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因来不及接话,先行将宋思南自榻上扶起,准备为他运功,“你可懂内功心法?”

盘腿而坐的宋思南闭眸摇头,他只会拳脚功夫,并未学过内功。

“那就现学吧!”季无因教他如何调理气息,而后与他对掌,将自己的真气灌输给他,力求暂时压制他体内的蛊毒。

待他稍稍缓解之后,季无因这才收回手掌,翻身下榻,解答清泉的疑惑,

“蛊毒分很多种,得知道他中的是哪一种蛊虫,方有解救之法。”

蛊虫在腹中,她们自是瞧不见,“那岂不是只有下蛊之人才知晓?”

点了点头,季无因对宋思南道:“我出去查探消息之际,正好听到韦庄主与蓝鹫的谈话,才知他们没有继续追杀,是因为给你下了蛊,知你受不了蛊毒之痛,定会妥协,是以他们并不着急,想让你拿背后的刺青地图换解药。”

宋思南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会子他在密室中清醒后会觉得口中苦涩,想来在他昏迷之际就已被人下了蛊!

现下季无因是他们唯一能仰仗之人,清泉自不会对他撒谎,只想着道明一切,替思南解毒,“那刺青我曾绘过一份,他们想要,给他们拿去便是,只要能救思南的命即可。”

如此说来,宋思南早就晓得他背后有刺青,在密室之言皆是伪装罢了,季无因心知肚明,并未点破,只道无用,

“你绘制的地图,他们又岂会相信?必得思南本人到场,刺青显现,由他们亲自绘制方可。”

强撑着一丝意识,听着他们说话的宋思南忍痛道:“这地图究竟代表了什么?为何他们如此重视?”

好在季无因这一趟没白走,总算查到了些有用的讯息,“前朝政局动荡了许多年,皇帝昏庸无能,自知气数已尽,遂秘密将国库中的财宝转移至深山,当时参与动工的有一位姓秦的奇人,不知后来出了什么状况,他被人追杀,夹带地图逃走,可能半路正好遇见了你,便将手中的地图焚毁,又用秘制的药水在你背上留下最后一幅地图。

韦庄主应是得到了这个消息,又不愿将宝藏一事泄露给江湖人士,以免引起纷争,这才一路暗中追踪你。”

清泉只在乎宋思南的命,旁的纷争她一概不管,“他们稀罕宝藏,我们又不在乎,我只要思南活着!”

闻听此言,宋思南心头一震,那痛感也似静止了一般,怔怔的望着她,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一时无言。

深叹一声,季无因奉劝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但你需知,韦衡此人与权贵勾结,并非正道人士,他从不讲信义,不过是开出条件引诱思南过去而已,即使让他如愿得到刺青上的地图,他也不可能给思南解药。他怕此事传开,必会杀了思南你懂吗?与他们交易,根本得不到你想要的,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细思他的话,清泉深感有理,指望韦庄主交出解药是不可能的,得另想法子才成,“那要如何才能救思南,难道就没有旁的办法吗?”

迟疑片刻,季无因面露难色,“有倒是有,只不过……”

“不过什么?你倒是直说啊!”清泉忧心忡忡,见不得他吞吞吐吐,急切询问,“需要什么药材?我定会想办法寻来。”

“蛊毒并非一般疾病,寻常草药不管用。听蓝鹫的意思,思南中的应是金蚕蛊,此蛊异常凶狠,三日便可长大,蚕食人的五脏六腑!若想根治,需用白头翁、独脚莲、透骨硝,桃皮末,刺猬粉,象牙末和晨露一起熬制成药丸给病人服下。”

窗外呼啸的风提醒她季节不对,“现下已是深秋,哪来的晨露?”

