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5日,对以海部隆造私宅为中心的都内有关场所23处进行了联合住宅搜查,这是东京地检和国税局以偷税嫌疑,警视厅以违反外汇及外国贸易管理法嫌疑为名进行的。当时没收的证据材料达20纸箱,其中舉内的收获是摆放在海部邸客厅壁炉上的斯普鲁特公司F111喷气式战斗机——海神的合金摸型,台座的背面英文雕字:“对海部氏的大力协助深表谢意。”

把这种重要的证据物件堂堂皇皇地摆放在客厅,搜查人员对海部方面的如此疏忽甚至感到十分惊讶。

总之,这次对海部家的搜查,给国民以斯普鲁特事件已进入高潮阶段的印象。

吉井菊子最近很是得意,因为有了意外的临时收入。

“多亏砂田先生死得奇特,眼下我才不缺钱花。”

她悄悄地用手按着富裕了的腰包,心中暗喜。腰包富裕了,心情也就愉快。这临时收入几乎同时来自两个地方。因为出卖的是同一种情报。这种“双重买卖”并不是不正当的行为,并且受到了双方买主的感谢。看来,今后如果还有这种情报,他们是会有多少买多少的。

“既然有这种额外收入,还得干女招待这一行啊。”吉井菊子喜笑颜开。

她在大下产商的宴会上偶然发现了砂田修策的情妇,并把这个情报告诉给了周刊世论的丰住。从丰住那儿得到了可观的一笔酬谢金之后,菊子又与秋山二郎联系上了,因为长沼清荣的这个心腹也想知道砂田的情妇是谁。

秋山听说一个女人作为横道孝一的女伴出席了大下产商的宴会,马上就知道了是谁。因为秋山也出席了那个宴会,只是菊子粗心没注意到。

秋山听着菊子描绘砂田情妇(横道的女伴)的形体特征,不断地点头应酬,菊子越说越高兴,顺口说出了做情妇替身的及川真树可能是他杀,秋山的表情骤然变化,问道:“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不,没什么。”

虽然双方的买主都很高兴,但不能让这“双重买主”打照面,然而,慌忙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不是没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做情妇替身的那个叫及川真树的女人可能是他杀吗?这就是说,她的死与做替身有关,或就是为这个原因才被杀害的吧?”

“对不起,我想这不是你所能推测的性质的问题。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请你务必告诉我。我另付给你感谢费。”

“这可难为我了。”吉井菊子欢手托着双颊,后悔自己的失言。

“没什么为难的,不给你添麻烦。”

菊子终于被秋山攻破了。秋山也下保证说不向任何人披露菊子。何况,丰住并没要求她缄口说及川真树他杀之嫌的事。

菊子预感到这件事还大有钱可挣,她在砂田的情妇到明日香时已得到了小费。在那印有礼签的纸袋上留着带有口红的指纹。那肯定是情妇的指纹,无论把这提供给丰住还是秋山,他们都会出大价钱的,但是,菊子凭动物性的直觉领悟到,再过后一些时候拿出来会更有效果,更值钱。

“不用着急。”手头充足,使她悠闲自得了。

秋山立即把从吉井菊子处获得的情报向长沼清荣作了汇报。

“没想到仓桥的二号孩子与砂田修策粘上了啊。”大名鼎鼎的长沼也动了声色。

“想起来也并不奇怪。西川洋子是个放荡无羁之辈,在银座夜总会时就浮名大噪。当时,连影星T和职业棒球选手S都成了她艳闻的床上客。砂田在国产派厂家的资助下经常出没于银座,所以两个人相识并不奇怪。”

“虽说如此,既然周刊杂志怀疑情妇的替身是他杀,可就不安稳罗。”

“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只有周刊世论对此产生了怀疑呢?周刊世论倒是善于写艺妓界杂闻的刊物。”

“新闻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斯普鲁特事件上去了,可周刊世论从什么途径知道及川真树做了砂田修策的替身情妇了呢?真令人不解。”

“如果及川真树是被害的,那目的是为了隐藏真正的情妇西川洋字吗?”

