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回来了?”媚玉娇声道,开门迎接迈斯。

“我还以为昨晚已经满足你所有的欲望了。”

她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吻他-下,但是今晚的他没有如往常一样的回应,似乎正因某事困扰。

“我不是为此而来。”迈斯拨开她的手,双眉深锁。

媚玉顺从地松开他,为他倒了一杯酒。

“哦?那你来做什么,迈斯?”

“只要……一点陪伴。”他心神不宁地踱步。

“这倒是你以前不曾要求过我的。”媚玉评论道。“请坐,绅士,看你像饿虎似的走来走去令我紧张。陪伴……你指的是聊聊天吗,嗯?”

迈斯点个头。

“呃,”她说。“我们以前没做过,可能很有趣。”

她舒服地坐在他身边,一脚悬在他腿上。

“要谈什么呢?”

“该死的我哪知道!”他喝了一大口波本酒。

媚玉的手指溜上他的腿。

“你确定你不要--”

“不。”他拨开她的手。

媚玉耸耸肩。

“好吧!”她露出狡猾的笑容。“你可以多说说那位住在你家的女人。”

“她?没什么好说的,而且她不是女人,只是个小女孩。”

“你说她几岁了?十七?”

“十八。”

“在那个年纪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妈妈安排一个年轻人成为我的保护者,他给了我一幢房子。十八岁?……我不会说她是个小女孩。”

“冒失的姑娘,”迈斯板着脸。“近来为什么每个人都开始和我唱反调?”

“你的小客人--她觉得你很可怕吗?”

“是的,”迈斯阴沉地笑了。“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而且她极力掩饰。”

媚玉好奇地打量他。

“你对她的计划是什么?不,不,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我已经可怜她了。”

迈斯用指尖描画她细致的下巴。

“媚玉,”他突然改变话题。“你知道我不会毫不供给地抛弃你。”

媚玉点点头,回想起初次遇见迈斯的时候,当时初恋情人抛弃她和孩子,身无分文的她只好绝望地搬去与母亲同住。迈斯不请自来。

当时媚玉也和众人一样的怕他,对他的提议深感惊讶,多年来他一直对她很慷慨,供应她儿子在巴黎受教育,他所送的珠宝和衣服已经足以令她衣食无虞的过一辈子。她和迈斯也算很亲近了,然而他却仍然像个谜一样。

媚玉一度尝试表达心中的感激,他却揶揄她,说这一切都是出于自私自利,他送礼物是要促使她继续在床上取悦他,不是什么仁慈的行径。

迈斯一直是个经验丰富、十分令人兴奋的情人,他了解女人,知道如何满足她们,他给了她极度的欢愉,这是当他决定结束这段关系之后,她会想念的,哦,他声称自己永远不再婚,可是媚玉觉得情况会有所改变。

因为这几年,迈斯一直对她很仁慈,因此许久以前她就下了决心,绝不阻挠他得到想要的东西,当他决定结束,她会毫不抗议地放他走,她无意锁住他,也很高兴两人之间没有爱的火花。

“我从不害怕你会任我有所缺乏,”媚玉一迳注视他,这会不会是他对她失去兴趣的第一个迹象?“你不是那种人。”

他微笑,没有回答。

“有一天,我想经营自己的客栈,我会做得很成功。”

“是的,你会的。”

“我该开始计划吗?”

“改天吧,如果这是你所要的,”他抚摸她的脸。“但不是现在。”

媚玉微微一笑,满足的知道目前他仍然要她。

周四向来是魏家接见访客的日子,但因为玫娣,使得艾妮无法接待朋友。

“我留下来的事打扰了你惯有的习惯。”玫娣歉然地说。

艾妮愉快地反对。

“哦,不,我们可以一起喝咖啡,你的陪伴远比我的朋友有趣。来,说说你的母亲和你的朋友,你这么漂亮,一定有很多仰慕者!”

玫娣微微红了脸。

“事实上,夫人,我的生活非常封闭,连男性的亲戚都很少联络。”

艾妮了解地点点头。

“以今天的标准,这是老式的教养方式,我当时也是如此,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当我即将成为维多的妻子时,想起来好吓人。”

艾妮微笑地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

“我的奶娘和我母亲陪我到洞房,把我独自留下来等我丈夫,哦,我一直求她们带我回去!我才不想当个妻子,更不想嫁入魏家,维多魁梧又吓人,我害怕他会对我要求些什么。”

玫娣羞红了睑,专心的聆听,希望艾妮或许可以掀开一些婚姻关系的神秘面纱,她有好多问题,但却不方便问。

艾妮注意到玫娣明显的兴趣,同情地笑了,她没有权利来告诉一个纯真少女在新婚之夜的一切,男人有权利随他本意来教育和指导他的妻子。

“玫娣,”艾妮突然改变话题。“你想我们可以藉助于你的妲芬阿姨吗?你继父快回来了,他一定会更生气,如果我们邀请你阿姨留下来照顾你,可能会好一些,你想妲芬肯帮忙保密吗?”

