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书上看过,说林肯当总统时,很怕上床睡觉没让鞋尖朝着东边,他相信不这么做就会死。结果在他被暗杀的前一天晚上,白宫一个新来的女侍误会了这项指示而把鞋尖朝向西方。林肯总统第二天一早就把她辞了,但是伤害已经造成。

当然这不是事实,是我编的。可是你想去相信吧?不是吗?即使只相信片刻?我们渴望听到这种故事,我们喜欢每件发生的事背后都有一张意义的网络,像韧带一样把人类经验的各种骨头连在一块儿。我们喜欢能让我们战栗的故事,我们希望生命包含些许神秘。我们何以胆敢希望有天堂?为什么我们接吻时要闭上眼睛?

好吧,说够了。我独自一人太久就会这样。贾斯丁就擅长把我从思绪中解救,带我回到这个世界。但这几个小时里我只有自己一人,我那反省的天性又出头了。够了吧。

我必须去两家不同的食物模型店才能找到需要的鲍鱼寿司,不过我仍然第一个到达浅草寺。我穿过吊着一个大灯笼的大门,走过一条满是卖纪念品和宗教物品商店的小巷。里面有六七座不同的祠堂和寺庙围绕一座内院。内院有一座五层高的塔,还有一个大香炉,香炉周围全是把香烟往身上扬的人。我听到一个导游说这香能治病。

芭芭拉和制作人等工作人员站在内院中央。看来我们这个回合有些不同,因为每支队伍都被分开了。摄像机拍摄芭芭拉和我打招呼并确定我带的寿司没错,但她并没说我是第一个到的人,反而说:“你随便轻松一下。等其他参赛者全都抵达以后,你们要集合,听一个惊人的宣布。但是记住,你和你的队友仍然不可以沟通。”

趁着等待的时间,我在庙里四处游览。根据传说,七世纪时有两名渔夫从网里捞出观音神像,之后就盖了这座庙。虽然神像至今仍在这里,但是因为太神圣了,不能让人看到,所以收藏在一个金龛里。

我花了些时间观看游客怎么祈祷,祈祷的仪式让我着迷。简单又实在。他们先让自己浸在袅袅香烟中,用圣水湿润嘴巴,然后把一枚铜板丢进一个盒子里,拍拍手让神听到,接着就许愿、鞠躬。

在内院闲荡时,我走近一个小亭子,发现是个算命的地方。这里设置了一大排木头抽屉,每个抽屉上都有一个不同的字,就像药店里的药柜。我在口袋里找出一些硬币,然后丢了一百日元到投币口里,一旁站着一个穿黄袍的和尚,他的工作似乎是帮助外国游客。他让我拿起一个铁罐摇,我照做之后,就出现一根竹签。竹签上有日文,在和尚的帮助下,我找到有相同文字的抽屉,打开抽屉,抽出一张纸片。

“如果你不喜欢它,”和尚说,“就把它绑在那里。”他指向一个木框架,架子上有好几排铁丝,每一条铁丝上都绑满了纸片。“这样厄运就会被风吹走。”

我低头看着纸片。签文有英文和日文的对照。我大声念出来,好让史都的摄像机能接收到。“二十三号,吉。云将出,月将明。棉袍成绿袍。久虑即将消逝。福德将显。”下方写着:“所待之人将至。宜建新居、迁宅。宜婚嫁、上工诸事。可旅游。”

和尚正看着我。他比了比那挂满厄运的架子,耸耸肩。我对他轻轻一笑,摇摇头说:“我想我要带在身上。”然后,我走开去找张椅子坐下来休息,顺便想想我的棉袍会变成绿色的事。


第二个抵达的人是凯西。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耽误了贾斯丁。凯西向芭芭拉报到又算了命以后,就过来坐在我旁边。

“哎呀,这真烂!”凯西说着,就把她的签诗拿给我。上头说:“十七号,凶。尚未习得处世圆融之道。诸事皆未如所愿。诸事复杂,自寻烦恼。事返原点,毫无进展。”下面是:“所求不得。病人卧床久。失物不可得。所候之人不到。放下一切出游。建屋、搬迁、嫁娶、上工皆不宜。”

“我根本看不懂,”凯西说,“可是这看起来不妙。”

“你应该把它绑在那边那个东西上。据说这样就代表坏事不会发生了。”

她耸耸肩。“这算是一种有趣的纪念品,”她说,“和我的心境完全符合。”

“我很遗憾。”我说。

她注视了我一会儿,像是在考虑要不要说一件事,弄得我有点紧张。“你和贾斯丁会生小孩吗?”最后她问。

这问题让我有些吃惊。事实上,我和贾斯丁并没有避孕,如同一场冒险一样,但我不想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讨论这件事,所以我回她:“也许吧。”

她点点头,就忙着整理背包里的东西。这时,她的鹦鹉发出一些声音,诺亚也跟着回应了,不知道它俩在说些什么。我把诺亚的笼子提到大腿上,将一根手指伸进铁栅栏里摸它那长满羽毛的头。

“你会怀念吗?”凯西突然问。

“怀念什么?”