“这很有可能。”

“如果这样,可能渗入了仓桥的意态。”

“对。如果他参与了杀人,这就成了他的致命伤。盯住西川洋子。从那儿也许能发现仓桥的破绽。”

“知道了。”

“另外还有周刊世论的丰住,也要盯住他。看看他是怎样把连报社都不知道的情报搞到手的,肯定有极可靠的情报渠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周刊世论目前和我在调查着同一个目标,所以,如果和他们秘密配合行动,可能会知道情报源。”

“好好干,要是能把仓桥搞掉,就是我的天下啦。”长沼眯缝着刀刃一般的眼睛笑了。

秋山二郞秘密地注视着西川洋子的周围。如果在砂田死后立即揭露其情妇洋子,就可以给仓桥以相当大的打击。

现在有些失去时机了。何况,目前社会的兴趣完全聚集在了斯普鲁特问题上。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揭露砂田与仓桥的私生子的丑闻,其效果只不过是投一石于巨浪。

如果是为掩盖私生子的丑闻而杀了人的话,就远非一石的作用了。那就给仓桥以覆盖巨浪的海啸一样的决定性巨创了。

对斯普鲁特对日工作金经由海部隆造转到了仓桥手里的怀疑,还没在新闻界表面化,但是人们都持有这种怀疑。

海部不会轻易交待。并且,把日本作为把柄遥控斯普鲁特事件发展的A国,也不可能公开他收买的高官的姓名。就是说,斯普鲁特事件只不过是葬送海部的特效武器。

在此,如果能证明在杀害及川真树事件上有仓桥的意志,那么对斯普鲁特的怀疑就成了铺垫,而仓桥将被当场葬送掉。

秋山二郎发动“XYZ侦探事务所”全体人员,严密注视西川洋子的周围。

洋子现在和一个年老的女佣二人生活在六本木的公寓里。除横道孝一每周来访一次外,她平时随心所欲地过着荒唐的日子。

西川洋子33岁,但由于没生过孩子,体态丰满充满着青春的活力,看上去只有20几岁,母亲落籍于仓桥前是神乐坂的一流美妓,洋子继承了母亲的血统,具有挑逗男人的妖艳体态。

横道孝一也以洋子为自豪,经常带着她去参加宴会和打高尔夫球。

干练的XYZ侦探事务所的侦探们觉察到西川洋子在与砂田玩火以后有些自慎,但最近她轻浮的心背着横道的耳目又开始蠢动了。

经过耐心的监视,侦探发现她在目黑的情人旅馆与一个男人幽会了。通过跟踪,查清了那个男人的身份。男人名叫田岛和彦,32岁,是大手町医学大厦诊疗所的医生。人虽然年轻,但医术高明,经常代替该所藤井诚三所长行诊。

在调查田岛时,还发现了他与该所的护士系井洋子的通奸事实。

“真是不得了的医生,自己有老婆还与西川洋子偷情,并和同单位的护士也勾搭在一起。并且,他老婆叫容子,两个情妇都叫洋子,发音完全相同,这祥一来,即使不小心喊错了名字也不必担心败露。”

作汇报的侦探苦笑道,假如不是偶然的一致,可以说是经过周密思考选择的情妇。

“系井小姐,系井洋子小姐。”

系井洋子下班后正走在去车站的地下通道上,突然听到了喊声。转过身来望去,发现一个30多岁、职员样子的男人在朝自己微笑。是个不认识的人。从那亲昵的态度似乎认识自己。

洋子没有放松警觉。

“有点儿事要和您说。”

“我很忙。”

洋子由于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其用意,暂且如此回答。如果过去曾在哪儿见过,这时突然问对方的姓名也不礼貌。

“边走边谈也可以。”

“什么事儿?”

“是田岛和彦的事。”

系井洋子突然觉得好象刀子剌进了身体最柔软的部位。自己清楚地意识到表情僵硬了。

“啊,我,我不认识。”洋子十分难堪,语无伦次。

“什么,您不认识同一个所的医生?”对方毫不客气地抓住了洋子的失言。

“不,那,那是不特别亲密的意思。”

“不特别亲……密……”对方含蓄地重复着洋子的话。

“好啦,这事如何没有关系,田岛先生最近可不对呀。”

“这是什么意思?”明知上了对方的道儿,但又不能不问。

“他有了新的情人不,也许是很久以前的吧。”

