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谷南平台“明日香”餐馆的女招待吉井菊子,对“单间”的客人十分留意。明日香餐馆是南平台高级住宅区中以巨款购买来的一座宽阔的庭院,是远离城市中心的世外桃源。庭院园中有假山和泉水,单间就覆盖在这茂密的庭院树丛中。

单间是供客人留宿用的,没有客人的招呼,女招待们也不能随便靠近,单间只有一个,能够利用它的客人是有限的。

在女招待中间,对“单间的客人”都有些黯然的了解。他们是明日香最上等的客人,同时也是有来头的客人,正因如此,奉命到单间服务的,都是有经验的女招待。

出入单间的客人,不需要经由正房。因此,一般的女招待都不晓得来的客人是何人。

吉井菊子来到明日香已2年有余。一般来说,在这种餐馆工作的女招待轮换得都很频繁。但在明日香都可以呆较长时间。一般来说能呆2年的都是老手了,可在明日香还是“新手”。

即使是菊子,还没有担当过单间的服务工作,出手好奇心,曾向在此服务长达10年之久的姐妹们问过都是什么人到单间来,她们都是笑而不答。大体上知道这里可能是为那些有名的艺妓和暗中偷情的有夫之妇提供的隐秘场所,可是姐妹们硬是闭口不谈。当然除此地之外,还有很多旅馆和情人旅馆也在为秘密情事和偷情提供方便。

“一定是具有相当身份的人才能到这里来。”新来的女招待们暗中揣度着。真牌外国车、外国人的身影时有所见。利用单间的客人中,似乎亦有外国人。

明日香初建之时,是由某政治家第二号夫人经营的,因此经常出入于此的大多是那些政治家、商社买主及金融方面的人。

也许基于这个原因,吉井菊子进明日香时,受到了相当严格的身分审查,到明日香之前,曾在其他同类餐馆干过,受到如此严格的审查还是头一次。

刚到这里时,老板娘曾严厉地叮嘱:即使听到客人说的话也绝不允许泄露出去。待遇超过以前干过的任何地方。菊子认为这是“堵嘴钱”。

“单间的客人也给很多堵嘴的小费呐”。在一般女招待的窃窃私语中,除了好奇心外,还充满了羡慕。

今晚,专门在单间侍奉客人的“老手”阿常突然得了急性阑尾炎,老板娘便命令菊子今晚去单间服务。

“你要注意,今晚的客人可是特别重要的人物,不可疏忽。不要看客人的长相,做完让你做的事后就不要靠近客人了。客人和同伴今晚分别来,明早也分别走。你今夜就住在这里,随时听招呼。”

老板娘郑重地叮咛完毕,把今晚的特别津贴和小费袋交给了菊子。里面装有2万日元。这在吝啬的老板娘来说已是破天荒了。菊子从老板娘的神色中察觉到,今晚的客人定是个大人物。除了阿常以外,还有很多老手,而老板娘竟选中了自己,可以说是对自己的信任。菊子想。

晚8点,男客人先到了。这是一位50多岁具有健壮体魄和高大身材的男子。单间的客人,一般都是女的先来等男的,而今晚却是男的先来了。

这个男人到后,马上洗了澡。饭已吃完,酌情准备些简单的食物即可。他简短地吩咐道。

“准备些什么饮料呢?”菊子诚惶诚恐地问。

“拿威士忌和冰块来。”

菊子说声“知道了”,刚要退出门去,又被“等一下”的声音叫住了。

“你是新来的吧?”

“今晚阿常病了。”

“是嘛,这怎么说的,不多,你收下吧。”说着,把事先准备好的印有礼签的纸袋塞到她的手里。事后菊子看了一下,里面装有一万日元。

—晚上就有3万日元的特别收入,无怪乎那些老手不肯让出单间哪,菊子暗自思忖道。

女客人是一个小时后来的,穿着很素气,但一望便知,是—位不吝金钱的人。虽是夜晚,却戴着一副镜片很大的太阳镜,使人看不清面部特征。浓密的披肩发垂到双颊,遮住了脸形,从穿着打扮和体态来看,在27-33岁之间。

女子跟在菊子身后,一言不发。象是唯恐说话暴露身份似的。到了单间,才压低了嗓音轻轻地说了声“谢谢”,并递过来一个印有礼签的纸袋。

“不,我已经得了。”因为小费给得过多,菊子谢绝道。

“没关系,收下吧。”说着,硬塞到她手上,便闪进了单间。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先来的男客,在里面吩咐道:“明天早上以前,这里没什么事,你可以离开了。”

