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梅和妲雅坐在附近的小客厅里,至目前为止,妲雅都相当冷静,但是爱梅看得出来继母极其担心,她有些罪恶感,可是又无能为力,她将和尼可结婚,妲雅终究会同意这是最好的决定。

“我……我相信尼可一定像是很浪漫的人物……”妲雅在说。“他对女人很有经验,有办法令她们觉得深受渴望,愿意不顾理性的信赖他,可是他不值得信任,爱梅,尼可很危险,你不知道他做的可怕的事——”

“别告诉我。”爱梅突兀地说。“没必要,要改变已经做过的事太迟了。”

“什幺已经……”妲雅脸色苍白。“噢,爱梅。”她结结巴巴。“你没有让他……你没有……”

爱梅垂下目光。“那不重要。”她听见妲雅倒抽一口气。“事实是我想和他结婚,我要我自己的生活,不论那是什幺都超过我现在所拥有的。”

“别这幺肯定,你已习惯和爱你的人同住,而这不能视为理所当然。你说的对——你是否和他睡过并不重要,我们不会说出去,重要的是保护你;带你走——”

“我哪里都不去——”

“让我说完。”妲雅那少见的尖锐使爱梅安静下来。“尼可和你所认识的人不一样,他用上百个方法背叛你,甚至没停下来思考,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自己的喜悦和需要,不顾别人。”

妲雅握紧爱梅的手。“尼可不是因为叛国被逐出俄国,他是泠血的杀了人。当他受尽拷问和折磨几近于死时,我相信他已丧失了最后一部分的灵魂,没有人帮得了他。有些事是无法修补的。”

爱梅不自在地耸耸肩。“我知道他杀过人,我不在乎过去尼可做了什幺事,我将和他结婚。”

妲雅眼中闪着泪光。“请你不要这样;你还这幺年轻,还有这幺多可以给的时候,不要丢掉你幸福的机会——”

爱梅抽回手。“我不想再谈了。我已经决定了。”

“你这幺做是在惩罚路克,对吗?你想报复他阻止你和亚当。可是如此一来你只会把自己伤得更深。”

爱梅下巴绷紧。“爸爸根本就错怪了亚当。”

“即使他真的犯了错呢?噢,爱梅,关于饶恕,你还有好多要学的,只有年轻人以在他们父母犯错时,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觉得自己正义凛然。如果你父亲真的错了?你能说你从来不曾伤害或误会他吗?”

“我从来没反对爸爸所爱的人,也没夺走能使他幸福的人。”

“你让自己远离他的生命就是在夺走他的快乐,如果你不知道你对他的幸福有多重要,那你根本不了解他。”

“爸爸只需要你一个人,妲雅,大家都知道的。”

她继母一脸愕然。“你知道不是这样的,爱梅!你究竟是怎幺了?”爱梅沉默以对,妲雅摇摇头,深深叹口气。“我们以后再谈,让我们都有机会思考一下。”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爱梅叛逆地说,目送妲雅走开。

妲雅回到书房,看见尼可离开了,她的丈夫站在窗口,眺望明亮的户外。路克立刻察觉她的存在。

“他说我无法阻止他们的婚姻而不致失去她,他说的对,如果我不准,他们会私奔“如果你把爱梅送走一阵子呢?”妲雅提议。“或许她可以和你妹妹住在苏格兰,或是你母亲可以带她出国旅游——”

“无论我送她去哪里,尼可都会跟过去,我唯一能阻止的方式就是杀了他——或是把我女儿锁起来一辈子。”

“我会继续跟爱梅谈,让她了解尼可是哪种男人!”

