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住来到诊疗所,才知道该诊所位于大手町的一座叫做医学大厦8层巍峨建筑之中。由此看来,这里的诊疗室大概是分科设置的。在收发室,他小心翼翼地问“特约”在几楼。因为,这“特约”本身就带有一种神秘的气氛,没想到收发员竟十分爽快地告诉说在5楼。

“我想做短期住院检查。”

“那也在5楼。”收发员平淡地回答道。丰住得知短期住院也在5楼,顿时兴奋起来。

来到5楼,完全是另一种气氛。整个楼层内鸦雀无声,人影稀少。从走廊到候诊室都铺着地毯,如同高级宾馆一样豪华。只有一位患者坐在候诊室。这里决不是“蹲坑”的地方。候诊室里,没有“特约接待处”。

“请问申请短期住院检查,在这吗?”

丰住小心地问接待处的一个年轻的女接待员,经历过各种场面的丰住,此时一反常态,显得很受拘束。

“您是哪介绍来的?”接待员傲慢地问。

“没有哪儿介绍。”

“我们这里只接待经介绍来的患者。”接待员用审视的目光着着丰住。

“这怎么好,没有介绍不行吗?”

“不行。”

丰住无计可施了。

“喂!这不是丰住吗?”

丰住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你呀,木崎!你怎么在这里?”等候在候诊室的人,是同窗旧友。

“上次检查时,还有几项没有结论,今天再复检一次,那你来做什么?”

“我想做短期住院检查,本是慕名而来,可她们说要经人介绍才行,你能不能做我的介绍人?”

丰住想不露声色地利用这次奇遇。因调查“A国大使馆的车”木崎曾有求于他。

“那倒是可以,不过我的介绍不一定管用啊。”

“你是谁介绍来的呢?”

“是公司。就是现在工作的……”

“那么你就以你公司的名誉介绍一下吧。”

“嗯,行是行,可你为什么非得在这里做检查?在别的医院不也可以做吗?”

“这与我的工作有点关系,必须得在这做。”丰住压低声音说。

“检查身体也是工作?不愧是周刊杂志的记者。到底想干什么?”

丰住敏锐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觉得告诉木崎也无碍。

“其实是这么回事。前几天,国防厅的一个大人物死在餐馆,我们觉得他因有些可疑,正在秘密调查。”

“国防厅的大人物?是砂田修策吧?”

“是啊。没想到你还很注意看报哪。”

“你说什么可疑?”

“你可不要对任何人讲,砂田好象是腹上死。”

“腹上死!真不出所料。”

“怎么,你知道这事?”丰住惊愕不已。这是周刊杂志的编辑们揣测出的啊!

“我只不过是猜测。”

“猜测可不行。我说你与砂田有什么关系吗?”

“实在说,关于这事我还有事问你呢。”

“问我?什么事?”

“前几天,不是让你调查A国大使馆的车了吗?和那也有关系。”

“你说的是个人私生活啊。在私生活上和A国大使馆有关系,那可是了不起,可是,如果A国大使馆和砂田修策有关系的话……我说木崎,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丰住瞪大了眼睛问他。

“除你以外,还真没有能商量的人。我们出去谈谈吧。”

“好。”

“不检查了?”

“我就是在调查砂田死因时发现这个诊疗所的,还是以你为主,不过,你方便吗?”

“没关系,一会儿再回来就是了。”两人离开诊疗所,走进附近的茶座,在那里,木崎把自己工作的公司以及在砂田死的当夜送一个不明身分的女人从明日香去世田谷的经过向丰住叙说了一遍。

“那么,那家的门牌上写着谁的名字?”

“光线太暗,离得又远,没看清楚。”

“你还记得那地方吗?”

“那天是按照吩咐左拐右拐地把我转糊涂了,不知哪儿是哪儿。不过,回来时是从玉川大道开过来的,可能在那附近。”

“要是到了那儿,你能认出来吗?”