“那就用秋霜代替,明日一早天未亮之际,将叶子上那层薄薄的霜刮至碗中即可。”

纵然不易,到底有法子可循,为了治好宋思南,清泉必会按照季无因的交代凑齐这些药物。

次日天才蒙蒙亮,桑枝与清泉一同在院子中顶着刺骨的寒意在枝叶上刮下层层秋霜。

清泉受不得寒,一直在轻咳,桑枝担心她受不住,劝她去歇着,她来做这些即可,清泉却道必须尽快,否则日头一出来,这些霜也就消散了。

未免桑枝忧心,她尽量强忍着,不咳出声来,手指已冻得通红,凉到僵硬,她也不介意,蹲在花叶间,耐心的收集着秋霜。

一呼一吸间,冰凉的气息窜至她嗓喉,清泉只觉呼吸不畅,捂着唇轻咳之际,另一只手骤然一暖,受到惊吓的她慌张抬眼仰望,就见一张熟悉的脸容映入眼帘!

尚未等她反应过来,宋思南已将她拉起来,紧握住她的双手。她指节间的凉意瞬时传入他掌心中,待淌至他心底,已变成一股暖流,滋润着他干涸开裂的心田。

眸光热烈的凝望她片刻,宋思南唇角微动,终是什么也没说,拉着她转身就往屋里走。

清泉没能明白他的意思,挣扎着想要躲开他的钳制,“我还要刮秋霜,你莫耽误我。”

他未曾停步,依旧紧拉着她向前行,“你有心疾,尚未复原,不可在此吹晨风,秋霜我来收,你回屋歇着。”

“可是你中了蛊毒,需要躺着休养。”

“现下没犯,便如正常人一般。”

“指不定哪会子就犯了……”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他打断,“犯了再说,你先进屋。”

他的大掌紧紧的包裹着她的小手,掌心的温暖渐渐驱散她指尖的冰凉,这场景竟令她生出一瞬的错觉,小心翼翼的轻声求证着,

“你……还会关心我吗?”

宋思南步伐稍顿,眼波微紧,而后又继续向前走着,若无其事地掩盖着真实的内心,“遥舟的脾气不大好,你若出事,她定会怪罪于我,未免被她训斥,你必须好好的。”

原来只是为这个……清泉的眸光又归于黯淡,颇觉尴尬的她想抽回手,宋思南却攥得很紧,不许她逃离,直至在转角的桂花树边碰见季无因,他才手指轻颤,将其松开,漫不经心地负于身后。

点点桂花香在风间浮动,一如两人之间的情意,若有似无,瞧不见,却感受得到。

然而感觉往往太过虚无,无法给人安全感,再深的情意,如若一直藏掖着不肯明言,只怕等到想说时,已是物是人非难寻芳踪!

宋思南的蛊毒时常发作,需要季无因在他身边守着,为他运功止痛,季无因走不开,云清泉便自告奋勇要出去找药材。

“你的伤……”宋思南刚要制止,季无因幽幽开口,将其打断,“她的心疾皆是被你气的,你不气她,心疾也就不会复发。”

“……”是为他吗?宋思南被噎得无言以对,面色铁青。

季无因这话在清泉听来十分解气,是以她望向季无因的目光满是感激,季无因有一说一,才不会因为宋思南是病人就顾忌他的感受,只朗声道:

“秋霜由桑枝去收即可,思南你去打坐运功,延缓蛊毒发作的时辰,云姑娘你过来先用朝食,用罢朝食再出去找药材。”

宋思南面色不愈,忍了又忍,终是没反驳,转身往塌边走去,倒是清泉小声问出了他心底的疑惑,

“为何不让他和我们一起用朝食?”

季无因往桌边一坐,摆着碗筷义正言辞地解释道:“他不是不想瞧见你嘛!那就该分开用食,既全了他的心愿,你也不至于被他气吐血。”

说话间,季无因故意瞄向宋思南,就见他正忿忿然地望向这边,目光相撞后,他又迅速移开视线,故作无谓的吃瘪模样令季无因心情大好,如他这般口是心非之人,就该治一治!

