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晴天,阳光显得格外耀眼。占绝对优势的高气压笼罩着整个本洲上空,这真是全国性的晴好天气。

刚刚是早晨八时,就看见起飞的飞机了。

“日丽风和,绝好的可见区。”

猪原杏平仰望着碧蓝的晴空,高兴得自言自语着。

——从现在开始,至少有两个小时,可以从一切束缚中解脱出来,实在太好了。

猪原兴奋地想着。只有在天空飞翔的时候,他才感到自己真正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从事业、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倾轧,还有那讨厌的警察中摆脱出来,无拘无束地在“孤独的空间”中自由翱翔。只有这时,他才领悟到了“解放”一词的激动人心的含义。

要想在天空中获得自由,非得有可见区才行。只有这样才能不接受航空指挥塔在高度、航线上的指定,按照自己的意志任意飞翔。

猪原来到俱乐部后,首先到气象室核对了气象预报,确认了今天是全国性的晴好天气,他抑制着内心的兴奋,回到俱乐部的房间里。

一位相识的俱乐部成员老远就微笑地向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今天要单独飞往名古屋吗?”

“很长时间没飞了,真有点儿担心啊!”猪原两手插在飞行服的口袋里,向窗外的天空望了望说。

“哪儿的话呀,象猪原经理这样的老手到了天上就象鸟儿一样,我做梦都盼望着能象经理那样飞得干净漂亮。”

那人十分认真地说着。猪原只是笑了笑。由于长时间没握操纵杆单独飞行了,心中那难以抑制的兴奋中不免掺杂着微微的不安。

可是,猪原练习飞行并非仅仅出于娱乐。为了保持自己的飞行技能,这两个月中唯一的单飞,是绝不能放弃的。

以前猪原总是和妹夫木本同驾一机,可是最近木本在驾驶汽车时,发生了轻微的人身事故,现在正处在谨言慎行的状态中。

“汽车和飞机是两回事,去消遣消遣吧!”猪原几次邀请木本,木本还是不愿意来。

今日的目标是名古屋。猪原打算以海岸线为飞行路线,避开直线飞行。因为如果发生紧急情况,沿海岸线飞比较容易找到迫降地点。

猪原迅速向航务科提出飞行方案后,走向停机场。今日使用的飞机是派珀——PA28。

美园派珀飞机公司是以生产轻型飞机著称的老牌企业,PA28是该公司引以为荣的普及型轻型飞机。尤其在机体构造简单化上下了不少工夫。猪原在该公司预购了一架派珀·神箭,这是PA28的“兄弟机”。目前他正在琦玉县的上尾修建自家用跑道,竣工后立即从美国把飞机运来。

猪原本来还拥有一架赛斯纳——172型自用飞机,但需要接受特约经销店的定期检查。所以这次决定使用俱乐部的飞机。

机械员对飞机进行了飞前检查,然后猪原用眼睛察看了各检验重点。

机器正常,燃料充足。猪原进入驾驶仓,系好安全带。这时正好是上午十点钟。

接通总开关、开增压泵。消防队员手持灭火器进入待机状态。

“开车!”地面指挥人员下达了命令。猪原将磁电机开关搬向左侧,按动了起动按钮。随着螺旋桨的旋转,轻微而又有节奏的颤动迅速传遍整个机身,身体也随之轻轻地摇晃起来。

猪原总是在这个时候产生一种习惯性的兴奋。

用无线电报话机呼叫,向航空指挥塔请求地面滑行起飞。在跑道末端进行起飞前的最后检查。

“派珀——起飞!”

