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的档案只剩下这一卷,还有就是阿喀巴的钱了。”

太上皇接过那一团被叶十朋抽去了木轴的档案,平铺在几案上细看。

“不错,就是它。”太上皇松了一口气。“谢谢你的忠心。”

“不客气。”叶十朋心中暗笑,这哪里像是君臣之间的问答。

“阿喀巴的钱你都拿去,这原本是你应得的。另外,我怎么赏赐你才是呢?”太上皇面有难色。

“太上皇不必再为这些事操心了,这是我自己愿意干的,再说,我干得也很开心。”

“还是应当有所赏赐,要不,怕是来不及了。”

“您如果一定要赏赐,就开恩让那些乞丐们都回来吧。那里面有不少是我的朋友,再说,长安城里少了他们还真有些冷清。”

“我那皇儿对那些人恨之入骨,能不能说动他我可没有把握。”太上皇的笑容里有一种难以描摹的凄苦。

“尽人事,听天命吧。”

“说得也是。”

“好了,事情办完了,您多保重。”叶十朋拍拍膝盖起身离去,对太上皇推到他面前的阿喀巴的钱财看也没有看上一眼,他不缺钱,更不想用这些脏钱。

虽是六月的天气,大明宫中的气氛却如寒冬一般严酷,往来巡视的羽林军弓上弦,刀出鞘,完全是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

叶十朋刚刚走出大明宫,便被几名壮汉挟持而去,塞入一辆被青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中。就在他被塞入车中这一瞬间,他看到皇上出行的仪仗已经来到了大明宫前。

叶十朋只被关了三天,与他被捕时一样,他又被莫名其妙地放了。所不同的是,如今长安城中满目都是身着丧服的人群,太上皇已经在两天前殡天了。

叶十朋心想:太上皇不会是老死的,这不会有错;但是,他也不会是被人杀死的,当今皇上虽然英武果决,如要让他杀掉自己的亲爹,他还没有前朝杨广的那股子泼皮式的狠劲儿。

像太上皇这样的人,只能说是投错了胎。他在那个位置上,活着也是受罪。叶十朋并不十分替太上皇难过,因为,他在内心深处也觉得太上皇只有这一条路可走。特别是在他接到了一封没有属名的密函之后,他越发确信自己的判断。信是这样写的:

叶十朋:

相识一场,却负君甚多,无奈,去矣!去矣!有关乞儿之事,幸不负所托,亦难以居功。

罢了,罢了。余赴天台,倘得会刘阮,必托梦与君。

这封平民口吻的书信说不定就是太上皇自尽之前的绝笔。为了李姓的江山永固,太上皇竟以死来消除儿子的不安与疑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