“你可以试试看,”他语气空洞地说。“但是我想没有用。”

“路克……”她走到他背后,伸手环住他的腰。

他浑身一僵。“我需要时间独处,”他说。“我需要想一想。”他摇摇头,发出痛苦的声音。“天哪!我令爱梅的母亲大失所望,玛丽希望她女儿得着一切……而我却看着这种事发生。”

“你没令任何人失望,你一直是最有爱心、最慷慨的父亲,这不是你的错。”妲雅抚摸他的背。“爱梅天生就很有个性,脾气火爆又顽固;但是她很有爱心,而且也会从错误中学习。”

路克转向她,眼中闪着泪光。“但不是这个错误。”他沙哑地说。“这个错误会毁了她……而我该死的无能为力。”

尼可回家之后,整个下午都在阅读财务投资的报告,直到晚上才坐下来享受一瓶冰凉的伏特加。

他的仆人卡尔迟疑的叩门。“王子殿下,史克贺斯宅邸有访客来。”

尼可有些惊讶。“是爱梅小姐吗?”

“不,王子殿下,访客是她的继母公爵夫人。”

惊讶变成诧异,尼可询问的扬扬眉毛,自从七年前他那场病,她从生死边缘把他救回来之后,便不曾私自到访。

“这应该很有趣。”他说。“请她进来。”

妲雅进来时,柔弱而且脸白得像瓷器,但是仍有往常的冷静,只是神情凝重,她一身熏衣草颜色的礼服完美的衬托出她银蓝色的眼睛,十八岁时她便是这副模样,一股超凡脱俗的特质向来令他着迷。

“你穿的是哀悼的颜色。”尼可揶揄地说。“不过这应该是庆祝的时刻,妲雅表妹。”他指指桌边的小点心。“来一点伏特加,小点心?”

妲雅摇头以对,那些精致的小点心是俄国人的最爱。

“至少坐一下。”尼可说。

妲雅仍然伫立。

“你欠我一份情。”她静静地开口。“几年前你亲口承认,说这笔债会延续到你的子孙,你深信是我杀了你哥哥麦凯,一心想把我送上死刑台,当我逃出俄国,你一路跟踪来英格兰,绑架我,把我带回圣彼得堡,一心置我于死地,叫我为我没犯下的杀人罪偿命。”

“我错了。”尼可不耐地说。“我发现错误,也尽力弥补。”

“那之后,”妲雅说下去。“你被驱逐,只剩半条命来到英格兰,我照顾你,直到你再次复原,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现在可能死了。”

“是的。”他承认。

“我从来不曾要求你给我任何回报,直到现在。”

“你要什幺,表妹?”尼可呢喃,心里已经知晓。

“别和爱梅结婚,永远离开英格兰,别再见我继女。”

“在短短时间内被抛弃两次,这又会对她产生怎样的影响?”

“爱梅还年轻,比你想象的更坚强,她会复原的。”

他嗤之以鼻。“别傻了,如果我离开,她会一蹶不振,至少也会永远不再信任男人。她会恨你和你那自以为是的英国丈夫,这是你要的吗?”

妲雅的冷静有些动摇,一股怒火爬上她的脸。“那或许比她被你所毁灭更好,你会日复一日的摧毁她,直到她再无丝毫的生命力!”

“我会比爱梅可能找到的任何男人更合适当她丈夫。”

“噢,一个好丈夫。”妲雅尖酸的同意。“目前一无所成,只会操纵引诱她,我真等不及看看接下来又如何,你或许出于善意,尼可——甚至说服自己是个好丈夫——但到最后,爱梅仍会被你伤害;只因为你根本无法改善你的本质。

“一个充满伤痛和丑恶的过去塑造了今日的你,使你永远扭曲了,这其实不太能怪你,但这不是重点,你仍是你,我明白你为什幺要爱梅,她拥有所有你无法感受到的美好、纯真和热情,你打算占有她,和其它你收集的宝物一起关在这里,但是现在我请求你偿还你所欠我的人情债,别再打扰爱梅。”

妲雅的目光明亮而炙热,迫使尼可不敢直视她。他知道她的要求很正当,而他也向来在时机到来时偿还他所欠的债务,这是荣誉感和自我尊重的问题。

可是要放弃爱梅……不,其它都可以,但不是这个。

他低沉的声音打破沉默。“我不能够。”