指挥塔发出了起飞命令。猪原将机身对正跑道中心,加足了油门。

猪原在大学时代就获得了自用飞机的飞行证书。在家里,教育、兴趣、甚至婚姻都要受到父亲的制约,唯有飞行这一选择是出于自己的意志。猪原开始时对此并不抱很大的热情,但由于地面上的约束太多,终于被空中的魅力迷住了。然而,即使是翱翔在天空,也不能从讨厌的地面制约中完全逃脱。在高高的天空里也要受到航空法、空中管制的种种限制,所以也只能在所限定的空间飞行。

不管怎么说,天空还是广阔的。在飞行当中,可以独自存在于蓝天之上。然而,当猪原独自它行在碧蓝幽寂的天空时,却突然感到在这团团围在自己身边的无限空间里,竟蕴藏着可怕的死亡。也许在一瞬之间就会发生紧急情况。他非常清楚,把自己推向空中是凭借着机械的力量。多数体育运动,其主要部分都要依仗自己的肉体,而航空则是依赖机械的一项运动。机械要比人更加可以信赖,对这一点猪原是坚信不移的。

猪原将机体置于稳定的气流中,这时他仿佛服了安眠药想要沉睡似的,感觉到身体产生了一种几乎是难以摆脱的诱惑。这是一种可怕的孤独感,黑暗中的沉睡和这过于明亮的万里晴空构成了鲜明的对比。法国诗人巴莱拉的诗中有这样一句:“内心自由的人啊,永远热爱着大海。”猪原却随意将它改成了“内心孤独的人啊,永远热爱着碧空。”并月品是诵不离口。

十时二十分,飞到平冢上空;十时三十七分位于热海上空,右面是箱根的群山;渐渐地,在那群山之中,美丽的富士山露出了它整个姿容。

飞机横穿伊豆半岛的尼部,向骏河湾飞去。以起伏平缓的白色海岸线为境界,一边是闪闪发光的海面,一边是烟雾迷离的陆地。

高度六千五百英尺,时速一百英里,风向二百三十度,风速十五海里。猪原在静冈上空通报了所在位置,开始下降高度。名山屋市街被薄薄的烟雾笼罩着。

不久,小牧机场进入视野。猪原向指挥塔请求着陆。

绕机场飞行一周,对准跑道中线,机翼放下二十度,调整降落姿势,对正跑道中线作最后的机动飞行,然后着陆进场,减小功率拉操纵杆。

主轮接触地面而产生的轻微冲击传向机身。轻踏制动器,慢慢降低速度。

猪原看了看手表,正好十二点,整整飞行了两个小时。此时猪原突然感到饥肠辘辘。

林刑警终于打听到猪原杏平有小型自用飞机的驾驶证书。

有自用飞机,这可是一个新发现。利用民航客机的线索已被否定,现在又在考虑租用小型飞机、直升飞机的可能性,可是这除了飞行员之外,还需要机械师等机场有关人员协助,总之,需要为数不少的同案犯。

推理又迈出了一大步,无论怎么说,理论上是有可能的。

林刑警去东京附近的小型自用飞机的圣地——调布机场作了调查,并获得了这个情报。

的确,如果自己可以操纵飞机,就不需要有飞行员这样的同案犯,用自己的飞机线运尸体(假设在东京被杀)那就更容易。

总部得到林提供的情报后,又活跃起来了。

“假如是驾驶自用飞机,就会留下使用机场的记录和各种法律手续。”

提出这个问题的刑警们,分头去调查。以运输省航空局为首,包括调布和东京周围的小型机场。

飞行员通过机场办公室向运输省提出飞行计划是法以上的必备程序。飞行计划中需要注明飞机的无线电传呼代号、飞行方式、起飞机场和着陆机场、飞行路线、时间等等事项。可是,四月二十日(包括十九日夜)猪原并没有提交飞行计划。

在东京周围,以羽田机场为首的运输省、自卫队、美军、民间管理的大小机场有十余处,都没发现猪原使用过的踪迹。军用机场一般不允许民用飞机使用,如果是由于紧急事态而被迫使用的话,马上使能够知道。属自卫队管辖的机场,如提出使用申请得到许可的话,是可以使用的,可猪原并没有提出过这样的申请。

另一方面,在大阪飞机着陆的场地有可能是八尾机场。但是茨木警察署侦察总部调查的结果表明,八尾机场未发观猪原的记录。

鹰航空俱乐部的大本营设在调布机场内,这里是横渡和林侦察的对象。该俱乐部是在昭和三十一年(1956年)为航空运动爱好者设定的。会员虽少,却汇集了不少精干的飞机训练员,系统传授飞行技术。这里的训练器材要多于会员,会员可以得到充分的实际操纵练习。俱乐部成员多数是经济条件雄厚的人。猪原杏平,就是在这获得三等航空通讯员和依靠仪表飞行的证书。

在俱乐部的办公室内,横渡和林向小森理事问道:

“不提出飞行计划是否可以飞行?”

