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脚步一天天逼近,槟城的街头弥漫着浓厚的节日气氛。

这个时候,陈南接到父亲陈复之的来信,来信开头说,一元伊始,万象更新,冬天即将过去,春回大地,远去的大雁又飞回来了。

父亲以景物抒发自己对改朝换代的感慨,用婉转的措词表达对儿子的思念。

陈南仔细地看完信,苦苦地沉思着,不禁想起了袁凯的《京师得家书》:

江水三千里,家书十五行。

行行无别语,只道早还乡。

这是陈南熟悉的一首古诗,诗人用简洁的“三千里”与“十五行”来表达自己的孤寂以及家乡亲人思念之深切。

陈南了解父亲的心情,父亲不是诗人,但他明白儿子的处境,出门在外,并不是说想回来就可以回来,他不可能以家长之命催促儿子回来,但他仿效诗人的感慨,将儿子比作因为躲避冬天而远去的大雁,春天到来了,大雁也应该回来了。

然而,陈复之并没有想到,这一年却是“倒春寒”。

孙中山先生虽然就任临时大总统,但南京政府财政匮乏到了极点,革命军的枪械、军需、军饷完全没有着落,而袁世凯却不断玩弄权谋,他翻云覆雨,一方面主张维持清朝皇室,实行君主立宪,迫使朝廷向他交出军政实权。

另一方面,他又密令北洋军将领联名反对南京政府,穷凶极恶,威逼革命党人。

陈南想回去,但还得看看气候。

陈南与林二骚紧锁着眉头,沉闷的气氛与街外的情景形成巨大的反差。

林二骚打破沉默:“南哥,你不能回去,乡下的形势还没有明朗,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陈南一脸无奈的表情:“我在想,假如我回去,我们能做些什么呢?没有钱,没有实业,什么也做不到。我们好不容易在槟城站稳脚跟,我们用自己的双手建立起的事业,刚刚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如果现在撒手回乡,不管是对刘三才还是对我们,都将是巨大的损失。”林二骚微微点头,深有感触地说:“是啊!我们的事业刚刚驶入航道,如果赚到钱,我们可以捐献回去支持松叔他们,现在离开槟城,真有点舍不得。”陈南喝了口茶,压低声音说:“我回去,并不是返回乡下,我想返回香港一趟,有两件事要解决,其中一件是要处理好海洋丝绸贸易行的顶让手续,另一件是要跟梁秋叶解释清楚,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知道,秋叶和她的父母都喜欢我,但她们不知道我与周小叶的情况,这样下去,不管对小叶或是秋叶都是一种伤害。”林二骚笑着说:“这事情恐怕很难,我担心你见了梁秋叶,到时又说不出话来。”陈南沉思片刻:“没办法,到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