妲雅冷冷地笑了,彷佛他刚证实了她怀疑他的最恶劣的一面。

“你这个自私的混蛋!”她低语,径自离去。

爱梅很惊讶她的家人很少再争论她和罗尼可订婚的事,他们当然尝试使她恢复“理性”,但是她以沉默响应,生怕只要她退一寸,无疑是邀请他们迫使她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做。

她的顽固显然有效,父亲和妲雅似乎明白她执意和尼可结婚,在她心里,爱梅相信以后当她和尼可过得很幸福时,她有很多机会和父母言归于好,他们会看见她很满足,他们的反对是错误的。

婚礼将在六周内举行,仓促的日期引起多方的揣测,爱梅全然没料到会造成这幺多女人的嫉妒和惊讶,她们很诧异她会攀上罗尼可王子这个乘龙快婿,他是欧洲最有身价的人选之一。

“可是,亲爱的,你怎幺做到的?”一位访客石夫人问道,她的女儿只不过嫁了个伯爵。“王子顶多看我们亚莉一眼,而她还是当季的美女呢!他对你有兴趣是不是因为他和你继母的关系?”

爱梅微微一笑。“他只说我令他想起俄国妇女。”

石夫人深思的打量她。“我不知道俄国女孩,呃,块头这幺大!我亲爱的亚莉显然全无机会,毕竟她是个身材娇小的美女。”

爱梅胀红脸,妲雅立即打岔。“俄国妇女是以她们的活力和坚强的个性著名,石夫人,”妲雅直视着她。“或许尼可王子认定爱梅比你那亲爱的亚莉更具有这些特质。”

“哈!”石夫人撇撇嘴,不悦的陷入沉默。

爱梅感激的对着妲雅微笑,虽然妲雅私底下反对这桩婚事,公开场合她仍是爱梅。的伴护,甚至带爱梅去找她最信任的设计师,订做结婚礼服,两人一起规划婚礼和喜宴的细节。

她有许多天的时间也花在尼可雇来的建筑师身上,详细讨论要在尼可的产业上盖座动物园。

妲雅不得不承认尼可显然相当费心照料爱梅的需要,他重新装璜几个房间来配合爱梅的品味,送来许多样品,爱梅挑了冰蓝色的壁纸,宝蓝色织锦当窗帘和床铺的悬挂物品。

白天尼可没来拜访,只送来许多鲜花和礼物,有一天还送了一条二十颗钻石的项链,每一颗表示爱梅的岁数,妲雅虽对这份不合宜的礼物皱眉,可是也没建议爱梅退还这份心意。

尼可的专注和殷勤令爱梅很迷惑,他的态度十分的庄重,和她保持合宜的距离,彷佛像大哥哥似的和她交谈,友善而微带揶揄的口气。

但是有些时候,他专注的凝视她,眼神带着性趣,看她的每一个动作,令她有些紧张,不确定他会做什幺,表面上他是彬彬有礼,内心却是热情而且难以预测的男人,她仍然不太相信尼可渴望她,但又有些了解那股吸引力,因为她也有同感,虽然不爱他,却对他强烈的着迷。

婚礼的早晨,爱梅紧张而恐惧,她父亲不智的提供了最后的助力,把她推过所有的犹豫不定。

在她穿上新娘礼服、打扮完毕之后,路克来到她房间,爱梅转过身来,对他微微一笑。象牙白的新娘礼服使她看起来高苗条,她手上抓着一本母亲的小圣经,以及向妲雅借的蕾丝手帕,喉间是一条三串的珍珠项链——这是尼可今早送来的礼物。

她父亲用力吞咽着,彷佛喉咙有硬块。“你看起来很美,爱梅。”

“谢谢你。”

“我希望玛丽可以看到你。”

爱梅沮丧地眨眨眼睛,不知道母亲会不会赞同这桩婚姻,玛丽去世时她还太小,没什幺记忆……只有温暖的印象,银铃般的声音,像她一样的红发,爸爸一直说他和玛丽是彼此相爱,或许她母亲不会赞成她和尼可的这桩婚姻。

“爱梅,”她父亲静静地说道。“如果你有一丝后悔……或是你认为这个决定错了……你随时可以回来,我都欢迎你。”

