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峰一走进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凤凰小区,就有一种做贼的感觉。银行里的车是绝不敢坐的,连出租车也不敢坐,只能骑自行车。江海峰很清楚,一旦有人知道他金屋藏娇的秘密,他的前程和名誉就全完了。

是一套三居室房子,王洁月几个月前出面买下的,这阵子又买了许多家具。王洁月让江海峰过来看看,江海峰一直推脱着,直到今天王洁月在电话里发了脾气,江海峰才赶来了。

见江海峰来了,王洁月很高兴,带江海峰在房内参观着问:“……怎么样?花行长?咱这小窝还说得过去吧?”

江海峰点点头说:“不错,不错,真像个宾馆。装潢和家具又花了多少钱?”

王洁月说:“不算贵,21万多一点。”

江海峰自嘲道:“这个数够判个无期的……”

王洁月一把吊住江海峰的脖子,噘起嘴撒娇道:“又来了,又来了!你就不能说点让人高兴的话?!我真生气了!真是的,我搞这个小窝还不是为了你?我一人住哪里不行?凡总说了,就是长期住宾馆都给我报销……”

江海峰心里一紧,推开王洁月,问:“这套房子和家具与凡总没关系吧?”

王洁月说:“凡总不知道,——你花行长的指示,我敢不执行呀?一切都是我经手的,没人知道。房款、装潢款、家具款,全是我从股票账户上提出现金支付的,都是我的名,与你也没一点关系。”

江海峰点点头:“这就好。小月,你一定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和凡总的关系要一点点淡掉,最后我们将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王洁月说:“你怕啥呀?你江行长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连凡总的饭都没吃过一顿,他能怎么你?几十万回扣、提成,他是给我的,真出了事我兜着就是!”

江海峰说:“真出了事,我们就说不清了!”

王洁月说:“说得清,——我能说清。”

江海峰叹了口气:“小月,你听话好不好?平海想贷款的公司多如牛毛,并不是只有一家宏达房地产公司,你不要老吊在凡总这棵树上。要尽快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王洁月说:“好,好,我听你的,——来,来,帮我摆家具吧!”

王洁月和江海峰一边摆布着家具,一边继续亲昵地说着话。

王洁月说:“哎,从今天开始,咱们算安定下来了,你一星期至少要来两次。”

江海峰说:“我真想天天留在你这儿。”

王洁月说:“那好呀,我们就正式结婚……”

江海峰说:“又说疯话了,咱能结婚么?我是你小姨夫!你还让不让我在平海呆下去了?还让不让我做这个副行长了?”

王洁月说:“什么小姨夫?我们一结婚,你就是我丈夫,谁爱说啥就让他说去呗!”上前揪住江海峰的耳朵,“还副行长,——你就这么在乎这个官啊?”

江海峰笑着指了指房间:“我不做这个副行长,这都从哪来呀?”

王洁月松开手,也笑了:“哦,对了,我们丁总又来了,去年贷的那800万,他们想再展期一年,又送了8万现金给我。”

江海峰说:“看看,又上当了吧?800万展期一年,他们起码得给咱24万,现在贷款提成长了,一般都是3%。”

王洁月说:“那我再问丁总要那16万!”

江海峰郑重提醒说:“这事我可不知道啊!”

王洁月在江海峰脸上亲了一下:“你当然不知道,这24万全是我的劳务费和奖金嘛。”说着,把江海峰扑倒在刚摆好的真皮沙发上,“有了这么个小窝,我真觉得自己是城里人了……”

江海峰躺在沙发上,抚弄着王洁月的披肩秀发说:“一般城里人也没你这福份呢,现在多少厂子开不上支呀?!”

王洁月说:“是哩,江海生和赵小龙现在都服气我了!一下飞机,我就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把他们全震住了!——他们可不知道我是咋发的!”

江海峰警觉了,翻身坐起来:“小月,我可提醒你,千万别把我们的事说出去!江海生是个疯子,啥荒唐事都做得出来!一回家就和我干了一架!”

王洁月笑道:“你以为我这么傻呀?咱的事,我和谁都不会说。”摇摇头,又说,“想想真像做梦一样;就是做梦,我也没想过要发这么大的财……”

江海峰抓住王洁月的小手亲吻着:“我也觉得自己像做梦似的,再也想不到会和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小月,说真的,五年了,我一次次想离开你,一次次想逃避,可又一次次被你吸引过去,就像着了魔似的,也不知因为啥……”

王洁月跪骑到江海峰身上:“因为你前世欠我的。”

江海峰仰着脸,自顾自地说着:“……在你身边,我觉得自己也一下子年轻了,好像又重活了一回,每一分钟都是新鲜的……”

王洁月说:“我也是,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充实。”

江海峰说:“可不知咋的,恐惧也时时伴随着我,我总觉得自己只有今天,没有明天……”

王洁月说:“怎么没有明天?我们都有明天。就算一辈子不结婚,我也陪伴着你,和你纠缠到老,纠缠到死……”

江海峰突然问:“小月,你就一点都不知道怕吗?”

王洁月怔住了:“你什么意思?”

江海峰又问:“你的公司和股市上一共有多少钱?”

王洁月说:“连这套房子加在一起,大约430多万吧?”

江海峰道:“我是说现金。”

王洁月想了想:“那也有180多万。”

江海峰说:“好,留点钱不要动,找机会买两张外国护照,一看情况不对,我们就得走……”

王洁月迟疑地问:“有这么严重吗?”

江海峰点点头:“就是这么严重。和共产党玩这种猫捉耗子的游戏,得十分小心,十分小心……”

王洁月说:“真到国外去也好,咱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江海峰摇摇头:“不过,180万也就是10多万美元,真到国外去,还是没法混的……”

王洁月说:“我会在股市上赚,这个月炒大发,我赚了23万……”

这夜,江海峰头一次住在了藏娇的金屋里,和王洁月翻云覆雨折腾了大半夜。凡总送的摄像机和大彩电都派上了用场,摄像机对着床上摄,大彩电里就即时现出了他们的影像和呻吟。折腾得累了,就相拥着躺在床上看自己的精彩演出,看得来了精神,又爬起来折腾一回。

折腾到后来,王洁月都怕了,说:“花行长,你不要命了?”

江海峰摸着王洁月的大腿,笑着说:“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这么说时,江海峰就想,就算没有明天,自己活得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