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半山腰一处岩洞内,步天歌慢慢调试着折叠弩的扳扣和弓弦。这里正对瑶光长老绣房的窗口,距离大概有八、九丈远,这个距离步天歌有绝对的把握一击必中。虽然天玑是唯一一个在折叠弩前抢攻并成功逃脱的顶尖高手,但那次是在他有所防备且步天歌心中没有杀意的情况下,这一次他不会再有那么好运,步天歌对此信心十足。

脚蹬弓脊拉开弓弦,然后把透心箭卡入箭槽,步天歌怀抱折叠弩闭上双眼,像往常那样耐心地守候着。在出击前这难得的片刻宁静中,他不由想起了惠娘和珠儿,还有失踪了的冷欣儿。若不是为了她们的安全,他实在不愿为瑶光所用,哪怕天玑确实该死。

就算是为那一船海龙帮的汉子报仇吧!步天歌只能这样说服自己,想到那些汉子中说不定就有杀害妻儿的凶手,步天歌只有苦笑,发觉自己第一次对即将来临的出击有所抵触。

下方传来隐隐的争吵声,步天歌循声望去,才发觉白衣飘飘的天玑已经进了瑶光的绣房,二人似乎正为什么起了争执,天玑在瑶光面前颇为放肆,一只手指几乎都指到瑶光的鼻尖。瑶光则连连后退,渐渐把天玑引到了窗前。

步天歌把折叠弩架到山石上,伏身向天玑瞄准,可惜天玑一直侧身对着窗口,胸膛、咽喉等要害部位俱没有暴露出来,而他的头又被窗棂挡住,没法做到一击必杀。步天歌有些焦急,心知这一次不像往常出猎,没有必杀的机会可以暂时放弃。这一次是有没有机会都必须出手。

绣房中二人的争执越发激烈,可惜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在争什么。眼看天玑就要离开了窗口,步天歌只得把透心箭对准他的下肋,天玑刚好抬起手臂,露出了腋下的空门,透心箭从那里射入也能穿透心脏,只是,这个部位步天歌没有十足的把握。

――嗖!

弓弦暴响的同时,透心箭已越过八、九丈距离,准确地从天玑腋下穿入。只见天玑浑身一颤,跟着就地一滚便隐回房内,这一箭竟没能将之射杀。房中跟着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隐见其中有剑气纵横。步天歌忙再次拉开弓弦重新装好透心箭,端起弩弓向房内瞄准。可惜窗口只见瑶光在拼命抵抗天玑的长剑,天玑只隐在房内,不再靠近窗口。从窗口望去,步天歌只能偶尔看到天玑的长剑在房中纵横捭阖,依旧凌厉无匹。

――嗖!

步天歌终于再次射出了一箭,这一箭没有射向天玑隐在房中的身体,而是射向他暴露出来的长剑。并选在他抬剑招架瑶光短刀的瞬间。遥听“叮”一声脆响,天玑的长剑应声而断,刚好瑶光的短刀也刺到,天玑原本天衣无缝的一招顿成败着,事发突然,天玑变招不及,眼睁睁看着瑶光的短刀刺入了自己咽喉。

步天歌这一箭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在瑶光出刀、天玑格挡的同时射断他的长剑,总算助瑶光刺杀了天玑。只见瑶光在窗口冲这边摆了摆手,步天歌才收起折叠弩瘫倒在地,方才那一箭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绣房中的血迹早已清洗干净,天玑的尸体也早已处理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桌丰盛的酒席。步天歌本不想与瑶光举行什么庆功宴,不过既然已经与之“狼狈为奸”,又想到惠娘和珠儿还在她手中,而冷欣儿下落不明,也需要她调动人手追查,步天歌只得勉强出席。

窗外月色如画,房中红烛高照,如烟、如梦姐妹则在一旁侍侯,而席中对坐的就只有瑶光与步天歌二人。只见瑶光在红烛映照下,愈发显得光彩照人,她亲手为步天歌斟上一杯清酒,然后双手捧到步天歌面前,娇笑道:“今日若非先生相助,妾身定遭不测,请容妾身敬先生一杯,以示谢意。”