“我想差不多。”

“玉川大道,方向有点不对。”丰住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方向不对?”

“你没到私铁K车站那边去吗?”

“K车站,距我家附近的车站有两站地靠市中心一侧。”

“原来你家就在那边啊。”

“可是,你说的方向不对是什么意思?”

“砂田死去的那天凌晨3点,一个出租汽车司机把一个女人从K车站附近送到明日香去了,我想她大概就是砂田的情妇,你从明日香接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去世田谷时2点多吧,据明日香的女招待讲,砂田的情妇是晚上9点到明日香的,而出租汽车司机在半夜3点又从K车站附近送来一个女人。”

木崎的脑海里浮现出住在K车站附近的及川真树,但他没在意。

“这么说,是两个女人喽。”

“我也是这么想。见到第二个女人的只有司机,明日香的女招待也没看见。”

“午夜3点从K车站附近乘坐出租汽车来的女人,不可能在同一天的午夜2点坐我的汽车去世田谷。是两个女人。”

“你那天的时间没问题吧?”

“当然不象广播报时那么准确,但我当时是看了手表的。”

“那么你接的那个第一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你知道第二个女人的身份了吗?”

“只知道名字。她是这个诊疗所的患者。”

“诊疗所的患者?!”

头脑中真树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了。

“她把诊察证掉到出租车里了,叫及川真树。”

“及川……”

不出所料,果真是她!木崎心里说。在K车站附近上车的女人——这使他的脑海里出现了真树的影子。而听说是“诊疗所的患者”时,影子的轮廓更加清晰,所以在从丰住口里听到名字之前已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然而木崎的表情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你认识她?”丰住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问道。

“不,不认识。”

木崎做了一个佯装不知的表情。至此,真树和中经管有着某种关系,已基本成为事实。那天夜里,她可能是按照中经管的指示去明日香的,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但似乎与砂田修策的死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

木崎在丰住面前装傻,原因是不想让及川真树成为周刊杂志的调查对象。他想在她暴露之前,自己亲自向她询问情况,以保护她免遭周刊杂志的趣味性调查。

可喜的是丰住被木崎搪塞过去了,没有再深究下去。

“可是你要问我什么事?”丰住似乎对这事很感兴趣。

“我想问问砂田修策到底是何许人也,在报纸上知道他是国防厅的大人物,但好象在政财界也颇有影响。”

“你问这个想干什么?”丰住审视着木崎的自光。

“挺感兴趣。我们的公司似乎和砂田修策有什么关系。因为我是新来的,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对我送到世田谷的那个砂田的情妇也有兴趣。”

“砂田修策原是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军人,可关于他的经历有很多不明之处。不过他确实和军需产业有密切的关系,在决定国防厅武器购入的装备审议会上,他是国产路线派的极右分子。”

“这么说,砂田的死,可以导致国产路线派偃旗息鼓啦?”

“大概会这样吧。政府提出了一个从数量转向质量的新的防卫力量、构想。因为数量的增加已经达到了极限,今后,要注意加强质量。其实这是表面的,实际上因为以前的作法耗费了过多的资金,财政上吃不消;再者根据目前的国防形势,认为眼下不会爆发战争,所以才产生了在数量上抑制军备的设想。

“本来,所谓控制防卫费的目的就是‘提高质量’,所以这实际上是国防厅加快了武器高性能化速度。因此,在导入最高水平武器的问题上,产生了是进口,还是国产的意见分歧。

“成为分歧焦点的是第二期主力战斗机TX25F,它的零部件多达21万个,每一个都是现代航空、电子工艺最尖端技术的结晶。进口派认为,如果让国内厂家开发研制,军费預算太大,而从国外进口,则比国产要少的多。而国产派却强烈反对,认为在偿还设备投资部分以前,国产的费用高是理所当然的,而在设备投资偿还后,则要比进口的所需费用少。而陆军和海军的武器,已经几乎百分之百国产化。与此相反,只有空军武器的国产化停留在较低水平上。如果依赖进口,那么将永远也达不到百分之百的国产化。”

“这个国产派的头面人物就是砂田吧?”木崎朦胧地意识到了砂田的位置。在此以前,什么武器啦、国防啦,距他的生活甚远,就是国防厅装备审议会综合议长这个职务,他也说不清是什么。丰住的解释,才使他有了一知半解的了解。

“国防厅中,进口派是清一色的空军军官,而国产派则都是厅内的文官。只有砂田是军官里的国产派人物。”

“那么,那个TX25F的国产化厂家是哪个?”