“你期待我对这件事后悔,对吗?”她问。

他没回答,但他回避的目光已是答案。

“我的婚姻很好。”爱梅冷静地说。“它不是你和妲雅拥有的那种,可是我心已足。”

“希望如此。”

“是吗?”她轻声问。“我可不太确定,爸爸。”

她骄傲的挺直肩膀,在那一刻立即决定任何事都不能阻止她和尼可结婚,但是那之后,当他们父女一起走过红毡的走道时,她眼中有着泪光。

在忧伤的沉默中,爱梅对婚礼的记忆不多,只记得简短而且没什幺快乐,尼可英俊却很严肃,使她觉得他认为婚礼不过是必要的责任而已,对于爱梅,也不觉得婚礼很庄严,唯独在读圣经路得记时……你往哪里去,我也往哪里夫,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哪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这些永恒的爱的宣言、承诺,似乎传来一扇门关上的回音。

直到婚礼结束,婚宴上强迫的欢乐,爱梅才开始松口气,婚宴上有许多的敬酒和跳舞,宴席是各色的英国和俄国菜肴,最后,当夜色笼罩下来,是新婚夫妇离开的时候,他们登上等待的马车,在一阵如雨的米粒和恭贺中离去。

一进马车,爱梅便苦笑地摇头,甩掉身上的米粒,尼可用手指梳头发,徒劳无功的试着除去密发中的谷粒。

“我想我们会多子多孙。”爱梅说道,这不像少女的评语使尼可大笑。

“我向来不怀疑,露丝卡。”

他的表情令她羞红脸。“你要多少小孩?”

“看上天怎幺安排,当然是越多越好。”

爱梅转动手上的红宝石镶钻戒指。“谢谢你,这戒指很美。”

“你喜欢吗?你刚看到它时表情很奇怪。”

“我很惊讶。”她诚实地说。“我没见过这幺大的珠宝。”

尼可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玩弄她的手指。“你将会拥有比这个更大的,你的手天生就合适戴珠宝。”

“对,我需要它们来遮住手上被动物咬的伤痕。”她抽回手。

尼可俯身抬起她的脚放在腿上,强迫她放松休息。

“尼奇,”当他脱掉她的鞋时,她抗议的蠕动。“你做什幺?”

“让你舒服一点。”他开始不顾她反对的揉搓她的脚踝。

“我不要舒服,我……”当他轻轻揉捏她酸痛的脚时,她真的放松下来靠着座位。

“我的脚太大了。”

“它们很迷人。”尼可把她右脚的脚板压进他大腿之间,爱梅惊讶的感觉到他的兴奋。

这美妙的插曲在马车抵达安琪洛夫斯基宅邸时结束,尼可为她套上鞋子。

此刻爱梅惊奇地想到这奢华的住宅现在是她的家了,巨大的圆形舞池、宽敞的房间、数不尽的套房和收藏室……全是她的,任她漫游。

“爱梅王妃。”尼可似乎看透她的心思。“你会很久才习惯这个头衔吗?”

“我或许永远不会习惯。”她说道,扮个鬼脸。

马车停在大门前,尼可扶她下车,仆人匆匆跑来开大门,司阍等着欢迎他们,女仆齐集大厅。

尼可指指司阍。“你当然认得史坦利。”

想到上次来到这里,和尼可过了一夜,爱梅胀红了脸。

史坦利的表情不变,以微带口音的英语说道:“王妃殿下,全部的员工都祝你们幸福快乐,希望能好好服侍你。”

“谢谢你,史坦尼,呃,史坦——”爱梅歉然地望着他。“我会练习念你的名字,直到正确为止。”

司阍还来不及回答,尼可已经一把抱起她,她惊讶的惊呼一声。“你在做什幺?”

“抱你跨过门槛。”尼可回答。“这是英国传统,对吧?”

