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显然是不大相信的,因为她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她狐疑的眼神盯着我看了又看,连生,你又惹什么事情。没有没有,大块头家的大人又一致地说。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他们说,两个小孩玩玩,好好的。

人家坚持这么说,妈妈也就没有办法了,最后盯了我一眼,走吧,天都黑了。

我似乎不能不走了,何况月儿在等我呢。

至少一半的原因是月儿,另一半的因素是我自己也觉得闹够了,再闹下去我自己也不好收场的,所以我就剩汤落水地跟着妈妈走了。

但是到了家看到月儿的时候,我仍然板着脸,没有给她好脸色看,我闷着头就到灶边,帮妈妈烧火,月儿帮妈妈切菜,后来月儿走到我旁边,这时候我的脸已经被灶灰抹得黑一块白一块,月儿一看,扑哧一声笑起来。我仍然不理睬她。

月儿笑了笑,又抓起一点灶灰,往自己脸上涂了涂,这下子她的脸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的了,月儿又龇牙咧嘴地冲我笑,其实我的气已经消了,在月儿的鬼脸面前,我应该笑一笑了,但是我还是坚持不笑。连生哥,你笑一笑吧,月儿说。我不笑。

你笑一笑吧,我喜欢看你笑。

我心里有一种怪怪的异样的感觉,只是感觉到有一股东西在冲动,冲动得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拉起月儿的手就往外走。哎哎,妈妈在后面喊,怎么不烧火了。

我只是拉着月儿往河边奔:你不是要游泳么,你去游,你去游。

月儿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她可从来都是对我凶巴巴的,这连我自己也没有料想到的,我一旦发起火来,她竟是那么的迁就我。

月儿说,连生哥,你要是不喜欢我游泳,我以后再也不游了。我不说话,只是拖着月儿走,我们走到河边,我就往河里一跳,我开始游泳了。本来我们游泳都是于老师教的,于老师教我们四肢一起伸展的那种游法,于老师说那叫蛙游,是最好看的一种游泳姿态,但是现在我到了河里不游蛙泳了,我游的是四肢往前爬的那一种,我们乡下俗称狗爬式,过去我们乡下大家都是这样游的,但是自从于老师教了蛙泳以后,大家都觉得狗爬式确实太难看,而且游不快,就放弃了狗爬式,现在我又重新游狗爬式,在河里一窜一窜的,屁股一拱一拱的,月儿就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狗爬式,狗爬式。

我从河里一窜就把月儿拉下了水,我气恼地大声说:就是要你游狗爬式,就是要你游狗爬式!

月儿格格格地笑着,但眼睛里满是水,我不知道河水打湿了她的眼睛,还是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