凭经验而知,二位客人既然这样说了,就真的没有事了。女客给的小费是一万日元。这样,她共得了4万日元的临时收入。有来头的客人对金钱从不吝惜,并且是最省事的高级客人。

午夜时,菊子怀揣着4万日元钻进了值班室里的被窝。

翌日早晨6点,菊子爬起来,等着单间客人的吩咐。餐馆的早晨来得很迟。若没有留宿的客人,一直到下午,都无事可干。

单间的客人,早起更迟。起床后,几乎都是连早饭也不吃就匆匆离去。可是有的客人也要些简便的早点食用,因此,菊子做好了准备,以随时备客人食用。

早晨7点,从单间传来传呼铃声。菊子拿起听筒,是老板娘的声音。

“喂,阿菊,马上到单间来!”声音急促紧迫。

菊子匆匆忙忙地赶到单间,老板娘和几个男人已在那里,一个个面部紧张。

“阿菊,发生大事了,这里的客人,昨晚死了!”

“死了……?”

菊子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象被迫吞下坚硬的食物一样,一时悟不出其中的味道。

“真的。一会儿警察就来,他们要向你这个值班的询问一些情况,你得有个思想准备。”

“那,两个人都死了吗?”菊子方意识到事关重大。

“男客死了,这是个政府方面的要人,你被卷进这个大事件里来了,你可要沉住气呀。”

“那个女的呢?”

“受了很大惊吓,现在在正房休息呢。”

“可是怎么会死呢?昨晚还是好好的。”

“象是心脏麻痹,这你还不明白?”老板娘使了个眼色,微妙而又含蓄。菊子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以前只听说过,看来这次成了现实。女伴肯定是受惊不小。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菊子做好了充分准备。知道询问—定会集中到自己身上。然而,警方只是问了问男女各自到来的时间和到时的情况,其余的主要都问女伴了。

从女伴回答警方质问的情况来看,她似乎已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菊子只看到了一眼受警方寻问的女伴的后影,便被警察赶出了询问现场。

菊子不知道询问的详细情况,但客人死的时间好象是早晨5点左右。

据说惊恐万状的女伴找到老板娘,待老板娘叫来医生时,客人的心脏已完全停止了跳动。

警方检查的结果也是心脏麻痹。上午11时,家属前来认领了尸体。

菊子是从当日的晚报上知道死者身份的,晚报是这样报道的:

砂田修策氏(国防厅技术开发本部长,装备审议会综合议长),18日早5时20分因心脏麻痹症在涉谷区南平台12。XX的明日香餐馆谢世。享年50岁,长野县松本市人,陆军士官学校55期学员,属陆军大尉,告别仪式在……

虽然不知道国防厅装备审议会综合议长是什么职务,可似乎是个了不起的级别。既然讣告能上报纸,肯定是个大人物。看来老板娘说是政府界要人、并没撒谎。

菊子读着报纸,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报纸上对砂田修策的女伴只字没提。她与砂田的死有重大关系。也许,不,她肯定是砂田死的直接原因,而报纸却只字没提,真是太奇怪了。关于砂田的死,报纸不是作为“讣告”,而是作为晚报社会版的一个新闻报道的。

她不是砂田的妻子,这是不言而喻的。身居国防厅要职的人,在餐馆里与不明身份的女伴同床时而死。是不是因为不体面而掩盖下了?

——可是掩盖得还真巧妙呢。

如果说巧妙的话……

一个疑团又引出又一个疑点。

——我被老板娘叫到单间时,老板娘和医生已经在单间里。那就是说是砂田的女伴发现异常后叫来了老板娘。可在那种情况下应该首先是叫负责的女招待呀。可她却把我当成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叫来了老板娘,继而又叫来了医生,结果,我是最后一个被叫来。

虽然如此,也可能是因为死相难堪,不想让我第一夜服侍的女招待看到吧。

——对,早上5点,正是高潮。

菊子的想象上了鄙猥的轨道,不觉脸涨红了。然而,这种想象的核心中有死因。男女二人沉浸在避人耳目的情事中。由于相逢机会难得,终于贪欲过度。从清晨5点这个时间来看,也许已经是第二次或者更甚,这使男的忘记了自己的年龄,过于勉强了。这就增加了男的心脏的负担……

想象展开了淫奔的翅膀。

——是啊,要是想保密,老板娘为什么还要叫我呢?

作为单间的女招待,我逃避不了警官的追问。

“警官要向你询问一些情况的,你得有个思想准备。”

“被卷进这个大事件里来了,你要沉住气呀。”菊子重新想起了老板娘说的话。

——对,那是堵我的嘴的意思,不让我和警察说些多余的话。菊子终于明白了。

可是,不管堵不堵嘴,我是代替阿常初次被派到单间服侍而遇到这桩事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可能是老板娘被这飞来的横祸搞得惊慌失措了。

当日傍晚,善后工作告一段落后,菊子被老板娘叫去了。

“阿菊,今天可真叫人够爱的,你一定也很害怕了吧。今天你可以回去了。”她慰劳道。

“不,没什么。只是吃了一惊。”

“是啊。我干这行都快30年了,在自己的店里发生这类事,这还是第一次。对了,这不多,你收起来吧!”

