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士迪拥有一副文艺复兴时代画作中,意大利人那古典的相貌——五官突出、黑色鬈发、古铜色的皮肤、迷人的黑眼睛。第一次看见他,那眩目的笑容和黝黑的英俊,立即夺走莉莉的呼吸,他们几次在社交场合中不期而遇,士迪开始对她展开热烈的追求。

莉莉唯一的情人辛汉理,个性稳定且十分英国作风,那种特质足以取悦她的父母。她本来以为汉理的古板足以影响她拯救她,然而她的狂野放任反而促使他弃她而去。

然而葛士迪似乎欣赏她的任何狂野——说她刺激、美艳。当时她似乎是终于找到一位可以使她抛下一切伪装,真正做她自己的男人,而今这一段愚蠢的回忆却令她憎恶作呕。

过去几年来,士迪的外表似乎变得粗鄙——或许是因为自己对他的看法变了。看见他的目光贪婪地游移在她身上,她就觉得十分痛恶,即使以前曾觉得是受宠若惊。现在看见他,她的胃马上翻滚,再次想起两人共度的一夜。事过之后,他还要求一份礼物,令她惊愕而受屈辱,仿佛她是某伴年华老去的老处女,必须付费才能找到男人上她的床。

士迪抻手摸摸她的脸颊,她立即拍开,令他呵呵笑。“啊,还是带着利爪,我亲爱的小野猫……我是來要钱,你是來要妮可的消息,现在把钱给我,我就把消息告诉你。”

“休想!”莉莉颤巍巍地吸口气。“油腔滑调的混蛋,我连她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给你更多的钱?”

“我保证她很安全,她活——”

“没有母亲,她怎么会快乐 ? ”

“我们的小女儿好漂亮,莉莉,总是笑容满面,头发很美……”他轻触自己的鬈发。“美得像我的一样,她叫我爸爸,偶尔还问妈妈在哪里。”

这令她心碎,莉莉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他,用力咽下痛苦的硬块,泪水盈眶。“我是她母亲,”她哀哀地说。“她需要我,我要她回来,士迪,你知道她是属于我!”

他同情地笑了。“或许我会把妮可还给你,小姐。可是你犯错的次数太多,你派人找、到处询问,跟我玩把戏,找人跟踪我,使我很生气,现在我想把妮可多留几年。”

“我告诉过你,这些我一点也不知道。”莉莉喊道。这当然是谎言,她知道瑞克曾派手下寻找妮可,去年还叫莉莉去认过四个黑发的小女孩,但都不是她的女儿,都不是。

她充满恨意地看着士迪。“我已经给你一大笔财富,她沙哑地说。“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士迪,我已经两手空空了!”

“那就去赚啊!”他轻声回答。“或者我去找——有很多男人想买妮可这么漂亮的女孩!”

“什么 ? ”莉莉伸手捂住嘴巴。“你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骨肉 ? 你不会卖掉她,那会杀死她——和我——噢,天哪 ! 你还没有那样做吧 ? ”

“还没有,可是快了,甜心,”他伸出空空的手。“现在就给钱吧。”

“这究竟要拖多久 ? ”她喃喃地说。“究竟什么时侯才会够 ? ”

他充耳不闻,摇摇空空的手。“现在。”

她任由泪水滑下。“我没有。”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莉莉,带五千英镑过来……否则妮可就永远消失了。”

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她垂下头,浑身绝望地颤抖。钱。她的账户已经枯竭虚空,过去这个月她没有在柯氏俱乐部赚到一贯的利润。呃,她的手气必须立刻好转,而且要快。她必须赌得更大,如果不能在三天内赢来五千镑……天哪,她怎么办 ?

她可以向瑞克借款……不,一年半前她犯过相同的错,以为他不介意借她一、两千镑,尤其是她保证付利息偿还。结果大出她意外,瑞克变得冰冷而残酷,要她发誓永远不再向他要钱。

事后整整过了两周他才恢复常态,莉莉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生气。并不是他吝啬,正好相反,他在很多方面非常慷慨 ! 送她礼物、让她使用他的产业、允许她从他的厨房和酒窖中借用东西、协助她寻找妮可……可是从来不给她一毛钱。现在她知道不能再犯同样的错。

