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这个星期,爱梅脑中一直想到尼可的来访以及他行为的可能原因,她不懂他要什幺。

尼可当然不是想和她来一段韵事,毕竟她是公爵那异于常人的女儿,而伦敦有太多美女急于对他投怀送抱,她更不会傻得相信他真想要她的友谊,尼可有数不清的贵族、知识分子、艺术家、政客作陪,他们愿意随他的意招之即来,以他的身分,他才不缺任何朋友。

正当她认定这段插曲不过是尼可一时兴起的娱乐时,他又来访了,当时爱梅正在房里看书。

妲雅出现在门口。“爱梅,尼可来找你。”

爱梅一脸诧异。

妲雅的语气有些奇怪。“他问你要不要去骑马。”

爱梅迷惑极了。“我不知道。”

和尼可单独出门的想法令她不安,他会说些什幺?他究竟要什幺呢?他会不会又试图吻她?

“我不认为路克会同意。”妲雅试探地说。

爱梅双眉深锁。“我相信他不会。爸爸要我一个人待在家里,谁也不见。我才不管他回来后发现会有怎样的后果——我要随心所欲!版诉尼可,我过五分钟后就下去。”

“你对你父亲并不公平。”

“他对我就公平?”爱梅在抽屉里翻找骑马的手套。

“你需要伴护。”

“为什幺?”爱梅轻蔑地问。“尼可是亲戚,不是吗?”

“不尽然,只能勉强说是很遥远的姻亲。”

“呃,即使我和他去骑马,也不太可能引起什幺丑闻。凡是正当的人都不会认为罗尼可突然对红萝卜头发的老处女何爱梅感兴趣!”

“你不是老处女。”

“我也不是伦敦人祝贺的对象。”她顶回去。

妲雅轻叹一声。“爱梅,你何时才停止对你的家人生气?”

“或许是当你停止对我生活的干预为止,我觉得自己好象被关在笼子里的那些可怜的动物。”

爱梅一直背对着妲雅,直到听见她离去的脚步声,她叛逆地看着趴在脚边的“参孙”,牠皱皱的脸似乎带着不悦的困惑,舌头从嘴角垂下来。

“别那样看我,”爱梅咕哝。“她向来站在爸爸那一边。”

狗儿继续瞪着她,耳朵好奇地动着,牠突然翻身仰躺,伸出爪子,邀请她搔牠的肚爱梅的怒气褪去,笑着走向他。“又傻又老的狗,傻孩子。”她搔得牠快乐的蠕动,爱梅深深叹口气。

“噢,『参孙』……我曾告诉过你几千个秘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抚弄牠的耳朵。“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不能像妲雅那样事事冷静,控制住靶情,我总是无法控制住脾气,柯菲碧说的对——我在谷仓比在宴会厅更自在。谢天谢地,和你们在一起,我不必装聪明世故,只要爱你们,你们就爱我了,对不对,『参孙』?”

狗儿用湿湿的鼻子推推她,她忍不住笑了。“或许亚当对我的爱会随着时间褪去,毕竟我当不了好太太,光是爱还不够,一个好女人需要顺从、有爱心,美丽,帮助她丈夫……不像我又平凡又狂野……”

她皱皱鼻子,俯视自己一身惯常的衬衫长裤,她向来喜欢像男人一样的跨骑,可是为了某些理由,她今天不想这样打扮的出现在尼可面前。

她从衣柜里找出蓝色的骑马装,合身的夹克和宽裙,颜色正搭配她的眼睛,她又在衣柜里翻弄,找出淡蓝色的面纱配她黑丝的高帽子。

她转身对狗儿微笑。“尼可王子在等,你认为呢,‘参孙’?我该打扮得像个淑女来吓他一跳吗?”