“不行。这是必须履行的航空法。”

“可是这只不过是法律上的规定,在必要时不能明知故犯吗?”

“还没听说过有人这样蛮横行事的。”小森惊讶地说。“首先,如不提出飞行计划冷不防地起飞,被雷达发现后,就会被当作身分不明的‘飞行物’,自卫队的战斗机马上会对它进行追踪的。”

小森感到这样的问题真是既幼稚又可笑。

“原来如此。不过这样广阔的天空,一架未经呈报的独断飞行的飞机,不会有被漏掉的情况吗?”

“不,不会。”小森拉长了声调坚决地否认说:“天空决不象你想象的那样辽阔。航线是固定的,不是可以随意乱飞的。而且飞行途中必须通报飞行的位置,飞行高度也受飞行方式及方向的限定。”

“所谓的飞行方式是指什么?”横渡不解地问。

“飞行方式分目视飞行和仪表飞行方式。目视飞行方式,是指飞行员凭眼睹看着地面目标飞行;仪表飞行方式,是依靠飞机上的仪表飞行。”

“夜间肯定要靠仪表飞行了。”

如果猪原利用飞机的活,是午后九时至翌日午期四时之间。横渡想到这,禁不住脱口而出。

“不一定只是夜间,白天能见度恶劣的情况下也只有依靠仪表飞行。”

根据小森的补充说明,即使是夜间,也可以凭借地面灯火或月亮、星辰的位置来飞行,但这要有相当熟练的飞行技术,若气象条件不好,这也是做不到的。因此,目前飞机最常使用的方式是根据接收地面设施发射的无线电电波进行飞行。

“这就是所谓的仪表飞行方式吧?”

“是的。”

横渡对飞行方式的概念基本弄清了。

“仪表飞行是否可以不被地面发现呢?”

“绝对不可能。因为必须在既定的通报点进行联络,而且地面指挥机关也随时随地要求飞行员通报自己的位置。”

“如果故意不通报、不回答呢?”

“会被判定为发生紧急情况,指挥部一定会引起骚动。”

“难道就没有不让飞机场及地面诸设施知道的飞行方法吗?”横渡不服气地问道。

“很遗憾,确实没有这种飞行方法。目视和仪表飞行这两种飞行方式,在起飞着陆时必须接受机场的指示,否则机场这一关就首先过不去。对了,如果是没有指挥塔的自用飞机场,则是例外。”

小森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一例外的情况。

“自用飞机场?”

小森虽是无意识地说出来的,可横渡眼里却闪烁出希望的火花。

“有这样的机场吗?”

“私人的飞机场是有的,比如说大利根机场、玉川读卖机场就是这样的机场。不过这些都不是正式的飞机场,人们称它们作‘土机场’。”

“凡是归个人所有的机场都属于土机场吗?”

“是这样吧。”

小森歪着头有些纳闷,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接着说道:“馆林有个叫零的‘飞行狂’,这个人在开垦的农田中进行了简易的碾压铺修后,建造了自己的家用飞机场,现在正等待航空局批准的许可证。如果获准的话,可谓是私人机场的头一号。有了自己的飞机场,就可以自由地起飞和降落了。”

如果猪原有秘密的自用机场,就可以不在公共机场留下记录起飞和着陆。

可是小森好象是故意给刑警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泼凉水似的,接着又说:“不过,这并不是完全自由的,在未公认的机场起飞降落,也要经航空局许可。”

“偷偷他飞个一次两次,不会被发现吧?”