见步天歌没有接杯,瑶光嫣然一笑:“你是怕酒中有毒?”说着她把酒杯往旁一举,“如烟,替先生试酒。”

“是!”如烟忙接过酒杯,浅浅尝了一口,然后把酒杯递还瑶光。见步天歌依然没有接杯的意思,瑶光无奈道:“既然先生有疑心,就容妾身为先生亲自试酒尝菜吧。”

见瑶光把酒和每一样菜都尝了一点,步天歌才接过酒杯。虽然对瑶光仍有戒心,不过步天歌对自己的江湖阅历更有信心,自信天下任何毒药都瞒不过他的口鼻。再说既然已经与之合作,这点起码的信任还是要有的,所以步天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推杯对瑶光道:“我已助你除掉了天玑,现在该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那是自然!”瑶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面玉牌,递到步天歌面前,“这面玉牌是妾身的信物,凭之可以自由出入谷中任何地方,妾身所辖这星月谷,先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惠娘和孩子你也可以随时相见,甚至可以偶尔把孩子带出谷外散散心,唯一的条件是必须经过妾身的同意。”

步天歌接过玉牌,只见正面是北斗七星的图案,背面是斗柄上最末一颗瑶光星的放大图案。看玉牌的精致程度显然不假,这玉牌对自己还真是十分重要,尤其瑶光的许诺比当初还有更大的让步,步天歌对此不再有异议,收起玉牌道:“冷欣儿有消息吗?”

“妾身正在令门下追查。”瑶光脸色有些凝重起来,“按说星月谷虽非龙潭虎穴,外人要想不惊动妾身门下进入谷中,这肯定不太可能。而妾身门下弟子也没人敢瞒着我搞什么手脚,这事到有些蹊跷。”

步天歌叹了口气:“冷欣儿是我兄弟,望长老定要帮我找回。”

“那是当然!”瑶光嫣然一笑,对步天歌举杯道,“不过咱们今日只庆功,不谈扫兴的事。来!为咱们的合作,干杯!”

酒过三巡,瑶光轻解薄衫,露出光洁如玉的胳膊,并以手轻扇着香风说:“房中酒气弥漫,令人燥热难当。如烟,把我的天堂香燃起来。”

“是!”一旁侍侯的如烟忙答应着来到香案前,把一种黑色如膏的香料在香炉中燃了起来,一股似兰似麝的馨香顿时在房中氤氲开来,袅袅轻烟顿时为绣房增添了几许缥缈如梦的气氛。步天歌本对香料不甚喜欢,不过第一次闻到这与众不同的异香,也不由奇道:“这是什么香料?竟令人浑身有说不出的舒坦,暖洋洋似浸泡在温泉之中。”

瑶光嫣然一笑:“这可是妾身从异域引进的奇香,看到外面山谷中那些美丽妖娆的异花了吧,这香料就是从它的果实中采集、提炼、发酵而来,由于它有令人愉悦舒畅的功效,给人以如坠天堂之感,所以妾身便叫它天堂香。”

“天堂香?”步天歌皱起眉头,这是从未听说过的名字,这香味也是从未闻到过的味道,难免使他心生警觉。不过暗查内息,完全流转自如,丝毫没有异兆,而瑶光和如烟如梦姐妹也甘之如饴地深吸不已,这也令他放下心来,只道,“这香料若是流入民间,当可价值千金。”

“唉,只可惜妾身走遍天下,也只找到这一片山谷来种植它。”瑶光遗憾地叹了口气,“因为它极不容易成活,对气候条件要求甚严,而恰好这星月谷中有蝴蝶泉,使整个山谷温暖潮湿,它才得以在这儿开花结果,所以它的产量极为有限,仅够咱们自己的用度。”

“果然很神奇,令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步天歌深吸一口气,只感到身体飘飘然似欲乘风而起。瑶光见状笑道:“你若再深吸几口,还会有更为奇特的感受呢。”说着示意如梦,把香炉捧到了步天歌面前。