“是菱井重工。”

“菱井重工!”木崎想起了村中说过的“背后有个大的资助者”的话。

说起菱井重工,作为资助者可是没有比它再大的了。菱井重工曾经是支配日本经济的旧菱井财阀中的核心企业。敌后,根据过分经济力量集中取缔法曾一度被划分,后由1950年朝鲜战争的爆发而复苏。第二年9月,日美和谈条约生效,解散财团的指令逐渐被废除或缓解,随着国内产业结构的重化学工业化的发展,菱井重工成了菱井集团重新组合的基础。

现在,菱井重工不仅是菱井集团的核心,而且是急速转动的日本产业结构的轴心。

特别是菱井重工,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武器生产厂家的鼻祖。太平洋战争期间,日本的主力战斗机,几乎全部由这个厂家生产,同时,亦生产战舰、战车和枪炮等。

战后,大都分武器生产厂家濒临倒闭,只有菱井重工,由于一手承担朝鲜战争、越南战争时的美军武器修理任务,而在同行业的衰落中不断发展壮大起来了。

战时由于修理美军最新式武器而掌握的技术,后来得到了发挥,并越来越娴熟了。

如果国防厅的武器国产化路线由于砂田的死,而不得不让步的话,这对菱井重工来说,无疑是一件举足轻重、亦或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当然,木崎不知道菱井重工在国内产业界和武器生产厂家中所居的地位,但其作为旧大财阀的重镇,他是知道其名的。砂田死后,殿冈和村中迅速赶到现场,大概执行的是菱井重工的指示。

“怎么了,菱井重工有什么问题吗?”丰住对木崎的反应感到惊讶。

“砂田的死能不能是进口派的阴谋?”

“我也曾这么想过,但不太可能。为了对进口派有利而灭掉砂田,这太危险了。再说,即使除掉砂田一个人,也不能立即改变国产派的路线。砂田的死因,可能就是腹上死。只就死因来说,足以使防卫厅感到难堪,所以把情妇的存在隐瞒了。”

“可是出现了两个女人,这是怎么回事?”木崎已知道其中一人的真相,但现在他不想说出来。

“这个现在我也说不清楚,正是为了调查此事我才到诊疗所来的。我看,还是先调查你送去的那个‘世田谷的女人’,说不定会快些。”

“我记不得那地方啦。”

“不是你亲自开车去的吗?按同一个路线回去,不就想起来了嘛!”

“我可没把握。”

木崎现在更想见到及川真树,以确认一下她和砂田的关系,无心帮助丰住去查那个“田谷的女人”。即使帮助也要在此之后。他十分担心,如果真的查出了“世田谷的的女人”,可能会暴露真树的隐私。

“刚才你不是说如果到了那里就能想起来。”丰住追问道。

“不行,真的不行。同样的宅院多得很。”

“如果是宅院街,可比共有住宅区容易找。”

“等我想起来时再和你联系。”

“木崎,你别干骗吃喝的事!”

“骗吃喝?”

