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不是虚空王无力救治西甲喇嘛,而是他要送给走出普沟的马翁牧师一个顺利往前走的机会。

马翁牧师和他的卫队都被陀陀喇嘛控制住了。卫队的来复枪没有派上用场,那是因为马翁牧师严厉命令他们宁死不得开枪。他把命令用英语说了几遍,又用藏语说了几遍,意在告诉凶猛的陀陀喇嘛他们是友善的。接着又说。他是医生,或许他能够救活这个中了枪弹的人。

陀陀喇嘛们便收敛起恨怒,告诉马翁牧师:如果救不活,你和所有的洋魔,都将成为西甲喇嘛的祭品。

马翁牧师扒掉西甲喇嘛的袈裟,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势,轻声说:“上帝啊,请显示奇迹吧,这个人必须活着。”他让人打来清水,把创面冲洗干净,又用镊子仔细捡掉散布在血肉里面的弹片和火药。伤口正好在心脏的位置,不知道弹片是不是射进了心脏。但不管心脏受没受损,这个伤口都是要命的。他在伤口上撒了一层厚厚的消炎粉,没有干净的纱布,就用西藏喇嘛自己的衬衣做了包扎。一个医生能做的只有这些,但一个牧师却不能仅此为止。他在包扎的地方用西甲喇嘛的血画了一个十字架,然后大声说:“来吧,被上帝眷顾的人,都来摸摸这十字架。上帝将通过你们的手,把康复的力量传递给这个喇嘛。”他这是跟西藏人学的,西藏人信仰活佛的摸顶,以为那样就可以像注射强心剂似的注射福气和力量。

他的卫队士兵过来了,排着队摸了摸西甲喇嘛伤口上的十字架。

马翁牧师又把期待的眼光投向了霞玛汝本和他的部下:“来啊,你们也可以摸一摸,你们是被上帝救活的人。”

霞玛汝本看了看身后的部下,犹豫着走过去,又停下了。

马翁牧师鼓励道:“上帝属于你,天国就属于你,作为受苦受难的人,今生是你最后的一生。不要犹豫了,天国的门正在为你打开。”

霞玛汝本悄悄在心里说:佛祖啊。我能这样吗?如果我能这样,就请让风吹乱我的头发。本来没有风,他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就有了,天地之间有了一股风,哪儿也不去,就吹过来凌乱了他那毡子一样粘在一起的头发。他吃了一惊,看了看天空,似乎看到了云彩里的微笑,也不知是佛祖的,还是上帝的。但不管是谁的,微笑就是吉祥,就是佛的允许,或者上帝的鼓励。他毅然把手伸向了十字架,轻轻地充满激动地摸了摸。

似乎他的部下跟他想的一样,也都过来,摸了摸十字架。

马翁牧师满意地点点头说:“也许你们已经到了受洗的日子。我主耶稣正在向你们引路。永生在等着你们。我在此为西甲喇嘛祈祷,也为你们的皈依祈祷。”说着他跪下了。仰望天空,大声地祷告:“亲爱的主耶稣,感谢你为除去我们的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我为着过往的一切错事而难过,求你永驻在我心里。我相信你现在就已经洁净了我们的心,我们都以你作为每个人的救主。阿门。”

霞玛汝本和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到,祈祷发生了作用:西甲喇嘛的一只手抬了起来,就像给马翁牧师打招呼那样,接着头也动了一下,只是眼睛还闭着。

有几个陀陀喇嘛喊起来:“西甲喇嘛,西甲喇嘛。”

马翁牧师立刻制止道:“安静,请安静,还没到他醒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