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起身准备向胡大有告辞,胡大有却是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好奇问道:“胡大哥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胡大有听了,不好意思地道:“大夫,昨天麻烦你了,虽然我家女人不争气,弄了一个鬼胎出来……哎,这也是家门不幸啊!”

我忙着安慰道:“快不要这么说了,事实上所谓的鬼胎,不过是胎儿在母体中受了刺激,发育不良造成的。你让你女人好生养养,第二胎就好了!”山村女人大都身强体壮,甚至有着年头一个孩子,年尾一个孩子的,不算什么稀奇事情。

胡大有的女人虽然流产了,但是,只要好生修养一段日子,年纪轻,恢复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心想还算是庆幸,这胡大有不怎么像不通情理的人,换成普通人,可能会怨我这个陌生人带来了晦气,导致他女人小产和生下鬼胎。

“大夫!”胡大有叹气道,“我们这个村子,前前后后也就是十来户来家,靠山吃山,平日里都以打猎为生,也没什么谢礼答谢大夫的,只是想要请大夫坐坐,我去打点野味,你吃了饭再去。”

虽然我肚子里面饿得咕咕直叫,但想着人家家里有事,哪里还能够坐着叨唠,忙说:“这就算了吧,举手之劳!”

胡大有似乎很是着急,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告诉我说,他父母都死得早,家里竟然没有一个可靠的人照顾女人,他出去打猎实在不放心,因此想要我代为照顾半日,他去那边村子把丈母娘接过来,代为照顾女人,顺便打些野味。

我一听,反正也就是半日时间,也耽搁不了什么事情,当即爽快地答应下了,胡大有听得我同意,嘱咐我米就在灶台旁边,然后准备了一下,忙忙地出了门。

我肚子实在饿得不成,于是就自己动手熬了点粥,照顾他女人吃了一些,自己也顺便吃了,然后就坐着干等。

果然,中午时分,胡大有和一个老婆婆一起来了,不用问,我也知道那老婆婆就是胡大有的丈母娘。老婆婆直奔里面房间去看女儿,也不理会我们。

胡大有一早出门,倒也收获颇丰,打了一只野兔子,还有一笼子林蛙。有着丈母娘照顾胡大有的女人,他也算是放下心来,招呼我的道:“大夫,我还有些自家酿的米酒,我去把林蛙收拾了,等下我们好好喝一杯。”

我笑道:“喝酒就算了,吃了饭,我可要走了!”我中了尸毒,平日里这些含有刺激性的东西,都是沾都不敢沾。

胡大有笑笑,提着竹笼就向后面的溪水里面去收拾林蛙,我也闲着无事,当即就跟着走了过去。

“咦?”我愣然的看着胡大有从竹笼里面倒出来一大堆的林蛙,其中一只金光灿灿,赫然是那只剧毒无比的落钱金蟾。这东西,他怎么也抓了?

“胡大哥,这是——”我指着那落钱金蟾问道。

胡大有笑道:“大夫,今儿说来真是奇怪,这些林蛙平日里可不容易抓,我今天早上从那边林子里面经过,却发现这些林蛙都像是傻了一样,一抓就抓了一大笼子,还有这只大蟾蜍……”

“这蟾蜍可有毒!”我可没有忘记,这蟾蜍昨天是怎么吞吃竹叶青的,就算不是同一只吧,也是同一品种,同样有剧毒。

“这?”胡大有呆了呆,问道,“大夫,这蟾蜍有毒?”

“自然,而且含有剧毒,不过,这蟾蜍处理了,却是一味良药。不知道你能不能割爱,把它让给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索要这等贵重药材。

“你要,只管拿去就是!”胡大有一边说着,一边忙着把那只落钱金蟾抛了给我,我回去找了一只小竹笼,把落钱金蟾装在笼子里面,心中甚是高兴,真是好心有好报,无意中借宿,医治了一个怀有鬼胎的女人,竟然获得了这等奇药。

“对了,你是怎么抓到这蟾蜍的?”我好奇地问道,我记得很清楚,这蟾蜍的速度,可快得很,普通人想要抓它,可需要费一些功夫,且这蟾蜍含有剧毒?

