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通过110号台接到一个身分不明的男人的报告后,火速赶赴现场——新宿区若叶町公寓。

在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举报中,凡是报告火警或安放炸弹等重大案情的,多属于捉弄警察的恶作剧。但是,报告有人遇害的,基本上都是既发的事实,因为报案者害怕牵连自己。

首先到达现场的刑警跳下警车。经过现场勘察,认定为凶杀案,在保护现场的同时,立即用报话机报告给了警视厅通讯指令室。

刑警一科、法医和所辖署的警察先后赶到,草场也在其中。

作案现场在新宿区若叶町“卡莎若叶”公寓的614室。被害人是国本开发公司的秘书科代理科长丹泽克己,三十二岁。法医鉴定结果,死因为钝器所伤,致使头盖骨破裂。凶器是丢在尸体旁边的铜制笔架,死亡时间估计在二十四小时至三十小时前。从室内没有搏斗、挣扎的痕迹来看,凶手可能是死者的熟人或朋友。

警察自然要把不明身份的报案者列为头号嫌疑犯,不愿牵连进去的发现者在报案时往往隐下姓名,但是有时候,犯人出于良心上的自责或故意向警方挑战也采取这种方式,不管此次的报案人属于哪一类型,目前都需要把其视为灰色人物立案侦察。

警方在周围进行了细致的调查。第二天,刑警也出现在银莲花餐馆。来人是草场,他很快了解到,大约在丹泽遇害的一个星期之前,有一个男人经常在公寓附近徘徊。

草场找银莲花的老板详细询问了那个男人——胡桃泽英介——的待征。在回答草场的问话时,老板想起一件事。

“昨天的电话很像是那个男人打来的!”

“昨天的电话……怎么回事?”草场敏感地问。

“昨天,恰好在警车和其他车辆赶来,周围闹轰轰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听声音很像那个男人。”

“什么内容?”

“他问洋子在不在餐馆。”

“洋子?”

“这儿的雇员。我一直在担心那孩子呢!”

“那位雇员,她还在店里吗?”

“昨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太不负责任啦!当然,我压根儿也没有指望她。”

“昨天什么时候不见的?是不是在发生凶杀案之后?”

“让你这么一说,倒象是,这丫头,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呢?这个月的工资,她还没有领哪!嗨,早不走晚不走,专等出现凶杀案再走,不被当成杀人犯才怪哩!哎,等等,莫非那孩子……”

老板发现刑警表情严肃,不由地一惊,急忙缄住口。

“请把她的住址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

老板惊恐地说。警方在餐馆了解到一个徘徊在丹泽身边的男人和案发时立即消失的年轻女人。二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呢?身份不明的报案者和曾经出现在银莲花餐馆的男人是不是同一人物呢?

警视厅立刻成立了专案总部,专门负责侦破此案。目前调查的焦点是集中寻找上述人物。

这时候,胡桃泽英介已经逃出砂木提供的简易公寓,黑暗中的彷徨把他进一步推向可怕的深渊。

当砂木发现胡桃泽消失时,起初认为很可能遭到数久一伙的绑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刚刚发现丹泽的尸体,为了逃避警察的追捕,也许他主动躲起来了,若是后者,胡桃泽也该给自己通报一声啊!

“不,胡桃泽开始怀疑我!”

砂木迅速作出准确的判断。如果信任自己,他绝不会从现在的公寓里逃出去,因为那儿是最安全的地方!

砂木为胡桃泽不信任自己而悔恨。

“这个傻瓜,身上带的钱又不多!方一被警察捉住,休想逃脱惩罚。”

可以肯定,丹泽遇害的背后隐藏着复杂的案情。那么,到底是谁,为什么杀死丹泽呢?

砂木仿佛觉得,此次凶杀案同多计彦和诗子的失踪有密切关系,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一定能够找到多计彦的尸体。

警方还不了解多计彦夫妇失踪的内部情况,尽管数久要求警方寻找二人的下落,但是根本不可能知道多计彦被胡桃泽勒死,诗子在和胡桃泽“私奔”途中被人掠走。因此砂木认为,只要从草场那里及时了解到丹泽凶杀案的调查进度,就可能先于警察找到多计彦夫妇。

砂木也来到现场附近。周围划有保护线,没能进去。他打算找银莲花餐馆的女侍了解一下情况,可是从老板口中得知,案发后,女侍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砂木非常重视这一信息。女侍为什么潜起行踪呢?仔细想来,大致有以下可能。

一是对做工突然产生厌恶感,迅即离开了餐馆。据老板讲,三个月前,姑娘看到门口的招工广告飘然来到店里。看样子是个毫无定性的女孩子,和随便进店工作一样,现在又随便离职。

二是本人与事件有牵连,即直接参与了杀害丹泽的行动,或者她就是行凶的罪犯,在事件暴露的同时,必然躲藏起来。

三是被人抢走。那么,别人为什么要抢走她呢?据了解,女侍颇有性感,也许有人以奸淫为目的骗走了她。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此事发生在案发后,尸体被发现和发现者被拐走,二者是前后进行的呢?还是属偶然的巧合?

也许女侍看到了对犯人不利的东西,譬如对方的相貌等。总而言之,她握有致犯人于死地的证据。为堵住她的嘴,案发后犯人立即抢走了她。

“这样一来,女侍的处境是异常危险的。”正当砂木为自己的判断而吃惊时,两个男人走进餐馆,冲老板劈头问:

“打听女侍的就是他吗?”