“这个吗……大概不会吧。如果附近无人告密的话。”小森两手托着下额,沉思了片刻说。

在附近居住的人是不可能知道机场主人是否领取使用许可证的,因而也没有告密的可能性。

“不过这是指在其机场周围飞行。稍飞远些或转场飞行的话,肯定会知道的。”

“所谓转场飞行指的是什么?”

“比如说从调布机场起飞,在名古屋的小牧机场降落,起飞、着陆不是在同一机场,这就是转场飞行。从调布机场起飞再回到调布机场着陆的叫做场内飞行。”

“比如说,选择没有雷达和指挥塔的地方飞行,能发现吗?”

“这个……如采取不被雷达跟踪的低空飞行,躲过主要机场和指挥台,也许会瞒过地面的耳目……”

顶对执拗的刑警,小森的话气逐渐失去了信心。

相反,横渡却越发自信了,他暗想:“一架小小的飞机在辽阔的天空飞行,地面上的指挥人员不会那么神经质。小森只不过是墨守成规罢了。”

“请等一下,我去把现役的飞行员叫来。”小森不敢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他终于认输了。

不一会儿,小森带来一个瘦高个儿、目光锐利的男人。让人看上一眼就会产生一种高练精悍的印象。

“长井君,我们俱乐部的一流教官。凡是飞行的实际业务之事,请随便提问。”

小森向刑警作了介绍。

“打扰了,工作这么忙……实在对不起。”

这回轮到林刑警提问了。长井确实象一个现役飞行员那样,对答如流。

“无论目视飞行,还是仪表飞行,都必须提交飞行计划。然而三英里以内的场内飞行则可以免除此项。”

“伪装成三英里以内的场内飞行,往远处飞又会怎样呢?”

“如果是降落后才有所察觉的话是可以的。”

“这么说,如果有这样的精神准备,可以随意起飞啰?”

“但会被飞机场的指挥塔卡住。”

“如果是没有指挥塔的自用机场呢?”林刑警紧盯着长井刨根问底。

“如果这样就没问题了。”

“降落机场光暂且不谈,简单地说,从东京附近的自用机场起飞,以目视飞行方式飞往大阪附近,能不能不被地面指挥台等公共机关知道呢?”

林将问题引向了核心。

“这完全可能。”

长井的回答显然与小森不同。,林和横渡不由得向前探了探身子。

“那么会不会被雷达发现,当作不明国籍的飞机,而派自卫队的战斗机追踪迫降呢?”

“小型飞机在日本的低空乱飞,雷达虽然会有反应,但是不可能知道得很详细。所说的不明国籍的飞机,都是在相当高的高空飞行。这多半是苏联的飞机,他们的飞行路线几乎是固定的。”经验丰富的长井不慌不忙地回答着。

“在确定的通报地点不通报也不会被怀疑吗?”

“在高空飞行的喷气式飞机,规定有定点通报的义务,对以目视飞行方式飞行的轻型飞机,只不过是希望他们通报,实际上几乎都不通报,我们也都不大通报。”

“仪表飞行的场合呢?”

“必须通报。”

“东京到大阪之间都有哪些通报点?”

“馆山、大岛、浜松、河和的上空,这些通报都由在久留米的‘东京中心’航线指挥所汇总。”

“夜间必须是仪表飞行吗?”

“这不一定,如果是好天气,可以看清地面的话,可以目视飞行。所谓的仪表飞行,不仅飞行员要有这方面的资格,而且飞机也必须具备这方面的设备。轻型飞机要进行仪表飞行一般是在有积云等气象条件恶劣的情况下进行,当然还必须保证仪表正常指示,所以大部分场合都是采用目视飞行方式。”

“另外,轻型飞机是否可以在非正规机场的学校操场、海边等地点降落呢?”

“只要有一定的着陆距离,不管什么地方都可以。但是,此种情况也需要经过航空局的许可。”

“贵安俱乐部的成员猪原先生,他的飞行技术怎么样?”

“猪原先生是我们的会员,他是最高一级的飞行员,飞行时间好象也是最长的。”

“不用说,他一定有资格单独飞行喽?”

长井点头称是。

“猪原先生有自用飞机吗?”

