从东北回来当天,宋学兵带着礼物去拜望岳父岳母。岳父岳母热情地接待了他,话也说得亲近,可是坐了一个来小时,他们就是没说一句跟他们小两口未来生活有关的话,自然也没提让他搬过去住的事。从岳父岳母家出来,他情绪低落,寻思这下恐怕是真的逃不过要在外面租房子住了。

他打听了一下,城里租的房子倒是好找,不过要找到又好又便宜的却要赶机会。而且租金再便宜,对他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他心里越想越烦闷,却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回来以后虽说一切都是老样子,可他却无法像从前那样定心了,每天一醒过来就想到房子这件挠头的事,心头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过了一个多星期,樱桃打电话给他说:“我妈叫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搬过来,她请大师看过了,说明天是黄道吉日。”

这件事樱桃妈一句话便解决了,本来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却觉得有点出乎意料,心里也没有多少高兴,尤其是樱桃妈一副说一不二的口气,让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也让他隐隐有些担心,不知道搬过去之后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他接樱桃电话时正在店里上班,接完电话就去向舅舅辞行。

一大早生意清淡,葵正还没来,舅舅捧着一杯热茶正坐在太阳底下看报纸,听他说要搬到丈人家去住,立马眉开眼笑地说:“恭喜恭喜,你总算是修成正果了!”他还没来得及道谢,舅舅又说,“还是你有能耐啊,我看你是真有办法,说白手起家一点不夸张,自己一个人就把事情一样一样都办起来了,没有钱,照样把婚结了,没有房子,照样把媳妇娶到手,而且还能娶个有房子的媳妇!看来人不在有什么东西,有能耐就行!”

他听了舅舅这番话,心想要是旁人这么说自己一定很开心,可是自己的亲舅舅这么说,听着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他想起投奔舅舅这两三年,他有难处的时候舅舅基本是说些大话空话搪塞过去,很少有实打实出手相助的时候,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凉意。转而想想小辈不该计较长辈,再说毕竟是舅舅收留了他,要不是舅舅让他过来,他也不会遇到樱桃,自然也不会有今天的一切。他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诚心诚意地说:“全靠舅舅成全!”

舅舅大手一挥说:“一家人用不着客气,你过得好我替你高兴,你要是过得不好,反倒会成为我的负担。我答应过你妈好好照顾你,说句老实话,当初我也是头脑一热叫你过来的,我这个人有时候很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放在年纪轻的时候叫热血青年,放在我这个岁数就是糊涂人办糊涂事,你舅妈没少骂我。现在说说反正也不要紧了,你也算是成家立业了!”

舅舅说完从肺腑里爆发出一阵很有成就感的爽朗的笑声,似乎他能有今天全是他的功劳。他赶紧说:“舅舅对我的好我一辈子不会忘记,以后我要是真的还能有点出息,我一定好好报答舅舅舅妈!”

舅舅义摆了摆手说:“我不是说了嘛,一家人用不着客气。以后我和你舅妈岁数大了,你能来看看我们,我们就很开心啦!”

他听舅舅这么说,忽地有些心酸,说:“这个自然,我拿你们就当自己的父母一样!”

舅舅放下茶杯,靠在沙发里,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凝重,说:“你说话做事倒比你表哥要成熟得多。”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声。

他从东北回来就发觉舅舅家里的气氛和他走之前不大一样,舅舅舅妈话里话外都对葵正很不满意,但又不正面说什么,甚至对葵正有点唯唯诺诺。他从舅舅舅妈片言只语里听出来他们和葵正夏如云在办婚事上意见不一致,闹得有点僵。原先说好葵正和夏如云春节前就办喜事的,结果直到他们从东北回来葵正他们的婚礼还没有办。他看一家人脸色都是灰灰的,神气也不大对劲,自然也不好去问,只当没有这回事。

听舅舅叹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舅舅和舅妈一样把葵正当个宝贝,恨不得天底下只有他们的儿子最出色最如意,舅舅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被儿子伤了心。

