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丸菱商会不兑现弓岛的支票,从东京把这一消息告诉弓岛的山中的声音都与往常不一样了,一副指望落空和由于这突然变化而对弓岛的信用都产生了怀疑的口吻。

丸菱商会是高原光学的特约店,所以理应不会拒兑作为专务董事开出的支票。

“请您给丸菱商会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山中恳求道。

“啊,那好吧。”

弓岛也产生了一丝不安。在电话机附近与丸菱商会发生纠纷太不像样子,他想这还是直奔东京为上策。

“欸,只听你一面之词我还是不了解呀,与其打电话还不如我现在就去一趟丸菱。”

“是吗?我们也在着急,专务董事能马上来东京吗?”

“放心吧。”

山中知道弓岛和惠美子住宿在旅馆,所以担心他在热海磨蹭。

“要是知道时间我就在什么地方等您,可是……”

“嗯……那就在D饭店的门厅里等我好吗?4点的话准保到。”

“是4点吧?”

弓岛挂断电话坐到刚才的地方,但山中的报告像鱼刺一样卡着他的嗓门,甚至无心跟正对着镜子化妆的美惠子说话了。

“现在就去东京吗?”惠美子从电话的情况察觉到了。“发生了一件不得已的事。”

“山中没有能从丸菱商会取出700万元钱吧?”

“也不是……”

弓岛一支吾,惠美子立即说:

“那种人怎么给他钱都不行呀,不好像是停落在你身上的壁虱吗?还是随便找个借口拒绝的好呀。我可是讨厌那个人。”

弓岛知道惠美子不喜欢山中,弓岛也只是利用他而已,在人格上是根本不信任他的,但不管弓岛给什么脸色,山中都事事找上门来。

“山中君不是很爱护你吗?”

“那也是因为我跟着专务董事呀。尽说露骨透顶的恭维话,真叫人讨厌。与其给那种人钞票,还不如像我昨夜说的,给我500万日元的好。”

“行呀,可现在手头没有。”

“设法找个借口,拒兑山中的那张背面有你签字的支票,把那部分钱转给我好吗?”

弓岛不想告诉惠美子因那张支票发生了争执。对他来说这件事也第一次经历。特约店竟然拒兑高原光学的专务董事在背后签字的支票,弓岛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公司经理,他的堂兄的一张脸。平素就合不来。但这也不像是堂兄的指示,这种事过去未曾有过。怎么也猜想不到。但正因为想不出其具体原因,所以现在感到的不安之中隐藏着相应的根据。

弓岛也想径直回总公司去,那样的话从这热海去富士再绕到诹访要来得快,可是,他怎么也没有心思突然去见他的堂兄。惠美子反正要回东京去,他想还是顺路去一下丸菱商会,弄清一下情况为好。他之所以这样软弱下来也是因为心里还残留着一丝不安。

“喂,走吧。”

弓岛脱下旅馆的衣服甩在铺席上。

虽然乘上了电车,但仍然牵挂着支票的事,所以跟惠美子说话也不像平素那样起劲。倘是往常,拿她开开玩笑什么的,可现在连这种心情都没有。

“是情绪不好吧?”

惠美子从对面的座位上瞅了一眼他的脸色。

“也不是,只是有点儿累。”

“接二连三的太过分了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从诹访领女人到上山田温泉,紧接着又陪我……”

“我也已经年老了吧?”

“真是奇谈怪论,像你这种人才是信心最足的!”

“是吗?”

“是的。我说,专务董事,500万日元没有问题吧?”

“嗯。”

从热海到东京的一个小时弓岛是以一种过去未曾有过的不安心情度过的。惠美子含着巧克力,虽然随随便便地说着一些轻松话,但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女人,所以不时察看着弓岛的脸色。

“喂,到了东京在什么地方见面?”

“嗯……”

“听刚才的电话,你4点钟要在D饭店和山中见面吧,那以后刚好。”

“嗯……”弓岛说道,他觉得今天没有心思在东京与惠美子见面了,“我记挂着工作,所以下次再见面吧。”

“啊?……那钱怎么办?500万日元、500万日元……”

“那样缺钱花吗?”

“哎呀,讨厌!明明昨晚一口答应了的。当然,有钱总比没钱的强啊!”

惠美子睁大眼睛直瞪瞪地望着他。

“在那个丸菱商会不是总会有办法的吗?”

“回诹访后给你寄去。”

“真奇怪!你忙过了头也许会忘记的。”

两人在新桥下了车。

“总之给我的公寓打个电话来,可不要一声不吱就回诹访去了呀!”

