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猪原在大泽被杀一案中具有强烈的作案动机,所以侦察总部直接向猪原询问了有无不在现场的证明。在这个时候就无需再考虑对方的社会地位了。

侦察总部以自由出庭的形式传询了猪原,猪原接到传询后,马上就来了。从他脸上可以看出,他十分了解自己在这次事件中微妙的处境。

“请原谅我直言不讳地提问,我们已估计到您夫人和大泽先生有不正当的关系,不知您是否了解此事?”

“如果我说知道的话,那么我对大泽君就构成了所谓的作案动机。”

猪原眯缝起眼睛,从正面望着那须的面孔。那服神很温和,但明显地带有嘲讽的意味。在他把眼睛睁大的时候,那明亮的,几乎是寒光闪闪的目光,则显露出一种恶意的、威胁性的神气。对于日本人来说,他那轮廓鲜明的容貌是很富有吸引力的,特别是象他这样颇有理智的人。然而,在这种场合,过分的理智倒有可能起了隐藏内心感情的作用。

“好吧,隐瞒也无济于事。虽然我没有抓到决定性的证据,但我已经察觉到他们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关系。”

猪原就好象是谈别人的事情那样漫不经心地说。

“怎样察觉出的呢?”

“有时给家里挂电话,内人却不在家,达时偶然发现大泽也不知去向了。最初我只认为是巧合,可是象这样的情况重复发生过好几次,这位我断定事情决非偶然。后来我注意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他们两人总是在同一个时间里突然‘失踪’二、三个小时。”

猪原所说的情况与警察的推测相同。

“那么,未抓到证据又是……”

“我曾委托私人侦探进行跟踪,可照例是被甩掉了。可能是因为知道有人尾随吧。”

那须首次领会到了大泽和彩子对跟踪的异常警戒,是受猪原安置的尾随者训练的结果。

“在招待会、宴会上,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少,从他们的表情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他们之间肯定有不正当的关系。无论你怎样掩饰,有肉体关系的男女,总是要在神态上表现出来的。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我已经有所察觉,还不时传递着只有他俩才明白的暗号,并嘲笑我这个淫妇之夫。没想到已经全被我看在眼里了。”

“那么,你一定很憎恨他们吧?”

“请不要误会。我和妻子的结合实际上是策略性结婚,我想迟早有一天是要离婚的。因此,当我发现她与大泽私通时,并不觉得可惜,反而觉得这正给我创造了离婚的理由。从这一点来看,我例要感谢大泽君呢。哈哈,可是这对警察来说是通不过的。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一个被自己的心腹部下夺去獖子的可怜虫网,按照你们的想法,我应该杀死这个部下才合乎逻辑,对吧?”猪原玩世不恭似的开心笑了。

“很遗感,事箞正是这样。对大泽的被杀我们还是不能不怀疑你有作案的功机。因此……”

“你们是要所谓的不在现场的证明吧?”猪原的嘴边掠过一丝轻蔑的微笑。

“你领会得很快呀!请协助我们工作。即使是没有作案动机的人,只要与案情多少有一点关系,都要询问一下。”

“动机、动机,一说就是动机。如果我是罪犯的话,是不可能说出我已发现内人与大泽的关系的。”猪原有些不耐烦了。

“不管怎样,请回答四月十九日晚上九时至十二时,您在什么地方?”

那须单刀直入地追问道。

这时的猪原就象佛像一样没有一点表情,冰冷的面孔令人生畏。

“因为这事与内人有牵连,所以当听说此事后,我便把前一天晚上所做的事又仔细地想了一遍,以免疏漏了什么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天夜里,我从八点开始在银座一家常去的酒巴里喝了一小时左右,然后使回到在曲町买下的公寓睡觉了。”

“酒巴和公寓的名称?”

“酒巴间是并木大街上星光大厦五楼的月桂酒巴。公寓是作为别墅最近刚买下的曲町公寓。”

“有证人吗?”

“我想月桂酒巴的老板娘会记得。但是,曲町公寓那边,由于我未通过服务台直接回到了自己房间,所以无法找出证人。”

“服务台是怎么回事?”

“噢,曲町公寓是采用旅馆的形式,在服务台收发房间的钥匙。因为我自己带着钥匙,所以没有走近服务台。”

“一直到早晨,没到曲町的什么地方去吗?”

“不,我睡了一小觉就醒了。醒来之后去青山中心滚球场玩了三周,结果大败而归。这家滚球场是昼夜营业的,平常我也偶尔去玩上几局。”

“那是几点的事情?”

