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棚屋的路上,麦克始终抱着梅西,他感觉时间过得飞快。他们到达棚屋时,耶稣和萨拉玉正在后门等候。耶稣轻轻接过去。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着令他很是吃惊。光线透过大窗户照射进来,映照出依然在空气中漂浮的木头粉末。墙上和工作木凳上,睡意摆放着各种工具,完全是出于干活儿的便利。这显然是一位木工大师的圣堂。

正对着他们,摆着耶稣的作品,一件用于安放梅西遗骸的艺术珍品。当麦克绕着木盒看时,马上注意到木头上的蚀刻。他凑近察看,发现梅西短暂一生的细节被刻到了上面。他看到了梅西与她的猫尤达斯在一起,还有他坐在椅子上为她朗读“苏斯博士”。木盒的侧面和顶上的画里出现了全部家庭成员:南和梅西一起制作饼干,在瓦罗湖乘缆车上山,甚至还有梅西坐在营地桌子前为图本填色,旁边有杀手留下的瓢虫别针。连梅西看着瀑布微笑站立的画面也有,当时她知道爸爸就在瀑布的另一边。木盒上到处点缀着梅西喜爱的花朵和动物。

麦克转身和耶稣拥抱。耶稣在他耳畔轻声说:“梅西帮忙完成的,他选择了她想要的画面。”

麦克紧紧抓住耶稣,良久都不松手。

这时沙拉玉风一般从旁边轻拂而过,“我们为安葬她预备了理想的地方,麦肯齐,就在我们的花园里。”

他们先小心翼翼地在木盒里铺一层柔软的干草和青苔,再轻轻将梅西的遗体放进去,然后撒满玉米包裹里的鲜花和香料。合上盖,耶稣和麦克个持一端,不费什么力气就把它搬出去,跟着沙拉玉走进花园,到了麦克曾出力帮忙清理的地方。墓穴就在樱桃树和桃树之间,前天麦克拔掉了哪里的开花灌木,周围长满兰花和萱草。

“老爹”在等着他们。当手工制作的木盒缓缓放到地下时,“老爹”和麦克互相紧紧拥抱。

萨拉玉超前迈了一步。她优雅地鞠了一躬,说:“我很荣幸来唱梅西的歌,这是他特意为这个场合写的。”

她开始唱歌,声音犹如一阵秋风。者歌声使得树叶和森林慢慢入睡,宣告夜晚即将来临,新的一天总要破晓。这是令人永生难忘的旋律,此前他曾经和“老爹”哼过。麦克此时仿佛听到了儿女的歌声:

深深吹入,我的气息

这样我可以活着,可以呼吸

靠近我抱住我,这样我可以安睡

在你轻轻的怀抱里

来吻我吧,风,带走我的气息

直到我和你合二为一

我们要在坟墓里舞蹈

直到死亡消失殆尽

没人知道我们存在

环绕在彼此的臂膀里

只有吹入气息的哪一位

使我安然隐藏,使我免得悲伤

来吻我吧风,带走我的气息

直到我和你合二为一

我们要在坟墓里舞蹈

直到死亡消失殆尽

她唱完,一片寂静。然后,上帝——三人同时说:“阿门。”麦克也跟着道了“阿门”。他拿起一把铁锹,在耶稣的帮助下,开始填那墓穴,用土覆盖木盒,让梅西得以安息。

随后,萨拉玉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瓶子,把瓶里几滴珍贵收藏倒在手心——那是麦克的眼泪,开始细心地将它撒在面前肥沃的黑土里。那些泪珠如钻石和红宝石一般落下,凡他们洒落的地方,花儿立即向上猛长,在灿烂的阳光下怒放。沙拉玉此时停了片刻,专心地看着一颗留在她手心的珍珠——一滴特别的眼泪,然后让它落入这片土地的中心。一颗小树随机破土而出,挺身而立。它年轻,华丽而美丽,她迅速生长成熟,直到花朵绽放。沙拉玉转过身对惊呆里的麦克笑笑,微风轻拂般低语道:“这是生命树,麦克,生长在你心灵的花园里。”

“老爹”来到麦克身旁,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梅西太棒里,这你知道。她真的很爱你。”

“我太想念她里,我还是这么伤心。”

“我知道,麦肯齐,我知道。”

时间刚过正午,他们四人沿着洒满阳光的小路,离开花园,又回到木屋。厨房里没有准备吃的东西,餐桌上也不见食物。

“老爹”把他们引进里客厅。在那里,咖啡桌上放里一杯玻璃杯葡萄酒和一条新烤好的面包。除了“老爹”站着,其他人都坐下。

“老爹”开始对着麦克说话。

“肯麦齐,有些事情需要你考虑。当你与我们在一起时,你已治愈了许多,学到了许多。”

“我觉得你的说法很低调。”麦克轻声发笑。

“老爹”露出了微笑,“你知道,我们特别喜欢你。但现在你得做出一个选择。你可以继续和我们在一起,继续增长见识;你也可以回到你的家,回到南和你的孩子、朋友身边,不过不管你选择什么,我们都保证一直与你同在,虽说现在这样会更公开和明显一些。”

麦克身体往后靠,考虑这个问题。他问:“那么梅西呢?”

“哦,要是你选择留下,”“老爹”接着说,“你今天下午就会见到她,她也会来。但假如你选择离开,你就是选择把梅西留下来。”

“这不是个容易的抉择。”麦克叹息道。房间里良久都鸦雀无声,“老爹”留给麦克时间,让它从内心的想法和愿望中挣脱出来。最后麦克问到:“什么是梅西想要的?”