女老板把一个纸袋塞给菊子,口袋很厚。

“哎呀,这太难为情了,昨天已得了不少了。”

“没关系,收下吧。你一夜干得不错,我要好好感谢感谢你,最近,还有你的工资我要考虑一下。”

“只给我,那不好。”

“还有阿菊,我知道不提醒你你也明白,关于死的那个砂田有女伴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讲。这种大人物的事,稍一疏忽泄露出去,受连累的人可就多啦。”

菊子在心里暗暗地记下了老板娘的话。老板娘是为了堵住菊子的嘴才反复叮嘱的。

“我对谁也不讲。”

“那就拜托你了。我的生意是靠保守客人的秘密才能做的。说不定消息灵通的周刊杂志也会来问什么的,可绝对不要说呀。”

“知道了。”

“那么,今天回去吧。辛苦了。”老板娘絮絮叨叨地嘱咐完,终于解放了菊子。

尽管老板娘费尽苦心做隐蔽工作,砂田的死因,还是在明日香的女招待们中间传扬开了。她们的这种嗅觉是出类拔萃的。当然,菊子免不了要承受好奇的询问。

“喂,阿菊,是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

“我真的不知道哇。”

“撤谎!是被老板娘把嘴堵上了吧?没关系,我们是一家人,不会泄露给别人的。你太不够意思了。”

“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

“那个女的是什么样的人?阿菊你不会说是砂田一个人住在单间的吧?”

“我只是领路了,没看清。”

“据说她可是个有地位的人的夫人呀。”

“这事阿常可就比我知得多了,我只是那天晚上的临时代班。”

“阿常可不行!”

“为什么?”

“那个人嘴太严!”

“那好象我的嘴就不严啦?”

“你看,不打自招。你嘴严,正说明你瞒着什么,快说!”

“我不说过了吗?我真的不知道哇。”

菊子闭口不说,,急忙跑掉了。但同行的话,就砂田的死因和女伴给她开阔了新的裨野。

菊子一直是以砂田为中心考虑的,原以为老板娘苦心叮咛不要走露风声,只是为了砂田的名誉。但朋友们的谈话提醒她,不止如此。

如果砂田的女伴是个有地位人的妻子,或者她本身就是一个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那么就更害怕暴露和砂田的情事了,从两个人来时的情景,可以觉察出他们的行动是极其秘密的。如果砂田和情妇的地位是相等的,那么比起死者来,活着的人要失去的将会更多。比起死者的名誉,生者的名誉和地位则更重要。

另外,如果情妇比砂田的地位高,那么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掩盖到底。由以砂田为中心的推测即使转换成以情妇为中心,情况也都是完全相同的。

女老板的做法,警察那神秘的询问,以及对情妇没做任何报导的疑问,至此都可以解释了,说不定大人物是情妇。菊子推测到这里时,对情妇来由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菊子和情妇说的话,只是带她到单间去时的一句“谢谢”。

仅此一句话,无法掌握其声音的特征。另外,情妇还给她一个装有一万日元小费的纸袋。

菊子拿出情妇唯一的物品观察着。这是商店里出售的极普通的礼品袋,与各店大小相等,上面系着黑白相间的纸绳,印有礼签,这东西不会成为任何线索。已经泄了气的菊子,眼睛突然一亮,发现纸袋子背面有一块淡淡的粉红色的印记。仔细辨认一下,印记呈旋涡状。

——这是指纹,一定是捺过嘴唇的手抓过的。

然而,即便留下了指纹,也无济于事,一是不能让警察与有前科的人的指纹进行对照,二是砂田的情妇也不会有什么前科。何况警察知道情妇的来历,只是在掩盖着。

关于情妇的来历,菊于有了新的看法,但是却停止了探寻。因为这件事与她无关。由于这个事件,她竟意外地得到了数万日元的收入,而以后若对此事继续保持沉默,说不定还会增加工资。如果继续进行这种多余的探寻,自己的好运可能瞬间成为泡影。

然而,在菊子面前出现了一个强手,事发两天后,在从餐馆回家的途中,菊子被一个人叫住了。

“您是吉井菊子小姐吧?”

寻声望去,是一位30岁左右面带机敏神色的男子。因不知对方是何人,菊子只是站在那里没出声。

“我是周刊杂志的记者。您是在明日香工作的吉井菊子小姐吧?”那男子又一次问道。真的上来了,菊子心想,既然对方已知道了自己是谁,便不宜佯装不是了。她点了一下头。

“在回家的途中叫住您,实在抱歉,我有一件事想问一问您。”

“什么事?”