步天歌将信将疑地深吸了几口浓烟,立刻感到那种飘然舒惬的感觉渐渐弥漫全身,房屋楼宇似乎也跟着飘忽摇摆起来,对面瑶光的笑容渐渐变得缥缈朦胧,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像是仙界幻境,令人有如梦如幻的感觉。

“先生,妾身再敬你一杯。”对面的瑶光笑眯眯地举起了酒杯,她的声音也变得异常飘渺遥远,步天歌忙摆摆手,“不……不喝了,我……好像有些醉了。”

说着他挣扎着要站起,却感到整个天地都飘忽摇动起来,不由吃了一惊,暗道:仅喝了三杯酒,我为何醉得这般厉害?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和警惕,但人却像坠入了一种幸福的梦魇,完全无法清醒过来。

“先生醉了,扶他去歇息吧!”瑶光的声音越发飘渺遥远。

身子被两个梦幻般的仙姬一左一右扶住,步天歌只感到脚下像踏在云端般的飘忽。迷迷糊糊被放到床上躺下,身上覆上了熏香的锦被,步天歌不由喃喃问道:“这是……哪里?”

“睡吧,你将享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有人在轻轻抚摸着自己,像是妻子温暖的爱抚,云端有妻儿乘风而来,一尘不染如瑶池仙人。

“阿兰,宝儿!”步天歌喃喃呼唤着妻儿的小名,激动的把她们拥入怀中,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弥漫全身,像雷电般冲击着步天歌的身心,幸福在幻境中弥漫……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扇在步天歌脸上,瑶光从步天歌怀中挣脱出来,理理有些凌乱的云鬓,她冷冷地打量着依旧沉浸在幸福幻觉中的步天歌,瑶光的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怨毒寒芒,“哼,步天歌,步杀神,我倒要看看你与别人究竟有什么不同?敢对我不正眼相看,敢说我是个老女人!”

随手放下帷帐,瑶光转头对如梦如烟吩咐道:“喂他一颗极乐丸,黎明时再喂他一颗,我不信他这个杀神不会像狗一样匍匐在姑奶奶面前!”

雀鸟的喧嚣把步天歌从美梦中吵醒,晃晃昏沉沉的头,他总算睁开了干涩的双眼,渐渐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只见自己置身于一间女性的绣房中,头顶鸾帐高挂,身上锦被熏香,窗外日头高照,阳光投入房中,为绣房染上了一层绚烂的金色。

慌忙从绣床上一跳而起,步天歌总算记起这乃是瑶光的睡房,还好她并不在房中,而自己衣衫还算周正,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步先生醒来了?”随着一声温柔的问候,如烟如梦已并肩进入房中,一个手捧玉盆,盆中清水巾帕一应俱全,一个手捧一套干净衣衫,屈膝向步天歌行礼,“请先生梳洗更衣。”

步天歌“嗯”了一声,呐呐问道:“我怎会在这里?”

“先生昨夜醉了,长老便把自己的睡房留给先生歇息,自己去了客房。”如梦答道。

醉了?步天歌心中十分奇怪,想自己酒量不该轻易就醉,问题一定出在昨夜那天堂香上!步天歌心中不由闪过一丝警觉,但又想到瑶光若是要暗算自己,昨夜尽可动手,没必要把睡房留给自己,还令如烟如梦一早就侍侯在门外。这样一想步天歌又有些疑惑起来,不知道瑶光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昨夜那场大醉倒是很幸运,竟同时见到了阿兰和宝儿,虽是做梦,也令步天歌感到十分幸福。

就着玉盆洗去一夜疲惫,步天歌转到铜镜前准备梳理一下凌乱的头发,一抬眼便看到镜中那个眼窝深陷、一脸憔悴的汉子,他浑身不由一颤,手中的玉梳也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这……这是我么?”他瞪着镜中人吃惊地问,慌忙用手抹抹铜镜,原本一尘不染的铜镜并无任何变化,镜中之人憔悴如旧。步天歌不禁摸摸自己脸,不敢相信镜中那个萎靡憔悴的汉子就是自己。

“先生宿醉方醒,精神尚未完全恢复,歇息两日就没事了。”如烟边收拾摔碎的玉梳边轻声道,她的眼中有一丝同情,更有一丝遗憾和惋惜。

“但愿吧!”步天歌对着镜中人苦笑道,看看外面天色,竟已是日上中天,他不禁又是一声惊呼,“我竟醉了这么久!”