“这与我无关。”她装作没反应,加快了走路的步子,可心却动了。

“如果无关就罢了,他最近可频繁地与西川洋子约会呀。连名字都和你一样,这位先生可真成熟老练。据说他夫人也叫容子。在发音上全部选择同样名字的女人,实在可恶。”

“胡说,请你不要胡说八道。”系井洋子在通道中间突然大声说道,引来了行人的目光。

“不要这么大声叫。说不定这儿有同一个单位的人呢。”男人改换了表情责备道。“不是胡说。如果不信,他们两人正在目黑的平安朝情人旅馆幽会,您可以去证实一下,是叫做紫云间的房间。顾名思义,说不定他们俩正在腾云驾雾呐。”

说完,男人一转身离开了系井洋子。还没来得及问名字,他就被卷入人流之中不见了。

说起来,这时洋子已没有余力揣度刚才的男人是谁了,这意外的打击,击昏了洋子,她茫然地佇立在急于回家的人流中,不知所措。

刚才这个男人说的话虽有预感,但还是惊呆了,最近,田岛突然变得冷淡了。以前只要两人情况允许每天都幽会。虽然象“空中加油”那样匆忙地做爱的补充,但补充量充足。并且,不管相互补充得多么充足,马上就又干枯。

然而最近,即使她约他,田岛也总是借口这儿那儿的,不应约。即便偶尔勉勉强强地去了,也是冷若冰霜,打不起精神。

以前他象饥饿的孩子扑食食物一样强烈地要求洋子,可最近则象在宴会上饱食后用筷子在形式上挟妻子做的菜一样。

——又有女人啦!

——还和我同名。

实际上,洋子今天亦曾约过他,但他推说忙而一口回绝了,并象赶火车似地匆匆溜之大吉。那是会女人去了。

系井洋子的神情异常。她甚至没注意到行人在窥视自己那变态的面孔。她对肯定正在情人旅馆展开的情人痴态,妒火中烧。

在赤坂纪尾町“喜美之家”餐馆的一间僻静室内,有两个男人正在密谈,两个人躲在屋里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然而连送菜肴的女招待都不准靠近。

“仓桥英辅快走上末路了。”

微笑着端起酒杯的是年过60的白发男人。全白的头发朝后梳着,没有一丝乱发。除满头白发之外,是一脸福相的脸庞和保养有素的皮肤,看上去宛如壮年一样。

可能是常打高尔夫球的原故,肤色微黑,肌体健壮。

“仓桥可是不好对付呀。弄住他还需要一段时间。”

喝进白发男人回敬的酒后搭话的是一个老人,衰老的面部皮肤上丑陋不堪地布满了皱纹和老人斑,与白发男人形成鲜明对照,然而,埋进皱纹深处的细眼睛却象利剑一样闪射着光芒。

白发男人是与菱井和横道并驾齐驱的大综合商社——大下产商的经理大下精之助,目光锐利的老人是长沼清荣。

“这也是不过是时间问题吧。斯普鲁特问题如此如火如荼,想必他是逃脱不了的。”

“海部在顶着,A国也没公开他们收买的高官的姓名。仓桥是要坚持下去的。”

“坚持也无济于事。仓桥退下去后,就是副总理的天下啦。”

大下精之助干笑着。大下产商是战后依靠只有30人的街道铁工厂起家的,由于创始人大下精兵卫个性顽强,巧妙地巴结了大钢铁厂和当政者,在短暂的时间里便飞速地发展了起来,被称为“钢铁业界的希望”。

昭和33年,首任经理精兵卫去世,三弟精之助接管公司。他继承了前代的进攻型,以其智慧和洞察力,使已经基本稳定的大下产商完成了近代化。

精之助与其兄精兵卫不同。哥哥积极果断富有不屈的斗志和野性味,是个凭着企业家出众的敏感、胆识和精力亢进的类型。

精之助常常在哥哥的背后,冷静地观察其做法,精兵卫是优秀的企业家。正象创业者所常见的,他虽具有开拓精神和贩卖能力,但遗憾的是多少缺乏些管理才能。

精之助看清了哥哥欠缺的是什么。并且一接过哥哥托付的后事,使立即修正不足,加强了企业的自我防卫。同时,进一步地密切了从哥哥那延续下来的与政界及钢铁界的关系,扩大了商业圈,进入昭和40年代后,受到当时执政的大桥前首相的知遇,一手掌握了对东南亚赔偿的专利权。由于这个权利的取得,大下产商无可非议地上升到了与菱并、古川并驾齐驱的一统商社。由于这次的成功,精之助完全掌握了哥哥确立的领导权。