舅舅一边喝茶一边说:“我自己养的儿子,说他的不是叫人笑话,我也不能跟别人说,你是亲外甥,跟你说说没关系。葵正是有点古怪的,你看他在店里上班也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不是找错了钱,就是给错了货,就跟丢了魂一样。前几年他是一门心思要考大学,就好像不考上大学就活不下去了,结果是越考越不行,弄得茶饭无心,女朋友也不找,把我和他妈急死了。那股子呆劲好不容易过去了,现在又犯上了驴脾气,我和他妈说东,他就偏要说西,有时候跟夏如云都这样,夏如云要这样,他就偏要那样。这次为办婚礼他可没少让我们烦神。我和你舅妈还有夏如云家那边都愿意摆酒,你知道葵正说什么?他嫌俗气。他说一大堆人认得不认得的坐一起吃吃喝喝一点意思没有,不想那样办婚礼。他妈说了,大家不都这样吗?他说正因为大家都这样,他才不要这样。我问他,那怎么办婚礼才不俗气呢?他说婚礼要有创意,比如国外有水下婚礼、跳伞婚礼、热气球婚礼、滑雪婚礼,多新鲜,多有意思,我一听这个气啊,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你舅妈还说他像我,我像他那样不知深浅吗?”

他宽慰舅舅说:“表哥浪漫,他层次高,要我是想都想不到那些新鲜花样的。像我这样的有饭吃有觉睡就心满意足了。”

舅舅略微提高了声音说:“我认为就像你这样的最好,人不能要求太多,青年人尤其不应该好高骛远,我就希望葵正像你这样,踏实,也容易满足,我和他妈可以少操多少心啊!”他突然脸色一变,愤愤地说,“你还不知道呢,我们已经在金鸡饭店订好了三十桌酒席,请帖都发出去了,连市里的头头脑脑都请到了,葵正说他坚决不参加,我们左说右说就是说不动他,连老高都搬来劝他,老高耐耐心心把人情世故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他就是听不进去,犟得像一头驴。谁见过吃喜酒新郎官不到场的?我们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好把酒席退了,还得挨家挨户去通知客人这顿饭不吃了,都得上门去说,面子大的还得我跟你舅妈一起上门去说,哎呀喂,真是把我这张老脸丢干净了,气得我真想打他一顿!”

他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不过他听了却不知如何安慰舅舅,他怕话说深说浅都不好,再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便啥也没说。

舅舅话还没完,他接着说:“酒席是退了,忙了一大通喜事还没有办。葵正又有新点子了,他一拍脑袋说想去欧洲旅行结婚,夏如云还真听他的,马上答应拿出一半的钱。她这么一来,我们也不好反对了。夏如云在房地产公司上班,卖楼的回扣不少拿,她自己也炒楼,赚了不少钱,葵正跟她没法比,他没钱,去欧洲旅行结婚还不得家里拿钱出来?这也就罢了,去趟欧洲也不是去不起,毕竟夏如云还主动拿出一半的钱,但是不摆酒席损失就大了,谁不知道摆酒是赚钱的?葵正不肯摆酒,等于这项收入就没有了。再说了,去欧洲旅行结婚可是纯粹花钱啊,夏如云说是出一半,她也就是出自己的旅费,一路上少不得零用吧,葵正他一个大男人好意思等着女人掏钱?一路上也少不得购物吧,葵正好意思站在边上缩着手不掏钱吗?他那个人头脑简单,手脚又大,这一趟还不知道要花掉多少冤枉钱呢!这一里一外你算算,我们要为他们多花多少钱?唉,葵正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一点不体谅自己爹妈,把我跟你舅妈气得连年都没有过好!”

他给舅舅茶杯里续了开水,劝他说:“表哥不过是有他的想法,您和舅妈生气伤了身体反倒不值当了。”

舅舅苦笑一下说:“人家说‘养儿防老’,养一个像葵正这样眼高手低一点踏实劲没有的儿子,我还没到老就已经让他掏空了,真到老的那一天还能指靠得上他?”

舅舅发完感慨,拿起电话约了老高去逛花鸟鱼市了。

下班之后宋学兵回到家向舅妈辞行,舅妈一听,居然十分不舍,说:“你这一说走我心里还真有点难过,我也知道你早早晚晚都是要出去自立门户过日子的。从你进我家的门我就拿你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我虽说是你舅妈不是你舅舅,跟你从来也是不见外的。我都习惯了一早上睁开眼睛就叫得着你,往后见你一面可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这么一想我心里头倒像是空了一块。”

舅妈说得动情,他被她的情绪感染,想到从此不再在这个家里生活,心里也有几分难过。不过听到她说“从你进我家的门我就拿你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差点替她脸红:不过他觉得她说的跟他“不见外”倒是真的,她啥事都叫他做,连铺床叠被这些事都不避讳。他想自己这一走她可就没有一个好支使的人在手边了,对她来说倒真是不方便了。

舅妈情真意切地说:“你就要搬到你岳母家去了,你总归别忘了这里也是你的家。”

他恭敬地点头,心里还是觉得挺温暖的。

舅妈又说:“你空了常回来走走,好在都在一个城里住着,也不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你别有了丈人家就把自己亲舅舅家丢开了。”

舅妈看他的眼光十分温柔,他记忆中舅妈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他赶紧说:“不会的,我一抬腿就过来了,舅妈不要嫌我烦才好!”