“只有在新娘比新郎娇小时!不要——我太重了!请放我下来——”

“别挣扎,否则你会掉下去。”

爱梅尴尬的呻吟,任由尼可抱她进门,穿过门厅,经过所有恭迎的仆人,他们看见主人直走向楼梯时,有些人低声呢喃,有些人格格地笑。

“你不介绍我给他们认识吗?”爱梅问道。

“明天再说吧,今夜我只想单独和你在一起。”

“剩下来的路我可以自己走,免得你伤到背。”

“这没什幺,”他轻蔑地说。“我还扛过比你重两倍的鹿!”

“真是令人受宠若惊!”

那之后爱梅羞辱的保持沉默,直到尼可把她抱进新装修好的套房,把她放在房间中央。

“噢。”她徐徐转个圈,喘息地说。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改。”

“改?”她有些晕眩。“我根本不敢想。”

这个大套房有接待访客的房间、更衣室、浴室、卧房,是她前所未见的美丽,简直像皇族的住所。

她打开一扇桃花心木衣柜的门,发现它是空的,只有几天前她派人送过来的嫁妆。

“你的衣服呢?”她惊奇地问。

“我的套房在另一端。”

“我们不同房?”

尼可摇摇头,爱梅为自己的错误羞红了脸,父亲和妲雅向来同房,每一天都以在彼此怀中做为开始和结束,爱梅天真的以为尼可也会做同样的安排。

如果他们分房,他留在自己的套房,他们会错过一切有助于丈夫和妻子之间进一步了解的小亲密,不过尼可显然不想要那样的熟悉。或许这样最好……或者有一天他或许会改变主意。

她漫步走向一张桃花心木桌子前,桌上摆了许多雕刻的小动物,她微笑地拾起一只白珊瑚天鹅,上面镶了蓝宝石的眼睛,此外还有孔雀石青蛙、黄金狮子、象牙大象、紫水晶土狼、鸟、熊、鱼等等,全是宝石雕刻成的。

“这是我曾曾祖母爱梅妮亚收集的,我想你或许喜欢。”

爱梅转身面对他,眼睛晶亮。“谢谢你。”

尼可指着她手上的老虎。“听说她最喜欢那个。”

爱梅走过去,亲他脸颊一下。“谢谢你,你对我真好,尼奇。”

尼可凝视着她,她唇所触及的地方似乎在燃烧,一种奇怪的感觉使他僵在那里,爱梅的眼神、她的声音、手拿琥珀的姿势……似乎以前曾发生过,他的心开始狂跳,一幕景象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中……

她拿起老虎,翻来覆去的检视。

“你看,尼可,这是不是很漂亮?”

“很美。”他凝视着她,过了许多才转向珠宝商。“我们全要。”

她笑了,伸手抱住他。

“你对我太好了。”她贴在他耳边说。“你会使我太爱你。”

他轻吻她的脸。“没有太多……”

“怎幺了?”爱梅关心地问。

景象消失了,尼可甩甩头,笑了几声。“没事,只是种奇怪的感觉。”

他倒退一步,仍然凝视着她,他的心跳得近乎痛苦,他伸手擦额头,发现自己在流汗,刚刚那种感觉就像在俄国澡堂蒸得疲倦极了又跳进冰河里。

“你还好吧?”

“叫女仆来帮你更衣。”他转身走向门口。“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爱梅迷惑的皱眉,小心的把老虎放回桌上,手指抚摸它的背,琥珀发出光芒,彷佛自有生命似的。

尼可看她的眼神好奇怪,他的表情……似乎闪过一丝恐惧……目光涣散,彷佛看见某些不是属她的影像……以前爱梅在哪里也见过类似的神情?

“妲雅。”她自言自语。

每当妲雅有某种预感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妲雅曾告诉她,俄国人是很迷信的种族,生活中充满幻想和神秘,强烈的相信咒语和预兆。刚刚尼可在想什幺?他看到什幺?

爱梅困扰的拉铃唤仆人,不久便有一位娇小的女人出现,她大约和爱梅同龄,英语说的相当好,自称是拉结。

“我喜欢你的名字,拉结。”在女仆替她更衣时,爱梅评论道。“这是圣经上的名字吧?”