那须对滚球的成绩如何并不感兴趣,只顾一个劲地追问。

“请稍等一下,我想吸支烟。”

猪原从口袋里取出了细支雪茄,然后用专点雪茄的粗杆火柴点着了。

猪原打算缓和一下气氛。点着火后,又向那须让了烟。

“多谢,我抽自己的。”

那须说着,取出最近刚开始使用的英国当赫尔公司出品的蔷薇根烟斗,并装上了进口烟丝。

猪原不由得瞠目而视。在猪原看来,象刑事警察这样的人,肯定是低工薪、穿磨簿了底的皮鞋、抽新生牌等低级香烟才对。而那须却以登堂入室的姿态叼着高级烟斗,这真是出乎猪原之所料。

表面看上去,那须好象是一个只会阅读侦察报告的警官,实际上,他却是一位沉郁的法国音乐迷。猪原若了解到这一点,会更加吃惊的。

猪原本想挫败那须的锐气,可刚一交谈便被对方牵住了鼻子。在询问中,警官与被传询人的主动权就是在这样微妙的机会中被抓住或丧失的。

“请回答刚才的问题吧。”

那须眯着眼睛,品着烟斗的美味问道。

“大概是四点左右。”

“清晨四点钟?这么早就起来了?”

那须那半降半闭的眼睛闪着锐利的目光。

“我从前就习惯早起,经常在清晨玩玩高尔夫球、滚木球什么的。”

“噢,是这样。”

那须点了点头,他的脸又变得没有表情了。他在思考清晨四点钟这个时间的意义。

在大阪发现大泽的死尸是早上七时,根据解剖检查鉴定死亡时间为前半夜九时至十二时之间。

如果猪原的陈述属实,那么他在当天夜里九时离开银座的酒巴,到翌日清晨四时出现在青山滚球场,只有七个小时的间隔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即使是在东名和名神高速公路上不间歇地飞驰,往返东京——大阪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七个小时的空白总觉得有些可疑。

那须这样想着。

不管怎样,在猪原的陈述尚未得到证实之前,已不能接着问下去了。

“在滚球场遇到谁了吗?”

“服务台的人会记得的。都是见过几次面的熟人。”

“明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反正早晚还得劳驾您,我想还会有需要向您询问的问题,到时我们可能去找您,请多关照。”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无论什么都愿意协助。我也不愿意总被悬在空中。哈哈。”

猪原落落大方地笑了起来。那须在这笑声中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自信。他预感到此案的侦破工作将不会很顺利。

猪原的供述很快得到了证实。

“月桂酒巴”的老板娘和女招待以及“中心滚球场”的几名工作人员都证实他确实在那个时间里出现过。

猪原是七时五十分左右来到酒巴间的,一直呆到近九点才走。滚球场那里是清晨四时许出现的,而且的确呆到六时左右。

“为什么会把时间记得那么准确?”

刑警向证明人问道。

“经理先生的手表似乎总走不准,所以时常问时间。”他们这样回答。

这是一个可疑现象。

另外,猪原自称九时至四时是在睡觉,可曲町公寓里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证实见到过他。也就是说,这七个小时完全是一个空白。

在自己妻子的情夫被杀的夜里,作为丈夫的猪原经理有七个小时去向不明,这对侦察总部来说,实在是一个“具有魅力的空白。”

但是,要使这个疑点成为真正有力的证据,就必须越过时间上的屏障。

东京——中途——大阪,无论大泽在哪儿被杀,都必须要有东京——大阪的往返时间。

即使在东名和名神公路上以最高速度行驶,从东京到大阪也需要七个小时,可是象这样无休止地行驶,几乎是不可能的,况且这只是单程所需要的时间。

如果驾驶高性能赛车飞速行驶的话,可以将时间缩短到五小时左右,可是这很快就会被交警机动队抓住。就算是往好处想,甩掉巡逻交警的话,用七个小时跑完往返路程也是不可能的。

当然,可以考虑利用航空路线。首先核对了日航的飞行时间,东京飞往大阪的末班航班是晚上九时,大阪飞往东京的始发航班是上午七时三十分。

接着又查对了地方航空公司,国内航线有一个航班是二十三时由东京起飞,零时五十五分到达大阪。这样,在银座的酒巴间喝到九时,也能不慌不忙地赶上这班飞机。

但是,这又与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发生冲突。根据法医鉴定,大泽是在午后九时至十二时之间死亡的。如果猪原是凶手的话,就必须是在东京杀人,然后将尸体运往大阪。

带这样危险的行李,肯定是不能乘坐班机的。

可猪原在清晨四时已出现在青山的滚球场。

陆路、空路都被否定了,这就不得不考虑同案犯这条线索了。

但是,这在理论上也是存在漏洞的。假如猪原是杀人凶手,他的动机除了妻子被夺之仇以外,更重要的动机便是杀人灭口,因为大泽是掌握苏列森被害之谜关肋的人物。为了隐蔽杀害苏列森的罪行,在除掉同案犯大泽时又使用新的同案犯,实在是令人贸解的。

“可是,猪原也许和苏列森被杀无关,如果这样的话,他的作案动机只有一点,这就是对霸占自己妻子的人复仇。因此,有可能利用同案犯。”

这种新的意见,使搜索范围扩大了,视线也被引向在猪原杏平周围寻找同案犯这一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