她凝视我的脸。“女人。”她说。

这像是一个拳头打过来,让我的肚子绞扭,脸滚烫,我清清楚楚意识到奥斯丁的存在,他正拿着摄像机跪在我们前方。

我能对她说什么?我想到节目播出时贾斯丁转过频道收看,我想到父母、姐妹和所有“救赎会”的朋友们。可是随后我又想到她为什么会问,又想到我的答复会多么重要,我并不想指引她错误的方向,毕竟她面前还有好长一段人生,我只希望她能找到自己想过的人生——这我已经没办法拥有了,她或许可以。

“有时候。”我说。这是我可以给出的最好答复。即使“救赎会”也承认,这种事不是说不要就没有了的,没有人能反对这一点。

我还怕她再问问题,不过她只是点点头,就又回去看她的命签了。我试着回想自己在凯西的年龄,也就是爱情和性仍然令人惊讶且充满各种可能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那时候,你有一种终于开始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感觉,好像在那之前一直在原地踏步一样;好像你已经等了一辈子,才发现在黑暗中拥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或是在被单下翻个身发现旁边有个人是什么感觉。这些都是如此具体的事情。

我第一次亲吻女生是在凯西这个年纪,当时我觉得这很正常,却也为这种感觉震惊。我很惊讶时钟并没有因此停摆,太阳没有因此黯淡,而和女生亲吻就是那个样子,是肌肤碰触肌肤,一张嘴和另一张嘴,如此而已。那感觉很甜蜜,让我深深感到刺激,但它终究也就是个吻,毕竟地没坍塌,海没干涸,地球也仍然绕着地轴转动。

至于我为什么不能一直紧紧把握那种感觉、那种“对了”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这说起来很复杂——生命有不复杂的吗?——而在此时此刻,这更是不值得去想的事。我一抬头,就看到贾斯丁脸色红润、神气活现地走进寺庙大门,那模样简直像个归来的战士,扬扬自得、饱腹而归。我已经做了选择,而生活方式也不只一种。于是我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但就在我弯身到地上拿滑雪杆时,我靠近凯西,一手捂住麦克风,用一种摄像机听不到的声音对她说:“其实每天都想……”我的音量几乎比呼吸声还小。虽然我知道自己很怯懦,但这却让我有种英勇的感觉。凯西浅浅一笑,我知道她听到了,我很高兴。


我遵守芭芭拉的指示,没和贾斯丁说话,但却注意到他有几次用一种我不太明白的征询、恳求的表情注视着我。不久,其他参赛者陆续抵达:先是卡尔,再是罗拉,然后是杰夫。每个人都为了避开队友,刻意在附近打转、算命、买小摊子的鸡肉串——终于,那对发明家出现了,不过莱利气喘吁吁带回来的寿司不对,应该是旗鱼,他却拿来剑旗鱼,于是他又被送回合羽桥道具街。不久,在高中情侣到达之后,莱利也回来了,这回他的寿司过关了。报到后他便坐在我旁边的长椅上。

“该死,”他说,“我也喜欢寿司啊,本来以为一次就可以过关。”

“哎,这个嘛……”我正吃着一种叫“百吉”的巧克力饼干棒。先前在火车站看到过,还有一种叫“男人百吉”的东西卖,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我差点就买来吃,可是一想到贾斯丁会怎么说就只好作罢。我把整盒递向莱利,他把盒子倾斜着倒出一根,咬了一口。我继续说:“你们应该还没事,达拉斯和朱丽叶还没到呢。”

他点点头。“也许他们被粉丝包围了——等等,我记不得了,我们是在日本还是在一九九五年的美国?”

我笑了笑。他是个挺亲切的人,只是我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这是我和莱利头一次说话,真的,过去几个星期除了贾斯丁,我几乎没跟任何人说过话。在这场比赛里,每个人都紧跟着队友,现在放眼看去,我们这些人全被打散了,可以看出有些人比较会和别人交流。真不知道突然发现只能靠自己以后,他们是否也像我一样感到失落?此刻我才感觉到,以前置身在两人城堡的高墙中是多么受到保护。原来,我们上了一个如此不真实的实况节目!我这么想。

“你们为什么会参加这个比赛?”终于我问了。这也是每个人都在疑惑的问题,因为他们太引人好奇了,既是电脑奇才,又是企业家加百万富翁,根本就不需要奖金。可是当你在这个等式里减去了金钱因素,就不平衡了。

他斜眼向我投来狡猾的目光。“啊,是‘梦幻岛’的谜:霍威尔夫妇大可待在他们镶钻的游艇上,他们为何要去参加那差劲的三十小时游轮之旅?他们又为何带那么多衣服?”