惠美子拔腿就往人群中走去。挺着胸急匆匆地走路是她的习惯。弓岛在惠美子消失的一刹那间心里就再也不想女人的事了。

丸菱商会坐落在靠近银座大街的热闹地方的拐角处。店里也有小卖部,金属商品在三边都是玻璃的柜子里闪闪发光。

“您来了。”店员迎接道。

“您好!总是承蒙您关照。”对特约店弓岛也很会奉承,“经理呢?”

“我这就去叫来。”

胖墩墩的男子是丸菱商会的经营主,他那大红脸盘上堆着微笑,从店的里屋往外张望了一下。

“啊,专务董事,欢迎,欢迎。请到这边来。”

虽说是经理室也不过是小店的里屋,所以只是形式上的另一间屋子而已。在面对面坐下进行商谈以前先聊了一会儿夫。女店员放下茶一走,心里堵得慌的弓岛立即微笑着开口说道:

“不揣冒昧,请问山中君来过这儿了吗?”

“啊,今天上午来了。这件事是这样的,他拿来了有专务董事在背面签字的支票要我们兑换,但由于某些原因,我们请他暂缓贴现。”

丸菱商会的主人低头吸着烟。

“嗬,那是为什么?好像过去没有这种先例呀!”弓岛心里忐忑不安。

“唉,专务董事亲临敝店,说实在的我也不好办呀。实话实说了吧,是昨天吧,高原光学总公司的经理直接给我打来了电话……”

“电话?”

“适的。唉,我把经理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您吧,他是这样说的:专务董事现在好像在东京一带旅行,那不是公务,再说也有这边的一些情况,所以暂时不要受理专务董事开出的支票。”

“哦。”

弓岛虽然吸了口烟想镇静一下,但由于满腔怒火涌上心头,手指头都哆嗦起来了。

“岂有此理!”弓岛气势汹汹地说,“经理,我想借用一下电话……”

“请吧……不凑巧,只有店堂里有。”

弓岛用店里的电话拔了号码。

弓岛赶到新宿,赶上了特快列车,让等在D饭店门厅里的山中和公寓里等候电话的惠美子都顾不过来了。

——总公司来的电话不得要领,说是经理不在。是营业部长代他出来接的电话,回答说这是经理的命令,所以自己不太清楚。

营业部长平素是个和和气气的人,对弓岛赞口不绝,但刚才的回答很是冷淡,而且总觉得他有点惴惴不安。

单调的景色叫人无法忍受。心里焦灼万分。专务董事顺路去特约店这一重要商店,但却根本没有谈买卖上的事。也没有心思谈。

是公司经理、他的堂兄对他将背面签有字的支票交给山中这个同业界臭名昭著的人感到不满而命令丸菱商会拒兑的吗?

但这是不可能的。弓岛替山中在支票背面上签字都是在热海的事,这在开始的计划中是没有的,经理不可能知道。

也不是丸菱商会看了山中的支票后向总公司讯问的,这商店主人已经否定了。这么说来,否定每岛本身的通告已经下达到了客户。

因为在弓岛离开总公司的时候并没有这种迹象,所以不能不认为在他和多摩子逃出到上山田温泉的时候这就已经开始了。一股怒火涌上弓岛心头,他觉得自己被堂兄出卖了。

弓岛心里是有数的,他也意识到自己干得太过分了,堂兄不满意他这点他也全知道。可是,那个老老实实的堂兄究竟能让高原光学在激烈的照相机行业的竞争中取得多少胜利呢?事实上堂兄把一切都交给了他这个专务董事,直到不久前他还慰劳弓岛说,阿邦,你辛苦啦!

另外,董事等公司的主要领导干部也跟随着弓岛。因为在工作上弓岛是主体,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最近弓岛从自己的心腹那儿听到了奇怪的窃窃私语:

“专务董事,您可要小心呀。您干得太过分了,所以经理好像有点儿生气了!”

当时弓岛说:“岂有此理!”可是他心里有数,这堂兄从小看起来好像心胸很宽阔,然而嫉妒心却比别人強,不想被人夺走已有东西的独占欲望可以说极为旺盛。从孩提时代起就是这种性格。

这么说来,堂兄如今会不会产生一种畏惧,生怕被弓岛篡夺高原光学呢?公司的业务总算走上了轨道,30年前还是―家无名的手工业性质的照相机铺,如今却成了众所公认的同行界的第一流。身为经理的堂兄一定产生了一种不想让堂弟弓岛邦雄再任意而为的心情。

弓岛相信使高原光学发展到这一步的是自己的力量。堂兄如何评价这功绩呢?事到如今可以这样冷淡地对待我吗?弓岛焦灼地看着熟悉的沿线的风景毫无意义地出现在车窗里。他神经兴奋,甚至有点头痛,真想找个碴儿跟旁边的旅客吵吵架。

