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娣结结巴巴,慌忙地说下去。

“魏先生,很抱歉侵入你的产业,但既然没有损失,我会就此消失,绝不再麻烦你。因为你当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不必理会这种小事情--”

她惊讶的尖叫,感觉他拉起她衬衫的下摆,风吹了进来。

“不!”她骇然大叫,用力挣扎。“你不可以--”

“我当然可以。”迈斯把衬衫下摆塞进她衣领。

“你没理由害怕,小姐,我对你女性的魅力……”他嘲弄着。“没兴趣,你不必故作少女的娇羞。”

玫娣若不是过度震惊,便会和他争论,但她已经学到这个先生不会让任何事阻止他的行动。

“我看不起你。”她虚弱地说,当他找到夹在她右臂底下的布端时,她吓了一跳。那一刹那,他的手很逼近她的胸房。

“你不是绅士。”她咕哝,拱起身,任他松开布条。“你冷酷无情又多管闲事……粗鲁无礼……残忍、没有感情……”

她发表对他的看法时,迈斯已解开粗布条,她慌乱地用手遮住胸脯,不安地颤抖起来。

“正是我所想的。”她听见他呢喃道,感觉他盯着她的背,她屈辱得胀红了脸。不曾在男人面前裸露这么多,她试着闪到一边,但是他箍紧她的腰。

“别扭动,”他说。“我母亲随时会进来,所以我绝对无意侵犯你。”

玫娣屈辱得全身僵硬,忍受他的检视,她知道身上被蚊子叮了很多红点,一周前遭盖伯痛揍的瘀伤布满她全身,魏先生会怎么想?他为什么不说话?

沉默拉长,玫娣突然觉得累得站不住,眼睛几乎快闭上了,她低下头,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她觉得好无助,一切都超出她的控制,奇怪的是,靠着那只结实强壮的臂膀的感觉并不差,或许这是个梦……是的,一定是梦。他的指尖轻轻地描画每一道伤痕,似乎烧灼她的神经末梢,使她想要向后靠着那不涉个人但却安抚的手。

迈斯徐徐拉下衣摆遮住她的身体,将她转而面对自己,他的表情冷漠,近乎机械化。

“谁做的?”

她勉强开口。

“我继父。”

“他是谁?”

“盖伯……莫盖伯。”

“啊,莫先生以此为习惯吗?”

“我们来自于纳奇斯……为了我的婚礼。我本来拒绝嫁给继父为我挑选的男人,以致他非常生气。”

迈斯微微挑高双眉,在克里欧(译注:法国移民的后代,通称克里欧人),女子结婚之前,她父亲--或继父--都是她的主人,如同她未来的丈夫是主人一样,违抗父母意愿,尤其在婚事上,是难以想像的。

“多数人不会责怪一个男人在这种状况下教训他叛逆的女儿。”

“你--你呢?”

“我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无论理由是什么。”

“那……”她的声音似乎卡在喉咙里。“你的妻子很幸运,先生。”

是出于她的想像,或是他眼中真的闪过一丝笑意?

“我没有妻子,小东西。”

“哦。”玫娣别开目光,胀红脸,有些腼腆。

“现在你的继父在哪里?应该就在不远吧!我可以猜一下。”

“求求你,先生--”

“你还是别再求我放你走。”迈斯嘲弄地笑了。“我根本无意那么做,莫先生住在哪里?”

“住在葛庄。”她垂下头,没看见迈斯眼中突然出现的恶意。

“你的未婚夫是葛堤恩?”

“是的。”

“你的名字。”他催促。

“柯玫娣。”她低语。

情况有了意外的发展,迈斯用一种野蛮的满足感审视着她。

梆堤恩的未婚妻落在他手里,报仇的工具终于落到他手里--而且不必做什么,只要任情况自然发展。

母亲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迈斯,什么事?”艾妮一看见他怀中的女子,立即住口。

“柯玫娣小姐,妈妈,”迈斯流畅地说。“她从纳奇斯来的,和亲戚走散了,双胞胎把她带回来,她遭遇不幸需要协助,或许你可以照料她,给她合适的衣服穿。”

艾妮立即起了好奇心,但是心想儿子会另作解释,她同情地看着这个快要昏倒的女孩。

“我看得出来你很疲惫。”

“夫人,我--”

“我们稍后再谈。”艾妮握住她的手。“跟我来,孩子。”

“遵命,夫人。”玫娣呢喃,急于逃开魏迈斯。

她在离开时,可以感觉得到他那噬人的目光,虽然没有经验,对于男人和男人的方式很无知,可是她也敏锐得足以明白他对她有某种奇特的兴趣--因此,除非离他好几哩,她都不会有安全感。

几小时之后,艾妮走了过来。迈斯一手端酒,站在书房窗口。

“她怎样?”