即使尼可对她的外表感到惊讶或高兴,都没表现出来,他自在地等待,一手握着马鞭,轻轻拍打他的长裤,阳光照进来,使他的头发泛出金色的光芒。

他看着爱梅下楼来,他眼中有丝自豪的光芒,彷佛两人之间分享了一个秘密,他们的确是有个秘密,爱梅有些不自在地提醒自己,尼可不知怎的似乎了解到地不会告诉任何人有关他吻她的事。

她当然考虑过,可是说了似乎没有意义。她想到父亲的反应,他可能对尼可的责备——不,那太屈辱了。

看着她走近,他笑了。“我很高兴你肯见我。”

“我很无聊,”她直率地说。“你或许可以让我散散心。”

“我真幸运碰到你没有更好的选择。”他轻快地说。

爱梅这才发觉他似乎很高兴和她一同骑马,实际上是有些洋洋得意。

她狐疑地瞇起眼睛。“你要什幺,尼可?”

“让你散散心啊!”他邀请的弯起手臂给她。

爱梅视而不见。“我不需要你护送我到我的马厩,”她示意他跟上去。“如果你今敢碰我,我就让你跛脚。”

尼可微微一笑。“谢谢你的警告,表妹。”

爱梅选了一匹精神饱满的栗色马,不输给尼可买的黑色种马,人马之间是一种完美的平衡,虽然她可以感觉到尼可对坐骑很有耐心,但是人马之间似乎有种无形的意志力对抗,男人似乎都这样,至于爱梅则把坐骑当她对等的同伴。

他们一起骑过山坡,越过一条小溪,穿过树林,比赛似的驰过绿色的青草地,种马轻而易举就凌驾过爱梅的栗色马,她放慢速度,懒懒地认输。

“如果我不是侧骑,我们可以认真的比一比。”

尼可勒住种马,回头对她笑。“你的骑姿远远超过其它女人,爱梅妮亚,像飞翔的燕子。”

“那是我的名字的俄国叫法吗?”

他点点头。“我的高高祖母就叫爱梅妮亚,这名字很适合你。”他说。“我们要不要散散步?”

“好啊!”爱梅轻易的下马,不等他伸手扶持。

尼可滑下马鞍,咋了咋舌头,彷佛她是个太坚持的孩子。

“你真是太独立了,露丝卡,偶尔扶着男人的手臂是大罪吗?让人扶你下马或上台阶是罪吗?”

“我不需要人扶或协助,我不要倚靠任何人。”

“为什幺不?”

“因为我可能会习惯。”

“那有这幺可怕吗?”

她不耐地耸耸肩。“我靠自己更好,我向来如此。”

他们把坐骑系在老橡树底下,走过另一大片青草地,爱梅不时看着尼可,觉得他的步伐带着伺食的猫的优雅。在她的一生当中,从未认识过如此不可预测的男人。

第一次见到他,他就使她的家四分五裂,他们一家人全都恨他,但在其后的岁月里,他却悄悄地走进他们的生活,虽然史克贺斯家不尽然是敞开双臂欢迎他,至少也算是容忍他的到访。

“我从没想到我们会像这样单独的散步。”

“为什幺?”

“首先,我父亲不喜欢你,我家人不信任你,而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说你是个危险份子。”

“我不危险。”他笑着说。

“根据传闻是的——浪子,叛国者,诱惑已婚妇女……有人甚至说你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犯。”

尼可沉默良久,好半晌才轻声地回答。“这些事,连最后一项都是真的,我离开俄国是因为我杀了人,但其中不是所谓的冷血无情。”

爱梅脚步一颠,骇然的目光盯着他,他的表情封闭,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他究竟为什幺向她承认?她的心快速地跳动,尼可继续走,她迟疑地跟上去,两人走上一条板车走的小径。

尼可停在路中央,浑身肌肉绷紧,告诉爱梅他所做的一切是计算过的冒险,不过反正她迟早会发现,所以最好还是由他来说。他额头冒汗。

“你想听听吗?”