他打开手提箱,取出了一个金属性的窄长的盒子,也不想让面前的旅客看见似地真的蹲了下来,解开了衬衣的钮扣,把袖子捋到了胳膊肘上面。一只手里握着注射器,他以一种不让周围的人看到不礼貌的举止的姿势把针扎进了胳膊。注射液流进了胳膊里。

用脱脂绵擦拭针眼,将器具放回原处,随后环视了一下四周。面前的两个旅客一个劲儿地说着话,身旁的旅客被周刊杂志吸引住了。

眼前展现出甲府的盆地,那是一片被群山包围的美丽的平原。火车穿过刚才的山,向着这低地驶下来。从这时起,他的心情才好容易平静下来。

随后就睡着了,但在上诹访还是睁开了眼睛。乘车站前的出租汽车回到富士见。已经天黑了,但总公司和工厂的窗户像饭店似的灯火辉煌。最近因大量生产出口产品,全部机器都在运转。弓岛即使不看工厂的计划表也能根据灯光的多少大致估计出来。

让出租汽车停在总公司的大门口,询问门卫经理是否在公司。门卫回答说:“在。”

他大步径直走向三楼的经理室。敲门后打开门一看,经理正隔着一张大桌子和营业部长谈话,而且在弓岛看来他们好像是在谈自己的事。

可以听到从工厂那儿传来的轻微的噪音。看到弓岛邦雄进屋来,经理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营业部长回过头来。

“啊,您回来了。”营业部长点了一下头,“那么经理,我这就……”

他在嘴里敷衍了几句,弯着腰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屋子。弓岛径直走到经理跟前。

“阿邦,”堂兄露着尴尬的微笑叫了一下弓岛的名字,“哎,先坐在那儿好吗?”

由于高度的兴奋和不想坐在留着营业部长屁股的余温的椅子上,弓岛站在那里俯视着堂兄。

“经理,是你通知东京的丸菱商会,宣布有我背面签名的支票无效的吧?”弓岛的嘴哆嗦着。

“啊,是的。”堂兄收敛了微笑。

“公司为什么否定专务董事签字的支票呢?”

“根据时间和情况嘛。”

“时间和情况?堂兄,我可是专务董事呀,不是部长。专务董事行使着公司权,经理是要对外阻止我这权利吧?”

“阿邦,你是为谁在支票背面签字的?”

“是山中呀。”

“森崎也在一起吧?”

“也许是的,但那……”

“啊,等等!老站在那儿的话谈不起来,坐在椅子上呀!”

弓岛坐了下来。女事务员端来了茶,但又战战兢兢地出去了。

“山中和森崎都很坏,跟那种家伙打交道的话关系到我们公司的信用问题。森崎信雄不久前刚搞了个伪装破产,山中重夫煽动他搞,自己也捞了不少油水。那些家伙已经臭名昭著啦!”

“哼!”弓岛哼了一下鼻子,“那不是堂兄也默认了吗?不是见山中和森崎出入本公司也并没有禁止吗?”

“人家要进门,并不能阻止他嘛。”

“别诡辩了!”弓岛大声说,“你在森崎和山中给我们公司带来利益的时候一声不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利益?嗬,什么样的利益?”

“我让他们谋求使竞争对手先驱者光学的威信和股票下跌,这你也不是知道的吗?”

“说我知道可就叫我为难喽。那是你事前连商量都不商量就干的,当然事后我略有所闻,总之那是我不喜欢的手段,高原光学不必那样玩弄卑鄙的阴谋。”

“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弓岛恼怒了,“不错,当时我是事后向你报告的,可当时你说什么了?你不是点头说太好了?也就是说,你承认了。”

“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呀,当时我只是说:‘是吗?真没有法子。’这话倒是说过的,可是……”

“你什么时候成了诡辩家的?好吧,这里说说了或者没有说,那也只是抬死杠,因为当时并没有录音嘛。归根到底,你是估计森崎和山中没有利甩价值了才打算抛弃他们的,再说,他们也不是有点叫人可怕起来了吗?”

“确实可怕啊!”经理点了点头,“让那些家伙在这公司里转来转去,那简直像是养寄生虫似的。钱无论有多少都不够。这会搞坏外面的名声。到此结束吧。”

“啊,是吗?结束也可以吧,但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你不是不在这公司吗?”