“啊,对哦,”我说。“我想。”

“我们也想找出答案。等我知道答案再告诉你。”说着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谢谢你这个粘巧克力的点心。午安了,夫人。”他说,一边轻碰一顶想象中的帽子致意。于是我又一次独自坐在长椅上了。


终于,在我到达三个多小时后,朱丽叶走进大门,然后是达拉斯。朱丽叶看起来十分完美——我猜她一定花了时间重新上妆,这是这场比赛中大多数参赛者不会去做的事。她大步走到凯西面前,两条手臂向外大张。我听到她说:“你绝对不会相信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达拉斯坚持说我们应该去东京迪斯尼乐园。”看来他们该出局了,我不觉得我会怀念他们。

芭芭拉这时把我们集合到内院中间,要我们按照抵达先后排成一行。天早已黑了,寺庙也关了门,我猜他们已经获得许可让我们留晚一点。灯光小组一直很努力工作,把我们此时站着的地方照得光亮刺眼。

制作人埃里示意要我们安静,芭芭拉开口了。“欢迎来到浅草寺,”她说,“今天晚上,我们为各位准备了一些惊喜。”她停顿一下,仿佛等待众人发出一阵惊诧声,但是我们全都只想上床睡觉。

“首先,”她说,“最后抵达的两名参赛者不一定非要离开。这对朱丽叶和达拉斯是好消息。”她很没诚意地对他们微笑,他们也虚情假意地回应。

“第二,”她又停顿一下,再度开口时,简短干脆,“你们的队伍没有了,你们的队友也不再是队友。”

这会儿大家终于有了明显的反应。虽然没有人说话,但人群中的能量绝对已经起了变化,每个人都直起身子、面面相觑,有人惊恐,有人讶异,有人还搞不清楚状况。而芭芭拉却露出满意的表情。

“或者我该说,你的队友不再一定是你的队友。从今天第一个回到终点的艾比开始,按照回来的先后,每个人都要选择一个从现在到比赛结束一起合作的队友。”

“你们可以选择原来的队友,也可以选择别人。”大家这时似乎才稍稍放了心。如果每个人都能和原来的人同一队,那又有什么意思呢?但我认为这点是制作人疏忽了,假如我们全都决定选择原来的队友,就会让他们显得很蠢。

“奖金仍然不变,”芭芭拉说,“不论哪个队赢得比赛——不论是旧搭档或新组合——都要平分这一百万奖金。至于你们的‘宝物’,从日光开始保管的就仍然各自保管。”

好,至少如果我选贾斯丁,我就不会有两只鹦鹉了。

芭芭拉继续说:“你选的人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如果拒绝,你可以再选别人,但是如果你被拒绝两次,你就得站到队伍的最后。”

她又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想制造某种效果。“要好好地选。最后两个被选的人,今天晚上就要打道回府。如果没有人选朱丽叶或达拉斯,他们就被淘汰了。有没有问题?”

时间晚了,大部分人都有点晕,而这些规则偏偏又啰里啰唆,没有一个人开口回应。

“那好。”巴巴拉说,“艾比,你选择跟谁完成之后的比赛?”

有一瞬间,我想象如果不选贾斯丁会怎样。我想象和罗拉坐上同一班飞机、和卡尔解提示语、跟杰夫一起跑向终点。可是在这短短一瞬间里,我却感到松了一口气。

然后我为自己感到惭愧。他是我丈夫,我们是一起参加这个比赛的。“贾斯丁。”我说,声音响亮而且清晰。贾斯丁对我一笑,温暖而灿烂,让我不敢相信我竟然想过要背叛他。

芭芭拉说:“贾斯丁,你接受艾比的邀请吗?”

“是的。”他说,于是我又回到结婚当天,又是一个被丈夫搂在怀里的新娘了。

“很好。”芭芭拉说,“贾斯丁和艾比,请出列。下一个是凯西。”

我观察罗拉的表情。她看起来很紧张,充满期望的模样简直让我难过,但凯西只瞥了她一眼,就往队伍最后看去。“我选择朱丽叶。”她说。

哦,老天!达拉斯身子一垮,朱丽叶露出了笑容。罗拉立刻闭上眼睛,我想她完全没料到。而卡尔看起来也很难过,他摇摇头,仿佛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

“很好。”芭芭拉说。她似乎对这个意外十分开心。“朱丽叶,你接受凯西的邀请吗?”