“站着说话不方便,请到这边来一下。”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有急事。”

“决不占用您很长时间,只五六分钟。拜托了。”对方完全是一副不容反驳的语气,菊子被他职业性的魄力征服了。

周刊记者把菊子带到附近的一个茶座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那上面的名宇是丰住浩一。

“有何贵干?”菊子坐立不安地催促道。她虽然跟着到这里来了,但摆出一副绝不掉以轻心的姿态。

“是想了解一下前几天死于贵店的砂田修策的情况。”

丰住往上拢了拢长发,用探寻的目光盯着菊子的眼睛。果不出所料。菊子想。

“对此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说着,菊子站起来要走。

“请等等,报纸报道说是心脏麻痹。可那只不过是官话,而实际上都在传说另有死因。”

到底是周刊杂志摸底来了。菊子更加严阵以待了。

“就是说,因传砂田氏是腹上死。腹上死,一个人是不能的,一定有情妇在一起。因此我想,您是负责砂田住的那个单间的女招待,您一定认识那个情妇,怎么样,绝不给您添麻烦,告诉我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妇?”

菊子想这家伙不愧是个专职的周刊记者,连我是事件当夜的单间女招待都打听出来了。

“我不知道什么情妇。要谈这个还是让我回去吧。”

“可是,我们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砂田氏是一个人住在单间的啊。”

“那样想是您的自由。一个人住的客人多得是。”

“那天夜里,有人看到一个女人偷偷地进明日香的单间了。”

“那么,您去问她好了。”

“我绝对不说是从您这儿听来的。不会给您找麻烦的,不能告诉我一些吗?”丰住纠缠不放。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还说什么不添麻烦呢,添的已经够多了。已经15分钟了,还是让我走吧。”

菊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本来嘛,有关砂田情妇的来历她确实一无所知。

“吉井小姐,请等一等。”丰住郑重地叫住了她。那声音有些令人害怕。菊子象是被看不见的手抓住了似的,又坐在了座位上。

“你弄不好可要成了一个大案件的帮凶啦。”言辞不免更令人恐怖。

“你指的是什么?”

“有人说砂田也许是被害而死的。”

“被害!?”菊子一时茫然若失。此话的重大含义,在她心中泛起了涟漪。

“是的。所谓心脏麻痹,是医学上还没有定论的急性心脏病死的总称。即使风湿病、梅毒等引起心脏壁、大动脉壁的变化、或导致心源性喘息,以及因急性传染病引起的心肌炎、脚气性心脏病,或突然抬脖窒息等心脏停止跳动,都可以说是心脏麻痹,也就是说死因不明。”

“可是,那么……?”

听到这莫明其妙的解释,菊子无言以对。丰住穷追不舍。

“也许你被当成了隐瞒杀人凶手的证人,因为如果没有不带倾向的第三者,就会引起怀疑。据我所知,那天晚上你是第一次被派去单间的。因为那些老人太了解情况了,所以才让一无所知的你去代替她们。”

“不是的,阿常真的有病了,现在还在住院呢!”

“我已经去见过阿常了,但是那个人不行,她完全站到对方一边了,可以说是一丘之貉。作为证人,她有倾向性,因此才选择了你。”

“阿常不是装病。”

“正因为阿常得了阑尾炎才干的。”

“可砂田先生怎么可能是被害的呢!”菊子想从丰住暗示的一个个可怕的可能中挣扎出来。

“您能断定他不是被害的吗?”

“这,这个……”

“不能吧。您是他们设好的善良的证人。也许他们事先嘱咐过你,不让说无益的话。你想想看,如果没有鬼,为什么要堵你的嘴呢?”

丰住的话一句比一句切中要害。

“在餐馆死了客人,总是要掩盖的。”

“掩盖的太过分了。明明有情妇,却一概避而不谈。你不觉得奇怪吗?”

“可是,如果是腹上死,砂田先生的家属也想要掩盖情妇的呀!”

“还是有情妇的吧?”

菊子上了丰住巧妙诱导的当,不打自招。她不能否认了。

“你认识那情妇吗?”

“不认识,那天夜里我是第一次到单间服侍的。”

“那么,长得什么样你总看见了吧?”

菊子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比如年龄、服装、和身体特征……”

“我只是在她来到时给她带了一下路。”

“年龄和服装……”

“年龄在27-33岁之间。穿着上等布料却又很素雅的西装套服。”

“面部和身体有什么特征?比如说有没有黑痣,或身高体形……”

“她戴着一副太阳镜,没看出长的什么样,胖瘦适中,中等身材,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说话有什么特点吗?比如口音什么的?”