精兵卫虽然自己有孩子,但看中了弟弟精之助的商才,并委之以后事,这是企业家的英断。

伴随着大下产商的发展,出现了对立面,那就是从大阪的河太郎发迹的横道商事。

横道大藏的一切都与大下精兵卫相似。从那企业家精神,旺盛的贩卖术、野性、精力、敏感到好色,都宛如是大下精兵卫忠实的复制品。

这两个人以同一的人生道路为目标,并都得到了各自的发展,所以相撞也是理所当然的。

精兵卫把公司让给精之助,似乎深知十分了解自己缺欠的弟弟定能牵制横道大藏。

精兵卫的预见准确无误,大下产商取得大桥首相的知遇后,抢到横道商事前面去了。可是橫道并没认输,他早在大桥政权时代,便认定下届政权的担当者是仓桥英辅,并开始秘密接近了。

大下精之助在大桥政权下也没迟误与下届人选建立友谊的努力。可是,大下认定大桥的接班人是长沼清荣了,在大挢时代,长沼是支撑政权的首要人物,无论在谁的眼里,他都是继承人的最有力的候选人。

当时就连长沼自己也认为是大桥的后继人。然而,在大桥突然病倒后的后继总裁选举时,由于官僚派的宫田武彦干事长坐到了党人派一边,长沼才失去了政权。为此,让得到仓桥关照的横道商事领了先。

这个偶发事件,就连大下精之助也没预料到。然而,精之助之所以是精之助,没有因此而放弃长沼。仓桥政权必定也要更换,那时长沼的时代就会来临,并且已为期不远。

仓桥十分勉强地弄到了政权,可以说是用钱买来的权力宝座。说起来,一步登天的鸟取县一个渔霸的儿子既没有卓越的政治见解,也没有开拓日本未来的想象力。只是凭运气、金钱和精力莽撞的强行政治,终究不是一国的君王之器。不久必定要露出马脚。

相反,长沼清荣是东京大学法学部毕业的正牌货,有相当雄厚的财界支持者。与出身低微的仓桥相比,其成长环境就大不相同。大下已看清,不久的将来“长沼时代”定会到来,所以一直与长沼保持着关系。这种预见即将成为现实,由于斯普鲁特这个预料之外的偶发事件,有迹象表明长沼时代的出现将比想象的要快。

一旦长沼坐上政权宝座,大下产商就会重新领先于横道商事。

眼下的目标是下期的主力战斗机,很早以前,大下产商就谋划做为A国克鲁萨公司的日本代理商社购入“飞马”喷气式战斗机了。可是,在仓桥英辅支持的斯普鲁特公司的绝对优势排挤下,决定购入该机的可能性几乎变成了零。

然而,由于斯普鲁特丑闻的败露,克魯萨公司也枯木逢春了。虽然还存在着国产派的反对,但斯普鲁特退下去后,最有竞争力的就是克鲁萨公司的“飞马”。

关于武器问题,是进口还是国产,长沼清荣的态度不明朗,但这是表面的,如果坐上了政权宝座,出于目前的关系,支持大下推荐的克鲁萨公司的飞机是不言自明之理。

长沼的天下,也就是大下的天下。

——明天属于我的。

因此,大下产商在属于自己秘密资产的餐馆招待长沼。在交杯换盘之际,二人沉浸在等待明天即将来临的天下的喜庆气氛之中。

“副总理取得政权后,请多关照飞马。”大下无孔不入地提醒道。

“好,这事待我掌权后再谈。”长沼老奸巨猾的躲闪着回答。

“这是多余的叮嘱,那么,叫几个漂亮妞儿来吧。光是男人小意思。”

大下刚要击掌示意,这时走廊里有人过来,接着传来了女招待彬彬有礼的声音。

“您的客人到了。”

“啊,请他进来。”

若有所期的长沼回答。进来的人是秋山二郎。秋山稍微迟疑地看了看在座的大下精之助。

“没关系。说吧。”长沼催促道。

“我刚才把西川洋子和田岛和彦在目黑平安朝旅馆幽会的事儿告诉了系并洋子。系井面无人色地向情人旅馆跑去了,现在可能闹起来了。一会儿能来人报告情况。”

