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爷呵呵一乐,正无所谓的抬起头来,一柄忍刀电射而至,咔嚓一声,从药王爷胸前穿体而过,直没至刀柄。药王爷啊的一声轻叫,被这把忍刀击落石下。

不远处一个忍者的身影闪了一闪,便消失不见,当即便有火家和水家人分兵两路,穷追不舍。

木家粮队弟子见药王爷中刀,赶忙上前搀扶。

药王爷吐了两口鲜血,抓着刀柄,萎顿道:“我,还死不了……不用管我,快去,不要让白障散了……”

那掷出忍刀的忍者好生厉害,伤了药王爷后,并不与火家、水家交战,只是奔逃,火家本堵住他几次,均让他腾出一团白烟,消失不见。

眼看着这个忍者就要逃出火家、水家的合围,突然黑暗中平白无故的冒出一只拳头,重击在这个忍者脸上。

此忍者好生厉害,挨了这么重的一拳,却顺着劲力刷刷刷几个后翻,避开危险之处。

黑暗中有人冷冷的用日语问道:“你是伊贺一派的谁!”

这忍者冷笑一声:“我乃伊贺流领主大齐平八,少主人。”

一身黑色劲装的火小邪从黑暗中冒出身子,说道:“大齐平八,连你也来中国了!”

大齐平八冷笑道:“远远不止是我!少主人!”

“既然知道是我,你觉得你逃的掉吗?”

“逃不掉!但我也不会束手就擒!”大齐平八话音未落,身子一晃,竟又不见了踪影。

可大齐平八刚刚消失,马上又在两步外现出身子,只不过捂着咽喉,鲜血乱喷,咕咕咕念了几声,便一头栽倒在地,看似死绝。

“呵呵,火小邪你太喜欢废话了。”

“嘻嘻,你明明第一击就能杀了他。”

“嘿嘿,杀这种人,不算本事,但我们无聊,多管闲事!”

两男一女的声音飘了飘,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了。

火小邪追上两步,哪还有一丝一毫的踪迹,不禁沉声念道:“水家三蛇!”

半个时辰,转眼即至!

木家药力,果然凶猛!对付龟缩在密密麻麻的地下掩体的日军,确有奇效!火家人和水家人已经开始清剿漏网之鱼,可是火小邪却难以高兴的起来。

幸亏有火小邪亲自进万年镇督阵,否则五行世家的伤亡,会比想象中更多。

其一是万年镇里的忍者,数量很可能超过五百,他们不与日军同处,也不管日军的死活,异常分散的隐蔽在各处,一直忍着不冒头,任凭木家施术屠戮日军,直到过半的时候,才利用各种机会,不惜一命换一命,击杀了木家进万年镇施药的弟子一百多名和火、水、金三家近一百人。特别是几个上忍级别的高手,四处流窜,不仅重伤了药王爷,还杀了青、黒、花、逍遥的五个仙主级别的人物。好在火小邪、水妖儿、流川、水华子、水信子、郑则道、苦灯和尚、尊景齐等身手强劲之人,全部在各处助阵,方才把这几个上忍堵住杀死。火小邪也弄清了这些忍者的身份,虽说大部分是最低级的忍者,但也有几个象伊贺领主大齐平八这样的,忍术在忍军中可以排在前二十的上忍,只不过杀死的几个上忍,均属于轻易不会离开本土的另类,虽归属伊润广义管辖,但并不能随意调遣。如果这些人出现在中国,极可能意味着,忍者已是倾巢而出,打算决一死战!

其二是万年镇里这些死战到底的日军,虽说大部分死在木家的药力之下,仍有一小部分进行了疯狂反攻。他们反攻的方式很简单,就是人肉炸弹,把手榴弹拉着了以后,一边开枪一边冲过来,一个接着一个,直至一组人死绝才肯罢手,别看如此疯狂而愚蠢的做法,血肉横飞,对五行世家的杀伤能力,居然比子弹更管用,一共炸死炸伤了一百多位五行中人。

如果按战争学家的战争理论,五行世家总共以不到六百人伤亡的代价,全歼了万年镇二万精锐日军、五百忍者,足够称为这是一场超级大的胜利,可以永留青史。

可惜的是,历史绝不会记录下万年镇这场战役。

2008年,日本档案馆解密了一部分二战资料,其中有一本残缺并被焚烧过的士兵日记,其中无数段落遭到了人为的涂改,但残存的一小部分内容,也是日记最后的内容,所描述的景象仍然让许多人震惊:“10月9日晚上……要塞遭到了非常奇怪的攻击,我们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惨遭巨大的炸弹攻击之后,我们整个师团,每个人都写下了遗书,阿良君哭了,他上个月才刚刚得知他的第一个孩子降生……听说所有的坦克在一眨眼就被摧毁了……一条金色的大船,漂在空中,发出几道明亮的光线,照着整个营地,我很害怕,不敢抬头看……我们躲在地下掩体里,没有人想说话,长官说为了胜利,我们要勇于牺牲……可我们还是不知道敌人是谁,甚至没有人知道敌人从哪里来,是什么打扮,阿良说是地狱里的恶魔来攻击我们,我相信他说的……我好像听到了惨叫声,不能写了,保佑我吧,妈妈……”

日本军方坚持认为,这个日记是伪造的,或者是作家的小说草稿,绝不是中日战争中的真实事件。

火小邪清楚的知道,尽管万年镇绝大多数的日军和忍者已被铲除,但时间不多,五行世家的主力不能再继续参与,那就意味着,留下来清剿万年镇的普通盗众,仍将面临着牺牲。

可这牺牲,在所难免……

五行贼王刚刚再次聚集,就有几个水家盗众五花大绑着一个日本高级军官上前,上前一脚,便将这个军官踢的跪倒在地。这个军官十分强横,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让人死死的按着,勉强做出单膝跪地的姿势。他满脸满身都是血点,看着分外狰狞,死死的盯着火小邪。

水家人拜道:“木王大人!此人应是日军万年镇要塞的最高指挥官依田极人,找到他时,他正要剖腹自尽,让我们阻止。他的几个随从,抱着炸弹要与我们同归于尽,好在我们反应快,只伤了一人。请木王大人发落。”

依田极人听的懂中文,咬牙切齿的用中文骂道:“木王!什么木王!八嘎!支那野人!”

火小邪走上一步,平静道:“依田极人,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依田极人环视一圈,早知大势已去,狞笑道:“你认识我是你的荣幸!哈哈哈!还有你们这些支那人,用妖魔鬼怪的手段赢了大日本皇军!可耻!我不服气!”

火小邪依旧平静道:“依田极人,你做为万年镇的指挥官,杀害了数万没有反抗能力的中国劳工,难道你不可耻吗?”

依田极人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绝不回答这个问题,狂妄不已的继续冷笑。

火小邪一把捏住依田极人的脸颊,将他拧了过来,手指发力,捏的依田极人疼痛不堪,冷汗直冒。火小邪看着依田极人的双眼,沉声道:“依田极人,我现在有一千种理由立即杀了你,但我想留你一条命,让你带我们进罗刹阵。你如果带路带的好,我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依田极人野兽一样看着火小邪,骂道:“大日本帝国的军人,绝不受辱!你杀了我!”

金潘掏出金枪指着依田极人的脑门,说道:“小邪,不用听他废话,我一枪打爆他脑袋算了。”

火小邪挥手制止,看着依田极人冷笑一声,说道:“这条日本狗不值得我们亲自动手。依田极人,我要你自己亲自品味,伊润广义是怎么把你当狗一样杀掉的。”

依田极人一听,怒目圆睁,歇斯底里的用日本话大骂起来。

火小邪命令道:“王孝先,给他用哑药。”

火小邪身后的王孝先一乐,走上前来,拍了拍依田极人的脑袋,象打发家畜一样说道:“别吠了!汪汪汪叫的闹心。”

依田极人依旧嘶吼不止,可是嗓子一痒,咳了一声,突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呃呃呃的鬼叫。

火小邪吩咐王孝先道:“把他带到队伍最前面,松开绳索,用药逼着他自己向前走。”

王孝先说道:“小菜一碟!领命!”