待云清泉用罢朝食,季无因带着她避开机关,出了院子,清泉立即去往威勇公府请遥舟帮忙找药材。

昨日季无因出去之时已用飞镖投出字条,袁峰得知老大与云姑娘都已安全,遂将这消息报给镇国公和威勇公,是以当遥舟再见清泉时,并无震惊,只好奇她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此事说来话长,得空我再与你讲,当务之急是要帮思南找齐药材……”

其他的尚能寻来,独那象牙末不好找,只因大梁并无大象,而季无因要求从活的大象身上刮下粉末,古玩店那些早已锯掉的象牙并无用处。

说起大象,遥舟灵光一闪,“我记得前两个月,也就是你离开都城那段时日,南越来朝贡,进献了一匹小象,皇上打算将小象送至常春园,供养病的太后解闷儿,太后却说三皇子喜欢奇珍异兽,将小象送给了三皇子,让他先养着。”

三皇子?可不就是怡妃娘娘的儿子嘛!先前宋思南拒绝了四公主的婚事,驳了怡妃的颜面,这会子她们再去求药,只怕是难!

明知会遇阻遏,清泉依旧硬着头皮入宫求见三皇子,彼时三皇子正在户部,尚未归宫,咏珍则来此看望她的这位皇嫂。

听闻云清泉求见,想求取象牙末,三皇子妃不好做主,只道先将人请进来,等候三皇子回宫之后再做决定,然而人进来之后,咏珍却不许她进殿来,命宫人传话,让其跪在殿外,

“告诉她,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必得虔诚些,方能打动人。”

三皇子妃见状,总觉得不大妥当,“怎么说她也是镇国公府的人,背后有郑元江护着呢!且皇后还封她为嘉善郡主,这般苛待,皇后若晓得了,必然不悦。”

咏珍却是不以为意,眸眼半垂,樱唇微启,语带讥诮,“她一个挂虚名的郡主,连个封地都没有,还能大得过本公主?再者说,如今她和宋思南纠扯不清,镇国公肯定不会再管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我怕她作甚?便是告到皇后那儿,我也不输理!”

小姑子坚持如此,皇子妃也不愿得罪她,便也没管,任由云清泉在外跪着。

只要能得象牙末,让她跪多久,清泉都毫无怨言,但她在意的是,现下思南的情形不容乐观,季无因还等着她的药拿去制药丸,多耽误一会儿,思南便多一分危险!

焦急的清泉扬声道:“臣女急需象牙末救命,恳请公主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恩准臣女去取,只要公主肯答应,让臣女做什么臣女都愿意!”

话音刚落,殿门被打开,端坐在里头的咏珍站起身来,悠然一挥长袖,行至殿门处立定,目光傲慢地睨向跪着的云清泉,

“当真什么都愿意?”

清泉根本没得选择,唯有应承。

咏珍得意一笑提出了要求,“本公主要你与宋思南退婚,不许与他在一起!”

这条件着实怪异,清泉不懂四公主的用意何在,“敢问公主,可是喜欢思南?”

微扬唇,咏珍嗤笑道:“本公主才瞧不上他,但我就是不想输给你!”

清泉暗自思量着,左右宋思南已与她生了芥蒂,断不愿再与她定亲,那么这婚事也就做不得数,倒不如就此答应公主的要求,只要能得到象牙末即可。

然而她话未出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响厉的呵斥,“胡闹!”

清泉闻声回首,就见后方有一身着金黄绣盘龙华袍的男子踏着台阶而来,直视于殿中的咏珍,色厉声严,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你怎可趁人之危去要挟嘉善郡主退婚?”

被训斥的咏珍气焰顿消,不悦抿唇,“皇兄,宋思南为了她拒了我的婚事,害我成为笑柄,我教训一下这个女人出出气而已,没动手打她便是客气。”

“没人笑话你,是你自己自尊心作祟,小肚鸡肠罢了!”说话间,三皇子在云清泉身边立定,亲自将她扶起,歉声道:

“四妹不懂事,怠慢了郡主,还请郡主海涵。”

这三皇子齐言斌一向礼数周全,文质彬彬,但清泉曾听郑元江说过,此人并非表面那般和善,万莫被他蒙骗。

念及郑元江的忠告,清泉立时收回手臂,退后三步保持距离福身向其行礼,

“殿下言重了,公主娇俏可人,喜欢与人玩笑罢了,实则并无恶意,我不会放在心上。”