“……”

“没法子跟不在的人商量嘛。问谁都说不知道专务董事去哪儿了,这样的话跟你联系都联系不上。”堂兄还击说。

“我擅自不来公司上班仅3天时间,在这期间突然决定这种事不是有点奇怪吗?”弓岛还嘴说。

“快处理要比慢处理好。阿邦,难道说帮助森崎和山中伪装破产的是你自己不成?”

“问得真尖刻啊!可是,没有理由被你说三道四,我只是诚心诚意为公司干活。”

“这我要感谢你。”当经理的堂兄轻施一礼,“可是,即使是好不容易替我干到这一步的人,这回若是要让公司的业务倒退回去,那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倒退回去?那是什么意思?”

“别的不说,首先我不明白你替山中这样的人在额面为700万日元的支票背面签字的心理。以你的权限,数额不是太大了些吗?倘若被你这样独断专行,公司的前途可是不妙呀!”

“哼!就这些吗?”

“另外,你过去太欺侮转包工厂了。”

“真没想到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弓岛故意瞠目惊视,“这在高原光学发展起来的过程中不是怎么也无法避免的现象吗?不光是我们公司,哪家大厂商都在这样干。”

“正如你所说的,可你做得也太恶劣啦!”

“请具体说说。”

“你还不知道?中村君都企图自杀了。”

“啊!”

弓岛也禁不住大吃一惊。

“听说你说要再次援助中村君,是吧?他可是信以为真,为了维持这高原光学的承包,硬是从别处借来了高利贷,他用它支付了借款,添置了与他相宜的新设备以求合理化,考虑了尽量与我们公司相应的降低成本的措施……可是,中村君那儿怎么也不行,无论他怎么硬干也绝对生产不出价格合算的那种产品,另外,虽说要更新设备,但中村君没有那种缜密的头脑,最多比老式的街道工厂稍好一些罢了,你应该最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你为什么对中村君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呢?”

“我并没有说要援助他……”

弓岛此时也想起了几天前的事,当时自己只顾应付多摩子的来访,为暂时支走坐着不走的中村当场作了含糊其词的回答。

弓岛也没有想到那中村会企图寻短见。他在上山田旅馆里听女招待说有位中小企业的经理上吊自杀,此刻那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弓岛不禁哑口无言。

“中村君自杀未遂使我们公司的转包同行会大为震惊,同行会的代表昨天拥到我们公司来了。这种状态太令人不安了。因为专务董事心血来潮,不用说是生活权利了,甚至连生命都受到了威胁。”堂兄弹了弹手指,“我也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你太独断了,这不能不和你的性格联系起来考虑,逛这一点招致了转包同行们的不安。他们有一种被你欺骗的受害感,所以这是切身问题呀。”

“要是不在某种程度上牺牲转包工厂的利益,照相机制造厂也就不能出口了,也会输给其它公司。要是说这种话,那你就去建一个不依赖转包工厂的大工厂吧!”

“转包工厂的照相机镜片研磨工程延自动化的现代设备和手工业性质的技术部门的双重结构,另外,即便是照相机制造厂也必须使由于相互竞争而带来的合理化的影响转移到转包工厂的降低成本上……但这也是程度问题。阿邦,要是像你这样施展独断专行的作风,高原光学就没有一家转包公司跟着它了。他们因中村君的事拥到这儿来也是万不得已呀!”

“你说话好超脱呀,好像自己是第三者似的,可你是公司的最高负责人,所以……”

“当然,使你任性到这一地步我也有一半的责任。”

“任性?”弓岛歪扭着脸,“你打算以我个人的任性来抵换我迄今做的努力吗?”

“你是这公司的有功之臣,所以我刚才也说了,这点我承认,但这是你过去的形象,我觉得现在你对公司来说反倒糟糕。”

“有意思。我哪一点糟糕?找碴儿也请你适可而止!”

“不是找碴儿。”经理从面前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你现在成了转包工厂的怨府了。”

“这点稍加修正就好了。”

“修正?说得真有意思。可遗憾的是雪不尽的仇恨都集中在你个人身上。”

“那好!还有呢?”

“你说是为了公司而欺骗转包厂商的,可是,不是据说你正以优厚的条件跟中部光学谈判,要它们承包我们公司的活计吗?”

“你本来不是这么一个对那种细小的事都一一干预的人……”

“我只是不知道罢了。据说你一反常态,向中部光学提出优厚条件,那是因为你与那儿的经营者的小姑子发生了关系。不是吗?”

“发生了关系?请你别说这种下流话!”

“那就是恋爱喽?据说你这3天擅自不来公司上班而去上山田温泉,也是和那个女子在一起,是这样吧?”

“……”

弓岛心里在捉摸:这事怎么被堂兄知道的呢?

