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老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回到家,一头扎到床上,想起昨日的梦,不禁觉得荒唐。忽然,他眼睛一亮,又想到了张宝瑞,那个文革手抄本《一只绣花鞋》的作者,现在《一只绣花鞋》卖得正红火,又在拍电视剧,王府井新华书店和西单图书大厦的畅销书台上都摆着书,如果我老庆写一部《三只绣花鞋》,作为一只绣花鞋的姐妹篇,岂不是一着高棋。我再把和张宝瑞的合影刊登在书中,然后找小报、电视台爆炒一通,我老庆就会和张宝瑞齐名。想到这儿,老庆下了床,直扑街上,要了一辆出租车,去找张宝瑞的《一只绣花鞋》。

在安定门内大街的一个个体书店,老庆如获至宝地见到了一本《一只绣花鞋》。老庆买了一本回到家里如饥似渴地阅读,看到深夜只觉毛骨悚然,总觉得楼道有人,连呼吸声都听得出来。又觉得有人在用指甲抠他的门,还有大口大口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老庆吓得不敢动弹,觉得自己在明处,敌特在暗处,对面楼里有人朝他开枪怎么办,或者有人从凉台跳进来,用玻璃刀旋开凉台窗玻璃,扭开门锁……

老庆放下书,塞到枕头底下,关了电灯。

屋里漆黑一团,卫生间里有响动。

老庆赤着双脚,小心翼翼地来到卫生间门口,猛地开了门,扭亮了灯,只见卫生间内空无一人,原来是水管里发出的声音。

老庆关了卫生间的灯,又返回床上。这时,他又感觉墙角立着一个人,背朝着他,穿着一身黑裙子,披头散发,血迹模糊,赤着一只脚,另一只脚穿着一只绣了金色梅花的绣花鞋。

老庆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身冷汗渗了出来,他用手指着墙角,大声喝道:“你是谁?!你是不是梅花党的女特务?我……我是公安部侦察处长龙飞!”

他扭亮了台灯九-九-藏-书-网,原来墙角是一个衣服架,挂着弄玉的一条黑裙子,昨晚她洗了这条裙子披散在衣服架上晾干。

老庆关了台灯,翻来覆去不能入睡。

这时,楼道里真的响起脚步声。

“咚,咚,咚……”脚步声沉重,就像扛着重型武器,还有男人的喘息声。

脚步声在四楼的单元门前停住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门开了,又关上了。

死一般的沉寂。

老庆想:又是四楼那个小白脸,这么晚才回家,八成又是会情人去了。他们小俩口结婚没两年,整天吵得不可开交。

正想着,四楼响起砸东西的声音。

女人的喝斥声。吵闹声。

一忽儿,归于沉寂。

老庆趴在床上不敢动弹,将近三更天时,他有些迷糊,睡意袭了上来。

这时,楼道里又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老庆家门前停止了。

老庆睡意全消,吓得坐了起来。他悄悄赤脚蹭到厨房,拿起菜刀……

钥匙开门的声音。

原来还有万能钥匙。

门缓缓开了。

老庆举起了菜刀……

一声尖叫。

原来是弄玉。

菜刀落地。

老庆扑到弄玉怀里。

“救救我吧!这屋里有鬼,都是绣花鞋闹的,这个千刀万剐的张宝瑞哟,编出这故事吓人玩。”

弄玉拍打着他的肩膀说:“别怕,别怕,看吓成这样。”

老庆说:“今晚我要和你睡在一起,我什么也不干,我害怕……”

这一宿,老庆睡在地上,弄玉睡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