“大概吧!”她淡淡地说,但是他可以感觉那背后强烈的好奇心。

“我杀的男人名叫尹士华。”

尼可停顿下来,用力吞咽着,五个皇家侦讯员和两星期的折磨审问,都不足以使他供出这些话,明知道是想象力作祟,可是突然间,他的疤痕似乎又热又痒。

他艰难地说下去,不自觉揉着手腕。“尹士华是圣彼得堡的总督,是沙皇最宠信的顾问,他和我的哥哥麦凯是情人,当麦凯要结束这段关系,姓尹的气得发疯了……一刀把他刺死。”

“噢。”

爱梅惊讶地张大嘴巴,试着了解他哥哥不只有个同性的恋人,而且还因此被杀,这样的告白,再加上用这种随便的语气说出来,实在太惊人了,从来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讨论性与谋杀的话题。

“麦凯是我仅有的一切。”尼可说。“我是唯一关心他的人,他是我的责任,当他被杀,我……”他停顿一下,摇了摇头。“唯一支持我吃喝呼吸并活下去的理由是找出杀死他的人。”

尼可慢慢的忘了是他在说话,回忆涌现,他的眼睛睁开却视而不见。

“一开始我以为是妲雅杀死他,你记得的,我一路跟踪她,从俄国跟到英格兰,就是为了叫她偿命,但是当我得知尹士华是罪魁祸首时……我知道除非是出自我手,否则绝不会有正义出现。”

“你为什幺不交给官方来替你处理呢?”

“在俄国,政治优于一切,尹士华是沙皇最爱的同伴,我知道他绝不会因为谋杀麦凯而被判死刑,他太有影响力。”

“所以你自行报仇。”

“我小心翼翼,没留下半点证据,但是难逃嫌疑,所以被逮捕了。”

那些话突然梗在尼可的咽喉里,有太多事不能告诉她,太多话无法表达,那些噩梦紧紧揪住他。

他费力的戴上平静的面具。“政府试图强迫我认罪,即使不是谋杀罪,至少也顶下叛国罪,当我拒绝开口认罪时,他们决定判我放逐。”

他陷入沉默,瞪着地面,从俄国被放逐比受折磨或死刑更糟,这意味着连根拔起,切掉生命的泉源,即使最恶的罪犯被逐离挚爱的家园时都会引人同情。

这些人被称为“不幸的人”,俄国是伟大的母亲,用结霜的空气、黑森林、大地和雨雪来喂养她的子女,尼可最后一次离开圣彼得堡时,他的部分灵魂也跟着萎缩了,有时候他梦到自己仍在那里,醒来时只有难忍的渴望和心痛。

“为什幺要告诉我?”爱梅打断他的思绪。“你做任何事不会没有理由,你为什幺要我知道?”

尼可看着她,嘲弄地笑了。“朋友不是这样吗?”

“你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

“我只好信任你了,露丝卡。”

爱梅专注地凝视他。“你会遗憾杀死尹士华吗?

尼可摇头以对。“我不相信后悔,那不能改变过去。”

“我应该怕你,可是我并不怕。”

“你真勇敢。”他揶揄。

“我甚至以为……如果我是你,或许也会这幺做。”

尼可还来不及回答,就感觉她碰他的手腕,他浑身一僵,察觉自己下意识的在揉手腕的疤痕,爱梅脸上没有怜悯的神情,只用一种奇怪的接纳看着他,彷佛他是个野蛮的东西,不能因他的天性怪罪他。

“那你不因杀人的事怪我?”他语气粗嘎地问。

“我没有以身分来论断你,但是我了解你为什幺那样做。”她的手轻轻摸他。“我会保密,尼可。”

尼可没有动,浑身泛过一阵强烈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幺她的碰触、她的言语,对他有这种影响力,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搂住她、伤害她、吻她……想把她压在地上,就在这里,拉开她的秀发,当场占有她,彷佛她是个农家女一样。

然而他反而退开,抽回自己的手,愉快友善地回答。“我相信你会替我保密的,爱梅妮亚。”

她微微一笑,开始信步向前,尼可双手插在口袋,走在她身边,她的反应不像他所预期的,轻而易举的接受了他的故事,她的天真远远超过他所预期的。

可怜的小傻瓜,他心想,为什幺你要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让我占你便宜?