“几乎没说话,只是送到单间时说了一句‘谢谢’。”

菊子说着,突然想到那个女人送给她的小费袋上印有“口红的指纹”。她想说出来,却终未出口而埋藏在心底了。

“当时,砂田氏没叫女人的名字吗?”

“没有。那女人到了后,他只是说,明天早上之前没有事了……”

“你是被赶走了。”丰住有所领悟地点了点头。

“后来,第二天早上发生事后又怎么样了?”

菊子把老板娘叫她跑到单间前后情形叙述了一遍。

“就是说你被叫到单间时,老板娘和医生已经在那里了。”丰住的眼睛一亮!

“情妇那时干什么啦?”

“听说因受了惊吓在正房休息。”

“你看见她了吗?”

“警察来了解情况时,我看了一眼背影。”

“没看见脸吗?”

“只是背影。”

“向她了解情况时,你没在场吗?”

“是分别了解的,没在场。”

“女的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清楚。警察来调查时,是最后一次看到她的。可能过不久就走了。”

“如果再看见那个女的,你还能认出她吗?”

“要是戴着同样的太阳镜,也许能认出来。若不戴镜子,恐怕认不出。我说,砂田先生确实是被害的吗?”菊子把知道的全都讲出来时,方觉得是上了丰住的圈套。

“有这种说法。”丰住的话突然变得含糊起来了,“刚才的话,请绝对不要说是从我这里听说的。”

“这我担保。”丰住保证道。

这天晚上,木崎民治意外地受到村中的邀请,一起去银座街喝酒。说是“饮酒”,木崎却是毫无酒量,喝的只不过是果汁和可乐。不管怎么说,这是木崎生平第一次涉足的高级夜总会和酒吧。

从村中的态度,和女招待的模样来看,他是这类场所的常客。

“现在木崎正独守空房子,要解闷,这是好机会。”村中向所到之处的女招待鼓动着。

“哎呀,那快让我住进一间吧。”她们只是嘴上说好听的,却不肯离开村中的怀里。村中在学生时代就十分讨女孩喜欢,木崎又发现了自己和他的差距。

那不仅仅是在女人问题上的差距,而是在人生上存在的落差。

村中对一切都充满着自信。而且无论干什么都成功。这和一切都持消极态度,唯唯喏喏的木崎正相反。

喝过了几个店后,村中已和一个女招待在偷情了。

“那好,等闭店之后,在老地方等我。”

“让我等久了,说不定被别的姑娘领走的。”

“坏东西!你要干那种事我可不饶你。”

谈话愈加不堪入耳。村中突然“哎哟”喊叫一声,象是哪儿被掐了一下,看样子,今夜他们是达成协议了。

与此相反,木崎虽然被银座美女们围着,却无所作为,只是默不做声地喝着果汁。回到家里,只是守着空房,抱着膝盖睡觉。

木崎很希望能在村中带他去的地方看到及川真树,可是他失望了。

“我们换个地方。”

村中刚要起身,不知从哪传来一阵低低的铃声。最先听到的是一个女招待。

“啊,是哪儿的铃在响?”女招待们吃惊地面面相觑。

“哈哈,是这儿。”村中把手伸进衣袋里,铃声停止了。

“啊,是袖珍铃啊。”

“带着这个碍事的铃,连酒也喝不消停。对不起,请稍候。”村中向电话机走去。不一会儿他回来了,神色紧张。

“有点急事,得赶快回公司。”村中看着木崎和女招待说。

“哎呀,这么晚了还去?公司真是乱用人!”和村中达成协议的女招待面呈不悦。

“我也回去吗?”木崎问。只有公司里担任主要角色的人才配发袖珍铃。在深夜里紧急呼叫,一定是有了什么重大事情,象木崎这样刚进公司的新职员没有资格被呼唤。但他必定是这个公司的职员,所以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出所料,村中稍犹豫了一下说:“对,你没喝酒。你给我开车吧!”

回到银座大丁目的中经管,把车子从停车场开出来后,村中说:

“去涉谷的南平台。”

“南平台?”木崎至今还没有到涉谷方面去办过事。

“木崎,发生大事了。从现在起,您对所见所闻必须保持缄默,不许外传。好吧?”村中嘱咐道。

“不用嘱咐。我不会干对公司不利的事。”

“相信你说的话。总之,今晚你只为我开车就行了。其他与你无关的事,不要过问。”

看样子,村中是不得已才带木崎来的。车驶上道玄坡,开进了南平台的高级住宅街。按照村中的指示,车子停在了“明日香”餐馆的旁边。院子里庭树茂密翠绿,建筑中透出的灯光在树丛中闪动。

“好了,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村中说完,从围墙的便门向里面走去,木崎看了一下表,正是凌晨两点。20分钟后,便门的门开了,里面闪出3个人影。其中有村中,他们钻进木崎开来的车中,其中一人说“好,开车”。是殿冈的声音,新上车的是两个人。

第三个“乘客”是个女的,脸朝着暗处。殿冈和村中象是在护卫着女的一样把她夹在中间。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他们不时地回头看着,似千在注意有无盯梢。

殿冈话语不多,简单地往左、往右,一直开地指示着路线。木崎受到紧张气氛的影响,不觉加大了油门。殿冈制止道:“不要开得太快!”