“我可是看在老朋友的情分上,告诉了你那么多事情,‘世田谷的女人’,是砂田死因的关键,和我一起去调查不行?”不愧是周刊记者,对线索真有股粘着力。

“我用地图告诉你大概的位置,你到那附近查找一下与砂田有关系的人,会碰上的。等查出个眉目,我再和你一起去确认一下。”

“好吧,我这就去买地图,你告诉个大致的位置。”丰住立即行动。

木崎大略地指了指方位,摆脱了丰住的纠缠,随后往及川家打了电话,听筒里少有地传来了及川的声音。

“噢,及川小姐,我是木崎。”

“是木崎先生,好久不见啦。”

真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木崎因时常听到她的消息,并没有久未相见的感觉。

“贸然打扰,请原谅。您现在有点儿时间吗?”木崎省略了寒暄话,急促地说。

“什么事啊,您这么急?”及川似乎很吃惊。

“嗯,十万火急!”

“要是30分钟后还可以。”

“那我马上就去,还在前几天去的那个茶座行吗?”

“行啊。”

“我坐出租车去,估计得30来分钟能到。”从市中心到真树郊外的住处,需要更多的时间,如果超过30分钟,怕及川不能等他。

木崎心想,今天,一定要从真树的口中,问出她与中经管和砂田的关系,以及她在砂田之死问题上所扮演的角色。

来到约好的茶座时,真树已等在那里了。象是出来得匆忙,她身穿一件平日穿的连衣裙,脸上布了一层不轻易为人发现的淡妆。这毫无修饰的姿色十分引人注目,给人一种与赤脚女人同样的、伸手便可触摸到的切身感和清新感。

木崎由此感觉到了真树对自己的心境,自己叫她出来,她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她用轻装淡抹补足了想尽快相见的心情和想向男人显示自己姿色的心理矛盾,木崎作了相当自重的解释。

“听说是急事,就匆匆忙忙地赶来了。请您别见怪我这身打扮。本来时间还是很充足的。”真树好象对自己的着装颇感羞怯。

“没关系,您穿什么都合适。不加修饰的您显得更漂亮!”

“让你见到这副摸样,真难为情。”她害羞似地扭了扭身子。木崎这才注意到,她真的是赤着脚穿了一副拖鞋。这是向木崎表露心灵,还是看他不起?

“您说有急事?是什么事?”真树似乎看出木崎的心思。

“其实……”木崎的话刚到嘴边,又有些犹豫了,他真怕由于自己无端的疑心,失去难得相见的而此刻又心情愉快的及川真树。

“您怎么了?”真树看着木崎。

“不论我说什么,您都不生气吗?”

“哎呀,您可真有意思,怎么会生气呢?”真树嫣然一笑。

“这话当真?”

“看您这样子怪吓人的,到底是什么事?”

“我非常高兴能和您接近。”

“我也是一样。”

“因此,我将要说的,纯属对您的关心,请您能体谅。”

“什么事呢!”木崎一副紧张的神情,不觉感染给了真树。

“是这么回事。17日夜里,我到涉谷南平台的明日香餐馆去了。”

“到明日香!”在木崎的逼视下,真树的表情明显地变了。

“是的。并且就在那天夜里,国防厅的一个大人物砂田修策因心脏麻痹死在那个餐馆了。”

“……”

“关于砂田的死因,传说不一,满城风雨,就在那天夜里,我开车把一个女人从明日香送到世田谷去了。”

“送到世田谷?”真树的表情由惊讶变成了好奇。

“是的。可是在我送走那女人之后,好象又有一个女人到明日香去了。”

木崎注视着真树,言外之意是您应该明白我这话的舍意。她避开了木崎灼人的目光。

“砂田修策死的时候,身旁好象有个情妇。不单单是情妇,她与砂田修策的死因有着直接关系,并且我送走的,恐怕就是那个情妇。但在第二天早晨那个情妇还接受了警察的调查,按理说,她是无法接受的。因为那个情妇已被我送回家,不在明日香了。”

真树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但颜色煞白。

“不然就是有另外一个女人代替那个情妇接受了警察的调查。就是说,在我送走了情妇之后,来到明日香的那个女人,成了情妇的替身。”

“……”

“那个当替身的不是您吗?”至此,木崎大胆地把询问的锋芒直指问题的核心。

“是我?您怎么这么认为?”真树佯装平静地否认,可声音没有力量。

“有证据?”