她想到所认识的几位富有的名人,她曾对他们卖弄风情、一起赌博,并维持良好的友谊,他们曾以绅士的方式暗示他们受她吸引。她可以接受其中一位当保护者,自己无疑问会受到良好的对待和慷慨的供应。但这将永远改变她的生活,目前仍对她敞开的门将永远关闭,自己将变成高价的妓女——这还算她幸运。如果她和士迪的经验可供判断,她在床上无法令人满足,就没有任何人会供养她。

莉莉将头靠在温暖的马颈上。“我好疲惫。”她自言自语。

她又累又愤世嫉俗,眼前实在没有太多理由期待妮可归来,她的生命毫无意义,只是无止境地追求金钱。她根本不该浪费这么多时间,挥手管苹妮、芮德和雷亚力的事,这或许会使她失去妮可。但是若没有过去一周的分神他顾,她或许已经发狂了。

细雨飘落,滴滴沾在她的头发上。莉莉闭上眼睛,仰起脸庞,让冷泠的雨水滑下她的脸,她突然忆起妮可在洗澡的时候,发现她可以弄湿小手,在空中挥舞,将水溅到浴盆外。

“看看你做了什么 ! ”莉莉笑着惊呼。“你怎敢溅湿你妈妈,你这只聪明的小鸭子……水是洗澡用的,不是溅在地上……”

莉莉顽固地拭去脸上的雨和泪,挺直肩膀,“不过是钱而已,”她咕哝。“以前我能弄到,现在也可以再找到方法 ! ”

钟敲了九下,亚力已经瞪着那只钟近乎一小时了。那是一只充满感性的铜钟,缀着玫瑰花和一位羞怯的牧羊女,正回头看一位手捧花束的贵族。莉莉的卧房也是同样的女性化——玫瑰纱窗,家具铺着柔软的天鹅绒织锦,和她家其它房间的布置完全不相同,仿佛她保留私人的房间,做完全女性化的布置,其它地方则不允许似的。

最后一声钟响敲完,房门被推开,领班柏顿走了进来。

“早安,先生,”柏顿沉着地说。“我想你睡得还好吧 ? ”

亚力怒目瞪着他。

自从莉莉离开之后,他独自一个人面对漫漫长夜。在此之前,他习惯用各种工作填满清醒的每一刻,包括工作、运动、社交娱乐、饮酒、女人,各种数不清的方式,来避免一个人沉思。然而莉莉却不智地强迫他面对他最恐惧的事,在万籁俱寂的黑暗当中,他无法制止回忆蜂拥而至,撕扯他的心。

一开始各种情绪纷扰不清,包括怒气、激情、懊悔和哀伤。没有人会了解在受捆绑的几小时之内。他遭遇了什么,也没有人需要知道。重要的是,那些纷扰似乎解开了,在他脑中变得很清晰,此后他永远不会在别的女人身上看见洛琳的脸。她属于过去,不是现在,此后再无哀伤和萦绕不去的鬼魂。

至于莉莉……他花了好多时间思考要拿她怎么办。直到天色将明,他才慢慢飘入纯粹而黑暗的睡眠中。

领班手持小刀走到身边。“可以吗,先生?”柏顿询问道。

亚力难以置信地瞥他一眼。“噢,当然。”他礼貌而嘲讽地回答。

柏顿熟练地割开棉绳,右腕被松开时,亚力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把手弯到胸前,呻吟地收缩肌肉,望着柏顿绕到床的另一端。

亚力私下不得不承认柏顿的冷静令人印象深刻。他一脸看起来就像是个标准的佣人领班,胡须修剪得很漂亮,相貌堂堂,露出智慧和权威感。即使在割棉绳的同时,也是保持冷静沉着的态度,如同他在倒茶或擦帽子一般。

看见亚力红肿的手腕,柏顿双眉拱起。“爵爷,我去拿药膏来。”

“不,”亚力低吼。“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是的,爵爷。”

亚力酸疼地让自己坐起来,伸缩发麻的四肢。“她今早在哪里 ? ”

“如果你指的是罗小姐,那么,我毫不知晓。但是她指示我提醒你,亨利先生在柯氏俱乐部。”

“如果他发生任何事,我会叫你和罗小姐一样负全责。”

柏顿十分冷静。“是的,爵爷。”

亚力惊奇地摇摇头。“如果她开口,你也会帮她一起杀人,对吗 ? ”

“她没有做那样的要求,爵爷。”

“还没,”亚力咕哝。“万一她真的开口呢 ? ”

“身为雇员,我对罗小姐是彻底的忠贞。”柏顿礼貌地望着亚力。“要不要看报纸,爵爷 ? 要咖啡,还是茶 ? 早餐方面我们有——”