门外有环佩响动,瑶光似得了门下的汇报适时过来。步天歌见到她不觉有些尴尬,忙道:“昨夜醉酒失态,弄脏了长老香房,实在是惭愧!”

“没什么!”瑶光脸色冰凉,一副客气而冷淡的模样,“昨夜先生烂醉如泥,妾身门下俱是女流,不便把先生扶回客房,瑶光只好留先生在陋室歇息,希望先生莫怪妾身蜗居简陋才是。”

听瑶光这一说,步天歌更是尴尬,忙客气两句告辞出来。待他刚一离开,瑶光便对如烟吩咐道:“把这臭男人用过的被褥全都给我烧掉!”

瑶光果然守信,星月谷中任由步天歌自由来去,没人对步天歌阻拦过问。在月神殿中与珠儿玩耍了半日,又到谷中游览到黄昏,望着天边渐渐黯淡下来的晚霞,步天歌心中感到一阵烦躁,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的美梦,妻儿的一颦一笑彷佛就在眼前,令人难以忘怀。到现在步天歌已经明白,昨夜的醉酒肯定与那天堂香有关,那种香料显然有一种强烈的致幻作用,能让人在幻觉中实现心灵深处最大的愿望。步天歌很想再次进入那种幻觉,它不仅能使自己见到妻儿,还能让自己的身体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和舒适中。

可惜今日瑶光没有再邀请自己,步天歌只好独自回到客房,整夜在床上辗转难眠,苦苦捱到天明,步天歌再受不了那种百爪挠心的痛苦,只得厚颜去见瑶光,向她讨要一点那种天堂香。瑶光没有拒绝,还让如烟耐心地教会步天歌怎么用特制的香炉燃起天堂香,并让如梦包了一大包那种黑如泥膏的香料,连同一个精致的香炉一并送给了步天歌。

急急地回到客房,步天歌立刻照着如烟教的法子燃起天堂香,熟悉的香味顿时随着袅袅的轻烟在房中缭绕飘散开来,步天歌深深地呼吸着,渐渐沉浸于一个物我两忘的梦幻世界,在那里,阿兰和宝儿的音容笑貌是那样的真切,步天歌感觉又像回到了过去那最幸福的时光。遗憾的是,无论燃起多少天堂香,幸福感总不如第一次那般强烈而悠长。

可惜那一大包天堂香没几天就用完,步天歌只得再次去向瑶光讨要,这一回瑶光没有爽快地就把天堂香给步天歌,而是把玩着自己的手淡淡笑道:“虽然你是妾身的贵宾和伙伴,可妾身也没答应要一直供应你天堂香啊。”

“要多少钱,我买!”

“天堂香如此珍贵,再多钱也是买不到的。”

步天歌哑然无语,隐隐有一种坠人彀中的感觉,而体内那种心痒难耐的感觉又悄悄爬上来,令人难以丢下那天堂香。就在这时,却见瑶光从怀中掏出一枚蚕豆大小的白色药丸,用两根春葱般的手指拈着举到面前,对步天歌嫣然一笑:“天堂香是没有了,现在只有它,要不要?”

“极乐丸!”步天歌骇然后退,顿时就想起了苏逸荃等人像狗一样争抢它的情形,以及那些被驯服得比狗还听话的江湖豪杰。只见瑶光娇笑道:“没错,是极乐丸,它可是比天堂香更为美妙。对了,忘了告诉你,它和天堂香一样,都是从外面那些山米花、也就是罂栗花的果实中提炼而来。天堂香是用果浆熬制发酵而成,而极乐丸则是用天堂香提炼浓缩而成,过程非常复杂烦琐呢,所以它也比天堂香珍贵许多。”