“是诊察证。那天夜里,你在K车站近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吧?你是坐车到明日香去的,把大手町诊疗所的诊察证掉在车里了。”

“我,我……”真树十分狼狈。

“请原谅我这个不相干的人搞这种无端的调查。只是出于替你担心,为你着想。”

“担心我,为什么?”她为木崎对自己如此关心感动了,以至不想了解木崎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怀疑砂田修策是被害的。”

“被害!果真……”真树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好象知道。”木崎看出了真树的反应。

“不,不知道。”

“但你为什么那么吃惊?”

“因为我听说是被害的,所以……”

“实话说,我有个朋友是周刊杂志的记者。”

“噢……”

“他拿到了你的诊察证,正在调查砂田死的原因。”

……

“他对砂田死之时和他在一起的情妇十分感兴趣,因此搞起了调查。在砂田之死的背后似乎存在着国防厅和经常与其打交道的商社之间的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

“这与我有……?”真树又好奇又不安,表情很复杂。

“真树,不客气地直说了吧。如果那天夜里,你真的和砂田在一起了,我觉得他们是利用你做坏事了。我所在的公司和砂田以及国防厅是一丘之貉。我是公司的新人,还不了解内幕,但那里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木崎先生!”一直处于被质问角色的真树,突然抬起头,两眼直视着木崎。木崎立刻变得畏缩起来了。真树吸了一口气,用严肃的口气问木崎。

“木崎先生,您是想辞掉目前的工作吗?”

“不,没有这个打算。”

“既然这样,还是不要对公司内情做那无益的调查为好。”

“不,我并不是调查,而是……”

“您出于对我的关心提出忠告,我十分感谢,但人各有各的生活方式,为了活下去,即使是多少有些不体面也要忍耐。你和我,是在生活以外的场合相识的,我们要珍惜它。如果在必须忍耐的情况下又见面,还是装作互不相识为好,这样好吗?至于明日香餐馆,我既没有去过,也没有听说过。木崎先生,对不必要的事情还是少关心为好。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忠告。”

“真树!”

“我该走了,感谢您对我的关心。”真树站了起来,她还是那位赤足的真树,但此时,却使人感到她全身披上了盔甲。

真树虽然没说,但还是承认了她和砂田修策有关系,她确实是接待职员,看透这一点,对木崎来说是十分痛苦的,就象她说的那样“为了活下去,必须忍耐”。

然而,既然确认了真树是砂田的“第二个情妇”,那么,木崎送到世田谷去的那个第—情妇到底是谁呢?

真树由衷地忠告说“对不必要的事情还是不关心为好”,这语言里蕴含着真情。真树做这种忠告,是意味着多余的关心会招致危险吗?

木崎和真树都有危险,但只要不触及危险的实质,还是安全的。

木蜂由老同窗村中的推荐就职于中经管,待遇是一流的。这里面可能包含着对中经管内那种可疑的事情的保密费用。

如果是这样,就象吃河豚一样避开有毒的部分,专吃那些无害的肉不就可以了吗?而肉的营养价值既高,味道亦美。

木崎本意是劝告真树,却反被真树劝告了。

木崎的态度引起了丰住的注意,在丰住讲述砂田修策、国防厅以及菱井重工的盘根错节的关系时,木崎曾流露出极大的兴趣和热情,而后,却突然变得不那么亲近了。当丰住把所有的情况全部倒出来后,木崎竟象吃饱了饭的孩子离开餐桌一样,立即离开丰住而走。这种做法,真象是个嗜利小人,所以丰住形容他是“骗吃喝”的,木崎一定是从他的话直得到了什么启示。

——这小子,好象有了什么目标。

丰住立刻明白了。这是职业磨练出来的机敏。他当即决定跟踪木崎。丰住下意识地感觉到,在木崎的住处一定藏有秘密。

丰住佯装与木崎分手,而在暗地里却一直在盯着他。

不出所料,木崎和丰住分手后,先找地方挂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地叫了辆出租汽车走了。