咏珍这般挤兑,云清泉竟还愿意给她台阶下,并未借机告状,皇子妃见状,暗叹这云姑娘也是个明事理的。

清泉只想求药,无意起争端,这才选择息事宁人,然而咏珍却觉她心思深沉,越发讨厌她,但看皇兄发了怒,也不好再争执,遂讪笑着对她皇兄道:

“可不是嘛!开玩笑吓唬她而已,皇兄万莫当真。”

懒得与妹妹计较,齐言斌转头对云清泉道:“方才进殿之际听宫人说你想要象牙末,小事一桩,本殿这就带你过去。”

幸得三皇子没计较,清泉这才能顺利拿到象牙末,道谢后她便急急出宫,没敢耽搁。

齐言斌着人送送她,而后才又回宫去,刚一进殿,就见咏珍仍在喋喋不休的与她嫂嫂埋怨着,“皇兄时常说疼我都是假的,还不是为了外人而教训我!”

撩袍跨入门槛的齐言斌气势汹汹,再无温润之态,面上尽是不耐,“可知你险些误了我的大事,寻常小事我都依你,但你也得掂量着来,宋思南是镇国公的侄子,难得他有事求到我这儿来,我岂能不管?”

皇兄的大度恕咏珍无法理解,“镇国公都不领你的情,宋思南还拒婚,根本不给咱们颜面,咱们何必管他的死活?”

齐言斌白她一眼,直嗤她小人之见,“先前他的确不领情,我若是记仇报仇,那这事儿断无转圜的余地,但若我不计前嫌,帮他侄子一把,依照镇国公的性子,必会铭记我的恩情,日后他终归会念我一份好!”

眼瞧着他兄妹二人横眉冷对,皇子妃忙起身打起了圆场,“殿下说得极是,还是您高瞻远瞩,我们见识浅薄,思虑不周,还望殿下见谅。”

说话间,皇子妃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咏珍的衣袖,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向她皇兄道歉。

咏珍极不情愿地道了歉,心底却在暗暗诅咒,希望老天开眼,拆散宋思南与云清泉,让她再次沦为笑柄!

且说清泉入宫寻药的同时,遥舟也已将其他药材准备妥当,两人碰头时,宋遥舟奇道:“怎的只有你一个人,郑将军呢?”

清泉不明所以,一问才知,原来有些药材遥舟找不到,便请郑元江帮忙,他得知清泉去找三皇子,担心她被为难,便也入了宫。

但郑元江晓得清泉不愿见她,又想着如今清泉已与思南有婚约,他若与她一同走在宫中,难免惹人非议,对思南不利,是以郑元江亲自到户部向三皇子说情,三皇子才会及时赶回宫为云清泉取象牙末。

自始至终他都不曾现身,只派人一路保护她,清泉也就不晓得这当中的曲折,现下她也来不及管旁人,一心想着为宋思南解毒,两人未再耽搁,即刻骑马赶往那片竹林。

颠簸一路,清泉稍觉不适,呼吸越来越急促,但她并未吭声,以免遥舟担忧。

待马匹停下之后,心跳不再那么剧烈,她才觉好受些,两人前后下马,遥舟打量四周,甚觉怪异,

“没路了哎!该不是走错了吧?”

没错啊!清泉记得清楚,就是这条路,对此她并不诧异,“此地布有遁甲,类似障眼法,我们瞧不见隐藏的路也正常,且稍候片刻,很快会有人来带路。”

话音才落,便有一阵强劲的风旋来,吹得她们睁不开眼。

清泉下意识伸手去挡眼睛,忽觉腰间一紧,再睁眼时,整个人已被瞬移至遥舟对面,且离她五步之遥,与此同时,清泉的耳边响起一把不悦的男声,

“忘了我的嘱咐?不许带外人来此。”

遥舟定睛一看,眼前的男人一袭束身窄袖墨衣,面具下目光森然,令人不自觉生出畏惧之感,想来就是清泉口中的那位千机阁的季无因,

“我不是外人,我是思南的表姐!”遥舟一脸和善的解释着,话尚未说完,对面的人已经风似的旋进竹林之中!