“好、辛苦啦。来喝—杯。”长沼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不,我……”秋山推辞道。

“没关系,有看守的,并且这儿是大下先生的秘密旅馆。你不必在现场一一指挥。”长沼一边给秋山斟酒,一边斜视着大下的眼睛,满意地笑了。

“说起来,近来不能轻易地偷情了,商社的手已从餐馆伸到了情人旅馆。”

“真没想到仓桥的姑娘会钻到我的旅馆里来。”大下用肥厚的大手抚摩着血气方刚的脸庞。

“从避孕套到导弹,这称说法真是恰如其分吶,实在话,已没有商社不满足的领域了。”

“哪里,哪里,我们可没做避孕套啊,仓桥的姑娘是偶然跑到我这遮面旅馆的。只不过是偶然。”

“你这偶然的概率可不低呀,你究竟有多少秘密资产?都内的情人旅馆不会都是你的遮面吧?”

“哪里话!情人旅馆只是那一处。话说回来,仓桥的姑娘搂着男人出洋相可真有意思呀。”

“嗯。已经让新闻记者埋伏在那儿等着了,在因斯普鲁特问题进退维谷之际,这定使仓桥这小子大吃一惊吧。”

“听说他为了隐藏西川洋子找了个高级妓女做替身,又把她除掉了,这是真的吗?”

“为了搞清楚这件事儿,已经做了布置。一国的首相参与杀人事件,这可是件大事件啊。”

“我现在还不敢相信。”

“待揭露西川样子的丑闻,把她交给舆论界后再搞一下他杀害高级妓女的嫌疑,看仓桥的好瞧吧。”

“副总理的品质可不好。”

“不是你做的准备吗?”

“我的旅馆能为您效力真是万分高兴。能够为起掉仓桥助一臂之力,那个旅馆就等于为国立功啦。”

“言过其辞了。使用这种大时代的语言,会使人想起令人讨厌的时代。”

“对不起。”

大下深深地低头道歉时,一直在另室等待的赤坂的美妓们娇声艳气地拥了进来。

同一个时刻,一个事件在目黑区下目黑二丁目的平安朝旅馆酝酿着。

最近,从车库直接进入客室的“一个车库,一个房间”的汽车旅客旅馆,由于过于机械无聊,已被人疏远。而过去那种铺四张半草席的游乐酒馆得到了人们的重新认识。这儿,就是顺应这种倾向,改造成日本式的原汽车旅客旅馆。

外观是仓库式的三梭木材构造,室内是名符其实的平安风格,走廊上铺着绯红色地毯,空气中飘逸着筚篥和笙的古典式音乐。钻进饰有青http://www.99lib.net竹玉石的房门,里面是挂着帘子的帐房。

是夜晚8点左右,一个绷着面孔的30岁左右职员打扮的女人跑进了平安朝旅馆。

这个女人是系井洋子。她刚到帐房前,就按响了放在柜台上的传呼铃。帘子里面出来一个老掌柜模样的男人,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

“紫云间在哪儿?”系井洋子开门见山地问。

“在二楼的走廊尽头。”

“楼梯在什么地方?”

“在门厅的侧面。您是?喂、喂!”

掌柜的正说着,洋子已经窜上了楼梯,掌柜的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了微笑。

“现在去了。请做好准备。”他拿起内线电话,通知给什么人道。

紫云间马上就找到了,系井洋子站立在室前,热血冲冠。在铺有小石粒的微型庭院后面,被渡殿连结在一起的宫殿式构造的紫云间前,煞有其事地挂着一张帘子,在微微地摆动着。这种摆动使人联想到里面的痴情世界。

“畜牲!”洋子口出非女人所能启齿的骂声,从渡殿上跑了过去。檐下有板门,用手一推,门开了,没上锁。在垂挂着帘子的里间有一张王朝风格的金黄颜色的床,那上面有一对赤裸裸的男女纠缠在一起。

系井洋子目睹这无法逃避的受骗的场面,顿时气得头晕脑胀。

“好啊,好啊。”