活捉依田极人,万年镇要塞一战算是告一段落,真正惨烈的大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火小邪抬头看去,罗刹阵所在的大山,黑漆漆一片,就在不远处横陈,如同一道黑幔,从夜空中直挂下来,等着五行世家众人去揭开。

话不多表,五行世家收拢了各家主力,踏过万年镇要塞,火速向山下进发。

土家一路指引,其余大部已在山下等候。

五行人马虽众,但行到此处,鸦雀无声。贼人就是贼人,五行世家也不例外,绝不是正规的军队,另有一套集团行进的办法。虽说山脚下已经到处是人,可不仔细看,也就只能看到火小邪、金潘、水妖儿、郑则道、流川、田问等二三十个绝顶大盗,不躲不避,其他人反而无影无踪。

其实从五行世家,从聚集在万年镇外开始第一次攻击万年镇时,从远处看,基本就看不到人,除了金潘大张旗鼓到来,用空降的方式展示了金家人数,其他时候,好像总共只有一百多人来来回回的跑来跑去,与日军和忍者打的不亦乐乎。

所以一切迹象,都有违战争的定义,虽说造成了上万人的死伤,仍然不能说这是一次正规的战争。那该如何定义?唯有说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型偷窃行动,偷走的是小鬼子的命,窃回的是中国人之尊严,日本人藐视中国人的狼子野心,因此也丢了个干净。

土家果真有搬山御岭之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拓出了一条道路,凿开一个洞口。

火小邪等人弃了马匹,均步行来到山洞前。

火小邪依稀眼熟,这里似乎半年多以前,与烟虫、花娘子、钩渐、赛飞龙、顶天骄等人初探罗刹阵时,进山的那个抛尸洞。只不过看现在的情况,是早就被炸毁或者封堵,又被土家人发现并挖开。

也就是说,此乃一条火小邪曾经走过的老路!

火小邪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默念道:“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不能因这是条老路而忐忑不安!火小邪你不要多想,心静!”既有此想,火小邪便不与众人明说。

土家发丘神官田遥、御岭道宗田观、摸金都尉田令三人从洞中快步走出,迎上火小邪等人一拜,田遥向田问、田羽娘、林婉报道:“摸算过了半面山崖,可以确定此处为捷径。搬山尊者田迟已携前锋一百人进山,在山内准备接应。土王大人可放心!”

田问微微掐了掐指,点了点头,吩咐道:“土家尽入!”

田羽娘亦道:“守据各位,以便容纳!”

田遥等人听令,四散而去,很快便有土黄衣裳的土家人从山上山下各处钻出,向着山洞中鱼贯而入,不多时便进去了近一千人之多。

田问转头对火小邪等说道:“先走一步。”便带着田羽娘、林婉向洞中赶去,很快便不见了。

水王流川冲火小邪笑道:“木王大人,请你殿后,水家先走一步,咱们山里见。”也没有见他吩咐,一道道黑色人影四面八方的向洞口涌去,水王流川向前走了几步,教书先生的长袍马褂直直的垂落在地,好像整个人突然融化在夜色中,只留下了衣裳。

水家数百人便紧随着土家,钻入山洞,不见了踪影。

郑则道向火小邪抱拳道:“木王大人,既然水王大人走时说了由你殿后,那火家不客气了,我们先走一步,山里见。”

郑则道右手高举,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手势,自己则率先向洞内疾奔而去,苦灯、尊景齐和几个堂主紧紧尾随,相续而入。九堂一法走完之后,才是火家弟子进入,漫山遍野的火家灰衣人先是聚集,再按火家九堂一法的排位,依次入内。

土家是土王最后一个进去,水家是水王混在水家人中间进去,火家则是火王、九堂一法的堂主、坛主先走,三家各有特点。

金潘不冷不热的嘲讽道:“田问最后一个走,是仁;流川混着一起走,是智;郑则道走第一个,是装!郑则道这小子从我第一眼见,就不待见!”

火小邪笑道:“各家有各家的风格,潘子,暂且抛开这些成见吧。”

金潘哼了哼,说道:“我与火家只合作这一次,反正没下次!小邪,金家与木家一起进。”

火小邪应了声好,安排青枝先行,青芽刚刚开始调度,就见百艳仙主、甲大掌柜、乙大掌柜三人,赶到前来。

青枝青芽仙主一见,立即骂道:“老甲!不是让你和小乙带着青云客栈的人留守吗?”

王孝先也迎上百艳仙主,关切道:“小猫,你怎么来了!”

甲大掌柜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青芽,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见不到你,心里不踏实。”

青芽一听,眼睛微微发红,但口气依旧强硬:“不行,老甲,你回去。”

甲大掌柜毫无离去的意思,对火小邪说道:“木王大人,请放心,万年镇里的事情我都安排妥当了,清剿的事情青云客栈帮不上大忙。请木王大人准行。”

火小邪说道:“你去还是不去,由青芽定夺。”

甲大掌柜谢过,又对青芽诚恳的说道:“青芽,别让我走,我一辈子听你的吩咐,可今天你怎么说,我也要陪你进山。今天特别想对你说些心里话,其实……”

“别说了!随便你吧!”青芽怒道,转身便走,甲大掌柜赶忙兴高采烈的追上。

乙大掌柜看着火小邪,说道:“木王大人,你说过五行合纵之后,就劝我的小鸡鸡回到我身边。你,说话算数的啊,我没了小鸡鸡,干什么都没劲。”

火小邪答道:“绝无虚言!”

乙大掌柜连声称谢,说道:“那木王大人,我,我我我陪着甲大掌柜去。”说着追赶甲大掌柜和青芽去了。

百艳仙主一把搂住王孝先,说道:“乖宝,我舍不得你。”

王孝先本要责怪,百艳已经贴在了王孝先怀中,温香满怀。

王孝先脸一红,说道:“嗨……我又不是回不来,已经五行合纵了,破个罗刹阵还不是小事一桩,说不定连我出手的份都轮不上啊。”

百艳仙主娇娜道:“我不管,就算是看热闹我也要陪你看。”对火小邪娇唤道,“木王大人,尽管你命令花枝女子不进阵,但我是木家长老,怎么能缺了我一个呢?我也要去!否则不公平啊。”

王孝先忙道:“木王大人,百艳这个娘们不知轻重,不用听她的。”

百艳偷偷一把抓着王孝先的私处,抓的王孝先瞪圆了眼睛,百艳气呼呼的说道:“对你好你还这么说话!你想气死我再去找别人吗?”

王孝先一脸通红,又不敢张扬,所以只是哼哼,说不出话来。

一旁青辰娇声骂道:“奸夫淫妇!不知羞臊!”

王孝先呲牙咧嘴道:“青辰,你是妒忌吗?”

而青辰轻轻一笑,表情温和起来,对火小邪说道:“木王大人,我看就成全他们双宿双飞吧。”

火小邪心中微叹,隐隐作痛,但想来只能如此,便点头道:“那好!百艳仙主,你和逍遥枝王孝先一齐进山。王孝先,千鸟,逍遥枝、花枝立即动身!”

百艳仙主这才松了王孝先的裤裆,盈盈一拜:“谢木王大人!”说着搂住王孝先的胳膊,“乖宝,我们走吧!”

王孝先又气又喜,向火小邪点头示意,与千鸟仙主一起,招呼着逍遥枝、花枝弟子进洞入山去了。当然王孝先不会忘了还有个依田极人,命弟子把依田极人麻昏,半拖半拉着一起进山。

火小邪暗暗感叹一声,对青辰说道:“青辰仙主,κ悄炯抑髡搅α浚阌胛摇⒔鸺彝贰!?

青辰娇笑道:“正合我意,还能和金少爷一路热络热络。”

金潘跟着笑道:“青辰美女,那就请吧!”

众人正要离去,却又有一队人马赶来,领头一个乃是一个黑脸大汉,不似五行中人。

这黑脸大汉把马上前,跳下马来,几步跑上,高叫道:“火大哥!”

火小邪一见,倒是吃惊:“马三多!”他虽给了马三多木家令牌,但只想马三多等人在远处观看,严禁他们入内,没想到马三多真能赶来这里参战。

马三多兴奋异常道:“大哥英勇,没想到大哥能召集这么多人马!我们来迟了!一路上看到大哥攻打万年镇的场面,兴奋的不得了!”

火小邪正色道:“你怎么能进到这里?”

马三多说道:“是这位老先生允许我们进来的,要不急死个人啊!”

“老先生?”火小邪抬头一看,就见药王爷上半身缠着麻纱绷带,赶上前来,火小邪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药王爷上前道:“木王大人,这位马三多兄弟拼死要来,不让他来,他便要自杀,其心可鉴,我只好……木王大人,小老儿请求一同进阵,共襄盛举!”

火小邪说道:“了解!药王爷,你的伤?”

药王爷说道:“小伤小伤,不至于死,木王大人不必记挂。木王大人,小老儿本有疑虑之心,本想借伤避战,但被马三多一番慷慨陈词羞的无地自容,惭愧惭愧!小老儿决意前往,以我微薄之力,誓与倭寇一较高下。请木王大人恩准!”

火小邪知道药王爷的伤势极重,绝不是他口中说的小伤,他能这样前来,必是用了极重的药力,和玩命无异。想必药王爷已有死在罗刹阵内的决心!药王爷是木家元老,对五行合纵一事,他表面上同意,实际上最为担心,木家准备向万年镇行进,药王爷也屡次婉转的向火小邪表达自己的顾虑。若按以前,就算药王爷不受伤,也会借口不进罗刹阵。

药王爷此时所说,激的火小邪心头一热,答道:“好!药王爷,与我一同进阵!”