“洗过澡、吃了点东西,现在在休息,诺娜也替她敷上药膏。”艾妮来到窗边。“多年前我见过她母亲珍妮,当时她很有吸引力,可是比起她女儿,还是黯然失色。”

艾妮蹙眉。

“玫娣试图遮掩那些瘀伤,迈斯,你知道--”

“是的。”他打岔。“无妨,反正不严重。”

“看起来相当痛。”

他不耐地耸耸肩。

“年轻人可以痊愈得很快。”

艾妮惊奇地看着他。

“迈斯,你没那么无情吧?让我放心,因为我开始害怕……”她沉默不语。

迈斯转过身来,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是的,她说了,她和葛堤恩订了婚。”

“是的,那个羞辱我的妻子和我名誉的男人。”

“那不只是他的错!”艾妮大叫。“是珂琳羞辱她自己。”

“所以,我羞辱姓葛的未婚妻来报复他刚好合适。”

“什么?”

“然后,”他沉吟。“一场决斗将无可避免。”

“不!”艾妮骇然吸气。“我不准!”

“你阻止不了的。”

“你会毁了一个无辜少女只为了攻击葛堤恩?”

他嘲弄地笑了。“当然。”

“那女孩没有错,她还是个小孩子,从未伤害过你,难道你终此一生都要让她成为你良心上的污点吗?”

“我没有良心。”

艾妮尖锐地吸气。“孩子,你不可以做这种事。”

“你宁愿她和葛堤恩那种人结婚?”

“是的,如果另一个选择是让你毁了她,以致她流落街头!”

“不会的,我会好好供养她,就她给我的机会而言,这只是小小的代价。”

“她父亲会向你挑战。”

“如果他那么蠢,只好如此了,这不会是第一次有人找我决斗。”

“天哪,你计划侵犯她的贞洁,把她金屋藏娇,令整个社交圈唾弃她,并和一位年长的父亲决斗,只因他企图保护他女儿的名誉--”

“是她继父,顺便补充一下,那个人还揍她。”

“所以你期待她会感激你杀了他!我怎么会教养出你这么邪恶的人?我不和这种人有任何牵扯,这太邪恶!”

迈斯冷冷地看着她。

“我警告你,母亲,别干涉,多年来我一直在等报复的机会,如今我绝不会放弃,无论是为了任何人的缘故。别把你的同情心浪费在这女孩身上,当这件事结束时,她会得到妥善的补偿,别担心!”

玫娣穿上艾妮借她的礼服,衣服很合身,只有胸脯有点紧,整体的效果让艾妮发现玫娣美得超乎预期。她的秀发衬着瓷白色的肌肤红得耀眼,而且显得很优雅,淡褐色的眼睛圆而清澈,唇形像张满的弓,测试男人的自制力。

“你真迷人,亲爱的。”

玫娣喃喃致谢,心情却很沮丧,根据艾妮的说法,魏家已经送信给盖伯,他无疑会很快来带她回家,届时必定是十分屈辱的场面,想到楼下那自大的怪物会私下嘲笑她,她就气得咬牙,真不知道眼前如此温柔的女人怎会生出那样的儿子。

“魏夫人,”她问道。“你有其他子女吗?”

