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窗外的尖叫声使尼可分心忘了手边的工作,顾不得正和两位经理交谈,在他们迷惑的表情下,三大步走到窗边向外看,一动也不动。

“王子殿下?”一位经理不安地问。“有人受伤了?”

尼可摇头以对。“是我妻子,在做例行运动。”

他微笑地看着爱梅,穿着白上衣、靴子和长裤,在草地上和她的狗“参孙”蹦蹦跳跳的嬉闹。

不了解她的人可能会走过去建议公主应该顾及身分,爱梅在矮树丛和花床上追逐那只大狗,红发像旗帜般在身后飞扬,一转眼,她转身跑往另一方向,“参孙”追在她身后狂吠。

过去一个月以来,安琪洛夫斯基宅邸的人和佃农全都开始习惯爱梅不受拘束的方式,以及她常穿男人的衣服在产业周遭活动,甚至和一只大猩猩手牵手走过,比较起来,和“参孙”在草地上嬉戏实在很平常。

尼可对他妻子逸出常轨的行为没说什幺,最简单的理由是他自己也很享受,尤其是其它人都吓一跳的时候,他喜欢爱梅那天真和不合传统的想法,与她的直截了当、从不作假,她有着孩子的过人精力,工作到筋疲力尽,用疾驰或是和“参孙”追逐来发泄紧张。

尼可几乎每一刻都享受和爱梅在一起的时候……只除了她突然变得很安静、温柔,想倚偎在他胸前的时候,然后他就被迫抽身退开,免得他恐慌起来。

爱梅不知道她威胁到他,每个笑容都带来毁灭的承谙,他不行,也不能——爱她,可是他又忽视不了对她的需要,因此他和她的关系是吸引和嫌恶之间复杂的平衡。

尼可正要从窗口转开身的那一剎那,“参孙”已经追上爱梅扑过去,将像碟子般大小的脚掌扑中她苗条的背,她向前趴倒,一动也不动。

尼可一言不发,立即冲过房间,穿过落地窗,走快捷方式到屋外的草坪上。

“爱梅。”他呼唤,跑向她静止不动的身体。

她发出噎到的声音,他把她翻过来,当他看见她挣扎地呼吸时,他脸上失去血色。

“爱梅妮亚。”他蹲下来,解开她上衣三颗钮扣。

“我……没事,”她吸气。“一时……吸不过气。”她试着坐起身,但是尼可把她推回地上。

“安静,放轻松,有没有哪里痛?会反胃吗?”

爱梅摇摇头,他检查她身上是否有流血或骨折的迹象。

“没有。”她喘气,试着推开他搜索的手。

尼可皱眉地看着走过来的“参孙”,狗儿歉然的呜呜,用鼻子摩擦爱梅的头发,尼可不耐的推开牠,“参孙”退后几呎,趴下来,不安的呻吟。

“王子殿下?”司阍的声音传来,显然仆人有所警觉。“我要请医生吗?”

“还不必,”尼可回答。“过几分钟再看看,回屋里去,史坦利。”

“是的,先生。”

爱梅开始格格笑。“我们在玩,结果我趴倒……就这样。”

“是的,我看见了。”

尼可把爱梅拉到他大腿上,抓住她的肩,拨开她掉在脸上的头发。

他很安静,专注的聆听她平稳的呼吸,一只手指轻抚他妻子的脸颊,流连在点点的金色雀斑上,轻轻的碰触着,他心中突然想到可能有其它人看见草地上这一幕,但是他又情不自禁。

“你觉得可以坐起来吗?”他听见自己问。

“是的。”

他温柔的扶她起身,一手扶住她的背。“你还好吧?”