话说不出来了。她手里握着偷着带进来的水果刀,向帘后的床边跳去。

大吃一惊的是那两个人。他们依着经验和意志的力量,在细细地享受着性的快乐,在终于因控制不住即将冲剌之际,发现一个女人握着明晃晃的刀子跳了进来。他们惊愕、发呆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引起的惊恐使这两个人的身体僵直了。跑是跑不掉了,不,男的出于潜意识的自卫本能是想逃脱的,可是逃脱不了。两个人的身体在肉感的熔炉中溶化,溶接在一起了,勉强的引离带来了剧痛。

田岛惊恐之下想使身体离开,但女人的身体却不容许他这样做。两个人的肉体成了粘在一起的一个肉体,互不分离。愈是惊慌、害怕,粘着得愈紧。

身为医生,田岛明白了束缚身体自由的原因所在。这是因为在女性体内产生了阴道肌痉挛的症状,是女性器官的一种痉挛。原因是在性行为中,由于极度的外部剌激,引起女性的惊愕和精神打击而引起自律神经失调,产生生殖器肌肉痉挛。

产生痉挛后,男性生殖雜被女性生殖器牢牢地系住不能分离。随着时间的延长,男性生殖器血液循环受阻,在女性生殖器内充血、膨胀,痛苦难忍。

他们是遇到了阴道肌痉挛。这种症状一般在夫妻之间或经验丰富的女人身上不会发生,而在老练的西川洋子身上出现,则是由于系井洋子突然持刀闯入本来十分保密的情人旅馆引起的惊愕和她面无人色的可怕样子。

“喂,放下!这是误会。听我说。”明知逃脱不了的田岛,一边在尽力地将袒露的后背避开系井洋子,一边在拼命地辩解。

被人堵在无可辩驳的现场,已经不存在什么误会不误会了。系井洋子面对看着自己,但还仍然紧抱在一起不肯离开的两个人,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没什么可说的,畜牲!”系井洋子气得发昏。

“原谅我这一回吧。”田岛哀求着,尽力地躲闪着举起来的刀锋。然而,西川洋子完全把田岛的身体当做了盾牌,两个人争斗着,都想用对方的身体挡住自己,这是一场没有爱情的肉欲真面目的可悲呈露。

两个人身上的被单从床上滑落,与当初的欲望相反,两个人悲惨的结合体在系井洋子眼前暴露无遗。瞬间,系井洋子向这两个人的动物式状态投去了难以令人相信的目光。作为护士,她明白了在他们的身体之间发生了什么。

满面的怒气消失了,餺出了一丝苦笑。

系井洋子在象狗一样连在一起的一对男女面前捧腹大笑。笑过一阵,她把手里的刀扔在地板上,说:

“对于你们用不着这东西,倒是应该泼上一桶水。”系井洋子镇静下来了,但镁光灯却在她的背后闪动了。

田岛和西川洋子在闪光中,比面对着刀更惊恐不安。

结果,两个人被情人旅馆喊来的救护车送进了医院,终于“分离”开了。事件被大肆报道,虽然一流报纸对这种报道有所节制,但却成了晚报和周刊杂志的热门题材。

更何况,西川洋子是现任总理的亲生女儿,情夫又与当前的新闻人物海部隆造的主治医生是同一个诊疗所的年轻医生,报道难免更具有煽动性。

西川洋子的丑闻使整个社会为之一震。精心策划的长沼清荣和秋山二郎对这世俗的效果更是感到惊讶。他们的目的是想通过揭露仓桥英辅私生女的不轨行为,给这时缠在斯普鲁特问题里的仓桥政权以一次打击。不出所料,请事活灵活现地被端上了报刊。

与长沼一伙的兴高彩烈相反,仓桥一派却狼狈不堪。

以揭露丑闻为己任的三流报刊毫不客气地大肆报道了仓桥英辅和西州洋子的关系,宛如对仓桥本人的不轨行为一样大肆渲染。

其中的一家杂志,从洋子的丑闻开始,写出了非同小可的内容。

——国防厅前技术开发本部长砂田氏的死因可疑。据报道,砂田氏于X月18日在涩谷的明日香餐馆因心脏麻痹骤死。现已基本查明,当时有一女人与其在一起。其女性是银座六丁目“青年人”夜总会的女招待,名为及川真树(28岁),她于5月24日夜从岛根县簸川郡大社町日御崎坠崖身亡。目前,地方警方对其是自杀还是事故死亡正在调查中,但据可靠消息表明,及川真树是砂田氏的替身情妇,真正的情妇是西川洋子。