“是的,王妃殿下,母亲用圣经的人物来替她所有的子女命名,我哥哥马太、亚当,妹妹玛丽亚。”

“他们全在俄国吗?”

“不,王妃殿下,他们全在这里替尼可王子工作。我们限随他一起来,在……在他……”女仆停顿下来。

“在他被放逐之后。”

拉结点点头,微微一笑。“你说话很坦白,王妃殿下,俄国人很喜欢直截了当,我该解开你的头发吗?”

“是的。”爱梅仅着亚麻内衣坐在梳妆镜前,由女仆解开她的秀发,为她梳理。

你们想和尼可来吗?这是出于你们的选择吗?”

“噢,是的,我的家人想来,我们属于安琪洛夫斯基家族。不是出于法律,因为十五年前沙皇亚历山大解放所有的农奴。可是我们席德夫家族已经为安琪洛夫斯基服务了一百多年了,我们觉得应该追随尼可王子,无论他去哪里。”

“我相信他很感谢你们的忠心。”爱梅这幺说,却觉得傲慢的尼可可能把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拉结愉快地耸耸肩。“我们永远跟随他,他是好主人。”

“真令人安心。”

女仆停下动作,深思地叹口气。“有时候我也会想念俄国,尼可王子似乎不会,可是我猜他一定也很思念家乡。他在那里甚至比沙皇更有财富,有二十七所王宫,四处都有土地,有一次他还送给他哥哥麦凯王子一座山当生日礼物。”

“山?”

“是的,位于克莱米亚郡。”拉结继绩为她梳理秀发。“我们在俄国的生活是你难以想象的,王妃殿下,有时候我好想再回去看看,可是我们有句俗语:『你住哪里都无妨,只要不会饿肚子。』”

“那倒是真的。”爱梅笑了。“很高兴你在这里,拉结。”

梳好头发,拉结为她换上一件相配的睡衣和睡袍。

“你看起来好象俄国人。”

爱梅微微一笑。“恐怕我是百分之百的英国人。”

“我们的人心胸开阔,常常大笑,我想你内心是俄国人”

爱梅正要回答时,她的胃部咕咕叫,她羞红脸笑了。“我今天几乎没吃什幺,太紧张了……婚礼……”

“我会送些热汤和点心上来,王妃殿下。”

女仆离开后,爱梅在套房内漫游,惊异的发现一间浴室全用大理石拼成、四个纯金做成的海豚栖在瓷盆边缘。

她纳闷继母小时候在俄国是否也住在这幺奢华的环境里面。妲雅有太多的过去从未提及,此刻爱梅首度了解到妲雅压下多少俄国人的天性,抛开多少乡音和文化,那是怎样不同的文化习俗……对尼可和妲雅重新适应有多困难。

过了半晌女仆端了各式的点心进来,放在小起居室。食物相当可口,爱梅尝了每一种,并且搭配上好的红酒,这种奢侈的生活使她觉得备受宠爱。

“我会习惯这种生活。”她靠着厚厚的天鹅绒垫呢喃。

尼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当然希望你会习惯,露丝卡。”他穿着金棕色丝质睡袍,赤着脚,爱梅突然惊慌起来,纳闷他袍子底下是不是一丝不挂。

她试着用笑容掩饰紧张,举杯向他致意。“想加入我吗,尼奇?”

“只要你不再那样笑。”

“为什幺?”她问,忧郁的看着他走向自己。

“因为,”他低语,伸手环住她。“你的笑令我头晕。”

爱梅闭上眼晴,感觉他的唇压住自己,当尼可结束那一吻坐在她身边时,她笨拙的伸手拿了一片小点心给他,试着扮演优雅的女主人。

“来片比拉契?”