胡大有正在收拾那些林蛙,闻言站起来,指着溪水不远处的一处树林子道:“那个树林子里面,有着一棵老大的枯木桩子,喏!大概有着这么大——”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

由于年代久了,枯木被雨水浸泡,已经腐烂了大半,不知道为什么缘故,这些林蛙都喜欢围着这腐烂的枯木桩子——平常就有,而今天却是特别的多。

我听着胡大有的解释,突然心中一动,忙道:“我过去看看!”

“我带你过去吧!”胡大有倒是热心得很,说着,就丢下收拾了一半的林蛙,回去取了一把锄头,带着我向小树林子走去。

果然,走进树林子里面不足十来米,就见到一个足足要三四个人合抱粗细的枯木桩子,大部分都已经腐烂了,如今这剩下根部了。按说,这样的树木,就算是枯萎死了,根底下也会抽出新的植苗,可是这棵古树,却一根植苗也没有长出来,甚至在这棵枯树的附近,都不见别的小树生长。

却是有些林蛙,窝在枯木桩子根子上,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平常。我绕着枯树桩转悠了一圈,心中狐疑,难道说,真的有那个东西?但既然来了,倒不妨挖开来看看。

“胡大哥,你把锄头借我用一下!”我说。

胡大有笑道:“大夫,你说就是,这等粗活交给我就成了!”

我也不和他客气什么,笑道:“把这个树桩挖开看看——”

“这个容易!”胡大有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挥舞着锄头,刨了下去,由于树桩大都已经枯萎,想要刨开也很是方便。

“咦?这是什么?”胡大有突然叫道。

我一听,心中大喜,忙着凑了过去一看,果然,在枯萎的树桩里面,居然刨出来一枚淡绿色的蛋状物,呈现椭圆形,咋一看,像是蛇蛋。

“蛇蛋?”果然,胡大有误会是蛇蛋了。

“不,这是树卵!”我笑着解释道,“这是一味很难得的药材!”

“树也生蛋?”胡大有糊涂了。

“这……”这个问题,我实在很难解释,因此只是笑笑,岔开话题道,“这个应该有五枚树卵,在挖挖看看。”

“哦?”胡大有一边说着,一边又刨了几锄头,果然又刨了几枚树卵,颜色也各不相同。

我记得青囊经补术上面记载,树卵乃是根据五行所成,分别为金、木、水、火、土。五个不同方位,有着五个不同的树卵。如今我根据颜色细细辨认,那最先挖出的绿色的,自然就是木树卵了,而带着淡淡金色的,当然就是金树卵,一枚蓝色的,想来就是水树卵,淡红色的是火树卵,黄褐色的自然就是土树卵了。

这些树卵颜色都比较淡,想来是年代不够,但就算如此,我还是欣喜莫名。这次进山采药,可算是大收获,不但无意中获得了落钱金蟾,更有了这些树卵。

只是这些奇珍药材,若是拿去市面上卖,都值好些钱,因此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向胡大有索要,不料他倒是大方,笑笑说让我拿去就是,不用顾忌。

说着,又是长叹,和我一起向回走:“大夫,我们家世代狩猎,所杀生灵无数,只怕老天爷也怒——如今降下惩罚,让媳妇怀了个鬼胎,今天能够发现这些药材,送给大夫将来救人之用,也算是积点善德。”

我原本见着胡大有性子开朗,只当他不把鬼胎之事放在心上,没料到他竟然有着这等见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大夫,我丈母娘还不知道媳妇怀的是鬼胎,我只告诉她媳妇是小产,孩子没有保住,你见着她,可千万别提这个。”胡大有又嘱咐我。

“好,放心,我谁都不说!”我点头道。

闲谈中,我得知胡大有曾经去城里念过两年书,难怪谈吐见识不凡,只是提到城里的事情,他就叹气——说是城里太乱了,不如乡下山中狩猎好。提到这个,我不禁想起自己在城里的父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始终都没有回来过,我甚至连着他们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只怕对面相见,也未必认识。胡大有也问我,为什么不随父母去大城市发展,偏生要窝在这样的山村里面做个没前途的大夫?

为什么?我自己尚且命不久矣,还谈什么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