“虽然她今天很想和你相会,但她生活的地方没有不耐烦这一说。她可以耐心等待。”

“我很想与她相会。”他想到这个念头时,露出了微笑,“但是这对南和其他孩子太无情。让我问你一件事情:我回家真的很重要吗?这有什么关系吗?除了工作以及关心我的家人和朋友,我真的做不了别的。”

萨拉玉打断里她的话:“麦克,要说有关系,哪有什么事情都有关系。因为你很重要,所以你的一切就都很重要。你没原谅一次,世界就有改变;你每次伸手去触摸一个心灵或一个生命,世界就有改变;伴随这每一次善意和奉献,有形的或无形的,我的目的就达到了,世界上的一切就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好吧,”麦克作了决断,“我选择回去。我想不会有人相信我的故事,但要是我回去里,我知道我能有所作为,不管这种作为可能会多么小。但总有一些事情我得去做,哦,我想要做。”他停下来,逐个看他们三人,然后裂开嘴笑里,“你们知道。。。”

他们都笑了起来。

“既然我真的相信你们绝不会离开我或抛弃我,我就不怕回去。哦,也许有一点怕。”

“老爹”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抉择。”他笑着在麦克身边坐下。

此时萨拉玉站在麦克前,说道:“麦克齐,现在你要回去了,我还有东西要送你。”

“是什么?”麦克问,他对萨拉玉可能给他的东西都挺好奇。

“关于凯特的。”她说。

“凯特?”麦克喊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内心还背着她的重负,“请告诉我。”

“凯特一直觉得她要为梅西的死承担责任。”

麦克惊呆了。

萨拉玉说的是事实。凯特确实会责备自己。她举起船浆引起了连锁反应,这些事情导致了梅西被劫走。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竟从未想到这一点。萨拉玉的话顿时开启里透视凯特内心挣扎的新途径。

“太感谢你了!”他对她说,内心充满里感激。现在他肯定得回去里,即便只是为了凯特。她点头微笑,似要坐下。最后,耶稣站着去够放在架子上的东西。他取下麦克的小锡盒:“麦克,我想你可能要这个。”

麦克接过盒子,双手合拢握了片刻。

“我真觉得我不会再需要它了,”他说,“你能替我保存它吗?反正我最宝贵的东西都藏在你之中里。我要你成为我的生命。”

“我会。”传来的话音上明确的保证。

没有任何程序,没有任何仪式,他们品尝了热面包,分享里葡萄酒,就这个周末一些不寻常的事说说笑笑。麦克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到了他回家的时候了,他盘算该如何把这一切告诉南。

他没有行李需要收拾。几件曾出现在他房间里的物品都不见踪迹,大概已经回到他的车上。他换下那套徒步旅行的装束,穿上了当初进来时的衣服,这些衣服都刚洗过,已整齐地折叠好。等换好衣服,他抓起自己挂在墙上的外套,在出去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住过的房间。

“上帝竟然伺候我。”他轻声笑了,但是这个念头使他愣了一下愣,接着就感觉有什么涌上来了,“这是更加=真实的上帝,我的仆人。”

等麦克回到客厅时,他们三人都已不在。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在壁炉边等着他。他没有机会说再见了,不过按照他的想法,对上帝说再见似乎有点傻。这么想着,他禁不住笑了,他能感觉到咖啡的暖意流向胸口。他突然感到精疲力竭,情感的喷涌似乎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的眼睛不听使唤,瞬间就闭上了。他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抚慰他的睡眠之中。。。

他感觉到寒意,像是有冰冷的手伸进他的衣服,刺激他的皮肤。他猛地醒过来,身体想缩成一团,却感觉不那么灵便。因为躺在地板上,他肌肉酸痛、僵硬。环顾四周,他马上发现一切又回到了两天前的样子,连壁炉附近的血迹也依稀可辨。

他一跃而起,跑出破旧的门,到了残破的门廊上。破烂丑陋的棚屋仍矗立在这里,残破的门窗锈迹斑斑。冬天覆盖着森林,那条小径将引导他回到威利的吉普车。周围纠缠在一起的欧石南和“妖魔棒”,几乎把湖那边的景色全都遮住。码头大大部分都是沉入水,只有湖岸近处及几根较大的标塔还能看见。他回到里现实世界。他暗自笑了。他便有可能上到了不真实的世界。

他穿上外套,循着先前留下的脚印回到了车旁。那些脚印在雪地里依然看得清楚。当麦克打开车门时,天又开始下一场小雪。

开车回约瑟夫城的旅程平淡无奇。他到达时本是傍晚时分,但冬季的此时天已黑尽。他给车加满了油,吃了几口没滋没味的食物,试着跟南通电话,但没打通。他自语道:她可能在路上呢,手机信号总是不能够理想,但慢慢绕了一圈,没见里面有动静,他便决定还是不进去了。他连对南都不可能解释不清楚发生的一切,更别对汤米了。到了下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了,他把车停住。他感觉很累,但心态很平静,还不寻常地有些亢奋。虽然需要长时间保持清醒,但他觉得直接吧车开回家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急于回家见到亲人,尤其上凯特。

麦克脑子里想着事情绿灯一亮他就只管踩油门通过,竟然没注意到一辆车闯了红灯。只见一道耀眼的闪光,随后除了一片寂静和漆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刹那间,威利的红吉普就撞坏了。救火车、急救车和警察及时赶到现场。没过几个小时,麦克遭受重创失去知觉的身体由救生直升机运到里俄勒冈州波特兰市的伊曼纽尔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