马三多笑道:“好,痛快!火大哥,带我一起进阵杀鬼子吧!手痒痒的很啊!”

火小邪看着马三多,严肃道:“马三多,虽说有我在,但你可知道此行,对你们来说,实属九死一生。”

“我和我这些兄弟,没一个怕死的!只想能和大哥一起杀鬼子!”马三多豪言道。

火小邪盯着马三多的眼睛,再问道:“不后悔?”

“后悔我就不会来!”马三多紧盯着火小邪的双眼。

“好!”火小邪朗声道,“听我号令行事,不得擅自行动。”

“是!”马三多歪歪斜斜的敬了个礼,高兴的哈哈大笑。

火小邪向马三多的队伍扫视一眼,又说道:“不想随我来的,请回!”

“火小邪!”

“大哥!”

马三多几十个人的队伍后,有两人挤了出来。

马三多一见,就没有好脸色,张口便骂:“你们的命精贵!还说个屁,快滚快滚,老子不想再听你们废话!再耽误老子时间,老子翻脸不认人!”

其中一个大汉并不搭理马三多,只是向火小邪喝道:“火小邪,你既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什么不早说?”

火小邪轻轻一笑:“浪得奔,我们是贼,无法与你们为伍。”

原来上前的两人,正是浪得奔和瘪猴。

浪得奔喝道:“火小邪,请你们和共产党合作吧!你们这支队伍,只要通过共产主义的改造,是能够成为一支救国救民的强大力量的!”

瘪猴也激动不已的说道:“大哥!请你听兄弟们肺腑之言吧!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啊!”

浪得奔说道:“火小邪,你已经摧毁了万年镇要塞,私怨已了,你还要做什么呢?收兵吧,保存力量积聚力量,才是上策啊!”

瘪猴说道:“是啊,大哥!毛主席说过,抗日战争是一场持久战,不要在乎一朝一夕的得失啊。”

火小邪诚恳的说道:“浪得奔、瘪猴,你们请回吧,不用说了。”

“火小邪!”

“大哥!”

金潘上前一步,冷哼道:“浪得奔、瘪猴,共产党?哼哼,我问你们,你们有多少兵马?”

浪得奔答道:“我们就是共产党!我们的兵马遍天下!天下所有的穷苦人,工人农民都是我们的兵马!”

“那你们带了几个兵马来?”金潘明显有些讥讽。

浪得奔浓眉倒竖,口气也一硬:“就我们两人!”

“两人?嘿嘿,没带人马来,就滚一边去!少在这里碍眼!”金潘骂道,“啥玩意的共产党,当老子不清楚共产党是个什么玩意?什么共产?共你祖宗的产!要不是知道你们是火小邪以前的兄弟,老子早一枪一个崩了你们!”

浪得奔毫不示弱:“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话!不准你污蔑共产主义!”

金潘骂道:“老子是金贼!一听什么狗屎共产主义就来气!怎么?不服气?”双手一摆,两柄金枪已经指向浪得奔和瘪猴的脑门,不止金潘手中两把枪,乔大、乔二以及金家枪队的数百管枪,全部指向了浪得奔和瘪猴,若金潘令下,只怕两人会被打成筛子。

浪得奔怒目而视,没有丝毫畏惧。

瘪猴怒道:“有种就开枪!我大哥身边就是有你这样的人,才被你们蛊惑!”

火小邪伸手压住金潘的手腕,低声道:“放下枪。”

金潘哼道:“小邪,你这两个兄弟已经白痴了。”但也将枪垂下。

浪得奔质问道:“火小邪,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究竟要去做什么?让你这么义无反顾!”

火小邪淡淡一笑,说道:“浪得奔、瘪猴,如果你们说的共产党真能做到让劳苦大众翻身做主,再没有皇帝,再没有欺压和剥削,人人平等,到那一天时,我会再与你们好好谈谈。但今天,我们各行其道吧。”

瘪猴叫道:“大哥,你回答啊。”

火小邪侧过身去,说道:“五行至尊圣王鼎,得鼎者得天下,失鼎者失天下。”说罢转身就走。

浪得奔大叫道:“我知道这句!但共产党不需要什么五行鼎!共产党能得天下,靠的是共产主义!”

瘪猴也跟着叫道:“共产党的天下,再不会有皇帝,这些封建迷信,都要一网打尽!大哥,你听我说……”

突突两团烟雾在浪得奔和瘪猴脸前炸开,两人一吸,剩下的话还没有出口,眼睛便翻了翻,瘫倒在地。

火小邪说道:“马三多,叫你的几个兄弟将他们送出万年镇安顿,绑住他们,醒来后,不要让他们乱跑。”

马三多哼哼道:“管他们咧!绑紧了丢一边坑里算球。”

火小邪喝道:“去办!”

马三多只好应了声是,安排人将浪得奔、瘪猴拖走了事。

金潘骂道:“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底气!小样的不怕死!”

火小邪轻叹一声,说道:“也许,共产党真能得天下。”

金潘骂道:“如果共产党得了天下,按共产主义的做法,金家就没法在中国混了!哼哼,一帮没文化的泥腿子,共匪,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能耐得到天下!”

火小邪深深看了金潘一眼,说道:“走吧!”

火小邪、水妖儿、金潘、药王爷等木家人以及马三多的山匪部队鱼贯进洞,那山洞中已被土家拓宽,走到尽头,便看到一处斜通向上的废弃通道,不宽不窄,恰能容两人一起猫着腰向上爬行。

土家人心思周到,早在废弃通道上打出无数踏脚攀爬的坑洞,所以就算是马三多这种平常人,沿管道上爬也毫不吃力。

火小邪等人爬出通道,正是一个巨大的山洞,火小邪记得清楚,此地乃是日军将中国劳工尸体抛出山外,并焚烧衣物之处。所有原先日军的摆设一应俱全,只是再见不到一个日军和一具中国劳工的尸体。整个山洞,都是五行世家的人,持着各种各样的照明工具,分立各处,将洞内照的一片明亮。

不过山洞内依旧弥漫着一股强烈的尸臭,还是令人作呕。有不少木家人正在撒药,用以消除气味。

水王流川、郑则道、田问等人上前来迎,郑则道一眼便看到跟随在火小邪身后的马三多,眉头一皱,问道:“木王大人,怎么你还带着五行世家以外的人?”

火小邪答道:“他们是万年镇一带的民间志士马三多以及兄弟,算是我的旧相识,铁了心来杀小鬼子,无所畏惧,亦算是一股力量,无妨。”

郑则道对马三多等人说道:“五行世家的事,你们这些外人来参与无疑自投死路,我看各位还是请回吧。”

马三多本见到这种大场面,不敢言语,听郑则道要赶他走,胆子一横,瞪着眼睛叫道:“杀小鬼子还分什么五行不五行?外人不外人?是个中国人就该参与!不走!”

水王流川笑道:“火王大人,我看也无妨!这些人与圣王鼎毫无关系,只求一战,大义凌然,算得上的铁骨铮铮的好汉,并无其他心思,火王不必担心。有些局外人来见证此战,倒让我们贼道更加名正言顺。”

田问沉声道:“无妨。”

郑则道见流川和田问都发话了,脸色微缓,说道:“既然岳父大人说了,那好吧!嗨!我也是好心,不想他们枉死。”

火小邪岔开这个话题,问道:“三位大人,前方情况如何?”

田问说道:“三里无人。”

郑则道说道:“听不到一丝响动。”

水王流川说道:“水家、土家、火家已经把附近三里的范围摸了一圈,既无人员防御,也无任何机关,物资一应俱全,不想有撤退的迹象。从这里出去,是一个火车站,沿铁轨而行,内部极深极远。”

田问说道:“约十里。”

水王流川说道:“我们已将车站附近占据,确信此地安全。眼下之计,是看我们能用多快的速度,找到山内的罗刹阵所在。”

郑则道说道:“如果山前一带的日军全部撤空,毫无防范,恐怕是汇集在深山某处,专等着与我们决一死战。”

水王流川笑道:“这倒是忍军大巧若拙的防盗法,想必现在是所有忍者将罗刹阵层层围护着,寸步不离,你不去就不管你,你若去,只有和忍军正面交锋。”

郑则道哼道:“五行合纵于此,正求一战!可得以全歼!”

其实不用各家贼王述说,火小邪对此地的熟悉,远远强过众人。只不过还有一人,对山内的情况恐怕更胜火小邪,那就是曾经救火小邪出困的“假钩渐”!“假钩渐”到底是谁,谜底在火小邪心中已是昭然若揭,必是水王流川中的一个!