“有一架赛斯纳,听说最近又预购了一架‘派珀·神箭’,可这与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长井突然觉得奇怪了。刚才一直在询问与飞机有关的一般性问题,此时突然转到特定的个人身上,这使他感到奇怪。

“噢,其实没什么,因为听说他是一个飞行狂。”

林故意显得不介意似的将话躲了过去。

“猪原先生没有自用飞机场吗?象他那样财源雄厚的人,我想会有自己的机场吧。”

“他曾说笑话似的提起过,要在琦玉县上尾附近,把一块私有土地修成飞机跑道。如果买进派珀·神箭,还是自已有机场方便。象调布这样的机场,是由美军管理的。要获得停机许可需向美国国防部提出申请。”

“赛斯纳从东京到大阪,往返需要多长时间?”

“赛斯纳的机种很多,最普及的150型,去需要三个半小时,回来需要两个半小时左右。”

“往返的时间为什么石同呢?”

“对飞机来讲,计算时间一般要将风的因素考虑在内。假设以时速一百六十公里的速度飞行,正面的风速为二十节,受风的影响,飞机前进速度要减小四十公里,即时速减低到一百二十公里。顺风正好相反。”

“从东京到大阪准是顶风吗?”

“这与地球自转有关,经常是刮西风。这也因季节而异。”

“四月末的风是怎么个情况?”

“冬季季风很强,一直要刮到三月份。四月末的话,大约风速是二十四节吧,一节等于一小时一点八公里,因此得出风速为每小时三十六公里。”

“将这些条件都考虑在内,赛斯纳由东京飞往大阪,往返需要七小时,六小时以内有没有可能?”

“天气好的话是可能的。”

“五个小时怎么样?”

林在心里将由现场至机场往返的路程扣除了。

“这个条件有些苛刻,如果飞行的技术和飞机的性能都是很好的话,我想可以。”

长井提供的情况,为否定猪原不在现场的说法带来了一线转机。

调直结果表明,驾驶自己的轻型飞机从自用机场起飞后,以目视飞行方式飞行完全可能不被发现。

另外猪原确实有一架赛斯纳轻型飞机,而且听说他在上尾附近有一块可以修造飞机跑道的土地,或许现在早已修造完毕。

剩下的唯一的疑点就是着陆地点。找不到降落场地的话,猪原的不在现场的证明仍是不能否认的。他必须找到既不用留下记录,也不会被人发现的降落场地。

“听没听说猪原先生在大阪附近有自己的机场?”

“这可不知道,不过象他这样的猪原集团的公子,拥有土地是不算什么的,可是还没有听说过一人有两个机场的。”

“您知道在大阪附近,除了飞机场以外有什么地方可以降落吗?”

“只要有足够的着陆距离,在什么地方都可以降落,我没在这种地方降落过,所以难以想象。”

该向长井打听的大致都问过了,二位刑警“解放”了长井,致谢告辞了。

侦察总部根据横渡和林收集的情报,作了进一步的调查,查清猪原杏平确实有一架叫做“飞鹰”的赛斯纳172型高级飞机。

“飞鹰”的性能要比150型高出一级,最高时速为二百二十四公里,巡航速度为二百一十一公里,续航距离九百九十公里。因此照这样计算,往返大阪所需的时间可能比长井所说的时间还要短一些。

更使人感兴趣的是,猪原在琦玉县上尾市郊修建了长600米,宽25米碾压的飞机跑道,目前正在向东京航空局申请批准,虽然还未被承认,但毕竟是可以使用的“飞机场”了。

从东京到上尾有四十公里路程,用汽车往返需要一至二小时。只要解决了着陆地点,猪原完全有可能从自用机场起飞,往返于大阪。

猪原确实未在八尾及其周围的机场降落。

林刑警想,那么他会不会在机场之外的某处降落呢?机场外的着陆场地并不一定非具备飞机场的格局不可,诸如学校操场及野外空地等。当然,在这类场地起飞着陆也需要向航空局呈报、取得许可。但是,猪原并没有过这方面的申报,无疑,他是擅自降落的。

赛斯纳172型飞机的着陆距离需要有400米长的跑道才行。大阪、特别是茨木附近是否有这样的交地呢?