“你不必装作这是一般的场合……或者正是如此 ? 你可能常常供应早餐给那些手脚被绑在莉莉床上的男人吗 ? ”

柏顿审慎考虑这个问题,似乎不想背叛掀开莉莉的隐私。“你是第一位,雷爵爷。”他终于承认。

“好一份该死的光荣!”亚力伸手揉着疼痛的头,轻轻地探索,耳朵上方数吋之处有一点肿。“我要头痛药,她至少欠我这一项。”

“是的,爵爷。”

“叫我的车夫把马车驶过来,除非你和罗小姐也把他绑在某处的柱子上。”

“是的,爵爷。”

“柏顿,你为罗小姐工作多久了 ? ”

“自从她返回伦敦至今,爵爷。”

“呃,不论你薪水多少,只要你来为我工作,我可以加倍付给你。”

“谢谢你,雷爵爷,我只能恭敬地婉拒。”

亚力好奇地盯着他。“为什么 ? 以我对莉莉的了解,我想这不是她把你牵涉进来的最离经叛道的行为,你必然有如置身地狱。”

“恐怕是如此,爵爷。”

“那为什么要留下来?”

“罗小姐是个……不是普通的女人。”

“有些人称呼她离经叛道。”亚力嘲讽地说道。 “她做了什么,使你对她如此忠心不贰 ? ”

柏顿沉着的一面似乎褪去,有种近乎怜惜的表情出现。“罗小姐深具同情心,爵爷,完全不存偏见。两年前她来到伦敦,我当时处境艰困,雇主常常发脾气而且虐待仆人,有一次喝醉酒,还用刮胡刀割伤了我;另一次叫我进他房间,拿手枪对着我的脸挥舞,威胁要杀我。”

“天杀的 ! ”亚力一脸惊讶。“你为什么不换工作 ? 以你的资格 ! ”

“我是半个爱尔兰人,爵爷,”柏顿静静地说。“大多数的雇主要求高阶的仆人归属英国国教派,而我不是,再加上我的爱尔兰血统,注定上层的家庭无法接受我当佣人领班。罗小姐听说我的处境艰难,进退两难,愿意以高薪雇用我,即使她明知道我要求的薪水没那么多。”

“我明白了。”

柏顿迟疑地说下去。“罗小姐认定我需要被拯救,自此锲而不舍。她‘拯救’过许多人,然而似乎没有人察觉她最需要被拯——”他突然住口,清清喉咙。“我说太多了,爵爷,请见谅,或许你现在想喝咖——”

“你刚要说什么 ? 莉莉需要被拯救吗 ? 是怎样的事 ? 又是谁呢 ? ”

柏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仿佛他在说外国语言。“要我把今天的泰晤士报和头痛药一起送过来吗,雷爵爷 ? ”

亨利趴在俱乐部厨房的长桌上,着迷地看着巴洛先生和一整队的仆人安排各项对象。那些香喷喷的沾汁和神秘的调和液在炉上的锅子当中冒泡泡;一整面墙壁上,悬挂着各式各样光亮的锅、炒锅和模型,全是巴洛先生所谓的必备工具。

大厨师以军队指挥宫的姿态大步在室内走动,巡视,挥舞着手中任何物品,如菜刀、汤匙等的手势,他那有力的动作使高高的白帽子歪向一边。他对二厨大吼,因为他调的酱太浓了,不适合沾鱼:又对一位助理面包师大嚷,因为他烤的面包太黑了。

但是突然之间,他的情绪立即转变,将一盘令人食指大动的佳肴推到亨利面前,含笑看他狼吞虎咽。

“小绅士,你必须试尝这一样……还有这样……棒极了,对吗 ? ”

“好好吃,”亨利兴致勃勃地说,嘴巴塞满意大利面、水果和柠檬奶油派。“我还可以再要这种黄黄的东西配将酱吃吗?”