“不,”玫娣感伤地说。“阿姨不赞成我的立场,甚至还会责备我,我说的话她一五一十地都转告给继父听,所以他才气得……”她没说下去。

“那我们就不提了。”艾妮喝口茶。“以前,有些年轻女子认为葛先生……呃……相当有吸引力。”

玫娣的语气气得发抖。

“我认为他一无是处,一见面我就讨厌他,他受邀来纳奇斯,把我当成……要买的马似的检视一番,到了第二天……”她胀红脸。

艾妮倾身向前。“嗯?”

“我--我不该说。”

“我确信无论你说什么都不致令我吃惊。”她以鼓励的口吻说。

玫娣懊悔地叹口气。

“葛先生来访的第二天,陪我到花园散步,那是我第一次和男人独处,我很努力去喜欢他,夫人,因为我知道继父准许他追求我,但是当我们来到隐密的角落,他--”她结结巴巴。“他无礼的……”

玫娣没再说下去。

“我明白了。”片刻之后,艾妮说道。

“我逃开之后,告诉阿姨和母亲这件事,但似乎没有人愿意去责备葛先生,妈妈只说有些男人无法控制自己。”

“的确。”玫娣颔首以对。

“后来我继父和妲芬带我来纽奥良,第一夜葛先生就企图闯进我的卧房,幸好我上了锁。第二天晚上我发现门锁被破坏,我很害怕,没有多想就去马厩,给了小厮一枚银钱,换了他的衣服,立即离开,在夜里沿着河走。”她停顿了一下。

“我希望再也不必面对那种被蚊虫攻击的夜晚,第二天早上我遇见双胞胎,随后见到魏先生,我真是太感激了!”

“我也是,”艾妮说道。“以前恐怕有些人不像你避得开葛先生的侵犯,甚至有人因他威胁要揭开丑闻,羞辱她们的家人,以致进入了修道院。”

“是的,”玫娣急切地说。“我并不讶异,但是我最害怕的不是葛先生表达热情的方式,他很享受羞辱人……他轻视女人,喜欢伤害她们,每当他注视我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得到。”

“轻视女人?”艾妮一脸困惑,“我想不至于吧!”

玫娣耸耸肩,她很确定。“没人和他决斗吗?”

“有过几次,葛堤恩曾经杀死几位受害者的父亲或兄弟,从未有人胜过他。”

“魏先生也有类似的说辞。”

“但是有所不同,迈斯唯有在别无其他解决方案,而又涉及他的荣誉时才决斗,葛堤恩则是蓄意找人决斗。”

“我不觉得有所不同,”玫娣说。“杀人就是杀人,无论是谁挑起决斗。”

艾妮深受冒犯。“在纽奥良不然,姑娘,决斗是正当的,有时候也有其必要性。”

“当然,”玫娣迅速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妄自判断,毕竟我怎么想都无妨。”

她微微一笑。“当然不会有人为我而决斗,我家人亦然。”

艾妮没有回答。

杰士古怪的举动常会破坏魏家的安宁,有时候菲力也涉及其中,但通常都是杰士自己的胡闹,而唯一能对付他的是迈斯,每当他们争吵时,屋里就惊天动地,大家都远离战火线。

最近的一战是杰士在午夜过后才溜回来,又是和人打架打得满身都是伤和血,迈斯立即把他拖进厨房,责备地数落他一顿,玫娣在二楼都听得到。

“你不能当我是小孩子!”杰士低吼的抱怨迈斯过于用力的擦他脸上的伤。“我是个大人!”

“随你说,”迈斯嗤之以鼻。“但是大人不会为娱乐而刺激别人和他打架!”

“才不是娱乐!”杰士火爆地说。

“那是为什么?”

“证明一些事!”

“证明你不如你自己想像的那般敏捷和机智。或许你的拳头是很快,可是又如何?很快的,你会到达某个年纪,用拳头只会使人向你下战书决斗,然后你的双手会沾上别人性命的鲜血,否则,就是你提早进坟墓。”

“你不能因为我像你而攻击我。”杰士挣脱父亲的手。

“我没攻击你。”

“我做的不比你更糟!我知道你是那种人!”杰士哼了一声。“我也知道你对姓葛的计划!”

迈斯一动也不动,许久之后才开口。

“我的理由你一无所知。”

“是吗?”

迈斯咬牙控制住陴气。“你若不是我儿子,我--”

“我痛恨当你儿子,”杰士低语。“我好恨,因为我太了解你。”

那一刻他们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迈斯直直地盯着儿子,双唇抿紧。

“原来你听过那些谣言。”

“我听过事实!”