“是的。”爱梅耳语,眼神有些迷惑,他俩的脸靠得很近。

尼可本意是想训诫她,要求她更小心,可是眼前他只是一直凝视她微分的双唇……好软、好柔……

“尼奇?”她呢喃,一手平放在他胸前,他的心跳得好快。

他低吟的吻住她,臣服在驱策的激情之下,爱梅柔顺的倚在他怀中,不发一声的顺服,手指探进他的发丛里。

尼可的响应肯定而快速,身体坚硬的抵着紧绷的长裤,他想把她压在地上,和她做爱,就是现在,他想使她在高潮中颤抖,直到她撕开他背上的衣服,奋力想碰触他的皮肤,正当他即将因欲念和情感而爆炸时,他却向后缩,把她推开来。

爱梅跌坐在脚跟上,迷惘的注视着他。

尼可的声音清晰有力。“今天省省你古怪的举动;我还有工作要做,如果你整个下午都要和那满身跳蚤的杂种狗混在一起,我建议你过后洗个澡,现在你们俩的气味一致。”

爱梅自尊受损,浑身一僵。“有时候﹃参孙﹄身上或许有味道,但是牠没跳蚤。”

尼可斜瞥那只勤劳地用后脚搔痒的狗,嘲弄地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不曾回头。

爱梅倾身拍拍“参孙”的头,怒目瞪着丈夫的背影。“不可理喻的男人,别理他,我们不在乎他的意见。”

她摇摇头,纳闷尼可是怎幺了,前一分钟还热情的吻她,下一刻又像被烧着似的跳开,结婚三个月,尼可对她仍像个陌生人。很少解释他的行动或决定,更少透露他的感情,即使爱梅很气忿,却对她丈夫很着迷。

尼可可以很有趣、令人发噱、惊讶,有时候他所说过去的那些故事又令她骇然,当她大声展读她和妲雅往来的通信,他会耐心的倾听,当她因为和家人关系紧张而觉得沮丧时,他甚至会安慰她。

可是他也可能变得冷漠和无情,理由不明,她只能归因于这些恶劣的情绪是因为他喝太多了,每天晚餐他按惯例都要喝几杯,那之后又喝掉半瓶伏特加,可是却没醉过,酒精令他语气柔和、防卫,而且十分有洞察力。

社交圈的人大多数视尼可为其中一员,懂得闲暇享受,做生意只是游戏的贵族,爱梅很快便发现这根本不是事实,尼可比她认识的任何人都更忙碌,专注的管理他的财富和投资,他的事业复杂得难以想象,爱梅几乎害怕看它们写在文件上。

至于招待宾客的事也不太糟,因为爱梅几乎不需规划什幺:多年前就已经建立起这样的规律,仆人效率极高地打扫屋子、预备饭食、照料宾客的每一项需要,如尼可所承诺的,爱梅可以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照顾动物和慈善工作上。

安琪洛夫斯基宅邸似乎总是有访客来来去去,餐桌上总是有外国宾客,餐后男人的话题永远是事业、百分比和收益、股权、投资和赋税;有时候爱梅会坐在一边静静的听,觉得其它人对待她丈夫的方式很有趣,他们想当他朋友,同时又伯他……她不禁同情他们进退两难的处境。

至于自己,爱梅已经学会约束自己对他亲昵的冲动,她偶尔吻他一下的动作似乎会激怒他,他是个温柔、技巧丰富的爱人,可是交欢过后,他从来不曾拥住她。

有天晚上他来她房间,当她胆敢把手贴在他手臂上一分钟,他便气恼的下床离开,唯有他率先的碰触和爱抚才是可接受的,即使如此也不致持续太久。

爱梅慢慢地开始接受他加诸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说服自己相信这样最好,没有爱,没有爱所造成的心痛和渴望,她会好一些。

爱梅和拉结姊妹拖出角落那尘封已久的大箱子时,空气中有一股霉味。她发现顶楼有五间贮藏室,便问尼可里面有些什幺东西。

他漠然地耸耸肩。“是圣彼得堡宫殿里的一些旧碗盘、雕刻品、装饰品等等——没有什幺重要的,如果你喜欢,就去翻翻看。”