看得遥舟目瞪口呆,她只是眨了下眼而已,人怎么就不见了?

这个轻功令她叹为观止,已然超出她的认知!她忽然觉得自己先前那么多年都白活了,自认武功比之大多数男人都高强,今日方知什么叫做天外有天,对比之下,原先的她真如井底之蛙一般!

不死心的她跟进竹林去找人,不进还好,一进去便迷了路,怎么也走不出来。

且说清泉将药材找齐后,季无因便开始炼制丹药。

看火期间,清泉心神难安,“也不晓得遥舟回去了没。”

彼时季无因正拿着一双长长的竹筷在紫砂罐中不时的搅动,罐中热汤烟雾缭绕,面具下的他一双眼漆黑专注,对于外人的状况并不上心,

“她乖乖回去最好,若是入了竹林,便难走出来。”

“竹林也被你动了手脚吗?”清泉忧虑深甚,“那总不能一直困着她吧?她是我的挚友,担心我才随我过来,不如你放她进来吧?”

“此地只有千机阁之人能来,带你们进来已是破例!”季无因言尽于此,未再多言。

清泉总觉得此人的脾气难以捉摸,有时候还能玩笑一句,有时却冷若冰霜,不近人情。也罢,这是他的地盘,他有他的规矩,正如他所言,救她和思南已是他开恩,她实不该再去为难他。

于是清泉又变着法儿的商量道:“那我能不能去瞧瞧她,若是她在竹林里,我就带她出去,让她先回家,我亲自交代一声,她也不至于担忧。”

“说得好像你自己能走出竹林一般。”季无因轻嗤了一句,而后命桑枝出去瞧瞧。

没多会子,桑枝归来,说是已将人带离竹林。

清泉这才放心,继续生火,桑枝则去看着宋思南。

这几日宋思南被病痛折磨,已无心去思量儿女之情。昨夜季无因教他内功心法,现下他正在打坐,学着调理气息,才能使痛感减轻一些。

两个时辰后,药丸终于炼制而成,季无因即刻拿来给他服下,观察他的反应。

实则季无因心里没谱儿,毕竟他只精通机关暗器之术,对巫蛊之术了解不深,此次也是头一回炼制金蚕蛊的解药。

但这话他并未跟清泉说过,以免她担忧,在她面前仍旧表现出十分笃定的模样。

当宋思南吃下药丸后,没多会子便觉腹部又开始疼痛,似万虫啃噬一般,翻江倒海,痛苦不堪,疼得他跌倒在榻上,那情状分明就是蛊毒再次发作的症状!

清泉见状心顿慌,疾步来到榻边,声音都在发颤,“怎么会这样?这药丸不起效吗?”

季无因见状反而放下心来,“若无任何反应才是不起效,服下药丸便腹痛,那便是药丸起了作用,那蛊虫有所感知,正在反抗,少不了折腾他,且忍一忍,很快就好。”

“我……忍不了啊!”每一次痛感都比先前更强烈,宋思南甚至怀疑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打乱掏空,比他任何一次受伤都难忍受!

他多希望这痛感能暂停一瞬,好让他缓一缓,然而并没有任何减轻的症状,一浪接着一浪,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每每目睹他受苦,清泉比他更难受,紧握着他的手哽咽安抚着,“思南,别怕,很快就会没事的,蛊毒一解你就不会再痛苦了!”

极致的疼痛令他不受控制,本只是想握住她的手,却在她手背上划下道道红痕!

这点痛与他承受的苦楚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只要他能好受些,她愿意承受!清泉心疼的泣不成声,依稀间听到自己的名字自他唇齿间滑出,

“清泉……清泉,我好难受,疼……”

想起那回在军帐之中为他包扎之际,他突然拥住她的场景,清泉再不犹豫,主动将宋思南拥住,温柔的拍着他的后背轻哄道:

“疼就抱着我,抱着我会不会好受些?”

她的话如暖阳温风,令躁动的他稍稍安定,宋思南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臂回拥着她,仿佛这一刻她只是他的,他已不想去顾及那些谎言与纠葛,只想紧紧的拥着她,唯有她的陪伴才能令他撑过这艰难的时刻。

一旁的季无因见状,自觉回避,绕至竹帘之后,暗叹这两人明明心属彼此,为何要互相折磨?