只可惜水家行事诡异,公开露面的总是一个流川,绝不会两人一起出现自称水王。

火小邪朗声道:“事不宜迟,请水家、土家向前推进,火家协助,金家、木家后援,若遇忍者,当断则断,不做纠缠,待摸清忍军主力所在,先由木家、金家远攻。”

众贼王并无异议,纷纷应了,各自调兵遣将。

五行盗众出了山洞,外面乃是一个不大的火车站台,各处也已布满了人。

水家、土家先锋已经进入站台旁的隧道,其余各家主力也依次沿着隧道,向山内推进。不算在万年镇留守,以及沿隧道布防的盗众,进山的五行世家人士,亦有二千之众,全是精锐之精锐。木家长老、四枝总仙主、仙主;火家九堂一法堂主、坛主和各堂行度使;水家五流十六方筏主、勾弦;土家四门宗主、各门三売正土行士;金家主战之力金家枪队;加上各家贼王,此等集中华五行贼道精英的阵容,天下哪有不可盗取之物?

原先攻打万年镇,各家精英尚且分散,这回终于聚齐在相对狭窄的山中,互不避讳,各家精英可谓一览无遗。

除了火小邪依旧心中隐隐难安,绝大多数盗众见此阵容,都觉的什么罗刹阵,什么忍军,全都不堪一击,此战胜券再握!一个个摩拳擦掌,各显其能,要在其他世家大盗面前显尽自家的本事。

郑则道一张假面皮,本是苍白没有血色,此时透出隐隐红光,指挥若定,势在必得。

水王流川亲自进入隧道,早就无影无踪,看来是要亲历亲为。

田问、田羽娘等土家人,以及林婉,亦没有丝毫迟疑,水王流川一走,便一并前往。

连水妖儿也在火小邪身边笑道:“小邪,从没有想过五行世家精英能为同一件事聚齐。现在看来,忍军再严密的防盗之术,要破罗刹阵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金潘笑道:“依我看五行合纵会如何的传说,是皇帝老子拿来糊弄人的,这老儿一定是怕五行合纵之力会盗取天下。以讹传讹,最后成了五行世家的忌讳。”

火小邪轻声说道:“但愿如此!可惜我们要盗破的罗刹阵,乃是我爹炎火驰的手笔,却被伊润广义利用。罗刹阵绝不好对付,切不可大意!”

金潘低声道:“金家的万世陨铁就在罗刹阵内?还有木媻之眼等?”

火小邪点了点头。

金潘喜道:“那更好!破了罗刹阵,还能各取所需。”眼睛一转,又问道,“小邪,那你是想要什么?”

火小邪淡然一笑:“我什么都不要。”

金潘奇道:“什么都不要?”

“是。”火小邪笑着点了点头,从站台上跃下,沿着铁路,大步向前走去,水妖儿,马三多,以及木家众仙主紧随在后。

金潘眉头紧锁,想了一想。

乔大插嘴道:“大师父什么都不要,那就是什么都想要?”

乔二也猜道:“大师父眼光很高,没他看上的。”

金潘骂道:“闭嘴!”反而突然间豁然开朗:“哦!这是不盗即是盗!高明!有境界!乔大、乔二、刘锋,我们出发!”

五行众盗向山中前行了三里有余,水土两家前锋不断来报,仍然不见任何异常,不见忍军,不见防盗机关,沿路没有埋伏,没有土石开裂或炸药等物。

综上所述,忍军根本没有堵截之心,亦没有将五行世家困在山中的打算。

火小邪回想自己以前和烟虫等人进山,同样是一片坦途,几乎没有费力,就进到罗刹阵中。但之前是伊润广义刻意引诱火小邪进阵,这次虽不是引诱,却像是“坐以待毙”。

望着依稀熟悉的火车隧道,四处刺探、奔走、护卫、防御的上千贼盗,这阵势当然不是以前火小邪、烟虫、花娘子、钩渐、顶天骄、赛飞龙孤零零的几个,可火小邪心里还是紧紧的绷着,浓重悲凉涌起,挥之不去。烟虫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回响:“火小邪,你不要去!现在返回,还来得及!我们还有机会!”

火小邪在脑海中默默的答复:“烟虫大哥、花嫂子!我终于又回来了!我不是仅仅为了你们,也是为了和你们一样的千千万万人!我,一定不辱使命!”

朦胧中,烟虫叼着烟的笑脸浮现在火小邪眼前,亲切的说道:“火小邪,你有今日的成就,真替你高兴!不错!”

花娘子搂着烟虫的胳膊,甜腻腻的笑道:“小邪,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我们都支持你啊。”

说话间,烟虫、花娘子等人微笑着越走越远,接着,是钩渐、顶天骄、赛飞龙、柳桃的音容笑貌一一闪现,再有严烈、严景天、甲丁乙、豹子犬黑风、张四爷、周先生、御风神捕等等无数人物逐渐远去。

火小邪很想伸出手挽留住他们,却也知皆为自己的思念幻想,一切徒劳,不由得心中一硬,说道:“各位好走!”

蓦然间,五行盗众已经深入山内五里!

“木王大人!”一名水家信使跑来报道,语气气促,“前方一里,道路断绝,山体孔隙无数,有忍军小部人马,约十余人被发现,没有正面交锋。水家先锋四人寻路入内,渺无音讯,应是已死。”

此水家信使说完,一个土家行士也疾行而来,报道:“木王大人,前方无路,山体怪异,似刀斧平整挖出无数隧道,内部其乱如麻,土家发丘、御岭二门六人入内,再无返回。土王大人已经亲自上前打探,请木王大人火速上前商议。”

火小邪一听,立即催动人马,加快脚步,不多时已经赶至尽头。

若按火小邪之前记忆,走到这里应该是水火双生的水龙眼一带,本应有巨大洞穴,沿洞穴内壁可以行走,可眼前景象,的确不寻常。

一个喇叭形的大洞,由窄到宽,地面乱石嶙峋,淹没了铁路,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喇叭嘴方向,堵住去路的的一面十余丈高的山体。虽说是无数巨石堆积而成,嶙峋参差,上面却布满了大大小小无数不规则的洞口,大的有一丈宽阔,小的仅有一个拳头大小,这些洞口边缘,如同刀切斧砍一般平整光滑,根本不象人工可以完成。

火小邪眉头紧皱,他记得他上次离开罗刹阵,整片整片的山体都在崩塌,按理说会形成一个范围广大的坑洞才是,怎么会被无缘无故的堵上?

郑则道赶上前来,与火小邪相会,颇为严肃的说道:“火家进去了十人,没有返回!隐约能听到这些洞穴内有金铁交鸣之声,应是设有伏兵。木王大人,你有何高见?”

火小邪并不答话,踏着乱石上前几步,走至一个洞口前。洞内幽暗难明,向里看并不是笔直,而且能见到的分叉口就有四五个之多,冷风从里面向外打着旋灌出,发出簌簌簌的奇特微响,绝不是可以草率进入之地。

火小邪眉头紧皱,转身高喝道:“水王大人、土王大人可在?”

一名土家行士上前拜道:“土王大人携夫人林婉等,从旁边的洞口进去了,暂时还未能返回。”

一名水家信差说道:“水王大人现在不在。”

火小邪问道:“水王大人去哪里了?”

“不知,只令让水家在此待命。”

火小邪高声道:“任何人不得入内!严加守备,等土王、水王大人回来。”

略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就见山体上一个洞口中有数人疾奔而出,定睛一看,正是田问、林婉、田羽娘、田遥、田观、田迟、田令数人,其中田迟满身鲜血是血,身前身后都有刀伤,紧紧掐住左胳膊,居然左手小臂已被斩断。

土家人连忙上前,将田问等人护住,退到数丈之外,并立即为田迟疗伤。

火小邪、郑则道、金潘等人赶上前去,正要说话,就见一道黑影钻出,站在田问等人身边,看模样正是水王流川。

不等火小邪说话,水王流川已经厉声道:“可是土家地一迷藏?”这个水王流川,虽说长相未变,但是桀骜嗜杀之气弥漫全身,完全与先前教书先生的气质不符。

田问答道:“是,又不是。”

水王流川厉声道:“是怎讲?不是又怎讲?”

田问答道:“乾坤未倒置。”

水王流川怒道:“田问,能否多说几个字!听着费劲!”

田羽娘站出说道:“流川,还是我与你说吧。”看向火小邪等人,说道,“此处确实是地一迷藏的布局,但仅为三成,不够完整,达不到地一迷藏的乾坤颠倒之造化,但也着实惊人。依土家看,罗刹阵就在其中,这些孔洞,全是罗刹阵的外壳。我等以土家发丘之力算过,里面的罗刹阵竟是无大无小的乱数。”

火小邪抱拳道:“请教,何为无大无小的乱数?”