“哦,我还有两个小儿子亚历和柏纳,他们不久会从法国回来,他们都还未婚。”

玫娣心想,如果艾妮其他两个儿子像迈斯这般坏脾气,难怪找不到妻子。

艾妮似乎看透她的心思。

“哦,他们和哥哥不一样,但是迈斯以前也不是这样,他经历过一些悲剧,受了许多苦,以致这几年有所改变。”

玫娣难以置信,受苦?那么强壮自大的男人怎么可能受过一天苦?等她和葛堤恩结婚才是受苦,终此一生她只能默默忍受,暗自伤悲,再也没有快乐。

她陪伴艾妮下楼,来到前厅,迈斯不在里面,谢天谢地,她放松了一些。

然后她便听见他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小姐,在你继父抵达之前,我们有些事要讨论--”玫梯转身面对他。迈斯突然住口不语。

他神情紧绷,一闪而逝,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的反应,但是他内心却揪在一起,勉强地尝试别开视线,但还是忍不住打量她娇小的身体,她真是迷人,平衡优美,像一只神态高贵的猫。

“先生,我不知道我们有任何事需要讨论,”

玫娣扬起下巴,他看起来很生气,管他的,她叛逆的心想,她就是要激怒他。

“你要送我回葛庄,这件事就此结束。”

“你要这样吗?”

她直视他冰冷的目光。

“显然不是,否则我不会离开那里。”她声音柔和但有强烈的反嘲意味。

艾妮惊讶地看着玫娣,她已经很多年没听见有人对迈斯这样说话,她暗暗祈祷这女孩可以聪明地勒住舌头,因为她不知道迈斯无情的程度。

“坐下。”迈斯说。

艾妮立即坐下,玫娣却仍然站立。

“我不想坐。”

那金色的眼睛眯了一下,玫娣心想自己会不会太蠢了。

“请坐,小姐。”他嘲讽的模仿绅士的语气,玫娣觉得这样够了,才坐了下来,他则坐在她对面。

“小姐,我想知道你不喜欢葛堤恩的原因。”

玫娣吓了一跳,他为什么问这种问题?这不干他的事,或是他想捉她把柄?

“你在戏弄我?”

“可能是我想帮你,如果你说了,我们可能取得某些解决你困境的答案,而不必送你回去。”

“迈斯,”艾妮插嘴。“那孩子不会傻得相信她可以违抗她继父的心意,继续留在这里!”

迈斯冷笑地看着玫娣。“你认为呢,亲爱的?”

那轻率的昵称令她不安,觉得背上奇怪的发热。

“因为我知道葛堤恩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男人。”

“他不尊重女性,”她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他对妻子不会有任何的忠诚、尊重或体贴,而且他……他令我害怕。”

承认这种事令她觉得羞愧。

“好个敏锐的女孩,”迈斯评论。“他应该会令你害怕。”

“我家人认为葛先生选上我是我的运气。”

“身为他的妻子,你会衣食无虞。”艾妮指出,却得着迈斯警告地瞪她一眼。

“你们认识他?”玫娣问。

迈斯抢先回答。“不是很熟。”他说谎回答。

“葛先生很难了解,”玫娣迟疑地说下去。“我无法明白他和我结婚的决心,他知道我对他没好感,我也不是来自于富裕的家庭,嫁妆少……”

她无助地耸耸肩。“还有其他上百个女人一样可以符合他的目的,她会乐意而感激……但为了某些理由,他就是针对我,真是没道理!”

魏家母子都没回答,但是两人的念头一致,是的,还有其他很多的女人,但少了玫娣所具备的美貌和无懈可击的血缘,而且她的不情愿无疑更引起葛堤恩的兴趣。

“你那位住布瓦力的表哥呢?”迈斯问。“你想找他做什么?”

“是表姊。”玫娣更正。“玛丽和她丈夫劳特。”

她记得玛丽家很富有,为爱和劳特私奔。

“我们小时候很好,我希望她能支持我拒绝这桩婚事,或许允许我和她们住在一起。”

“如果我们拖延婚礼,让你送信给她并等候回音呢?”

玫娣大吃一惊。

“怎么做呢?”她迷惑地问。

“就说你突然生病了,医生证实状况危险,必须等痊愈才能移动。”

“可是医生知道我没生病。”

“医生会照我的吩咐说。”

玫娣困惑地思考。

“我可以留下来等玛丽回音?”

迈斯点点头。“只有几天而已,我母亲的陪伴可以确保你名誉不受损,如果你表姊同意帮忙,我会派人安全送你到布瓦力。”

玫娣心中充满希望,这个计划或许有用!玛丽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并且收留她,然后她就不必和葛堤恩结婚了。她几乎兴奋得发抖。

“你喜欢这个计划?”