痛感太过剧烈,以致于宋思南感觉自己可能撑不过去,此刻的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想问出心底最深处的困惑,

“清泉,你对我……可曾有过……哪怕一丁点儿的爱意?”

何止一丁点?云清泉泪眼迷蒙地哭道:“我心里满满的都是你,早已被你占据了所有空隙!”

话毕,未曾听他应声,先前还能听到他哀呼的声音,这会子竟没了动静,清泉心道一个拥抱不至于这么神奇吧?暗生不祥预感的她轻声唤着,

“思南,思南,你没事吧?”

唤了几声不听应腔,且他的手臂也垂了下来,没再拥着她,清泉吓得赶忙离开他的怀抱,定睛一看,就见他竟闭上双目,失去了知觉!

心滞了一瞬,清泉脑袋一嗡,脊背瞬时热燥,慌张转身呼唤,

“季少侠,思南他这是怎么了?”

季无因快步绕至榻边,翻了翻宋思南的眼皮,又替他把了脉,而后轻舒一口气,

“无碍,蛊毒应已消除,他只是痛昏了过去,等会儿便能醒来。”

没事就好,清泉将将起身,眼前一黑,险些倒过去。季无因手快,一把拽住她,待她站稳后立时松开,劝她去歇会儿,

“桑枝在做饭,应该快好了,你去吃点儿东西再过来,这儿有我守着,尽管放心。”

宋思南尚未清醒,她如何放心?摇了摇头,清泉只道不饿,“你就让我看着他吧!否则我无法安心。”

看着榻上昏迷之人,清泉心生感慨,暗叹思南真是命苦,父母未曾相逢,他年纪轻轻便在沙场之中踩着尸体长大,好不容易战乱结束,他不过是回个都城,竟被人追杀一路,而今又被绑架,还灌下蛊毒,受尽折磨,险些丧命。

一想到他受的这些苦楚,清泉的心再次变得柔软,恨意始终难点燃,即便他曾说了那么多伤害她的话,她仍旧对他念念不忘。

此刻他尚未清醒,她本该担忧才对,但她深知,也只有在此刻,宋思南才会这般安静的任她坐在一旁,一旦他醒来,只怕又会横眉冷对,不愿见她。

说来她也是矛盾,昏迷之际盼着他睁眼,可这人刚一醒来,她竟又生慌乱!正在桌边倒茶的她听到季无因似在与他说话,心下大喜,然而也只是一瞬,她的目光很快又黯了下来,默默放下茶壶,打算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出门去。

她是想着,与其等人赶,倒不如自己识趣些,先行离开,省得招人厌。

然而她才抬步,就被季无因给唤住,“哎---慢着,你先别急着走。人是醒了,但他体内还有余毒,得用药浴泡过之后方能清除残留的毒。”

这么复杂的吗?不过清泉好奇的是,“那就让他去沐浴呗!要我留下作甚?”

干咳一声,季无因踱步走过来,神情严肃地解释道:“这可不是寻常沐浴,他得在木桶里打坐,用我教他的心法逼出余毒,不可乱动,不可分神,所以你得在旁仔细观察,不时的帮他添热水和药材,为他擦汗,任务繁重着呢!”

“啊?”观察男子沐浴?清泉闻言,顿感为难,“可……男女有别,我不方便伺候他沐浴,要不季公子你帮人帮到底?”

嘘她一眼,季无因反将一军,“褪他衣衫,给他胳膊疗伤时你怎么没顾念什么男女有别?”

作者有话要说:八千字大肥章奉上,心直口快季怼怼,在线呛人!

关于大家的疑惑:

1,没有为虐而虐,现在的情节安排是为后续剧情做铺垫哈!

2,男主是谁这个问题,因为涉及剧情,所以没办法剧透啦!和上本《摄政王总掐我桃花》一样,应该会到结局部分才揭晓男主,大家放心往下看,女鹅很快就会翻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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