田羽娘肃然道:“就是罗刹阵一时小如沙砾,一时大如寰宇,可这座山又能有多大?一个防盗阵法又怎能如此之小?但卜卦之后,就是如此,呈无大无小之态。我等进入洞中,便感觉罗刹阵一会转弯就是,一会又远在天边,一会仿佛已身在阵中。土家虽有开山寻路之能,却如同水中捞月一般。”

水王流川哼道:“如果此地是完整的地一迷藏,有此效力,倒可以理解,但孔洞里分明有忍者四处埋伏,他们既然能在里面猖狂,那就必然有进退之法!”

田羽娘说道:“也许里面的忍者根本没有想过出去。”

水王流川又问:“那风从何来?莫非你要说是罗刹阵内可以自生风力?”

田羽娘说道:“洞内风力全是螺旋,我的确想这么说。”

水王流川冷笑道:“看来土家面对自家不成气候的地一迷藏,便无计可施了!”

田羽娘不悦道:“流川,你要有计可施,何必偷偷摸摸的跟我们一路?你这个人性格真是古怪!没到这里之前还是个讲道理的人,现在怎么变的蛮横不讲理了?我不想再与你说话!”

这两人彼此哼了一声,真的互不理睬。

郑则道说道:“两位大人请息怒。堂堂五行世家,还能在没有见到罗刹阵之前就被难住?既然日本忍军占据了地利,那我们可有办法,先将他们逼退?木王大人,你看呢?”

火小邪沉声道:“容我再想想。”抬头问道,“林婉,你刚才也进洞内了,不知你有何看法?”

林婉刚刚为田迟止血上药完成,起身说道:“刚才我进洞去,就有施木家药术,逼退忍者的想法,可是洞内风向全是往外灌,这样的话,若是大面积施药,不仅无效,反而会伤了自家兄弟。而且,里面的忍者十分厉害,只守不攻,刚才田迟击杀二人,就有另三个忍者不顾前者死活,用重刀连人一起劈砍,斩断了田迟的小臂。本以为他们会乘胜追击,将我们围堵在洞内,可田令再杀一人后,这些忍者只又追了几步,便齐齐退后,再度龟缩不前。如果这样,就算我们在洞内布下药阵,也无法引大批忍者入阵。”

火小邪点头沉吟几声,说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这样,王孝先,带依田极人上来。”

众人不知火小邪要出何计策,全都静默观望。

依田极人已被王孝先用药制住,虽能行走,但双目呆滞,满嘴不知含含糊糊的叨唠着什么。

火小邪走到依田极人身边,将他按在大石上坐下,抱拳道:“水王大人,请上前来。”

水王流川缓步走出,冷冷问道:“何事?”

火小邪说道:“依田极人被木家药物制住,但行为呆滞,所以请水王大人用水家乱魂眼之类的手段,将依田极人迷乱心魄,我有几句话要对他说,并让他能够如实转达。”

水王流川哦了一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水家有这个本事?”

火小邪笑道:“水王大人还要过问的这么详细吗?”

水王流川哼了声,说道:“给他解药。”

王孝先给依田极人解了麻药,水家立即有几人上前,把依田极人牢牢拿住。依田极人神智渐渐清醒,正要张嘴大骂,却见到水王流川的一双眼睛牢牢盯着自己,心中突然一痴,竟无法挪开目光。

水王流川眼中闪烁不定,嘴中吹出一丝丝的声响,引的依田极人双眼圆睁,脸上抽搐不止。

水王流川猛然眼睛一闭,对火小邪说道:“火小邪,你对他耳边说话!”

火小邪上前一步,冲依田极人的耳朵,用日语低声道:“我是依田极人,我是依田极人,火小邪有几句话,要我转达给伊润大人,事关重大!你们快带我去,不要耽搁!”接着又重复了一遍。

火小邪站起身来,对水王流川低声道:“好了。水王大人,请再稳住他一会!”

水王流川啪的一睁双眼,继续死死盯着依田极人的眼睛,依田极人嘴里不断重复着刚才火小邪所说的日语,一动不动。

火小邪吩咐道:“青芽仙主!”

“在!”青芽赶忙上前。

“给他脚底涂上青枝令,用青云客栈所用的普通青枝令即可。”

青芽一听,立即说道:“明白!老甲、小乙,过来!”

甲大掌柜、乙大掌柜急忙上前,依火小邪之计施为。

“千鸟仙主!借你的寻鸟枝一用,别在他的袜子里。”

“遵命。”

“王孝先!你将逍遥枝嗅觉最好的弟子择出,听候指示。”

“好,我立即去办。”

火小邪又吩咐道:“青辰仙主!你的双难蛊可携带?”

“一直随身携带。”青辰答道。

“好,给依田极人施双难蛊,一会谁与依田极人对话,便激发蛊力,凡是近身者,皆中此蛊。”

“是。”青辰就要上前。

“青辰稍等。药王爷!关键在你,你有复制蛊力及增强之法,请将青辰的双难蛊增至最强,力求一传十,十再传百,最终以千计,可否做到?”

“双难蛊虽难炼成,但炼成之后,极易复制,一千不成问题,请木王放心。”药王爷答道。

木家人做这些事可谓轻车熟路,人来人往,片刻便准备停当,火小邪在一旁叮嘱,已将一会须做之事说明。

火小邪说道:“水王大人,想必你已明白我要做什么,请你最后施展,放开依田极人。”

水王流川并不答话,盯着依田极人眼中闪烁,吹出数窜音符,这才将眼中光芒一收,低喝了声:“放开他。”

水家人立即松手。

依田极人深深喘了几口气,突然间神色如常,唰的一下站起,警惕不已的用日语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火小邪说道:“放他走。”

一众大盗齐齐演戏,冷眼看着依田极人,给他闪开一条路。

依田极人低骂一声,夺路而逃,向山体上的一个洞口狂奔而去,一头便钻入洞中。随后便听到依田极人撕心裂肺的狂叫道:“我是依田极人!我是依田极人!”声音渐渐模糊,转而听不见了。

此时千鸟仙主伸开五指,手中拿着数根羽毛,轻轻抚摸,屏气深吸,突然低声尖叫道:“上行,风口有四,左中右上,右行,风口有二,左右,直风,下行……”

火小邪立即对田问说道:“田问,寻鸟枝是生长在一种飞禽身上的奇特草木,经木家炼制后,可辨风势寻鸟,木行于天,是无土之木,据说与土行有制化之妙,你看你能否用的上。”

田问一听,立即沉喝道:“有用!”不由分说的坐在地上,双掌平举,十指来回弯曲计算。

王孝先挑选的逍遥枝弟子则来到各个洞口前,不住嗅闻,凡是能够闻到青枝令味道的,便在洞口做下记号,然后换到下一个洞口,继续嗅闻。此法的妙处在于,尽管山体内所有孔洞可能都是联通的,但风一直不停的往外吹,气味只会顺风势而行,只要气味的源头不绝,就能用气味编制出一张树状图。

水家人自然不须多让,不等火小邪开口,便已知这是甚好的情报收集办法,水王流川身后的一些筏主、勾弦先于田问,便已自行记录千鸟所说的风向,以及逍遥枝找到的气味冒出的洞口。

千鸟又叫道:“直风,鸟停了,不是,是人停步了……”

青辰正用手指搓动着一块皮肉似的细片,眼中黑色一闪,亦低喝道:“双难蛊发作了,中蛊之人,有三,二人携蛊离去,再中,又有七人,一人动,再中四人,好,有十人动,太好了,又中了十人!”

千鸟叫道:“人动,直行,风口有四,上中下左,下行……”

水王流川走到火小邪身边,说道:“忍军难道不怕依田极人是水家乔装的?”

火小邪说道:“忍者也较为精通易容之术,所以象依田极人这种为忍军服务的日军高级将领,以及大多数忍军上忍,都在双手手腕中埋有一种称为大查罗毕修的空心铁球,埋入方法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所以依田极人无法被人冒充。近距离用一种频率摇动手腕,就能彼此感应。”

水王流川轻哼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水家几十年来,无法假冒忍军上忍。火小邪,你手腕中也有?”

火小邪平静道:“我几个月前已经在木蛊寨把铁球挖出来了,耻辱之物,一日也不愿留。”

“不错!”水王流川又问道:“依田极人能活到几时?”