步天歌闻言浑身冰凉,总算开始明白瑶光的阴谋和手段。只见瑶光笑盈盈地继续道:“不过你是妾身的伙伴和贵宾,所以妾身要好心提醒你,这可是毒药,虽然不会一下子把人毒死,但它会让人上瘾,这药瘾可比什么酒瘾、赌瘾都要大得多,一旦瘾头上来,就会令人痛不欲生。知道如烟如梦如何驯服那些野狼吧?就是用这个,先用这种药拌入新鲜牛羊肉中,抛之荒野,引野狼抢食,每次饲狼之时都吹响牛角号,使狼群一听到号角就想起这药,药瘾立时发作,时间一长就被如烟如梦驯得服服帖帖!”

步天歌顿时想起了刚进昆仑山时看到的那只从空中摔下来的老鹰,想必也是吃了混有极乐丸的牛羊肉,才药瘾发作从空中摔下来。还有那些被制服的江湖豪杰,也是屈服在这药瘾之下。一想到方信和苏惜云也被这药瘾折磨得那般狼狈,步天歌就觉得后脊一股凉气直冲到头顶,不由涩声问:“你为何要言而无信,以这歹毒的药物害我?”

“没有啊!”瑶光的神情有说不出的无辜,“天堂香可是你自己向妾身讨要的,这极乐丸妾身也把它的毒性告诉了你,要不要全由你自己决定。再说是妾身让你体验到人世间最大的快乐,见到了最想见的亲人,你还该感谢我呢!”

望着笑颜如花的瑶光,步天歌突然发觉她正如山谷中那些罂栗花,美丽而邪恶,她的毒又非比寻常,有种令人不惜放弃一切也要追寻的诱惑。但步天歌不甘心成为被她驯服的狗,不由一声大喝:“我要杀了你!”说着便向瑶光扑了过去,半空中软剑迎风而出,直指对方咽喉。

瑶光慌忙向后飘然退开,步天歌仗剑紧追不舍,二人在房中一追一逃,转眼就交手十数招,每一次瑶光都一沾就退,并不与步天歌硬拼。片刻功夫,步天歌就感到脚下虚浮,气短胸闷,手脚也不禁颤抖起来,那种百爪挠心的熟悉感觉开始从心底升起,渐渐弥漫全身,这让他手脚酸软,几乎拿不稳自己的剑,那药瘾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慢慢坐倒在地,步天歌从背上取下折叠弩,抖着手把它打开,几乎拼尽了全身之力才勉强拉开弓弦。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只想在药瘾完全发作前把这个暗算了自己的蛇蝎女人射杀当场,以免她再用这种毒药去谋害更多的人。抖着手把透心箭卡入箭槽,步天歌端起弩弓,但双手甚至浑身都抖得厉害,根本无法瞄准。

瑶光见步天歌药瘾已经发作,便没有逃远,只在数丈外笑盈盈地望着正与体内药瘾做最后抗衡的步天歌。“过来啊!”她举着那枚极乐丸对步天歌娇笑道,“你只要像狗一样爬过来,跪在地上求我,这颗极乐丸就是你的了,它立刻就可以解除你所有的痛苦,让你马上享受到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见到你最想念的亲人。我要看看闻名天下的猎头杀神步天歌,会不会拜倒在我这个老女人脚下,像狗一样苦苦哀求!”

步天歌使劲咬破自己的舌尖,瞬间的疼痛令他神志稍稍清醒了一点,趁此难得的清醒他终于扣动了扳扣,透心箭应声而出,瞬间即没入了瑶光身体。只可惜出手的刹那浑身都在战栗,那箭终究还是偏了一点。步天歌暗叹一声“可惜”,扔下折叠弩伏倒在地,像虾米般卷曲起身子,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近乎野兽般痛苦至极的嚎叫。

“啊!”瑶光也是一声惨叫,捂着被射中的肩头摇摇欲倒,如烟如梦慌忙一左一右将之扶住。看看伤得虽重,却还不足以致命,瑶光这才稍稍镇定了一点,不由对着在地上翻滚挣扎的步天歌恨恨地叫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意志!把他给我关起来,我一定要让这个杀神彻底屈服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