厨师带着父亲般的骄傲,为他端来第二盘嫩煎牛小排,配白兰地奶油、洋葱和蘑菇汁。

“这是我儿时学会的第一道菜。”他回忆着。

“这比我在雷风园中吃的还棒!”亨利说。

巴罗先生大肆批评英格兰食物,声称是勃然无味的垃圾,连喂狗都不如。但另一方面,眼前是法国美肴,相对于英格兰菜有如蛋糕相对于发霉的面包。

亨利伶俐地点头赞同,继续大快朶颐。

直到亨利被迫放下刀叉,因为他的胃已经撑得容纳不下时,伍斯来到厨房门口。

“亨利先生,”他脸色凝重地说。“你哥哥来了。他非常——关心你的安危,我想最好立刻带你去见他。”

“哦,”亨利不悦地睁大眼睛,张开嘴打了个饱嗝,叹了一口气,环顾厨房周遭,众人都同情地望着他。“我要过好久以后才能再回到这里来,”亨利感伤地说。“要好几年。”

巴洛先生一脸郁郁寡欢。“雷先生的脾气不太好,嗯 ? 或许我们应该先请他品尝柏干第嫩鸡……或是蒙柏利鲑鱼……”厨师低头考虑其它降火气的佳肴,可以缓和场面。

“不,”亨利可怜兮兮地说。“我想这不会有效的。但还是谢谢你,先生,这一切值得我受处罚,我愿意在伦敦塔关一个月,换取一口海绵蛋糕配咖啡酱,或是那个绿色像奶酥的东西。”

巴洛显然极其感动,握紧亨利的肩膀,亲吻他的双颊,还用法语讲了一席话。“——真是好孩子 ! ”

“来吧,亨利。”伍斯带着男孩一起离开,在他们走到大厅之前,伍斯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讲一席话。“亨利……我猜你知道绅士必须言行谨慎,尤其是在讨论有关,呃……异性的活动方面。”

“是的,”亨利一脸茫然,微微蹙眉地仰望着伍斯。“这是指我应该告诉我哥哥,昨天晚上柯先生介绍我认识那些女孩的事吗 ? ”

“除非……你觉得有特别的理由应该让他知道 ? ”

亨利摇头以对。“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

然而亚力却没有阴郁地皱紧眉头,这点相当令亨利意外。事实上,亚力似乎相当悠闲地站在大厅,双手挥在大衣口袋,他的衣着微微起绉,脸上有着浓密的胡渣,这般蓬乱不整的模样实是少见。然而奇怪的是,亚力看起来轻松许多,眼中有一抹银色的火焰,而且一脸不在乎的表情。

亨利皱皱眉,纳闷他怎么了,为什么不是昨晚就来带他回家,反而今天早上才出现。

“亚力,”他说。“这全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说一声就溜出来,可是——”

亚力握住他的肩,仔细地审视他。“你还好吧 ? ”

“是的,昨晚我吃了一顿极棒的晚餐,还学会捡红点,很早就上床睡觉。”

亚力确定他安然无恙,严厉地盯他一眼。“我们要谈一谈责任感,亨利。”

男孩无声地点点头,想见这一路回家行程将很漫长。

“爵爷,”伍斯插口。“我想代表柯先生和全体员工,说明令弟真是个极为有礼貌的男孩,我从没见过柯先生,还有我们那反复无常的大厨师,会对一个人如此着迷友善。”

“这是出于天赋,亨利从小就会奉承的艺术。”亚力看看他一脸温驯笑容的弟弟,再转而面对伍斯。“罗小姐在吗 ? ”

“没有,爵爷。”

亚力纳闷他是否在说谎,莉莉可能现在就在柯瑞克的床上,一股占有般的嫉妒刺进他的心。“那么我在哪里可以找她 ? ”

“我想过几天罗小姐应该会来,爵爷,不在扑克牌室,就在大圆桌,她一定会来参加我们周末的化装宴会。”伍斯扬起双眉,透过镜片瞥他一眼。“我该留信息给她吗,爵爷 ? ”

“是的,告诉她预备面对下一回合。”说完这富含深意的一句话,亚力向伍斯告别,大步走出俱乐部,亨利就跟在他后面。

亚力走进雷风园,立即察觉空气中那股安静的警戒感。

亨利同时也察觉有一股隐形的忧愁飘浮在空气当中,他纳闷地环顾寂静的房舍。“感觉像有人死了似的 ! ”

桃丽夫人抽噎地出现,走下宽敞的大楼梯,一脸的沮丧和恐慌。她看着亚力,仿佛怀疑他会突然冲过去伤害她一样。“爵——爵爷 ! ”她颤巍巍地喊,泪水不可收拾地流下。“她走了,我亲爱的苹妮不见了,别怪那可怜无辜的孩子,这都是我的错,欧,天哪,欧,天哪……都怪我!”