“是的,先生!”她嚷嚷。“可是……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或许是因为我不想见你嫁给姓葛的那种人。”

“可是--”

“你最好上楼去,”他打岔。“你父亲快来了。”

“继父。”玫娣咕哝。

迈斯点点头,转向艾妮。

“妈妈,你留在这里,我们一起接待莫先生。”

他扶住玫娣的手肘,引导她出前厅,走上二楼。

他的行为改变得太突然了,玫娣心想,这友善的背面有何目的?当他们停下来时,她抽回手肘。

“魏先生,很抱歉我显得不知感激。”她说。“但是无论我是否留下来,或是返回葛庄,我却陷入把自己福祉交在一个我不信任的男人手中的困境,我只希望……我祈求你不会背叛我。”

迈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玫娣觉得自己像要被吞噬般,第一次见到他的那种恐惧在心底扎了根,她实在猜测不出来他帮助自己的动机是什么。

玫娣深吸一口气,开始质问他,然后注意他的目光滑下她的前襟,薄上衣已经绷到极限,她胀红脸的拉扯高高的领口,不安地看着迈斯。

“小姐,如果此后一星期,我们要住在同一屋檐下,有件事最好说清楚,”他说道。

“我对那种不成熟、对世界一无所知、也不会取悦我这种年龄男性的女孩没兴趣,因此你没有理由害怕被侵犯,也不必一味避开我,这样清楚了吗?”

她双颊绯红,忿忿地点点头,迳自上楼。她一背向他,迈斯抓紧栏杆,直到指关节发白,他努力压抑狂猛的心跳,看着她的臀款摆,亢奋的热潮集中在他的鼠蹊,使他不适地畏缩了一下,他心想今晚最好去拜访他的情妇媚玉。

迈斯回到前厅,艾妮微笑的迎接他。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样,毕竟她是如此的甜美--温柔--”

“你在说什么?”

“你改变主意了,对吧?你会帮助她。”

“我没有任何改变。”

艾妮的脸垮了下来。

“可是你容许她写信--”

“但是不会寄出去。”

她惊讶地瞪着他。

“你怎么能--”

她开始责备他,可是仆人出现,打断他们,因为莫先生已经来了。

莫盖伯是个矮壮的男人,态度和行动都算不上优雅,他直冒汗,显然很沮丧,而且急于见他的继女,至于他身边那位高胖的妇人,则是一脸慌乱。

“她在哪里?”莫先生不待介绍便开口质问。“玫娣在哪里?”

迈斯立刻不喜欢他。

“莫先生,”他冷静地说。“我是魏迈斯,这位是我母亲魏艾妮夫人,她和你的妻子在几年前有一面之缘。”

莫盖伯指指身边的同伴。

“妲芬,我的小姨子。玫娣为什么不在这里?”

艾妮优雅地邀请他们就座。

“我们知道你一定是很担心,她真是个可爱而且很迷人的女孩。”

“而且任性和骄纵。”盖伯咕哝。“她人在哪里?我只想尽快找到她,速战速决!”

艾妮说不出谎话,迈斯流利地说:“很不幸,先生,有个坏消息。”

“她又逃走了!”盖伯爆发地说,脸色气得发紫。“我就知道!”

“不,不是的,别紧张,她只是有点发烧。”

“发烧!”妲芬惊呼一声,不安地想起镇上偶尔爆发致命的黄热病。

“情况似乎不是太严重,”迈斯安慰地说。“不过我刚刚派人找医生来检查,目前最好别打扰她,她在客房休息。”

扒伯一脸怀疑。“我坚持见她。”

“当然,”迈斯起身,然后问了一句:“你以前得过热病吧?”

“不,从来没有。”

“如果状况比预期的严重,那对你这种年纪的男人可能会致命。”

“或许,”妲芬匆匆打岔。“等医生检查后,我们明天再来。”

艾妮说服着。“我保证,我们会好好照顾它的。”

“不便之处……”妲芬说。

“才不至于,”艾妮回答。“我们很欢迎。”

扒伯瞪迈斯一眼。“我怎能确定她的福祉?我甚至无法证明她在这里!”

“她在这里,而且很舒服,”迈斯说。“我以名誉担保。”

扒伯皱眉以对。“我听过你的名声,先生,也知道你是玫娣未婚夫的敌人,如果你想玩诡计……我……我会教你付出代价!”