“当然。”朱丽叶说。她笑得很灿烂,仿佛认为只要她够努力,说不定真能让阳光从身上流泄出来。

“请出列。”芭芭拉说,“卡尔,你是下一个。”

卡尔看着杰夫,我看到他俩互通了一下信息。卡尔说了些我听不太出来的话,可能是“对不起”,也可能完全不是。

“罗拉。”他说,语气坚决。

罗拉浅浅一笑。杰夫夸张地耸耸肩,仿佛无所谓。

“罗拉,你接受卡尔的邀请吗?”

“是的,”她说,“谢谢你。”他俩一起出列。

“现在是杰夫。”芭芭拉说。

杰夫看看还剩下谁:发明家莱利和查特、高中情侣档杰森和蓓西、电视剧中的“斯科勒总统”达拉斯。好的选择不多。

“这个嘛,”他说,“我哥哥挑了一个比我漂亮的人,不过我想我要选一个头脑胜过长相的人。查特?”他往查特那边看了一眼,不过我不确定他究竟知不知道谁是谁。

“查特,你接受吗?”芭芭拉问。

查特面露难色。“抱歉,要让你失望了,我必须拒绝。我和莱利一队会很棒。”

杰夫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不过我看得出来,这一晚对他而言并不好过。

“很好,”芭芭拉说,“杰夫,你再选一个人,如果这个人也拒绝,你就到队伍最后。”

“唔。”杰夫说。他眼光扫过人群。“好,达拉斯。”

达拉斯发出一声欢呼。我本来很确定他要回家了,我猜他自己也是。

“我可以把你的欢呼当成接受吗?”芭芭拉问。

“可以。”达拉斯说。他挺直身体,笑得像是才接受“全美民众票选奖”一样,“我接受。”接着是查特。当然,他选了莱利,于是就这样了。“各位都作出非常有趣的选择,”芭芭拉说,“蓓西和杰森,你们是最后剩下的两个人,恐怕你们要打道回府了。”

杰森和蓓西看来有些诧异,他们比朱丽叶和达拉斯早到几乎一小时,本来确定自己一定安全的。

芭芭拉走过去,站在他俩中间。“你们输了比赛,”她问,“但你们的收获是什么?”

蓓西先说:“我的收获是,我发现人没法回到高中时代,我现在的品位要比从前好多了,我也发现杰森的腿没有他想的那么漂亮。”

芭芭拉微笑了,我猜她大概在想,如果他们说不出发人深省的话,一些“毒舌”言论也不错。

“你呢,杰森?”她说,“你的收获呢?”

杰森做出一副迷惘的表情。“我发现外面的世界非常神奇,”他说,“不过我们生活在最棒的国家里。”

哦,耶稣!(对不起了。)我听到凯西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杰森却很满意自己的回答。我猜这个播出效果会很好,如果你在乎这种事情,或许还可以让他参加几次谈话节目,或在某个情景喜剧里客串演出。每个人都有十五分钟的出名时间,可以从现在开始计时了。

芭芭拉转向摄像机。“下周请锁定本台,”她说,“我们五支新的队伍将会前往世界另一个角落。下次请继续收看……‘追梦者天堂’!”

灯光关了,所有压抑的负面情绪全爆发出来。卡尔大喊杰夫的名字,杰夫不理他,径自走开。罗拉说:“凯西,我有话跟你说。”凯西却只说:“等一下。”摄像机仍然开着,将这一切都拍了进去。

此时,一名工作人员四处通知参赛者今晚的住宿信息。贾斯丁一只手搂着我,有点迟疑地亲吻我的唇。

“你让我担心了。”他说。从他有些沙哑的声音中,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通常会非常小心控制自己说话的声调。“你那时答得挺慢的。”

“只是要增加一点戏剧效果嘛。”我边说边揉揉他的脖子,他似乎需要某种东西让他心安。“嘿,你找寿司怎么花那么长时间?”

“肯恩的摄像机出了问题,我们的音效又生病,”他说,一面整理我们找到的东西,“然后我去合羽桥的路上又迷路了。”

“啊,听起来很好玩。我相信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看到这些精彩的画面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拿起滑雪杆。我戴上飞行帽,拎起鸟笼,许久后他才终于说:“也许吧。”然后他的声音转为低沉:“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会加进什么、减掉什么。”

我们走出寺庙大门,来到街上。东京就像个旋转木马,亮起了闪闪灯光。此时能够置身其中,这个我从没想过会看到的世界一角,真让我兴奋。贾斯丁招来一辆出租车,扶我坐进去,然后对司机说了几句日语,我很高兴他愿意花时间这么做。我们在后座坐定,旁边是那些疯狂的装备,我知道他了解我,他了解我的一切。我慢慢地把头靠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