亚力脸上闪过郁闷和警戒。“桃丽夫人……”他在口袋寻找手帕,然后瞥向亨利,他无助地耸耸肩。

“要我为她端杯水吗 ? ”亨利问道。

“茶,”桃丽呜咽着。“浓茶加点奶精、一点点糖,只要一点点,谢谢你。”亨利施施然地走开,桃丽一边打嗝,一边独白。“噢,我该怎么办……我想我有一点疯——疯了 ! 我该如何解释起……”

“不必解释了,”亚力终于找到手帕递给她,还拍拍她的背,笨拙地安慰她。“我对状况很清楚——包括苹妮、芮德和私奔的事等等。现在怪什么都太迟了,桃丽夫人,别再自责了。”

“等我看见纸条,叫醒乔治去追时,他们已走了很久了。”桃丽吸吸鼻于。“到现在还在尝试找他们,或许还有时间……”

“不,他努力微笑。“苹妮好得我配不上,我向你保证,石爵士将是比我更适合她的丈夫。”

“我不同意。”桃丽不悦地说。“噢,雷爵爷,如果你昨晚在家该多好,我想你不在家无异是鼓励他们采取这愚蠢可怕的行为。”她的眼睛满是泪水,祈求他作个解释。

“我——让人无可避免地拖住了。”亚力可怜地揉揉他的头。

“这全是妮娜在搞鬼。”桃丽烦燥地说。

他专注地盯着她。“怎么会呢 ? ”

“如果她没来这里,煽动苹妮想一些……”

亚力突然觉得想笑。“我相信这些念头早已存在,”他温柔地说。“撇开我们的情绪,桃丽夫人,我们或许可以承认苹妮和石爵士是理想的一对。”

“可是芮德比不上你 ! ”桃丽不耐地脱口而出,并伸手擦眼睛。“现在……你不再是我们的女婿了!”

“显然不是。”

“哦,我的天 ! ”桃丽十分沮丧。“我真心希望……我还有第三个女儿可以嫁给你!”

亚力茫然地望着她,然后开始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桃丽深怕他是气得有脑溢血现象,惊慌地看着他。只见他屈身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紧头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急促地喘气。

她这才逐渐明白他是在笑,笑 ! 她的下巴一时合不拢,嘴巴形成一个 O 字型。“爵爷 ? ”

“老天 ! ”亚力几乎摔倒。“第三个,不 ! 两个就够了。天哪 ! 单是莉莉就抵得上十个!”

桃丽警觉地盯着他,显然在纳闷事件的转变是否导致他精神不正常。

“雷爵爷,”她虚弱地说。“我想没有任何人怪你……你忘了礼仪,然而,我想……我要在客厅喝茶……让——让你有一点隐私独处。”她匆匆走开。

“谢谢你。”亚力勉强说道,挣扎地控制自己,深吸好几口气。但脸上仍然笑得很开怀,他纳闷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欧,当然没有,他内心感觉好轻快,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兴高采烈,这使他有一点点心神不宁,仿佛小学生在期待假期的来临,这种感觉催促他立即采取行动。

他已经抛掉苹妮的束缚,这不仅是松了一口气,筒直是一种解放和自由,他没有想到这桩婚约是多大的一个重担,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在他肩头,每天越压越沉,而今重担不见了,他自由了,同时苹妮也很快乐,此刻或许已在她所深爱的男人怀里。但另一方面,莉莉则完全没察觉自己挑起了什么。亚力心中充满期待,他和莉莉还没完呢——欧,根本还没开始。

“亚力 ? ”亨利站在他前面,仔细地盯着他。“女仆很快会送茶过来。”

“桃丽夫人在前厅。”

“亚力,你为什么坐在台阶上 ? 为什么看起来……好高兴的样子 ? 如果你昨天晚上不在家里,那你又在哪里呢 ? ”

“就我记忆所及,你今天下午要和两个应聘的家庭教师面谈,现在你可以去洗个澡,亨利,同时换换衣服。”他警告地眯起眼睛。“而且我并不高兴,我正在考虑如何对付罗小姐。”

“大的那一位?”

“自然是大的那一位。”

“你想要做什么呢 ? ”亨利问道。

“你的年纪还没大到足以明了。”

“别这么肯定啊 ! ”亨利说着眨眨眼睛,在亚力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匆匆跑上楼梯。

亚力低声诅咒着,然后咧着嘴笑。

他摇头。“罗莉莉,”他低声地喃喃自语。“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届时你和我会太忙碌,使你没有时间再在柯先生床上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