木崎若无其事地通过后望镜探视了“第三个乘客”,但女子坐在后望镜的死角里,无法看到。似乎是殿冈和村中有意让她坐到那儿的,女的始终一言未发,看样子并不是有意地保持沉默,而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有些茫然无措。车子在世田谷一带兜着圈子。

“好啦,就到这儿。”

在郊外一座华丽的宅邸前,殿冈命令把车停下。这是一座不亚于明日香餐馆的豪华住宅。砖砌的围墙上没有铁栅栏;象城墙一样戒备森严地佇立在那里。

似乎事先已有联系,宅邸内出来几名家人迎接,簇拥着从车上下来的女人进了院子,殿冈也和他们一起进去了。木崎想弄清门灯照耀下的门牌,无奈距离远而灯光又暗,没看清楚。

他正在注目观察着,村中催促道:“好了,我们走吧。”

汽车按着村中的命令行驶着,上了大道。这是“玉川大道”。

“好,在这停下吧。我家就在这附近,你直接回家吧。你要忘掉今天晚上的事。”

村中在三宿附近下了车。

翌日,木崎漫不经心地翻着晚报,看到社会版时不觉吃了一惊。大字标题——国防厅技术开发本部长、装备审议会综合议长砂田修策民骤亡餐馆——映入他的眼帘。

篇幅并不太大,但是与讣告的形式不同。引起木崎注意的是餐馆的名字。

“涉谷南平台的明日香,不就是昨天夜里去的那个餐馆吗?”

木崎对这种巧合感到意外。下边的内容是:今天凌晨5时左右,砂田修策因心脏麻痹骤然死于“明日香”。木崎把它与昨夜和村中一起去明日香,接送一个不明身份的神秘女人到世田谷内一幢豪华宅邸的时间做了比较。

和村中一起在银座的骑士喝酒,因袖珍铃的呼唤驱车赶到“明日梦”时,与其说是昨夜,不如说是今日凌晨两点更合适。可是报纸报道说,砂田是今晨5点死的,并旦那个女人从明日香出来时已是两点多了,这里有近3个小时的时间差,可木崎总觉得这个神秘的女人和砂田的死有关系。

男人怎么会一个人住在餐馆呢?并且“心脏麻痹”也是个令人寻味的死因。

假如那个女人与砂田的死有关,那么砂田家和他周围的人可能都想隐瞒有其女人一事的。

因为身居国防厅要职的人物,在餐馆和女人睡觉时死于心脏麻痹,无论如何是不光彩的。

于是,首先使女的离开,进而,把死亡时间向后推延了3个小时。

——木崎的想象在不断发展。

——那么,那个女人是何许人也?

首先,感兴趣的对象是女人的真面目。作为在餐馆的掩护下陪伴客人睡觉的女人,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艺妓。

然而,木崎送女人走的地方,怎么也看不出是妓女的下处。再者,从殿冈和村中的神情上,也看得出,象是护送着一个要人、难道这个女人是个有身份的女人?

不论女人的身份如何,如果她和砂田修策有关系,那么中经管和砂田也有关系。

尽管木崎不知道“装备审议会综合议长”的地位有多高,但无论是这个词的语感,还是报纸的特殊报导,看起来确是个相当大的人物。

“周刊世论”的丰住浩一,从砂由修策骤死于餐馆的事件中,嗅到了一种怪味。这是一种职业性的嗅觉,国防厅的大人物因急性心脏病死于餐馆的后屋,虽然从服侍的女招待口中探听到了砂田有情妇陪伴,但对于情妇的身份却不得而知。

明日香的老板娘和年长的女招待一定知道,但是她们缄口不言。如果说还有人能知道,那就是警察了,砂田骤死时在场的那个女人肯定是调查人的重点,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却把她隐藏起来了。

那是因为出于对死者社会地位的考虑呢,还是出于死者家属的请求?或者是还另有原因呢?