“是比拉奇。”他纠正她的发音,低头咬住她手中的核桃塔。

她惊讶地笑了。“你是我第一次喂食的男人。”她等他吞下去,才给他其余的,尼可微笑地吃下去,用牙齿轻咬她手指的末端。

爱梅有些紧张,但又觉得有趣,迟疑了一下,把酒杯凑向她丈夫的唇,他喝了一口,隔着杯沿凝视着她。他徐徐的接过酒杯,放在一边,指尖探进酒里。

爱梅迷惑地看着他,当他轻触她下唇,留下红色的酒液时,她并未移动,尼可倾身向前,舔去那滴酒,温柔的封住她的唇,深吻……直到爱梅颤抖的双手滑上他的睡袍,探过他胸前,他双手抱住她,将她搂紧。

爱梅放松下来,兴奋愉悦得有些晕眩,上次他像这样的吻她已经是六星期之前了。她已经忘了这感觉有多美好,突然间她觉得好空虚,想要被占有和充满,渴望和他经历同样的神奇。

尼可的脸埋在她发间,手指缠住那柔软的鬈发。他不知道为什幺和她在一起应该就是像这样,毕竟他和女人有太多经验、可是没有人像爱梅这般影响他。

他抓住她的手,拉她起身,爱梅站起来,发烫的脸贴在他胸前。

“尼奇,”她耳语。“今晚你要来访吗?”

“这是邀请吗?”

“要不要写成邀请卡?”

“那倒不必要。”

他拨开她肩上的睡袍,令它掉在地上,一手轻轻滑下前方,在薄薄的睡衣下,她的身躯柔软而温暖。

“爱梅妮亚……我的妻……”他再次说不出话来,深深吻住她。

她随他走进卧室,脱下袍子,裸身坐在床上,把爱梅拉到床沿,她站在他面前,双手搭在他肩上,他把睡衣拉高到她的臀,温暖的手掌滑过她细致的腿、紧绷的臀,他的唇印上她的胸脯,隔着布料吸吮,爱梅呻吟的挨紧他,盲目的催促他的唇移向另一边,当他轻轻咬住那柔软的尖端时,她倒抽一口气,再次呻吟。

爱梅再也站不住,尼可把她放在床上,脱去她的睡衣,她的双手在他背上,寻找他的疤痕,轻轻抚摸,彷佛可以治愈那许久以前的伤。他的唇掠过她的喉咙、胸脯、小肮,舌尖掠过秘密处,使她的身体绷紧颤抖。

她愉悦的呜咽,不知道是不是该容许他这样,又不想他停下来,世界似乎缩小到他熟练的唇和挑弄的动作,她笨拙的蠕动,每一声喘息变成吟叫声。

尼可抬起身体,移到上方,开始和她合而为一,她吸口气,他很温柔,徐徐的推进,直等她放松下来,他们一起开始一种慵懒的节奏,饥渴的程度越来越强,爱梅的颈向后仰,尼可吻她喉间和肩膀,用俄语呢喃。

他们修长的身体交缠在一起,一起奔向那近在眼前的释放,那种甜蜜的痉挛在惊人的时刻到来。尼可深深冲刺,紧紧埋在她里面,爱梅在释放中震颤。

直到强烈的血液悸动徐徐慢下来,尼可才翻身仰躺,爱梅跟着他,一只手和一只脚横跨在他身上;头枕在他胸前,她浑身无力,像一只困倦的猫咪。

尼可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睁大眼睛瞪着黑暗、纷扰的感情涌过他心中,那一剎那他觉得绝望,想搂紧她,又想把她推开,他的妻子心满意足地叹口气,倚偎在他身边……这使他心好痛。

他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能接受她轻易付出的情谊,如果他变得脆弱,即使只有片刻,水闸门便会打开,而他奋力忍受和遗忘的一切便会吞没他。

他移开身体,离开床铺,伸手抓他脱下的袍子。

“尼可?”她睡意浓浓的呢喃。

他充耳不闻的套上睡袍,静静的离去,回他的套房。

爱梅迷惑的坐起来,拨开脸上的头发,他为什幺突然走了?她做错了什幺?她咬住下唇不敢哭出来。她不再是孩子了,当个已婚妇人没有流泪的奢侈。

“是你自己挑的。”她告诉自己。“现在也只能尽力使它更好。”

许久之后她才再躺不去,过了良久才入睡,身体蜷缩在大床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