因此,及川真树的死因被蒙上了一层疑惑。为了掩盖砂田修策和现任总理私生女的情事而找的替身情妇,不久便原因不明地死去,对此任何人都会感到奇怪吧,不仅如此,砂田修策的死也是可疑的——

当然,是不能把刊载这种报道的三流周刊杂志送与仓桥过目的,但他的亲信们看后都大惊失色。

“小吉宛是砂田情妇的事,究竟是从那泄露出去的?”在亲信们之间,称仓桥的第二夫人的女儿洋子为“小吉宛”。

“不是堵住明日香的嘴了吗?”

“可是,泄露也只能是从哪儿泄露出去的。”

“不过,说为了掩盖小吉宛而杀死及川真树的这种写法可是来者不善呀。”

“即使是明日香泄露的,也不可能有如此透彻的推断。”

“是不是周刊杂志查到的?”

“不会,准是什么人向周刊杂志提供的材料,这个三流杂志不可能有如此厉害的采访能力。”

“有件令人担心的事。”

“什么?”

“小吉宛正在目黑情人旅馆和情夫幽会时,被那情夫的情妇给堵住了,并且当时的情景被人拍了下来。这完全象是事先埋伏在那儿的,无论多么灵敏的报社记者和周刊记者也不会如此迅速地赶到。”

“是有问题。”

“莫非是圈套?”

“肯定是,有人知道小吉宛和情夫在情人旅馆交媾,并事先埋伏在那儿了。”

“那么,情夫的那个情妇也不是偶然闯来,那是有人告诉她吧?”

“对,知道小吉宛和情夫在情人旅馆幽会的人把消息告诉了新闻界和情夫的情妇。”

“是谁干的呢?”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如果是使总理下台而从中获利的人,那范围就缩小了。”

“是长沼?”

“还有大下产商。”

“国产派怎么样?”

“他们也不能排除,但由于牵扯到砂田的死因,他们大概也不想露出小吉宛。”

“那么长沼最可疑。”

“如果长沼动起来可就麻烦了。他很固执。”

“长沼有一个不好对付的激信,叫秋山二郎,这次可能是他干的。”

“眼下不能放松对他的监视。”仓桥的亲信们基本上正确地看透了形势。

另一方面,对丑闻的败露感到吃惊的是丰往。因为,自认为只有自己掌握的绝密材料,被平日置之不理的三流周刊杂志揭了底儿。

“到底是怎么搞的!”遭到总编辑的斥责,丰住的面子丧失殆尽。他立即见了木崎。

“不会是你泄露出去的吧?”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儿。”木崎愤然。

“那么,是从哪露出去的?”

“那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没数?”

“莫非是秋山?”

“秋山?是你说的那个长沼的秘书?”

“对,他缠着明日香的女招待了。”

“你不是封住了女招待的嘴了吗?”

“封是封了,不可靠。那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可能是转卖情报了。”

“即使如此,秋山能从及川真树的死上做出这种程度的推测吗?”

“为了让女招待开口,我说了砂由和真树可能是被杀的。”

“这话转给秋山了?”

“如果知道砂田的情妇是西川洋子,谁都会做出这样的推测,如果仓桥参与了杀害川真树,就成了长沼派绝好的突破口。”

“仓桥派乱营了吧?”

“中经管的情况怎么样?你的公司不也是仓桥派的吗?”

“信息传不到我们这样的底层。”

“净说轻松话。你要注意点周围的情况。”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如果是明日香的女招待转卖了情报,秋山肯定也知道了我在行动,说不定这也会暴露给仓桥派的。”

“那么我也要暴露啦?”

“不,女招待不知道你我的关系,所以秋山也不会知道。不过,如果知道我在和你联系,你就危险了。”

“别吓唬我啦。”

“不,不是吓唬你,敌人接受岛根警察的调查后,又被发了这样的报道,是要走投无路了。说不定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总之,你是在虎口里的。”

“我不想在中经管干了。”

“不干可不能为及川真树报仇啦,她不是你的命运之交吗?”丰住揶揄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