砂田修策的死,对各方面的影响却很大。考虑到其波及的范围,他死的背后就更有一种怪味。

虽然如此,丰住开始所感兴趣的,并不是砂田的死所带来的政治风波,而是发现了国防厅的大人物死于餐馆的丑闻符合周刊的趣向。如果将此风流韵事稍加润色披露于杂志上,一定很吸引人。

然而在了解砂田周围情况的过程中,发现了他在国防厅的地位和对政财界的影响力,在追踪不断扩大的砂田之死引起的风波时,丰住的兴趣,也超越了只是对丑闻的报导性调查而升级了。

总编辑对此调查亦有兴趣,准许他进行专门调查。

丰住属于特辑组。这里可以说是周刊杂志的命脉,是负责专辑报道和制定计划的部门。周刊世论正处宁由软派路线向硬派的转变之时期,认为读者喜欢世俗性题材,色情性报导本是编辑们的偏见,提出了从版面上彻底除去那些黄色的和色情的报道,进行“版面革命”这一新的编辑方针。

周刊不具报纸那种公共性和报道性,只是猎取大体上公开了的事件。周刊杂志以独特的观点挖掘那些被报纸的客观性报道遗漏的人间戏剧。

周刊杂志改变报纸所具有的那种报道性职能和娱乐性职能这两个重点,并把娱乐从具有低级趣味色彩方面改为追索,探求人的本质方向上来。这既是编辑们应做的,也是读者们希望的娱乐。

怎样来探求人的本质,当下正处于摸索阶段,但在新的编辑方针指导下确实扩大了发行量,由此可知周刊世论的新姿态已博得了读者的共鸣。

在这种新的方针下,砂田修策带有色情色彩的死因背后发现了意外的内容,这使丰住斗志大振,丰住进攻的钥匙是砂田的情妇。可是如果调查不出情妇的身分,那将一事无成。

但是,和跟着警察转的报社记者不同,出版社系统的周刊杂志、与警察没什么来往。即便有时到刑警的私宅去采访,结果也常常是吃闭门羹。即使是在有组织的采访班子里,也敌不过报社而必须去猎取报社不搞的侧面和死角。作为死角之一,他这次把目标设在了明日香的单间女招待身上,但还是没能弄清楚情妇的真实身份。

正当丰住时调查碰壁之时,却出现了一件意外的事。

周刊记者的暗示,给菊子以很大震动。

——说我不知不觉地成了杀人帮凶。

“简直是开玩笑!”

菊子独自愤然道,可仔细一想,有些事说得也不无道理。那个吝啬的老板娘,竟先后两次给自己特别补贴,并声称要提升工资。这在过去可是不曾有的,如果这是作为当杀人帮凶的费用,那么这钱未免太少了,说她是吝啬的老板娘倒也是恰如其分。

——然而,不论给多少钱,我也不能是杀人帮凶啊。

(那个周刊记者是为了让我开口而在危言耸听,是的,肯定是这样的。)

菊子自己问自己,可疑团却越来越大。

事件发生后,“明日香”竟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每天营业。过了些天,女招待们也为接待新的客人而忙碌,都不在议论此事了。除那个周刊记者外,再没有人来打听情况。

老板娘似乎把长工资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此后再未提起过,如果老板娘当时只是以长工资为借口堵菊子的嘴,那么菊子仅以几万日元的代价便被雇佣为杀人帮凶了。

虽然钱给得再多,也得拒绝当杀人帮凶,但帮凶费越少也就越是不上算了。然而,菊子不能模仿侦探去调查砂田的真正死因。因为作为专家的警察尚没对“心脏麻痹”提出异议。菊子心中有的只是无法解释的、朦朦胧胧的疑惑。

正在这时,却有一件事意外地跑到菊子手中。

这一天,菊子上班后在门前洒水时,门外有个人在胆怯地向里面窥视。

他是个身着司机制服制帽的中年男子,象是出租汽车司机,这时还不是接送客人的时间。

“有什么事吗?”

菊子停下手里的活问道。男人微微鞠躬施礼。

“这里有一位叫及川真树的女招待员吗?”

“及川真树?这……”

菊子不知道。新来的女招待员里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这个名字也许有另一种读法。”司机补充说。

“好象没有这么个人,可她怎么了?”

“实际上,我是来送这个的。”

司机递过来一个名片大小的卡片,上面印着“诊察证特约”,“及川真树”几个字是用钢笔写的。

“这是什么?”

菊子不解地看着它。

“那不是一张诊察证吗。这是她在这门前下车时掉到我车上的,我想她多半是您这里的女招待。我发现后想若不及时送来,可能会耽误使用,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到这边来。”

“及川真树小姐,我们这里没有这么个人哪。”菊子歪着头沉思道。突然她想到一件事,问道:“您是什么时候送她来这里的?”

“我想是四五天以前的一个夜里。”

“是17号那天夜里吗?星期四,傍晚下雨的那天。”

“是的,你这样一说,正是那天。”

“是几点上的车?”