艾妮倾身说道:“我保证,莫先生,你女儿很安全,不会受到伤害。”她说。“我个人可以保证。”

饼了几分钟类似的说服之后,盖伯和妲芬才离去,迈斯吁了一口气。

“讨厌的人。”

艾妮撇撇嘴。

“他们知道我们在说谎,迈斯。”

“当然。”

“若不是玫娣背上的伤痕,我会乐于把她交给他们,不过我想她无法长久忍受莫先生的教训。”

“一周内谣言就会满天飞,”迈斯心不在焉。“我愿意付一大笔钱来目睹堤恩届时的反应!”

“她和堤恩在一起或许安全些,至少他是要娶她!”

迈斯不在意的笑了。

“她将会发现跟我在一起比和他结婚好。”

“我真没料到你会变成这样,珂琳没出现前,你本来有一些优点,就和你父亲一样。”

迈斯脸色一黯。

“我不是我父亲!”他简短地说。

“是的,”艾妮说。“维特很有弹性,面对许多困难,仍然保有勇气和对他人的怜悯。可是你不然,你让一个肤浅的女人毁了你所有美好的特质,屈服在人的本能需要之下,现在你宁愿使弱者受苦,而不肯承认自己犯错了,这实在没有男子气概,你父亲和我一样都觉得羞愧。”

迈斯一脸愕然,没料到母亲会如此严厉地责备他,他忿怒地望着她。

“那女孩有什么特别使你如此急于袒护她?”

艾妮绝望地察觉他根本没在听。

“我希望,有一天有人可以打破你心中的冰墙,你真是需要谦卑下来。我祈祷这不会等太久,免得你毁了别人,也毁了你自己。”

她转身,高傲地走了出去。

和媚玉共度一夜,使得迈斯恶劣的情绪获得改善,神清气爽地返家,独自吃早餐,他边吃边想,人们何必结婚?没有婚姻的束缚不是更有乐趣吗?

和媚玉在一起,不必有伪装,她接纳他本来的面目,无所期待,只要他继续供养她,直到他决定结束目前的安排。在床第之间,她十分地配合,彼此没有感情的牵绊。

不像珂琳,她的顺服是因为做妻子的职责,总是带着一丝勉强,而这种态度更使她不贞的事实加倍的伤人。迈斯苦笑,没有妻子的生活反而更好,他从此不再嫉妒、脆弱,或对女人有占有欲。

“魏先生?”一个柔软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他放下咖啡起身,玫娣走进餐室。

“早安,请坐,先生,我并不想加入你共进早餐。”

迈斯的好心情迅速消失,玫娣穿着他母亲的衣服十分地合身,他忍不住皱眉。

“你不可能找到其他更合适的衣服穿吗?”他质问。

“魏夫人和我正在修改她其他的礼服。”

“我得为两个易受影响的男孩着想!”他低吼。

玫娣突然笑了。

“先生,这是我在这里令你懊恼的原因吗?或者你向来如此的乖僻?”

“我才不懊恼,我根本对你漠不在意,我也不乖僻。”

“我想你是的。”

迈斯扬扬眉毛。“这是昨天那只发抖的老鼠吗?曾几何时突然出现这种极度的勇气?”

“昨天我才不怕你,”她毛发竖立。“只是太累了。”

他没回答,但是一脸的嘲讽。

“我猜,”玫娣小心翼翼地说。“我继父很生气?”

“怒气冲天。”

“他怎会相信你说我病了的话?”

“他并不信。”

“哦,”玫娣很吃惊。“但我本来预期他会挑衅,或是强行上楼找我--”

“柯小姐,你继父是想避免丑闻,再者他绝不会挑衅,因为众所周知,我在决斗时从未落败过,只要你在我家里,没有人能强行带走你。”

玫娣认为他显然不喜欢她。

“先生,我给表姊的信写好了,可以今天派人送去吗?”

迈斯漠然地接过她的信,放在桌上。

“呃……你不会弄丢吧?”玫娣呢喃。“这封信很重要--”

“我会处理。”

“谢谢你,先生。”

她好奇地看着他,心想或许今天对他的印象会不同于昨天的,毕竟当时她疲惫又害怕,可能是想像力作祟。

不幸的是今天的接触并没有改观,魏迈斯仍是冷酷无情而且脾气暴躁,沉默而戒备,从头到脚都是傲慢、目中无人。

但是如果昨夜他在台阶上对她说的那番话可信的话--而她的确相信--她没有理由觉得受他威胁,他不会占一个对他没吸引力的女人的便宜。

玫娣纳闷他的妻子是哪种类型,当然会很美,绝对是出身良好的家庭,由于克里欧人的社会中不容许离婚,她只能假设那不幸的女子已经去世,以后她可以找机会问问艾妮,迈斯的无礼会不会是要掩藏他的悲伤?