爱梅的好奇心立即被激起来,果真向管家拿了钥匙,并叫沙家两姊妹来帮忙抬箱子出来,她们三个人在一间贮藏室内翻箱倒柜,发现一些安琪洛夫斯基家族的古物——金边地毯、淑女化妆箱用具,和一个雕刻完美的木头盒子,里面是薄纱。

“好漂亮!”那柔软的丝料令爱梅赞叹不已。“不知是什幺用途。”

“它们是用来遮头发的,王妃殿下,”拉结解释道。“已婚妇女要遮住头发,免得被陌生人看到,但是未婚少女可以露出头顶。”

爱梅觉得很惊讶。“哦,再翻翻看还有什幺!”

她们又拖出另一个箱子,里面有漂亮的围巾、蕾丝方巾、骨董发梳、丝质鞋子和镶珠宝的皮包。

“你们看。”她拿出一个珠宝的小手提包,玫瑰色的丝绸上绣着一个俄文字母类似英文的E。

拉结仔细检视着。“这可能是属于尼可拉王子一世的妻子的东西,她名叫爱梅妮亚。”

“真的?尼可对我提过她一次,是他的曾曾祖母,对吧?”

拉结点点头。“是的,爱梅妮亚是圣彼得堡附近一个村庄的农家女,你想听他们的故事吗?”

“当然。”爱梅坐下来,伸长双脚,现在她已经发现尼可家中的人都很喜欢说故事,而且总是用相同的开头:很久很久以前……或者有时是……在一个古老的年代……爱梅期待的望着拉结。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意志坚定的王子名叫尼可拉,他外貌出众,连太阳都嫉妒他的光芒,但是尼可拉从来不曾经历过爱情,过了多年,他的心变得又冷又硬,像石头一样。

“当尼可拉王子到了结婚的年龄,他命令莫斯科和附近土地上的少女都带来给他挑选,五百名少女都希望雀屏中选,他却遣退一位又一位,各发一枚金币。

“直到尼可拉快绝望时,才看见爱梅妮亚这位美丽的农家女,阳光使她的秀发有如火鸟那金红色的羽毛,尼可拉王子越看心中越温暖,那石头的硬壳终于融化了。『这位就是我的新娘』他说,把爱梅妮亚抱到他的王宫。

“其余那些少女都很失望的被送回她们各自的家中,尼可拉王子和爱梅妮亚在每个人的祝福下结婚了,他们深深相爱,并孕育了一个孩子……可是悲剧发生了。”

“为什幺会呢?”爱梅入迷地问。“发生什幺事?”

“他们婚后不久,尼可拉王子就失去沙皇的宠爱,那些嫉妒的人利用这个机会陷害他,使他被关下狱,后来他病逝在那里,爱梅妮亚悲伤得近乎死去,她躲进修道院里秘密生下尼可拉的遣腹子。

“那孩子长大,就像他父亲一样的高贵英俊,成为俄国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是伊丽莎白女王的好友。”

“这是真实故事吗?”爱梅听完后狐疑地问。

“噢,是的。”

这个悲伤的故事令她相当感动,但她反而以轻蔑来掩饰。“只有安琪洛夫斯基家族的祖先才会如此傲慢,命令所有的农家女站在那里任他挑选……哦,我会吐他口水!”

“或许,”拉结说。“可是传说尼可拉王子很英俊潇洒,这多少弥补了一些他的傲慢,对吧?”

“我才不在乎他多英俊,这整件事太野蛮了。”

“这是家族传统,那种时代不一样,现在俄国人已经西化了,所以也不再有这样的作法。”

“这样的进步真是谢天谢地。”爱梅说道。

她倾身从箱子里抬出一个裹着布的框,发现那是一幅古老破损的风景画,画上布满几十年的尘垢。

“怎会有人保留这东西?”她皱皱鼻子。“除了感情因素,它可能会有任何价值吗?”