“那天我是夜班。大约在凌晨3点左右上车的。说起来应该是18日早晨的事了,那位小姐是从私铁的K车站送到这里的,是公司用无线电话通知我的。非常急。”

“明白了。这个人是常来这里的艺妓。让我转交给她吧。”

“是艺妓呀,难怪长得那么漂亮。”司机放了心似地正了正帽沿。能够特意地把这张轻易补领到的诊察证送来,看样子他是个十分诚实的人。

“特意送来,真感谢你啦。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是点小意思。”

菊子把手头的钱装在生意人经常随身携带的礼品袋里一些,递了过去。

“不,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才送来的。”

“可您到底是特意跑来一趟呀。再说,如若不收下,过后她也会说我的。”

菊子把礼品袋强放在频频谢绝的司机手上。

司机离去后,菊子开始考虑这张突然跑到自己手一里的诊察证。

诊察证的主人,是18日凌晨3时左右乘出租汽车来到“明日香”的。正是那天夜里,砂田在单间死于急性心脏病。时间也很接近。

菊子是晚上9点送砂田的情妇到单间的,所以情妇可能和及川真树这个诊察证的主人是两个人。那么,及川真树是为什么事来明日香的呢?

那个时间,女招待不会来上班,艺妓也不会出入于此。即便是来陪客人睡觉也未免太迟,并且那天夜里也没有那样的客人。

然而,菊子的直感告诉她,及川真树和砂田修策有关系。与砂田有关系,也就是说可能与杀害砂田有关系。因此她才凭这即时的判断,慷慨解囊送给司机小费,把诊察证留了下来。

她想日后这个诊察证说不定会成为什么证据。

因为及川真树完全是一副常出入于此的艺妓的打扮,所以不能向司机打听她的容貌特征,不过如果到诊察证的发行部门大手町的诊疗所去一下,大概就会知道她的底细。并且可以推测出她的住处可能就在私铁的K站附近。

可是,菊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手里的这张诊察征。菊子觉得这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她真的是有了好东西不会利用了。

虽然如此,菊子并不想学侦探的样子,到大手町的诊疗所去搞什么调查。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想起了前几天来过的周刊记者。

那个记者一定会有效地利用这个“宝”的。

“我记得有他的名片。”当她终于主意已定时,店里传来了同伴的呼唤声。明日香繁忙的时刻到了。

丰住从吉井菊子手里得到诊察证后,对其主人及川真树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据吉井菊子讲,砂田的情妇到达时,是晚9时左右,而出租汽车司机把及川送到明日香时,是凌晨3时左右。

出入单间可以不经由正房,而从庭院中穿过。情妇到后,也可能外出去K车站附近一趟,早3时左右再回来,而不会被人发现。但把9时来的人和3时来的人看成是两个人,也不无道理。

“太好了,我一定要派上用场。”

丰住向吉井菊子表示感谢,送给她一个装钱的信封,作为协助采访费。丰住哪里知道,这钱相当宁菊子送给司机的小费的10倍。

丰住从诊察证上知道及川真树这个女人与砂田修策有某种关系,但却不知道她是谁。

吉井菊子本人并没有见过及川真树,而诊察证上也没标明她的住址,去诊疗所调查了,但涉及到患者的地址和个人的隐私一概不予接待。法律上规定,医生以及医疗工作者有义务保守工作中得知的患者的秘密,并可以拒绝强制搜查。对周刊杂志的采访则更持不合作态度。

对及川真树既不认识、,亦不知道什么特征,当然无法在私铁K车站附近区暗中监视,吉井菊子也没问一问送诊察证的司机的住址,所以也无从打听。

剩下的唯一手段,是到大手町诊疗所去“蹲坑”,如果装成病人在诊疗所的候诊室里等候,说不定及川真树什么时侯会来,当医生按顺序呼唤患者姓名时,就会知道谁是真树。而后通过盯梢,会弄清她的地址。

可是,如果总在诊疗所的候诊室里等待不知何时才能来的及川真树,那么,不等她出现,自己可能就会引起怀疑了。即使假装成患者,但是身上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你要去‘蹲坑’,知道她去哪个科看病吗?”看到丰住的中期报告后,主编问。

“不知道,只知道是特约。”

“要是妇科,你就无法‘蹲坑’了。”

“患者不都是在候诊室候诊吗?”

“那就不知道了。大医院里候诊室可都是分科的。”

“总之不去诊疗所碰一碰,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好吧,你既上了船,就干到底吧。这也是个好机会,你短期住院检查一下健康情况怎么样?”

“短期住院?太好啦,反正也不是每天躺在床上,这正好蹲坑儿。”

不愧是主编,真会出点子,丰住内心叹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