不,他似乎不像。

迈斯气恼她一直瞪着自己看,皱起眉头。

“小姐,请坐否则请离开,但是请你好心的别忤在那里!”

玫娣一脸的罪恶感,低声喃喃地说些什么,走开了。

艾妮虽然嫌恶长子的行径,却还没放弃对他的希望。她在房内用早餐时,坦白地和诺娜讨论眼前的状况,诺娜是个黑人,在魏氏庄园已经做了十五年的管家,个性实际率直,而且观察入微,家中大小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他不会改变主意的,”诺娜摇摇头。“那个女人--”

她向来如此称呼珂琳。“毁了他的心。”

“那你认为他会按照他的威胁做?”

“夫人,他认为会。”诺娜勤快地整理房间。

“那么玫娣和迈斯在一起并不安全。”艾妮说道。

“就像用一条腊肠绑在猎犬的脖子上。”诺娜停下来,微微一笑。

“他看着她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不只是报复而已,只是他不想承认。”

“我也这么怀疑……”艾妮迟疑了一下。“我本来计划立刻把玫娣送回葛庄,不过我或许应该延一下,等等看,反正那孩子还没有实际的危险。”

“目前。”

“哦,诺娜,我真希望……你想我的儿子还能再关心任何人吗?过了这么多年,你想他是那么没心没肝吗?”

诺娜想了一下。“不,夫人。”

“给我一点意见,”艾妮说下去。“我几乎对迈斯丧失希望了,可是这个女孩很不平常,我觉得他们之间有吸引力,你想可能吗?”

诺娜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夫人,那女孩能给他什么他没有的东西?”

这点毋庸置疑。

“你说的对。”艾妮闷闷不乐的。

起初的惊愕褪去,玫娣有时间思考自己的处境,很难说她很勇敢,只觉得筋疲力尽,原先逃跑时的绝望、被双胞胎捉住时的惊吓,现在仍然很不安。

一旦母亲知道后,她会怎么说?女儿如此叛逆,一定令她很沮丧,珍妮向来期待两家联姻,因为这对家里的财务大有帮助,至于姊姊玫玲又会怎么说?玫娣忍不住瑟缩。

似乎才没多久之前,她和玫玲还是小女孩,分享童稚的秘密,作着爱情的美梦,而今玫玲幻想破灭,一切讲求实际。

玫娣觉得好沮丧,在花园里坐下,她瞪着花床,叹了一口气,掏出手绢拭去眼中的泪。

即使有魏家的保护,盖伯可能还是有办法强行举行婚礼,而魏先生对她的态度也实在令人难以安心,他似乎很恨她,呃,事实上,他似乎恨每一个人。

罢骑马回来的迈斯,屏息地瞥见独坐的女孩,看见她,他努力发泄掉的紧张又出现了,那一刹那,他不禁思考她为何如此的影响到他,即使他故作冷淡。

他见识过太多的美女,但都不像她,她那微翘的下巴、傲慢的鼻梁、高高的前额,秀发在阳光下如同火焰。

迈斯有股尖锐的渴望,想把双手插入那浓密的发丛里面,双唇埋进她白皙的喉间,他想扯下那裹紧她胸脯的衣裳,让那温暖的女性身躯盈满自己的双手,他想吞噬她、压住她,欲望促使他情不自禁地向前,根本控制不住。

玫娣听见脚步声,认出迈斯那高瘦的身影,担心的眨眨眼睛。

迈斯的眼神锁住她,强烈的需要几乎淹没了他,和媚玉共度了一夜,他不应该还在觊觎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个天真少女。

“午安。”

她颔首,试着藏起手绢。

他问也不问的坐下来,大腿和她靠得很近,男性的气息微微地飘进她的鼻子里,她迷惑地试着别开身,他却握住她的手腕。

他看着她揉在一起的手绢。

“你不快乐。”他喃喃。

“不……我……”玫娣难以呼吸,他手上的热气似乎流进她的血液里。“这不是在预料之中吗?”