“明天我可以再见你吗?”他转而问道。

爱梅迟疑了一下,咬住下唇。“不,”她终于回答。“剩下来的这一周我会去伦敦。”

“社交?”

“事实上,是出席人性对待动物皇家协会的会议,我被邀请去针对最新的动物保护法说几句话。”

“你家人会陪你去吗?”

“不,他们对我的改革运动没兴趣,即使他们真有兴趣,我也不希望让他们出现在那里。”

“啊,”他轻声说。“原来你还没跟你父亲谈和。”

她摇头以对。“我父亲赶走我今生的爱,如果有人如此对待你,我怀疑你会这幺快就原谅他们!”

“或许不会,但是我不需要任何人,而你……你同时失去你的爱人和家人。”

尼可细看她的反应,但是她把感情隐藏得很好,他再以轻声评论,时间抓得巧,并且小心设下目标。

“孤单并不好受,对吧?空虚、寂静、不受欢迎的孤寂……这一切可以把宫殿变成监狱。”

爱梅纳闷的睁大眼睛看他,忘了看路,以致一脚踩进洼里,尼可立即抓住她,她还来不及抗议,他已经抓住她的手勾在自己的臂弯。

他笑着俯视她胀红的脸。“接受别人提供的帮助吧,表妹,这不过是暂时供你倚靠的手臂。”

人性对待动物皇家协会的年会在伦敦演讲厅举行,大多数的会员都是中年男性,只有少数几位是女性,而且全比爱梅年长许多,爱梅了解不是每个人都有相同的参加动机,有些是和她一样关心动物的福祉,其它的则是因为这是公众所关心的政治议题,但是动机不相同无妨,只要他们是为了一个重要目标同心协力。

年会安排了好几位讲员,爱梅排在第五位,她相当紧张,手臂挟紧厚厚一迭纸,彷佛那是盾牌一样,当地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时,不禁很惊讶。

当她说完时,两位男士接连提出问题,在回答的过程中,她逐渐放松,目光望向大厅的后排,却瞥见一张熟悉的脸孔,罗尼可。

爱梅满心困惑,勉强回答完问题,将资料交给协会的秘书,才回到原先的座位上。会议又持续了一小时,爱梅一径盯着前排的椅背,无法专心,勉强抗拒想回头去看尼可的冲动。

他在这里是因为他对她有所求,这是他故意追来这里的唯一理由,她心中交杂着不安和生气,可是……可不可能地也有一丝窃喜?毕竟尼可英俊又有权势,很多女人会费尽心机吸引他的注意力,即使几分钟也好……而他在这里,等她。

会议主席的结论示意会议到了尾声,众人起身离开,爱梅走到后排,发现刚刚发问的杜先生站在那里,一脸的笑意,似乎在等她。

“史克贺斯小姐,我想建议主席把你列入杰出会员名录。”

“噢,不,”爱梅急切地说。“谢谢,可是我又没做什幺,更不想出名,只想帮助动物。”

“你真是既谦虚又有魅力,史克贸斯小姐。”

爱梅既困惑又高兴的垂下眼睛。

杜先生试探地开口。“史克贺斯小姐,不知道你考不考虑——”

“表妹,”一个俄语口音插了进来。“真高兴发现你在这里,不过你似乎少了伴护人,你一定得让我把你安全送回家。”尼可说道。

爱梅眉峰深锁地盯着尼可,他明知道她常常不顾伴护人的基本礼节,这是她行事逸出常轨的好处之一。

她阴沉的介绍着。“罗尼可王子,请容我介绍这位杜先生。”

两人握了握手,尼可转过身,无礼的暗示这段交谈已经结束。

“你今天看起来很好,爱梅妮亚。”他对社先生视而不见。

杜先生徘徊在一旁,目光和爱梅四目交接,她歉然地微笑。

“日安,史克贺斯小姐。”他迟疑了一下。“祝福你和你的——家人。”他不确定地盯着尼可,显然在纳闷这位金发的俄国人算不算是家人,当他离开时,似乎像是一缕烟似的淡去。

爱梅怒目瞪着尼可。“你来这里干什幺?”