砂木转过身,循声望去,只见草场把一副长脸拉得更长,戏谑地说:“噢,原来是你啊!我们可不愿意让别人随便闯进自己的地盘!”

看样子是餐馆的老板对砂木刨根问底地打听女侍的消息产生了怀疑,暗中报告了警察。

“哎,我说伙计,你怎么对女侍这么感兴趣?”草场不等砂木回答,把脸一沉,又跟着问了一句。

“听说案发时,餐馆的女孩子不见了。因此,我也想来凑凑热闹。”砂木半真半假地搪塞说。

“你怎么知道女孩子不见了?报纸上根本没发表有关她的任何消息。据老板讲,你是专门来找她的。”草场毫不客气地驳回砂木的搪塞。

“女侍的消失,是我刚才听老板讲的。”

“那么请问,你找她什么事?”

“丹泽是我的老主雇国本开发公司的司机,我从他那儿听说银莲花餐馆有个可爱的女孩子。于是我想,如果问问她,或许可以了解到丹泽身边的情况。”

“丹泽刚搬来,和女侍并不亲密。”

草场通过老板得知,女侍受胡桃泽(当然,草场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之托,曾去丹泽房间送过炒饭。

“大概是丹泽患了单相思。总之,我是听他讲的。”砂木巧妙地敷衍着,反正草场再也无法与丹泽对质。对于砂木的回答,草场颇有怀疑,但他决定暂时回避,转而抽了抽鼻涕,笑眯眯地问:

“你……好象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没有啊!”

“真的嘛?前几天,你让我调查过胡桃泽英介的出境登记卡吧。他和这次凶杀案没有什么联系吗?”

到底是老牌警察,草场一语中的,但他好象还没有把胡桃泽彻底划进圈内,也不知道丹泽轧死了胡桃泽的儿子,因偶尔在银莲花餐馆碰到砂木,才把丹泽和胡桃泽两个同一公司的职员撮合在了一起。

“不过,警方迟早要把二人联系起来,然后进一步摸到被掩盖在二人背后的多计彦夫妇的踪迹。砂木暗想:必须快速行动,稍有迟疑,就会被警察抢在头里。

“胡桃泽么?他和丹泽没有任何关系!国本开发是家大公司,我的情报所负责处理职工的各种纠纷。”

“嗯,就算你讲得对,不过,我劝你千万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否则,连你也要赔进去!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老兄,切莫吓唬我!别忘了,这也是我的工作。哎,找到女侍了吗?”

“没有,正在全力以赴地寻找。这孩子,像断了线的风筝飘来飘去的,很难找到她的踪影。”

“对于她的消失,警方怎么认为?”

“嗯,是啊。警方会怎么认为呢?”草场把脑袋一歪,露出一副傻乎乎的表情。这人本来就长得滑稽,现在越发显得懵然混沌,让人高深难辨。

“依我看,老兄没必要隐瞒吧。警方自然急于要找到她,其中必定有些缘故。”

“是啊,是要找到她!因为她是在杀人事件发生的同时失踪的,说不定她就是杀人凶手!”

“诸位警官未必这么想吧?她是在丹泽之前来餐馆的。丹泽去年年底才搬进前面的公寓。说是公寓,实际上是一座成套出租的高级宾馆。女侍不可能在两个月前就预见到丹泽要搬到这儿来。至于警方的态度……与其说把她视为杀人犯,毋宁说恰恰相反。”

草场一惊,脸上的肌肉颤动了几下,“你怎么知道?”

“这点儿小事,只要动动脑子,谁都看得清楚。如果不快点儿找到她,女侍的性命就难保喽!”

“你也这么想吗?”

“是的。即使女侍再没有定性,老板让她守铺子期间也不会擅自溜走,而且,店里没有丢失任何东西,甚至连本月的工资也没领。因此,我觉得必须尽快找到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嗯,实际上我们正为这个着急呢。”草场终于吐露了真情。

“一点儿线索也没有找到吗?”

“公寓周围,我们都反复调查过,但是一无所获。与儿童不同,对方是女青年。平时,附近的情侣很多,即使被犯人带走,看上去像一对恋人,谁也不会产生怀疑。”

“恋人?”

“还有一点是个谜。你从报纸上也看到了,报案的是个身份不明的男人。现已查明,地点在西大久保的公共电话亭。不知道这个男人与本案是什么关系。总部已把他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不过,如果他就是犯人,为什么又去报案呢?”

“故意向警察挑衅吧。”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据老板讲,丹泽遇害之前,有个男人多次出现在公寓附近。发现尸体后,又向餐馆打电话找那名女侍,当听说女侍不在时,似乎很吃惊。事后,我们请老板鉴定了报案时的电话录音,发现声音很像徘徊在丹泽身边的那个男人。你说是吧,老板?”

草场请在烹饪室的老板证实说。老板连连点头。

“嗯,绝对没错,发音恃点一模一样!”

“尽管不可遽下结论,但是至少可以说徘徊在丹泽身边的男人和报案者是同一人物。这人不知道女侍消失,更谈不上骗走她。然而,我们却把他当成了最大的嫌疑犯。假如他没有骗走洋子,那又是谁干的呢?这一点仍然是个谜。”

草场的一番话大致使砂木摸清了警方的动向。他们一方面把胡桃泽作为犯人进行调查,一方面又准确地估计到女侍不是被他带走的。

除胡桃泽之外,专案总部的办公桌上至今没有出现其他嫌疑犯的名字,尽管他们寻找女侍的方向是正确的,但是在追捕犯人方面,其指导思想显然出现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