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家中,已是子夜。

仙波取出威士忌,勉强张开看不清东西的眼睛,往酒里兑了点水,生气地喝了下去。

伤并不重,浑身上下全是殴伤,这点仙波是清楚的。问题是肿得厉害的眼睛。眼睛已经过医生的诊治,据说里面血管破裂,完全充血,不过没有失明的危险。仙波的身体,本来是相当健壮的。

喝酒时,仙波一直在观察着房间。房间还没有收拾整理过,还是那副杂乱样子。看着这副样子,他越发生气了。

不过,在这生气中,如今已出现了疑问——“究竟为的什么?”这是必须加以考虑的。

最初,仙波认为把房间翻得七零八落,单纯是为了偷东西。由于没有值钱的东西来了气,于是就故意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

可是,现在他认为不是这么回事。不是偷东西,这是很明显的,那伙人的偷袭,就表明了这一点。他们是在知道仙波直之是警察的情况下,进行偷袭的。

他们并不打算杀人,要是目的是为了杀人,那有其他的办法。如果不用木棒而是用的铁棒,轻而易举就能将人整死。

他们是打算将人打昏后,用车子运到什么地方去。

为什么呢?——仙波百思不得其解。

仙波目前正在侦查发生在新宿警察署管辖范围内的那起强奸杀人案的凶手。此外,他还参与过几起刑事案件的侦破。不过,不可能想象是这些案件的罪犯策划的袭击。

如果仙波目前在搞的,只有政治家参与的智能犯罪案件,或者暴力组织的贩毒案件,那倒还说得过去。他们想通过杀害某个侦查人员,以防止案情的进一步暴露。另外,为了弄清楚侦查人员已经掌握了多少证据,他们就去搜家,这也是可以考虑的;因为,侦查人员有可能将物证放在自己家里。

绑架侦察人员然后加以拷问,让其说出案件侦破工作的进展情况或者放置已经掌握的物证的地点,也并非不能考虑。

可是,仙波参加侦破工作的案件中,并没有那种类型的犯罪分子。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仙波遭到了袭击,这是千真万确的。

说不定是搞错了人吧——仙波也这么想过,因为社会上并非没有同名同姓的人被搞错的事儿。不过,这种事应该说是很罕见的。首先,脸长得一模一样这种偶然性,是微乎其微的。

那些家伙在进行袭击前,肯定已认清了对象——仙波直之。正因为认清了对象,所以才将仙波往车上拖,而将他的同事峰武久丢在了一边。

仙波的怒气,一时难以平息。

他感到肿起来的两只眼睛很沉,一照镜子,发觉眼睛因血管破裂而变得通红,看上去简直象妖精的眼睛一样。眼睛的红肿消退,据说需要三、四天时间。在这期间,侦破工作就只能停下来。如果光停止侦破工作,那倒还可以,问题在手枪的使用上将受到处分,这是明摆着的。

身边带着手枪,却没有抓住罪犯,最后还误把大楼的外墙装饰瓷砖当作汽车来射击。作为一个警察,这恐怕要被认为是不称职的举动。

我决不会善罢甘休的!——仙波颇为气愤。

他打算无论如何要把罪犯抓住。可是罪犯躲在暗处,尚未暴露。不过,那只黑手突然伸出来过。现在,那只黑手又缩了回去。

到哪里去抓罪犯呢?正因为如此,所以仙波就更其焦躁不安了。

他醉醺醺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仙波下楼来到公寓的停车场,他预定要去眼科医生那里看病。

可是,在固定的停车位置上,自己的车不见了。仙波在停车场里寻找着。他经常开着车去上班,三天前还使用过。固定的停车位置上没有,说不定有人将它动过了。

整个停车场都没有自己的那辆汽车的影子。显然,车子被人偷走了。

车子也成了目标?

仙波简直惊呆了。三天前使用过,后来就没有来看过,还不知道哪一天被偷走的呢。

仙波的脸变得煞白。房间的那副乱七八糟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难道同一天里还把车也偷走了?估计是在同一天里干的。

这么看来……罪犯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辈。他把房间翻得凌乱不堪还不算,又把汽车给偷走了。他肯定在寻找什么东西。那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可是,找来找去没有找到。结果,就想把仙波带走,然后进行拷问。

可是,那个十分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而且,怎么会认为那东西在仙波手中呢?

仙波来到街上,想等一辆出租汽车。

往事一桩桩浮上了他的脑海。直到昨天晚上为止,仙波还认为,罪犯肯定在自己周围。现在看来,就很难说了,因为那种执拗劲非同寻常。

在往事中是否存在着线索呢?

仙波把自己的思路,一直延伸到了遥远的过去。各种各样的往事,迅速地掠过了他的脑际。

可是,他没有发现任何值得可疑的地方。

他觉得身体微微有点发冷。可是,愤怒又使他浑身躁热起来。

8月28日。下午,武久来访。他的伤已基本痊愈。

“果然不出所料,停职一个月的处分。”

峰武久是一副灰溜溜的神情。

“怎么,你也……”

对于处分,仙波是有思想准备的。

“我10天。你呀,往大楼的墙上打了两发子弹。这就……”

“这就是不够警察资格?”

“嗯,是这么回事。”

“那我们来干杯好吗?”仙波拿出了威士忌。

“哦,有进展吗?”武久喝下一杯后问道。

“毫无进展。”

连续两天,没有发现罪犯有什么动静。

仙波并不认为罪犯已经罢休。既然胆敢袭击带枪的警察,那就根本不可能轻易认输。

“还是没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仙波在高脚杯里斟满了酒。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看来只有想办法引诱了。”

仙波已经作好了这种思想准备。停职一个月,说不定倒是不幸中之大幸。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非要将罪犯揪住不可。

昨天,那辆失窃的汽车已找到。汽车被丢弃在路边,已经破烂不堪。座垫裂着大口子,所有的部位都经过检查:简直象被全拆开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哇!”武久美滋滋地喝了口威士忌。

“我知道。”

“那我也来帮个忙吧。”

“不。”仙波挥了挥手,“你不行,你有老婆、孩子,必须谨慎从事!他们冲着我来,由我一个来对付吧。”

“不过,停职期间,你已没有手枪。万一他们许多人围住你,那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啦!”

只要自己多留点神,他们要对自己下毒手也没有那么容易。万一遭他们绑架,估计也不会立刻被杀害的。目前首先要搞清,他们那帮子,究竟为什么要袭击自己。

搞清了他们那帮子的目的,就可以制订相应的对策了。

“唔……”武久点了点头。

真是个说了也不听的人。不过,那也是不得已的。房间被翻得凌乱不堪,汽车被偷走,最后自己又遭到了袭击。这究竟是为的什么,原因不得而知。敌人就埋伏在自己的周围,而且并没有死心。溅到自己身上的火星,必须掸掉。特别是作为刑侦人员的仙波,那就更应该如此。

此外,他还要洗雪被处以停职一个月的耻辱。

仙波青肿的脸上,已经失去了昔日的精明强悍,而呈现出一副患腮腺炎的模样,不过,他心中的怒火,武久也是知道的。他那双充血的、令人有点害怕的眼睛里,充满了豁出性命也要将躲在暗处的敌人揪出来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