“谣言,”迈斯平板地说。“除非经过我证实。”

杰士表情很悲惨。

“我知道是真的。”杰士粗野地说,跑出厨房,仿佛背后有魔鬼在追他。

迈斯一整天都进城处理公事,玫娣则关在房里做女红,直到觉得头疼才罢手,午后的闷热似乎也侵入阴暗的室内,使她觉得全身汗黏得不舒服。

她决定午后小憩一下,即使已经过了三天,她的疲倦似乎没有完全消除,连骨头都在疼,真奇怪,这三天以来她一直在休息,怎么还这么累。

杰士悄悄地溜进书房,走向迈斯的大书桌,他迅速地搜索各个抽屉,翻找其中的文件,希望找到他要的东西。

他用偷自艾妮房里的发夹,打开一个小文件盒的锁,它嗒的一声开了,里面大都是收据,还有一封信,一封没开的信。

杰士眼中闪过胜利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关上盒子,放回原处,一股报复的暖流自颈部涌上脸颊。

“这个东西,”他自言自语。“可以扯平我和你的分数,爸爸。”

玫娣睡得很沉,直到过了晚餐时分才醒来,艾妮吩咐仆人别打扰她,她醒来时,觉得好多了,但仍然懒洋洋的,她更衣下楼,后面似乎有脚步声,但是转身却看不到人,玫娣皱眉的下楼。

“啊,你终于醒了,”艾妮愉快地说。“我让你睡得久一点,你现在一定饿了,嗯?”

老妇人捏捏她的手。“双胞胎和我已经吃过了,迈斯刚回来,正在用晚餐,你可以过去一起吃。”

想到食物,玫娣就觉得反胃。

“不,我今晚不太饿。”

“可是你必须吃点东西,你太瘦了,亲爱的。”

玫娣只好随着夫人走进餐厅,迈斯已经坐在那里。

“晚安,小姐,”他礼貌的起身,协助她入座。“艾妮说你睡了很久,感觉还好吧?”

“是的,只是不太饿。”

艾妮咋咋舌头。“你负责让她吃点东西,迈斯,我在隔壁房间刺绣。”

老妇离开之后,玫娣微微一笑。“你母亲很坚持,先生。”

“毫无疑问,”迈斯同意。“除非你多长点肉。她才会安心。”

“我喜欢我现在的样子。”玫娣回答,举杯喝水。

迈斯的目光大胆地从她的脸移到她喉间和胸脯,令她几乎呛到水,他没表示任何看法,直到她叛逆地瞪着他,他才抬眼直视她的眼睛,嘲讽的微笑。

“魏夫人说你今天和总督会面。”她试着聊一聊。

他表情不变。“是的。”他咬了一口面包。

“他为什么要见你?”

“他的军队被包围,所以他努力收集情报免得敌人摧毁他。”

“他的敌人是谁?克里欧人吗?”

迈斯摇头以对。“不是,是来自法国和圣托杜明哥的难民,以及一小撮喧闹难缠的美国人。”

包括前美国副总统柏亚伦,他此刻在纳奇斯,谣传他在招兵买马,计划攻占奥尔良的土地,柯总督当然有权利生气。

“为什么?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想羞辱总督,使这块殖民地脱离联邦,不幸的是,总督太年轻,欠缺经验,似乎制止不了。”

“你也赞成路易斯安那独立吗,先生?”玫娣问道。

她感兴趣的追问令迈斯挑起眉毛。

“两年前,美国人接管殖民地,我便效忠柯总督,不幸的是,美国没有信守承诺,让路易斯安那加入联邦。”

“我不明白……”玫娣才开口,便觉得突然一阵头晕,她闭了闭眼睛,睁开时,迈斯紧紧的盯着她。“我……我很累,请容我告退。”

“当然,”他扶她起身,当她猛地抽开手,他咧嘴而笑。“我开始纳闷,我一靠近便令你不自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气恼。“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但是我觉得你很有趣,”他回答。“十分有趣。”

他真是令人受不了!如果她知道如何反击他该多好!玫娣满心嫌恶地怒目瞪着他,转身飞快地离开;背后传来他的笑声,直到听不见,她才放松下来。

她几乎费尽全力爬楼梯,全身都觉得不对劲,她决定上床躺一躺,相信明天早上会好起来。

门口有张纸,她好奇地捡起来,伸手扶住门保持平衡,她背上有股酥麻,仿佛有人看着她,转头又看不见人影,她低头一看,心跳似乎停住了。

“我的信。”

她突然觉得呼吸会痛,信在手中颤抖,是她写给玛丽的信,根本没送出去!这是什么涵义?迈斯没把信送出去,为什么?他有何目的?哦,天哪……她早知道不能信任他,但又别无选择。

玫娣心中的迷惑转成怒火,她拖着脚步,走向楼梯,她的背和头更疼了,但是她一定要见魏先生,看他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