汽车巧妙地避开拥挤的街道,一直驶向郊外。行使了大约30分钟,木崎下了车。丰住发现,这里正是K车站附近。这时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木崎进了车站附近的一个茶座,丰住本想也跟进去,无奈茶座太小,不得不等在外面。茶座没有窗户,门又是很深的有色琏璃,看不到店内的情景。因此弄不清木崎在和谁约会。丰住等得焦躁不安,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木崎出来了。他站在茶座门口,张着嘴呆呆地望着在他之前出来的了个女人的背影。丰住顿时明白了,那个女的是他的情妇。

木崎十分留恋地目送着女人远去,然后向车站的自动售票机前走去。丰住看清木崎向站里走去后,转身去追赶那个离去的女人,丰住的目标终于扑捉到了那个女人。身着日常服装,穿着拖鞋。未加修饰的身姿,足以挑动起男人的想象。从着装打扮上看得出,她就住在附近。

不—会儿,那女人走进一座时兴的预制装配式结构的小公寓里。

这时,及川真树——这个名宇,就象是夜里突然被灯光照映出一样,跃然出现在丰住的脑海里。

对,诊察证的主人及川真树,是在K车站附近上出租汽车去明日香的。这个女人肯定是及川真树。稍过一会儿后,丰住走进公寓,在二楼里边的一个房门上,发现了“及川”的门牌。

丰住终于查到了砂田情妇(第一个?)的住处。既然知道了她的住处,就不难查出她的身分和职业了。

然而,在知道了及川真树的住处后,又涌出另一个疑团:木崎是怎么和她认识的呢?此时,他明白了和木崎见面时的木崎态度的前后变化。

是自己一时疏忽没能看出来,他的态度一定是在听到及川真树的名字时起的变化。

问题在于木崎在听到及川真树的名字后,立即匆忙赶来见她。大概木崎听说真树可能是砂田的情妇而感到意外,才到这里与真树直接对证的吧?

丰住决定先回杂志社向主编汇报,主编听完汇报,说:“很有意思。看来在砂田死之前后,有两个情妇,及川真树如果是第二情妇,就更想知道最初的,不,真正的情妇是谁了。”

“已经知道了大致的地点,我想不久就会搞清的。”

“要是你的朋友木崎能合作就好了。”

“争取让他合作。”

“你倒很有信心哩。从你介绍的情况看,木崎可能会受到来自砂田派的某种压力,那样一来,他可就不开口了。”

“木崎欠我的人情。”

“另外,如果及川真树是砂田情妇的替身,那真正的情妇就有不宜暴露身分的隐私。”主编正确地推断出了第二个情妇的作用。

“她是砂田腹上死的对象,自然想隐藏起来。”

“即便如此,一个普通的女人是不会想到雇一个高级妓女替身的,即使是想到了,也不可能与高级妓女有联系。”

“及川真树是不是高级妓女,目前还不清楚。”

“你想,普通的女人能做腹上死对象的替身吗?”

“……这么说,砂田的情妇亦是个有来头的人物了。”

“我在想,及川真树是否知道自己给谁做了替身。”

“大概不知道,她不过是被人花钱雇的。”

“那就好了。”主编反常地含糊其辞地说。

“您发现什么了?”

“假设及川真树知道真正的情妇,并为她做了替身。那么如果雇主发现杂志社盯上了她,那就麻烦了吧?”

“嗯,很可能。”

“如果你是及川真树的雇主,会怎么做?”

“毫无疑问要堵她的嘴。让她保持沉默。”

“那,如果靠不住呢?”

“嗯,……对了,把她藏起来。”

“是啊。因此,不能让其顾主知道我们已经注意到及川真树,应该采取秘密行动。”

总编辑吩咐完了,但并没轻松下来。在他那布满阴云的表情背后,丰住意识到了某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