舅妈笑了,说:“怎么会呢?你来我只有高兴,不说别的,多少你能帮我做点事。你看葵正像是指望得上的人吗?他从小娇生惯养,吃不起苦,你就看他那一双手,十指尖尖,细皮嫩肉,比人家姑娘家的手还娇气,叫他做点事情手都伸不出来,我这人脾气又急,最看不得翘着兰花指做事情的人,所以我都懒得叫他做啥事,还不够让我看着生气的!这方面你可比葵正要强得多,毕竟你是吃过苦的,自己在外头闯过就是不一样。”舅妈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说,“以后家里有什么事情我少不得还是要叫你来做的噢!”

他笑着表态说:“舅妈不要客气,有事您就叫我,我保证随叫随到!”

舅妈叹惜地说:“还是你丈母娘有福气啊,招了你这么一个能干活的女婿!”

当晚宋学兵兴冲冲地去了顾正红家,他要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从东北回来他还没有见过她,他一是去给她送喜糖,二也是登门去向她道谢,他刚走进顾正红家的小巷子,年节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家家院门口都拉着五彩的串灯,一明一灭,闪闪烁烁,巷子里满地都是炸得碎碎的鞭炮纸。虽说已经过了正月十五了,这里的年好像还没有过完。他迈进顾正红家大门,随手拉了一下挂在门上的铜铃铛,马上就有一张黑胖的笑脸迎了出来,他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四小龙中的小钱。

小钱一看是他,顿时收了笑容,说:“我还当是来客人了呢,你打什么铃啊?”

他看小钱一副势利的嘴脸,正想回他两句,可是一想新年头里大家还是客客气气的好,何况又是在顾正红家,便忍了。

他走进院子,小钱追上来说:“顾姐有客人呢,你别直手直脚往里冲好不好?”

他收住脚步,回头看了小钱一眼,转身继续往里走。

小钱在后面说:“你听不见我说话呀?”

他站住了,朝小钱说:“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小钱气势汹汹地说:“今天这里归我管,你耳朵里塞鸡毛了听不见我说什么呀?”

他怕顾正红听见他们吵嚷不好,压低了声音说:“大过年的,大家最好高高兴兴的!”

小钱拉着脸说:“跟你这种人有什么好高高兴兴的?”

他正想来几句狠的,只见顾正红领着两个女客走出来往后门口走去。不一会她送客回来,迎着他喜笑颜开地说:“哎哟,新郎官回来啦!”

他立马笑着说:“给你拜年,恭喜发财!”

他看顾正红穿着簇新的绣着牡丹的桃红色锦缎棉袄,梳着高高的发髻,耳朵上戴着碧绿的翡翠耳环,衬得一张粉脸越发俊俏,一时眼睛都直了。

顾正红朝他娇柔地一笑,转过脸去轻声问小钱:“刚才吵什么呢?”

小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唯唯诺诺地说:“没吵什么,我就说你有客人,叫他别直往里面冲。”

顾正红淡淡一笑,不再说啥。她朝小钱扫了一眼,小钱立刻识趣地走开了。

小钱一走,她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说:“走,我带你去茶室看看,开业之后你还是头一次来呢。”

宋学兵被她一挽,心跳顿时加速,半边身子忽地热了,两条腿也不像是自己的,麻酥酥地迈不开步子,连她跟他说的话都听不清楚。

等他回过神来,只听顾正红说:“你回东北去了这么多天,我还担心你不回来呢!”

他赶紧说:“我怎么会不回来?”他想说这里还有你呢,可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顾正红两眼望着他,说:“回来了就好,你不回来我还真想你呢!”

他发现她轻轻松松就把他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顾正红领他进了茶室,他看到大屋里十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有几张桌上在打麻将,也有在打扑克,人气很旺。

顾正红一脸喜气地对他说:“从开业第一天起就这样,天天一到晚上就客满,走了一拨又来一拨,真没想到开业没几天生意会这么好。”

他奉承她说:“都是冲着老板娘来的吧?”

顾正红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咯咯笑着说:“你也学得油嘴滑舌的!”

他问她:“七哥呢?”

顾正红说:“快别提他了,茶园开张第二天就回他爹妈家打麻将去了,他脑子里哪还有生意这档子事!”