“当然你搞女人也可以,跟老婆以外的女子谈恋爱也不坏,可身为专务董事的人为此销声匿迹达3天之多,而且为了那女人以对转包商从未有过的优厚条件提议签订合词,这就打乱了公司的秩序,弄得不好会渎职的。”

“……”

“而且去那上山田,跟臭名昭著的山中和森崎商谈什么事,以你的独断为他们在700万日元的支票背面签了字。这简直是发了疯!”

“你……”

“你先听着!你不仅如此,而且还在自己身上注射了什么不好的药?”

弓岛无言以对。

“听人说贩卖那药的人在东京被抓住了。据他们自供,那渠道的人经常出入我们公司。据说那伙人说你也帮他们贩卖那种药。”

“岂有此理!”弓岛满脸通红。

“哦,那也是。我不相信你已经堕落到了那种程度,不过他们的自供是那样的。即使那伙人为了想减轻他们的罪行而说谎,世人的误解也很难消除呀,也有人把你的异常性格归咎于那种药呢!”

“登报了吗?”

“费了老大的劲让当地报纸捂住了,但谣传防不胜防呀。”

“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弓岛大声喊道。

“你是问把你怎么样吧?从刚才说的,你也应该判断出来了.”

“哼!是要我辞掉专务董事吗?”

“不光是专务董事呀!遗憾的是,即使作为一般职员也不能留在我的手下了。下个月要进行董事改选,阿邦,你就彻底脱身吧,不过对你过去的功绩,慰劳金我会出相当一笔数目的。”

堂兄冷漠地说道。

“你说什么?!”弓岛愤然站起,“你这小子,如今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哈哈哈,称呼我是‘你这小子’啊!可是,即使是堂兄弟,为了公司也迫不得已呀。对不起,我的股票数要比你多两倍,而且公司外部的股份大概几乎都会跟随我的,所以在股东全会上看来会以绝对多数解除你的专务董事职务的!”

“伪君子!”弓岛咆哮起来,一手抓住了椅子的边,“只求自己当好人,背地里竟然把我撵了出去。你这家伙!能利用就尽量利用,你等着瞧!”

弓岛举起抓着的椅子扔了过去,经理歪了一下头,椅子落在桌子对面使那儿的东西四处飞散,发出了很大声响,堂兄翻倒在地板上。

弓岛气冲冲一出门就碰到常务董事和营业部长正在走廊上窥探情况,他揍了营业部长一拳。秃顶的常务董事狼狈地逃跑了。

弓岛跑到外面。

满天星斗,工厂的每扇窗户都亮着灯。隔开这些星斗,下面有条黑带包围着的那是北阿尔卑斯的群山的影子。

弓岛由于愤懑和虛脱感,双脚都悬空了。——上当了!堂兄找碴子撵走我,企图垄断这家公司,我哪能示弱呢!

纵然在投票表决中输了,也要命令森崎和山中让他们雇佣暴力团骚扰全会,可以让他们围打坐在议长席上的堂兄。在回到自己家之前弓岛一直这样胡思乱想着,家在离公司不很远的地方,也是在高原上,是个漂亮的日西合璧的家!

正门关闭着。这也使他生气,时间还早,可是仿佛连妻子都在撵自己。他使劲敲着门,正门的内侧才点亮了灯,妻子走了出来。

好久没有回家了,可妻子连话都不说,开锁以后便赶紧独自进屋了。

弓岛走进屋里,女佣看到他那副非同寻常的脸色,吓得跑掉了。妻子在起居室里继续看着电视。歌手颤动着脸张着大嘴。弓岛冷不防关上了电门。妻子还端然坐在电视机前。

“我辞去公司职务了。”弓岛对妻子说道,“是那小子把我解雇的。”

妻子并没有特别吃惊,她一动不动地说道:“是吗?”

那声音显得很痛快的样子。

“我哪能输给他呢!”弓岛怒吼道,“使高原光学发展到这一步是我的力量,那家伙只是利用我,高高在上而已。哼!以为高原光学是靠他的力量发展起来的……等着瞧吧!我要另起炉灶,而且在最近两年间成为高原光学的竞争公司打倒那家伙。”

妻子凝视着关闭了的电视,还端坐在那里。弓岛怒不可遏,他很清楚妻子抵抗的原因意味着什么,但她那股在这丈夫危急之际一味抱着反感的顽固劲头着实令人气愤!

“我要出门了。”

他说了一句。妻子连送都没有送。

走出门站在路上,高原的冷风好像要穿过他整个身子似的。

他想起了远泽多摩子。他想可以从中部光学东山再起。细想起来,确实除此之外别无他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