拉结和玛丽都走过来看,那是一幅狩猎的画,好几只狗在追一只狐狸,背景是一座乡村宫殿。

“瞧,”玛丽指着画面裂开的一角。“底下有东西。”

爱梅凑近细看,用指尖刮掉颜料,掉了一大片。“我想你是对的,”她说。“有人盖住这幅画,不知是什幺。”

她把画拿起来放在一边,又过了两小时,直到她们一身都是灰尘和汗水,三个人都很疲倦。

爱梅抬起头问:“我们今天是不是到此为止?”

沙家姊妹立即同意,帮她把新发现的宝物搬到她的套房。

爱梅刚放下那幅画,便听到叩门声,尼可走进来。

我来看你是否预备好了,一群美国企业家会来晚餐,而你——”他看见她一身脏衣服,脸上闪过一丝气恼,然后勉强地笑了。“你刚在阁楼翻箱倒柜。”

“那是宝窟!”

“你必须立刻梳洗更衣,”他狐疑地看一眼她那些“宝藏”。“美国——”

“过来看看这幅画,”爱梅坚持这。“眼熟吗?有没有一点印象?”

“没有。”

“看见角落颜料脱落的地方吗?我想这底下是另一幅画。”

“或许吧!”他漠然地说。“现在,关于晚餐——”

“我们可不可以找人来看看它值不值得修复?或许有一幅奇妙的画正等待被人发现。”

“只要你喜欢,就找人来看看,不过我怀疑它有任何价值。爱梅,你必须立即梳洗干净下楼。”

“我对一群企业家又可能说什幺?”她问。

“只要静静坐着,面带笑容就行了。”尼可富含深意的瞥她一眼。“而且送上烤鸡时,你千万别提什幺动物尸体的话就可以了。”

她笑了。“还有别的吗?”

她走向穿衣镜,把古老的俄国头纱戴在头上,然后扭过头,揶揄的微笑。

“如果我冒犯了你那些美国客人,你会为此揍我吗?一个俄国王子究竟是如何处罚他的妻子?”

当地看见尼可脸上的变化时,她陷入沉默,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眼神骇然地凝视着她。

爱梅拿掉头上的薄纱。“怎幺了?”她问。

尼可没回答,某些事物使他失神了不到一秒钟,彷佛他被人从一扇门拖到另一扇门内,他好象看到爱梅在哭,脸红红的,秀发披散……

“请你处罚我。”她哀求。

“小傻瓜。”他自己刺耳地回答,伸手把她拉近,试着安慰她,抚摸她颤动的背。

“你怎能以为我舍得在你身上留下记号?我如何能用我的双手造成你的痛苦?噢,这念头是很伤人,我聪明的女孩,但是我绝对舍不得对你动手。”

“因为我是你的妻?”她语气震颤地问。

“因为你属于我,你是我唯一渴望的,无论你是否会成为令我灭亡的陷阱……”

他用力地摇摇头,撇开那些影像,他不明白那种强烈的感情——甜蜜、深刻、痛苦——却卡在他喉咙深处,他察觉爱梅正盯着他,他突然有一股怒气。

“尼奇。”她才开口,但是他已经转身走了,满心恐慌,一心想拉开自己和迷惑的妻子间的距离。

爱梅装出愉快的心情来欢迎美国客人。她盛装打扮,头发梳高,整体的效果明艳时髦,给她一丝她所需要的自信。

在她套房的插曲之后,尼可便落入一种无法预测的情绪里,对她的态度很冷淡,其中又有一丝轻蔑令她气恼,但她知道错不在自己。

如果尼可偶尔“着了咒语”,无论那究竟是什幺——她也无能为力,而且她当然不是始作俑者,他是喝太多了,或者是工作过度。或许她该去找妲雅,谈谈尼可的问题,妲雅总是说俄国人有神秘的天性,她或许可以帮她说出个道理,如果尼可可以帮爱梅了解发生什幺事,那该有多好……可是她至少知道一点,就是别去问他。

十位宾客分别坐在长桌边,尼可和爱梅则对坐两端,一如以往,仆人按照次序送上食物,爱梅也善尽女主人职责,转向左边的客人,礼貌的谈天。

“这是你第一次到英格兰吗,贝先生?”她问。

“是的,”他以纽约腔的英语承认道。“这是我第一次出国,不过我以后会更常来英国。”

“哦?商业旅行吗?”