“依田极人虽不是忍者,但得到日本天皇册封,在忍军中仍属荣誉的高级干部,能够无理由杀依田极人,而不被惩处,忍军中只有伊润广义和土贤藏丰两人。我之所以带着依田极人进来,不只是仅仅为了解恨,而是他的身份,必有可用之处。依田极人带着气味和双难蛊入内,没有速死,已是完成了任务,几时死,无所谓了。呵呵,还要多谢水家,在万年镇内及时将依田极人活捉,没让他服毒自尽。”

“嘿嘿,火小邪,是你再三叮嘱尽力活捉依田极人,不必和我客气!火小邪,你考虑的深远,运筹帷幄,极好!确实能做五行合纵挑梁之人!”水王流川说完,突然扭头向水妖儿看来,向水妖儿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

郑则道不冷不热的说道:“看来有木、水、土三家即可,火家、金家派不上用了!”

“怎么会!”火小邪转身向郑则道说道:“火王大人,火家高手能拿盘拿到一百颗以上珠子的人,可有多少?”

郑则道沉吟道:“加上我在内,九堂一法堂主、坛主以及行度均可做到,约四十人。”

“好。”火小邪又对金潘说道,“潘子,金家可有攻击力巨大的枪械?”

金潘笑道:“我这次带来的枪,都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攻击力巨大!你看我这支!”金潘把自己的金色长管佩枪拿在手中,夸道,“经过我的改造,300米内目标,偏差只有一毫米!”

火小邪说道:“倒不用打这么准。”

郑则道似乎明白火小邪的意思,问道:“木王大人,你是想让金家向洞内开枪,子弹击中洞壁发出声响,然后火家人来听回响,以辩忍军的远近和人数?”

火小邪说道:“不错!我看这些洞穴之内,洞壁都是光滑,忍者只能紧贴着墙壁隐藏,回音必有异常。以火家盗术敏锐之能,可当此任。”

郑则道大笑道:“五行合纵,木家放饵,土家辨位,水家制图,金家远攻,火家窥敌,确实周到!木王大人,就依你所说!”

火小邪聚拢贼王,做足安排,盗贼合作,讲究的便是一个快字,不过盏茶功夫,五行世家便已准备停当,打算急攻进洞。

此时青辰高叫道:“双难蛊发作极快,中蛊之人瞬间已有近千!”

田问也长身而起,喝道:“内有巨穴!”说罢双手指点,向田羽娘、田遥、田观等人示意。土家人均按田问所示,掐指一算,均大为兴奋,所谓无大无小的乱数得以开解。

青辰又高声道:“依田极人死了!主难已死,副难会很快失效,还请尽快。”

火小邪振臂一挥,高声道:“五行合纵!速进!”

五行世家纷纷向木家已做标记的洞口赶去。

土家人既算得了方位,好生厉害,一进洞内便四处开凿,均是无数孔道的薄弱之处,使得原本看似不相连的地方,统统连成一体,便于大部队齐头并进,近乎于在此地笔直的再开出一条直达罗刹阵的大洞来。

木家的防毒术乃五行之首,又能提前察觉到忍者是否施毒。木家虽说到达此处的人数不及火、水、土三家,但都是用毒防毒的好手,足以一人照顾多人,加上之火、水、金、土四家亦有各自的防毒之法,防上加防,所以根本无畏于忍军的毒攻。奇怪的是,忍军一丝一毫没有放毒的意思。

金家枪队持枪开路,子弹尽数往黑暗的深处打,子弹击打到洞壁,声震如雷,火光四溅,火家四十多高手眼力、耳力、体感均强,直接可以分辨出前方是否有忍者隐藏,可以防止忍者射飞镖出来。一察觉到有忍者,火家便一路打着焦火弹进去,这种焦火弹,除非丢入水里或用沙子层层掩埋,无法用踩踏、浇水的方法熄灭。之前之所以火家不敢如此,是因为前路茫茫,孔洞太多,打焦火弹近乎于自我暴露,易被忍者从旁伏击。而这次方向明朗,五行协助,当然不怕。

五行盗众向前推进,极为顺利,偶尔有几个忍者实在不愿意后退,狂攻而至,未到近前,不是被水家、土家从侧面击杀,便是被火家合围宰掉。

而火小邪亲自率金潘、郑则道、水王流川、田问,五大贼王聚集前进,更是近乎一马平川,居然没有忍者敢来迎击。

就听嗡嗡作响,前方有愤怒的声音传来:“火小邪!算你厉害,竟蛊惑了依田极人,把他当狗一样撵进来探路!依田极人我已经把他杀了!你们不用再玩贼道里的那些阴谋诡计了!大日本帝国忍军,光明之师,不屑于和你纠缠于贼人的雕虫小技上!你们来吧,你我光明正大的一战!”

火小邪听的出这就是伊润广义的声音,淡淡一笑,并未答话,只是命令道:“加速前进!”

火小邪等人率先从洞口钻出,外面的景象,让他心中一沉。

只见一片平坦的沙漠横陈在一个看似无边无际的洞穴中,洞穴尽管晦暗难明,但是地上的沙子却散发出莹白的光泽,形成一道明显的明暗交界。强劲的凉风扑面而来,从山体上的各个洞口中钻入。恍然间,竟有身处山外的错觉。

一座“孤山”连着洞穴顶部,黑沉沉的蹲在沙漠之上。

一个穿着雪白和服的男子,任凭冷风鼓动自己的衣袖,站在孤山下方的一个洞口前,漠然的直视着火小邪,好像天地万物,唯剩他一人,寂寞而又冷傲。

他,就是伊润广义,日本忍军之魂灵,日本天皇之铁腕,日本侵华之源凶,与火小邪毕生纠缠之仇敌,志在灭亡五行世家、意图问鼎中原,永据中华霸业之枭雄。

火小邪眼睛一眨不眨的和伊润广义对视着,他心里明白,这将是他和伊润广义的最终一战,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火小邪毫无畏惧,反而心中一片空明,缓步向沙漠走来。

上千五行世家的贼盗,纷纷从各个洞口钻出,以火小邪为箭头,大片大片的散开,如同暗流翻滚的巨潮。人数虽众,但只有沙沙沙的脚步之声。

依田极人的尸体,被斩成无数断,散落在火小邪他们前进的乱石上,唯独剩下一个头颅还算完整,滚落在沙漠边缘,一副垂头丧气死不瞑目的死相。

伊润广义突然间哈哈大笑:“火小邪,你终于来了!哈哈哈,五行世家,各路贼王都来了!很好,很好!”

火小邪默不作声,走到沙漠边缘,一脚将依田极人的狗头踏入沙中,方才高声道:“伊润广义,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要再故弄玄虚,藏着的人,统统滚出来吧!”

伊润广义大笑道:“正有此意!”说着啪啪啪拍了三掌。

就见沙漠翻腾,如同沸水,无数忍者从沙子下翻身而起,做好了竭力一战的准备。

不仅是忍者,还有大量头缠白带的日本武士、浪人以及穿着军装手持军刀的日本军人,要么一起从沙中站起,要么从孤山两侧赶出。一看人数,竟超过了三千人!

火小邪眉头一皱,许多人绝对不是忍者,应属于日本江湖的武林人士!

田问伸手指向孤山,沉声念道:“正是此处!”

郑则道低喝道:“怪不得要与我们硬碰硬!原来聚集了这么多人!此次一战,必伤亡惨重。”

水王流川哼道:“这么点人,你怕了?”

郑则道嘿嘿一笑:“岳父大人,我郑则道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我今生今世最恨的便是日本人!今日我定要杀个痛快!”转头命令道,“火家九堂一法,今日将日本人当猪狗一样屠尽,不出全力者,擅自后退者,火家家法斥候!中华之威,火家之烈,岂能折在倭寇手中!”

金潘也笑道:“小日本把老底端出来了!真后悔金家来的人少了!”说着金枪在手,啪的一抖,弹盘沙的急转,咔嚓一声锁定,“一枪一个!刘锋听令!金家枪队每人若不打死三人,就算活着,也要除名!”

水王流川开怀笑道:“我此生数十年,风波无数,见闻广博,今日却是最过瘾的一天!来来来,水家一向忌杀,今日就大开杀戒吧!火小邪,你这贼王之王,我等性命交予你手!你不言退,我等陪你同生共灭!”

火小邪沉喝道:“现已无取巧之计!各家列阵迎敌!众位贼王大人,木家长老,火家九堂一法,土家四门宗主,水家舵主、筏长,金家枪队刘锋,局势稍稳之后,听我号令,便与我一路,直入罗刹阵!”

五行世家千百贼盗,哄然应了,沸沸扬扬,各自结阵。

忍军亦然,人马穿梭,组成百十个战团。

两军对垒,一触即发。

伊润广义大声喝道:“火小邪,说来说去,你们只是一群盗贼!而我不同,除了忍军之外,全日本江湖帮会,各宗各派,武道世家,全日本顶尖高手,全部云集于此,绝不像你们全部都是贼盗!若论名分,我才是代表着正义!哈哈哈,中华之大,居然只有贼盗出面救世!可见中华道德,早就没落!唯独一点点的民族尊严,居然落在贼盗身上!可悲可叹!”