他赶紧闭嘴不再问。

看了茶室出来顾正红领着他径直往后院走去,她开了卧房的门请他进去。宋学兵还是第一次到她的卧房,一迈进门槛就闻到一股香气,说不清是花香还是粉香,只觉得异常好闻。他心里有点局促,仿佛闯了禁地一般。顾正红倒是轻松随意的样子,她让他在茶几边的椅子里坐下来,自己进里面去换衣服了。

他坐下后打量房间,三个紧挨在一起的屋子,当中一间相当于过厅,一左一右两个都是睡房,刚才从走廊经过时他朝里看了一眼,东边一间是个卧室,里面摆着一张大床,还有橱柜桌椅条几等等,十分整齐。匆促的一瞥间他看见桌子和椅子都是大理石面的,心说这得多贵啊。他进的西边这一间装修风格跟东边那间卧室不太一样,在他看来要舒服很多。一面木墙隔出里外两间,里间和外间没有门,只挂着一块水绿色的软缎门帘,门帘上绣着鸳鸯戏水,四周是荷叶荷花,还有几条垂到水面的柳枝,看着赏心悦目。屋里家具器物更加精致美观,摆设得也十分精心,看上去就像是小姐的闺房。不一会顾正红换好了衣服从里面出来,她脱掉了见客的衣服,换上了浅粉勾花绒线衣和银灰色皮坎肩,下面是她常穿的黑色宽腿裤,一副家常打扮。她洗了手,泡茶给他喝。又拿出装着瓜子花生果仁酥糖的八宝盒,摆在桌子上让他吃,一边问他回东北结婚的情形,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说的都是些家常话,却谈得津津有味。他们说说笑笑,不觉就坐到了半夜。

宋学兵把樱桃妈让他搬去住的事留到最后才告诉她,顾正红听了说:“这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说了一句便停下来望着他笑,好像等着他答应她。

他也望着她笑,却未作任何表示。

顾正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还有个事情没跟你说呢,往年春节你丈母娘是从来不到我家走动的,今年破天荒带了礼物来我家拜年,还说要找一天专门过来谢媒呢——我知道明面上我不过是做了个现成的媒人罢了,我真使的暗劲,她是看不到的。”

宋学兵听了哈哈大笑。

顾正红接着说:“既然她送上门来了,我自然不会白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我先拐弯抹角旁敲侧击说了几句,探她的口风。她好像已经知道了你们要在外面租房子,起初态度还很硬,说的都是‘小孩大了,随他们去’之类的话,我没有顺着她说,我说那哪儿行?只要眼睛看得着还管得动总归是不能不管的,她先还哼哼哈哈的,后来就倒过来向着我说了。我一听她口气变了,话也就说得明白些。我顺嘴夸了你几句,说你勤快,能干,本分,心好,对她说你招了这么个女婿,有个帮手,以后自己可以省力些。我想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够了,真都挑明了她脸面上不好看,她门槛那么精的一个人,不会算不过来这个账的。”

宋学兵由衷地夸她说:“你真是阿庆嫂,几句话就把我老丈母娘给忽悠了!”

顾正红莞尔一笑说:“真能起多大作用说不好,想帮你一把是真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年纪轻,钱不多,还要成家立业,替你想想都不容易。”

宋学兵感激地说:“好在遇到你,你一直帮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顾正红笑道:“你跟我用不着说客气话!”她语气亲切地说,“等你安顿好了赶紧过来吧,四小龙在我这里干得挺来劲的,要是生意一直这样好下去,奖金也不少拿呢。”

她眉飞色舞地跟他说起开张这些天的事,他一边听她说话,眼睛却从半开的绣着鸳鸯戏水的水绿色门帘往里瞧,他看见雕花梳妆台的边上是一只雕花的衣柜,衣柜上的镜子正好照着大床的一角,能看出是一张老式的雕花木床,挂着一顶雪白的帐子,床上的铺设看不见,他猜想肯定是阔气讲究的。他想象顾正红躺在床上的样子,黑油油的头发披散在雪白的枕头上,白净的胸脯,白净的脖颈,红红的嘴唇,还有她那美丽的身体,香香的,软软的……这么想着,下面就硬了。再看顾正红,粉面桃腮,眼睛里水光闪闪,他真想把她抱到床上。

突然间顾正红停下说话,问了他一句,他霎时醒了过来,发现之前她说的什么竟然没有听见。他不由脸红起来,心里奇怪怎么会对她有那样非分的念头。

回去的路上他脚步轻飘飘的,就像喝了二两小酒一样。他满心满脑都是顾正红,想着她心里热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