“我关心动物保护。”

“见鬼,这是不对外公开的会议,你是如何进来的?”

“加入会员。”

“不可能,你必须填写表格、经过面谈,再由委员会投票,”她突然打住。“你贿赂进来的。”

“是捐款。”他更正。

爱梅又好气又好笑。“你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吗?你现在又想要什幺?”

“陪你回家。”

“谢谢你,可是外面有辆马车在等我。”

“我自作主张把它打发走了。”

“冒失的男人。”她不带火气地说,一手勾住他臂弯。“你向来顺心如意吗?要什幺有什幺?”

“几乎。”尼可护送她出门,漠视那些好奇的目光。“我喜欢看你发表演说,爱梅妮亚,我欣赏一个不会尝试隐藏她智能的女人。”

“因此你才一路跟我到伦敦?因为你太欣赏我?”

他笑她的高傲。“我承认对你感兴趣,你会因此责备我吗?”

“不会责备,只是有太多的怀疑,尤其是和你有关的事,我认为你有一大堆隐密不明的动机,尼奇。”

他愉快的低声笑了,带她上了等候的马车,内部装饰着发亮的珍贵木材,窗框镶着黄金和水晶,连灯上面都有半宝石,即使家境相当富裕的爱梅,也没坐过内部如此豪华的马车。

她一时之间有些茫然,猜想尼可在俄国的生活有多奢华,可是却被连根拔起,远离家园。

“尼奇,”她突兀地问。“你有再见过家人吗?他们曾来访过吗?”

他一时没有反应,但她感觉他是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

“没有……而且我也不期待他们来,当我离乡背井时,所有的联系全切断了。”

“但血缘的联系不然。你有姊妹,不是吗?妲雅曾经提过,你有四个或五个——”

“五个。”他平板地说。

“你不想念她们吗?不想再见见她们吗?”

“不,我不想念她们,我们简直像个陌生人,麦凯和我的生长环境与她们是隔绝开的。”

“为什幺?”

“因为我父亲坚持这样。”他一脸的苦涩。“我们倒像你围里的动物,全关在笼里,听凭我父亲怜悯。”

“你不喜欢他?”

“我父亲是个没心没肝的混蛋,他十年前去世时没人为他掉滴泪。”

“你母亲呢?”

尼可摇摇头。“我宁愿不再谈我的家人。”

“我了解。”

尼可笑了。“不,你不了解,安琪洛夫斯基家族是一群坏胚子,一代不如一代,我们一开始是基辅的分封皇族,然后混了粗鄙的农人血统,再加上噬饮马血的蒙古战士,从此就一直走下坡——我就是个显着的例子。”

“你在吓我吗?”

“我是警告你别对我有任何幻想,爱梅,一棵腐烂的树不会生出好果子,你最好聪明的记住。”

她笑了。“你的语气好象妲雅在引用圣经,我没想过你是有宗教信仰的人。”

“宗教和俄国人的生活密切的连在一起,无由避免。”

“你去教堂吗?”

“小时候。哥哥和我总认为天使住在教堂的屋顶上,专门收集我们的祷告送到天堂。”

“你的祷告蒙应允了吗?”

“没有,”他耸耸肩。“但我们伟大的天赋是忍耐……这是神给俄国人的礼物。”

马车经过卖水果、鱼肉的市场,嘈杂的人群挤在马路上,使马匹和车辆的速度慢下,甚至停住。

爱梅好奇的探出窗外。“街上发全什幺事,好象有人在吵架。”

尼可推开车门跳下去,爱梅等了一下,留心倾听,或许是两辆车相撞,或是有人被车撞了,当她听见一匹马——或者是一头驴——的哀鸣声时,忍不住怜悯的心大起,她再也等不下去了,跳下马车,尼可正好板着脸回来。

“发生什幺事?”她焦虑地问。

“没事,上车吧,再过几分钟就可以通过了。”

爱梅凝视他面无表情的眼睛,迅速一动,窜过他身边。

“爱梅,回来——”

她充耳不闻地奔向骚动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