火小邪冷笑道:“伊润广义,你们这些倭寇不是贼盗,做的却是无德无耻禽兽不如的事情;我们五行世家虽是贼盗,在中华不入正行,做的却是匡扶中华救国救民打击侵略的义举,高下分明,黑白立辨!你们这些东洋猪狗,有我们五行世家对付就足够了!何须再借他人之力!”

伊润广义哈哈大笑,又斥骂道:“火小邪,数月未见,居然心智与以前大为不同,看来是终于开窍了,可喜可贺!不枉我曾经认你为子,又授予你忍军少主之位!可惜啊可惜,如果你不做此糊涂事,大日本帝国占据中国之后,你定是名垂青史的有功之人!可现在,你用如此多的性命来完成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极不现实,无论你成败如何,你以为后世有人会记得你们这些贼盗吗?又有谁会记得你火小邪!”

火小邪轻笑一声,朗声答道:“大义无形,问心无愧,何须人记得!我只愿做个默默无名的义盗!那些功过千秋,善恶名声,留给象你这样的圣人去吧!”

伊润广义声音一厉:“好的很,那我就成全你这个默默无名的小贼!杀!”

火小邪几乎同时喝出:“杀!”

一方是五行世家精锐,一方是全日本忍军以及武林人士,两方人马,如同乱云翻滚,顷刻间便缠斗在一处,均是全力以赴!

放眼看去,共有四个大的战团。

火家九层火锥阵,方圆广大,最是耀眼,烈火熊熊,火蛇乱舞,不时有各色火球从阵中射出,有的爆炸腾起巨大火团,有的一触人体便剧烈燃烧,持长枪的火家人不时从阵中掠出,借着火势来击杀敌兵,专刺重穴,又狠又准。忍军也不示弱,劈天盖地的飞镖从各个角度射来,恍如群蜂乱舞。不少忍者有搏命之心,不顾烈火焚身,挥着忍刀上前死斗,煞是凶猛,一两个火家人奈何不得,只能以阵套阵,大火锥阵套小火锥阵,方能将之劫杀。忍者中亦有使用火焰的能手,数人合力,居然挥舞着喷火的铁柱,到处横冲直撞,还有几个干脆就是全身浴火,火人一般与火家外围鏖战。

水家战团与忍军之战,因为双方大多都是穿着黑色,根本看不清战局,只有银亮的刀光四处乱晃,好像翻滚的黑色乌云上遍布着一丝丝的闪电。偶然有一批穿着武士装的浪人杀入黑云中,均是极快的速度便被淹没。水家人看似无阵法,与忍军散战成一团,其实不然,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数道由人组成的更黑的“黑蛇”在人堆中穿行,时而突然分散,时而二蛇聚成一蛇,时而大蛇裂变成数条小蛇,时而一条蛇突然便的更大。忍军的攻防同样诡异,数人聚成一团,远处看来,好像无数个黑球在黑水中滚来滚去,不时从黑球中爆出大股白烟。

土家战团看起来确实是忍者的天敌,应了火小邪所说,除了发丘一宗不入地,摸金、御岭、搬山三宗几乎都是入地而战,接受发丘一宗的指挥在沙子里钻行,所以明明看到土黄衣裳的土家人正和忍军正面交锋,突然间一整块地方不剩几人,扬沙滚滚,冲上地面有一两丈高。土家来此一战的人数,只略少于火家,但是怎么看,总是只有一两百人的样子。可沙地之上,土家的战区居然超过火家一倍,战区之内,地面好似盖着一面黄绸,波浪翻滚,起伏不定,如同有无数双手在地面下搅动一样。忍军无论是使毒还是使暗器,都起不了太大作用,于是大批的忍者也钻入沙下,在地下和土家苦战,可斩获甚微,更有忍者持长刀在地面上猛扎,虽能伤人,但必遭陷落,所以忍军大部竟渐渐的退出土家战团。

土家哪里肯依,就见到沙漠之下,如同有数只百丈大小的巨兽正钻行而行,隆的地面凸起,发丘一宗好像站在沙子上划动,不时的出现,又消失,引着土家四处追袭。

再说金、木两家,金家并不下到沙漠,而是借着地势,从高处向下方的忍者不断射击,杀敌甚是轻松。木家则在金家外围设毒阵防御,阻止忍军近前来攻,这一攻一防倒是相得益彰,忍军屡次冲击,均被木家毒阵逼退,难进金家枪队。可忍军也有准备,调集了日军众多的神枪手,不多时,孤山之上便多了许多人马,近四百人,拿着狙击步枪,突然向金家枪队所在位置开火,枪法神准,火力凶猛,竟打的金家枪队一时抬不起头。这些日本神枪手,一边与金家对射,一边又分出兵力,几乎于金家同出一辙,从孤山上向五行世家众盗开枪,打死打伤不在少数。金潘恨极,拿起乔大的重枪,匍匐在地,三颗子弹连射,顿时将一名日本枪手脑袋打烂。

金潘大喝道:“把那座狗屎山上的小鬼子全部打掉!”

一时间枪弹如雨,双方隔着战场,在数千人头顶上展开激烈对攻,子弹密集之处,竟能在空中相撞,砰然炸响,溅起一片火星。日军枪手虽说准头不差,但比金家枪队还是少了几分霸气,缺了配合,一个接一个的被干掉。可日军枪手毕竟人多,与金家的伤亡呈一比三,虽处于劣势,但对金家枪队也伤害巨大,两方均无暇再去攻击他人,都铁了心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忍军见金家枪队受制,重新调集一批忍者发力来攻,木家主防,面对新来的忍者,绝不轻松。这批忍者显然有克毒之法,加之毫不畏死,屡有突破木家毒阵的忍者,一旦有忍者攻入阵中,木家人的武力之弱,彰显无疑,能攻入的忍者又不无例外的是忍术高手,所以木家几乎被忍者砍瓜切菜一般,抵抗力微弱。好在木家只要缓过气来,后续之人将药力准备妥当之后,再做毒攻,终能其毒杀。木家伤亡和忍军相比,算出来竟是一比一之数,可谓惨烈。

药王爷领衔木家毒阵,而火小邪并不在木家毒阵之内,他与水妖儿、青辰、青芽、千鸟、王孝先、百艳、滕牛、甲大掌柜、乙大掌柜带着木家的一批仙主级别的高手,约五十人,正往来于火、土、水三家战团外,施以辅助。

青辰的黒枝,的确是木家最毒辣的一枝,不仅人数最多,杀人手段也是层出不穷,许多看着弱不禁风病入膏肓一般的黒枝仙主,一伸手就能打出三五个蛊物,在空中怪叫连连,飞来飞去,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可一旦与人接触,便知厉害,大多数忍者连哼都哼不出,要么是直挺挺的倒地而死,要么是口鼻喷血萎顿在地,要么是瞬间瞎了满地打滚自己将自己抠抓至死,要么是突然一愣全身爆出鲜血。

青辰更是厉害,她先后放出黑死灵蛊、黑婴降蛊等,黑气翻滚,形成数道气墙,隔绝道路,不容忍军穿行,并操纵着气墙向前行进,生生阻挡忍军彼此调动增援的道路,使得火家、水家不必担心腹背受敌。青辰十指上似有隐隐约约的黑色气线,只要伸手一挥,便从黑色气墙上游出数道黑影,贴地而行,见忍者便缠,一旦缠住,不立即死也是口吐白沫丧失抵抗能力,而且这些黑影,刀劈不断,火烧无用,施毒更不得要领,根本无法阻止!只可惜青辰放出的黑影不多,每次最多十个,而且回收缓慢,不能大面积杀敌。

青芽、滕牛施出青坠八重毒和风草蝶,同样是木家的玄异之物,青坠八重说是毒,更像是一种能够能够分裂开的液体生物,发出幽幽的青光,贴地而行,时而入地时而冒出,一旦围成一个细圈,无论圈里面有几人在,均是暴毙而死。滕牛的风草蝶,火小邪曾经领教过,乃是一个大叶片,能够象蝴蝶一样飞舞,砍成两半,便变成了两个,无论砍的再细碎,每片都像是活的,专门寻人裸露的肌肤贴上,一旦贴住,即中剧毒。滕牛一下子便放出了五只风草蝶,不等忍者刀砍,有的便自行分裂,追着忍者便杀,简直奈何不得。有忍者放细网来捕,却让风草蝶分的更碎,从网眼里钻出,唯有舍命,用忍装兜住几片便是几片,踩入沙中,方能止住。