林向八尾机场提出了询问,其答复轻而易举地打破了他的设想。

首先,即使是学校校园或某一空地有足够的着陆距离,但在夜间降落,就必须有降落用的照明设备。

再则,在正规的飞机场,都备有指示方向跑道灯等照明设施。夜间在机场外的场地降落,至少需要指示跑道位置的跑道灯。

考虑猪原着陆的时间是在夜里九时至第二天清晨四时之间,如果刨去往返于观场的时间,其时间范围还要缩小一些。这就是说,深夜,猪原要在完全没有机场设备的场地强行着陆。

问题在于四月二十日(包括十九日夜)是下弦新月,月光阴暗。靠这样微弱的月光强行降落,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可能的。

——不能在校园里点上灯火吗?

林对这唯一的可能性仍然紧追不放。

然而,学校要住有工友啊,深更半夜点燃明晃晃的篝火,飞机带着巨大的轰鸣声落入校园,即便是睡得再死,也会被惊醒的。

——茨木附近是否有四百米长的空地呢?

林详细地查找了二万五千分之一的地图,也没找出适当的地点。当地警察署和八尾机场的有关人员的答复同样使人扫兴。

在林的设想中,地面必须有准备灯火的同案犯,这是最大的难点。同案犯必须沿着长长的跑道设置指示跑道位置的灯火。

林想起了以前在电影、电视中看到的场面:为了在夜间迫降而在笔直的马路边撒上油,然后将油点燃,用火光引导飞机着陆。

但是,火点着以后,还要将它熄灭,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

能不能利用公路?

林猛然被自己在思维枯竭后出现的怪念头惊呆了。

的确,电影上有飞机在公路上降落的场面。如果是笔直的柏油马路,不是恰好可以用来作跑道吗。

照明也将不成问题,有些地段的路灯是彻夜点着的。东名高速公路中的东京至川峙一段一直都有灯。道路两旁以一定间隔整齐排列的路灯,真可以看作是飞机跑道的着陆指示灯了。

林想到这里十分兴奋,横渡却泼了一盆凉水。

“不错,在公路上着陆是个有意思的设想。可是,公路上要地汽车的。能够用来作跑道的公路,路面一定要很宽,车也一定少不了。”

“这个……”

林迟疑了一瞬间,接着又说:“深更半夜的,车辆都中断了吧。”

“不对!东京——大阪的公路干线,根本不可能有车辆中断的情况。假使有这种情况,也是偶然的。在车辆频繁的公路上,飞机能悠然自得地在空中等着吗?另外还有一点。”

横渡冷静地反驳着林的每一个设想,使林感到简直喘不过气来。

“从着陆的公路上将尸体运往发现死尸的地点时,飞机怎么办?总不能停放在公路上吧?”

“这个吗,交给同案犯呢?”

林这样说是出于迫不得已。同案犯这一点,一开始就成为侦察工作中的难点,到目前为止,侦探们还未发现在猪原周围出现过可疑的人。

“同案犯……哼。”

横波那瘦削约脸上浮现出不以为然的冷笑。

“这也是很勉强的,就算可能吧,可是赛斯纳172的最大航程是九百九十公里,即便是装满燃风若不在中途加油,往返于东京——大阪也是不放心的。况且又是夜间飞行,所以飞行员肯定要停下来给飞机加油,可是在这样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过来汽车的高速公路上能有给飞机加油的时间吗?真是难以想象。”

林不得不沉默了。侦察中的难点虽然一个接一个顺利地被偶然发现的现象所攻破,可在这搜索杀人犯的途中,险关要隘实在是太多了。

“如此说来,飞机运送尸体的设想,还是不能成立了。”

刚刚振奋起精神的林此时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配合侦察的茨木侦察总部方面也没有发现新的线索。当地警察彻底清查了本地二流子,地痞流氓及有前科的人,也都一一排除了作案可能。

侦察工作完全处于裹足不前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