“我们的招待令你不满意吗?”他问。“你还需要什么吗?”

“哦,不……才不是……你们的招待远超过……”玫娣叹了一口气,扯扯手腕,他立即松开来。

“我在想我的家人,”她振作起自己。“我的母亲和姊姊并未站在我这一方,我应该乖乖地和葛堤恩结婚,父母亲知道怎样对我最好,可是这一次我却反抗这样的教导。”

玫娣羞愧的低下头。

“我这样做是错的,可是又忍不住,我不是个好女儿,不顺从父母,我--”

“停住,”迈斯打岔,眼神趣意盎然。“你不想和你认为会对你不好的男人结婚并不是犯罪,小东西。”

“当然是,”她惊讶地抬起头。“你知道我这样做是错的。”

他耸耸肩。

“大多数的女性是不敢反抗这桩婚姻,不过,换成我是你,或许也会选择一样的途径。”

玫娣怀疑地瞅着他,他根本不像是逆来顺受的类型。

“我……我通常没这么任性,先生。”

迈斯微微一笑,想起她穿男装的模样。

“我为什么不太相信?”

“因为你对我的印象是错误的,先生!”

迈斯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对她微笑。

“这得有戏剧性的事才能改变,小东西。”他笑起来年轻许多,本来一直存在的黑暗表情不见了。

“你对我很仁慈,”玫涕浓浊的呢喃。

“希望你的努力不致徒劳无功,你似乎了解我对葛先生的感受,如果我父亲还活着,他也会谢谢你--”

迈斯放下手,突然站起来,再次皱着眉头,玫娣纳闷自己说了什么惹他生气,她是试着感谢他!

“你的感激对我没用!”

“然而我还是该说出来。”

“你父亲怎么了?”

“我小时候,他便死于决斗之中。”

她的父亲和迈斯一样,是个情绪反覆无常的人,有时温柔得迷住任何人,有时发起脾气,大家都避开他,他对所爱的人相当残酷,却十分保护子女,玫娣确信父亲不会强迫自己和葛堤恩结婚。

“在某些方面你令我想起他。”

迈斯怒目瞪着她。

“我不是你父亲,”他啐道。“也不想扮演那种角色!”

“我不是--”

“省省你幼稚的幻想,我可不想成为你幻想的对象。”

玫娣跳了起来。“我只是说有一点点相似!至于幻想……是你自我欺骗,先生,才以为我会想到你!你根本不是我仰慕或觉得有吸引力的类型!你根本就是……最自吹自擂的自大狂!”

敖近的杂音使他们分了心,玫娣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双胞胎正看着他们,菲力一脸不解,杰士则尽力表现得很世故。

迈斯哼了一声,诅咒的离去,男孩仓皇地闪向一边,玫娣悔恨地坐下来,伸手朝发烫的脸扇风。

菲力首先开口。

“小姐?”

“嗯?”

看着男孩走近,她心中纳闷他们是不是来冒犯她的,菲力的双颊和鼻尖都胀红了。他的五官亦有一丝迈斯的影子,但当她望向杰士时,那相似之处更是强烈。

“小姐,”菲力羞愧地说。“关于昨天的事……我们必须道歉--”

“别替我道歉,”杰士打岔,模仿他父亲的低吼。“我才不后悔,如果她没有假扮别人,我们会合宜地对待她。”

“当然。”玫娣感觉到应付他的方式就是别让他激怒自己。

“没什么好道歉的,既然我会再多留几天,希望我们可以以朋友相待,以我们三人发生的事,太正式的话反而显得荒谬。”

“你的友谊只及于菲力吗?”杰土质问道。

“我指的是你们两个。”

杰士突然笑了。“你真是个不知恐惧的小女生,对吗?”

“我比你大。”玫娣指出,这男孩真是自以为是!

“那样的顶撞父亲……”他说下去。“勇敢,但是不聪明。”

“我才不怕他!”

杰士狡猾地笑了。

“不吗?那昨天面对他时,你为什么发抖--”

菲力发了脾气,打断弟弟的话。

“杰士,闭嘴!”

“否则怎样?”杰士逗他。

“否则我让你闭嘴!”

他俩开始斗嘴,玫娣悄然离去,边摇头边笑,自小没有兄弟,直到此刻才有机会见识到,男孩似乎很爱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