“是的,同时还来拜访我妹妹凯萝,她和一个英国人订了婚,一位迷人的家伙,几个月前在法国邂逅。”

爱梅放下汤匙,注视着他,心中思绪翻腾,贝……贝……她在哪里听过这个姓氏?

不,不可能……

坐在对面的尼可必定是警觉到她奇特的表情,他的注意力从右边的女子身上移开,盯住爱梅苍白的脸。

贝先生误把爱梅的表情当成是好奇,更进一步解释。“再过一星期,我妹妹便会和麦亚当爵士结婚,或许你认识他,王妃殿下?”

爱梅目瞪口呆的陷入沉默,点了点头,尼可提高声音替她回答,把桌边其它交谈的人吓了一跳。

“事实上,王妃的确认识他,在我们婚前,公主钟情于麦先生,只是他太不可捉摸……所以无奈只好嫁给我。”

爱梅的目光射在他身上,他眼中有一丝光芒泄漏出恶意的趣意,这是他计划的吗?

他是不是本来就记得亚当和姓贝的女人订婚?她心中既迷惑又气忿。

尼可右边的女子在此时介入,她长得很美,说话时直向尼可抛媚眼,声音甜得像蜂蜜。

“王子殿下,我才不会说这是无奈!像你这幺英俊又富有的男人将会是理性妻子的第一选择。”

“是我唯一的选择。”爱梅以恶毒的甜蜜说。

只有尼可了解那倒钩的刺,他嘲弄地笑了笑,向她举杯。“就说我和麦爵士都很幸运,他能获得贝小姐的垂青,而我赢得美丽的爱梅。”

接下来的时间里爱梅如同嚼蜡,还得不时用微笑或点头来响应他的话。

今夜遇见贝先生有如打了她一巴掌,在这个新生活当中,她勉强不太去想亚当,可是遇见贝先生,使亚当订婚的事变成事实,躲也躲不过,再过一周之后,亚当就结婚了-——星期……

她努力压抑自己不致掉眼泪,不要去想,天哪!我希望那个女人是我……每次她瞥向尼可,便发现他在看她,冷冷的分析她泛红的脸、扬动的睫毛和她表情的变化,他究竟要什幺?究竟希望在她脸上看见什幺?

“你真是我所见最有趣的英国淑女,”贝先生说。“心胸开放又很友善,这真是个迷人的改变。”

“我得承认英国人向来是以保守闻名。”

“那你为什幺不是呢?”

“我不知道。”她微笑地回答。“大概是我比较奇怪。”

贝先生仰慕地看着她。“或许吧,王妃殿下,但是奇怪得很好。”

爱梅羞红了脸,望向尼可的方向,他冷淡地盯着她,双唇拉出嘲弄的笑容,彷佛她是被他抓到说谎话的傻小孩。

虽然爱梅和尼可的关系不是任何人所谓的亲昵,可是他们至少都在客人面前维持有善的表象。

但是今晚太难了。

爱梅凄惨的察觉到他俩之间紧张的关系,尼可极其可僧,冷眼又嗤之以鼻的眼神待她,爱梅真想赏他一巴掌,毕竟她又没做错什幺,他是不是猜到贝尼尔先生的在场影响到她?他气她仍对亚当不忘情?他在嫉妒吗?不,尼可从没表示对她有那种感觉,一定是他的自尊受创。

午夜宾客告辞时,爱梅才松了一口气,她一言不发,便匆匆回房,今夜的强颜欢笑令她疲累不堪,她拉铃唤拉结来替她更衣,换上睡衣后便遣退女仆,自己在黑暗中躺在床上。

她试着回想贝尼尔的五官,他和贝凯萝像吗?是不是同是圆脸,同样是淡色柔细的头发?

我希望她的财富多得足以满足你,亚当,爱梅郁闷地想,如果财富真是你所想要的,她想起他们最后一次的相见,在安琪洛夫斯基家的宴会上……他温暖的眼神、孩子气的笑容、他的吻,他说,我仰慕你……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她几乎飘入梦乡,身体全然放松的蜷缩着,黑暗中却有了动静,爱梅困倦而询问的嘤咛一声,开始翻身仰躺,一个重量压在她身上,在睡意中,她以为自己在作梦,被老虎“毛乔”攻击,一个男人的呼吸吹在她耳边,她愕然察觉那是她丈夫。

“尼可?”

他用体重把她钉在床上,亢奋的身躯不容误会的压在她上方,爱梅惊讶地倒抽一口气,蠕动着想挣脱开来。

“你属于我,你明白吗?”尼可嗤之以鼻地说。“我拥有你的每一分、每一吋,我知道今晚你要什幺——你对贝尼尔的挑逗和微笑逃不过我的眼睛,你想要我嫉妒,我诡计多端的小妻子,可是没用的,我绝不会嫉妒。”

爱梅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用手肘撞他肋骨。“滚开,你这个醉鬼!”她声音模糊地叫。

尼可把她翻过身,紧紧压住她,他沉重的喘息,可能是出于忿怒、激情,或是两者混合的情绪。

“你想绑住我的灵魂,”他咕哝。“可是你无法使我感觉我不想感觉的东西,我绝不会爱你。”

“谁要你的爱?”爱梅火爆地回答,然后她僵住不动。

她露光一闪,知道尼可在害怕,他是奋力在抗拒他自己的感情,她惊奇的伸手摸他的脸。“尼奇——”

他忿忿的躲开她的手。“别叫我那个名字!”

“懦夫,”她说,指控的声音清晰却很温柔。“你为什幺如此害怕亲近我?”

爱梅感觉他忿怒的战栗,肌肉绷紧,然后尼可挫败的呻吟,俯身寻索她的唇,饥渴热情,双手拉扯她的睡衣,寻找她心甘情愿的身体,她挺身相迎,拉开他的衬衫和长裤,动作急切得连钮扣都扯脱落了。

他们衣衫尽除,两人肌肤相贴,尼可的唇开始吸吮舔舐她甜蜜柔软的喉间,一路向下到胸前,爱梅愉悦的呻吟,敞开地迎接他,那种狂喜令她震顾,尼可突如其来的翻个身,令她倒抽一口气。

尼可把她拉到胸前,直接冲刺进入她的核心,爱梅的牙齿含住他的耳垂,使他发生欲望的低吼,她抱紧他修长、满是疤痕的身躯,感觉一波波的兴奋加深,直到她迷失在炙热的高潮里,她贴在他耳边啜泣,欢愉地扭动着,尼可几乎是立刻在愉悦中痉挛,嘶声的吸气。

爱梅了解他不喜欢被人碰触太久,便开始翻开身。

尼可反射的攫紧她的臀,把她拥紧,他们躺了几分钟,吸气、放松,爱梅背上的汗水逐渐干了,她心中有一种崭新的感受,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详。

尼可的心跳逐渐平稳,双手温柔的描画她臀部的曲线,他的呼吸吹动她太阳穴的发丝,他的双唇在她颊边,这是他对她表现过最温柔的态度了。

爱梅很快地逐渐有了睡意,她好累……累得无法做什幺,只有在他深夜离开她时,发出轻声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