千鸟也有绝技,她与几个花枝的仙主,不知从哪里放出近百只赤红色的蜂鸟,一只只不过拇指大小,在空中急停疾飞,忽上忽下,专叮人眼球,只要被盯上一口,无论是否出血,均会中剧毒。只可怜这些蜂鸟,毕竟是活物,有的忍者擅长刀术,劈砍极快,一刀便能将蜂鸟斩断,而蜂鸟一旦被斩断,就会爆成一团鲜血,若鲜血沾染裸露的皮肉,亦中剧毒。

百艳看着似乎娇滴滴的,能当上木家长老,自有她的本事。她虽没有带一只猫来,却放出了七八只灵猫蛊,虽不及斗蛊大会上的阎王猫那样厉害,也是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形的“邪物”,猫叫连连,四处游荡,若从忍者耳边掠过,当即青筋暴起,脸色发紫而死。

甲大掌柜的金钱蛊,实属异类,无杀人之能,却有将人活生生定住的本事。甲大掌柜抓着钱袋,不断向外洒着铜钱。铜钱虽小,却有跟着人脚步滚动的奇特之处,稍不注意,一旦踩上一枚,立即中蛊,当场手脚麻木,动弹不得。

乙大掌柜能操纵灵貂,对王孝先施出进不退蛊,当然也有他的本事!乙大掌柜居然是木家罕见的练声蛊之人,即是以声音放蛊。他敲着一扇小锣,边敲边冲忍者喊叫:“开饭咧!开饭咧!银耳莲子八宝粥!虎鞭鹿茸穿山甲!吃热的不吃冷的!吃蒸的不吃煮的!”听到这些喊叫的忍者,本是杀气腾腾想来杀人,一听此话,便有些痴呆起来,举着忍刀不知道该做什么,看着忍刀发呆,有的忍者定力不佳,居然把忍刀往脖子上一架,想试试有多锋利,结果自刎而死。

王孝先自然不是酒囊饭袋,他和三个逍遥枝弟子殿后,全身上下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袋,一边行走,一边调制出药包,命人用鹿皮筋做成的弹弓打出,药包在空中便会绽裂,洒下一团团的药粉。这些药粉的药效全是因时而异,因地制宜,若是五行世家的人,有清凉解乏,提振精神之功效;若是忍者、武士,则有麻痹、昏眩、失聪、流泪、呕吐等等不同的效力,甚至制人于死地,而且就算是混战,同样的药粉,五行世家的人不受其扰,忍者武士就截然相反。逍遥枝药理是木家四枝之首,擅长快速配置各种药物,同样的药物还能因人而异,这便是逍遥枝极其神奇之处。其实五行世家齐聚万年镇外时,火小邪便下令由逍遥枝早早制出药物,各家服用之后,可不受木家普通药物困扰,将来木家施药时,避免误伤。

木家这支队伍,深入敌阵,四处游走,虽不能大批歼灭忍军,却制造出许多不可思议的异象,加上手段怪异,凡是靠近他们的人,不是被玄怪之物暴毙,就是呆立痴傻疯癫状况百出,好像这群人是妖而非人。

火小邪深知木家不善于持久战,而且忍军不折手段的特性,火小邪也非常清楚,一旦找到木家的破绽,又逢木家强弩之末,围攻之下,恐怕青辰、青芽等人,无一人能活。

火小邪一面指挥着木家众人游走杀敌,一面收拢不慎离队,在各处散斗的火、土、水三家盗众,并招呼三家合兵。

金潘方面,枪战也近尾声,金家枪队伤亡足有一百人之多,总算将孤山上的日本枪手打死了九成。金潘气的双眼通红,率刘锋、乔大、乔二等三十个精锐,打算冒险冲过沙漠战区,打上孤山,将孤山完全占领。

金潘等人刚刚溜出木家的防线,却见孤山上乱枪响成一片,人影绰绰,原来是土家、水家、火家三家,已分为三路攻上了孤山,击杀了日本残余枪手后,又与增援的忍军在孤山上打成一团。

恰逢火小邪收拢各家,金潘便风火流星一般赶来,与火小邪汇合一处。

田问携土家大队人马,率先与火小邪汇合,火小邪一见田问,便叮嘱道:“田问兄,忍军主力均被吸引,你速派土家人去探孤山,查清地上地下共有几个出入口。”

田问点头称是,命田遥携一批土家高手,潜地而行,去往孤山打探。

水家主力随后与火小邪、金潘、田问合并一处,水王流川从黑鸦鸦的水家盗众中赶来,手持两把细尖的匕首,向火小邪大笑道:“杀的很是过瘾啊!”

火小邪说道:“水王大人,各自为战颇为消耗,建议五行合兵一处。”

水王流川大笑道:“极是!”

火家郑则道领衔火锥阵,正与大批忍者、武士打的难解难分,虽说火家亡一人能换击杀敌方四人,可忍者、武士源源不断赶来,仍是五五平局,并不占优。忍军算计的精明,避战土家,拖延水家,堵住木家,消耗金家,集最雄厚的实力,围攻火家,企图各个击破,若能将火家打灭,再故伎重演,先对付水家,再收拾土家。

火小邪合兵之计,分外及时,五行世家如果一直各自为战,就算能胜也胜的惨烈。

郑则道气的七窍生烟,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火家必将付出伤亡半数的代价。郑则道正要催紧攻势,却见火锥阵外一片大乱,黄沙翻滚,一个庞大的战团从一侧急攻而来,顷刻间解了火家火锥阵最薄弱之处的危难。

就听火小邪大喝道:“火王大人,五行合纵,结成一体!”

郑则道心头一热,高呼回应:“多谢相助!”立即发布号令,火锥阵快速移动,与金木水土四行合纵。

金木水火土五行合纵的战团,如同组成了一个五行八卦的大斗盘,五行世家各据相生相克之位,缓慢旋转变化着,在沙漠上平行推动。

《类经图翼》中说“五行即阴阳之质,,阴阳即五行之气,气非质不立,质非气不行,行也者,所以行阴阳之气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生!强金得水,方挫其锋;强水得木,方缓其势;强木得火,方泄其英;强火得土,方敛其焰;强土得金,方化其顽!

此番道理,五行世家当然懂得,五行合纵,归化阴阳,平衡战力,亦攻亦守,无须何人指点,此间妙用,各家了然。

金家逢敌,先乱射断其锋芒,若敌身手蛮横仍能近前,有火克金之势,则轮转为水,水能克火;水家遇敌,游斗之余敌钻地攻击,有土克水之势,则轮转为木,木能克土;木家遇敌,近前之敌必死,若敌远攻呈金势,则轮转为火;火家遇敌,近身强攻,若敌游走躲避呈水势,则轮转为土,土能克水;土家遇敌,敌越是走动越陷死地,若敌施毒下药成木势,则轮转为金,金能克木。

如此循环,五行相生,对敌相克,五行世家之能,淋漓尽致。

火小邪果然能堪大任,四处奔走,调度指挥,若遇特别强横之上忍,也会亲自上前一战!火小邪既通晓忍术奥妙,又有火家盗术为基础,更何况火小邪的火盗双脉之能,经木蛊寨毁灭木媻之后,已是大成,收放随心所欲,所以上忍级别的忍者,在火小邪手中,也只能支撑两招便被火小邪一刀毙命。在忍军看来,火小邪的存在,就是一个煞星,以至于再无人敢来与火小邪对战,唯恐避之不及。

五行世家合纵之巨阵,从未演练过,却能运转自如,忽大忽小,忽分忽和。忍军单独对付一家尚有办法,可面如此平衡的五行之阵,毫无破解之力。

但忍军绝不退避,呈飞蛾扑火之态,必要上来自寻死路才肯罢休。

好一场大剿杀!

虽说胜局已定,但五行世家想要没有伤亡,也是绝不可能,面对近乎疯狂的忍军,先后有木家滕牛仙主战死,千鸟重伤;火家博火堂、辅火堂、严火堂堂主战死,耀火堂堂主耀景民重伤;土家搬山尊者田迟因先前被斩断过一只手臂,不幸战死;水家舵主、筏长战死四人,金家枪队则仅剩八十人,除此以外,各家盗众伤亡均是过百。

最后一个忍者被金潘一枪从远处打死之后,放眼看去,尸横遍野,脚下的沙漠竟染成淡淡的红色,再无人奔跑走动的痕迹。有些重伤未死的忍者、武士,还在勉强支撑,企图站起,但往往刚刚站起,便滚倒在地,依旧恶狠狠的看着火小邪这边。

偌大的一个山洞,骤然间一静,似乎只有风声鼓动。

火小邪站在阵前,屏息静气感受一番,这才沉声说道:“此战终结,忍军再无增援,我们胜了。”

“胜了!”

“胜了!”

五行盗众口口相传,很快爆发出惊天的欢呼之声。

火小邪挥手大喝道:“静!”

立即又鸦雀无声,火小邪的威信,从此战看来,已被五行世家众人接受。

火小邪伸手向孤山一指,说道:“那里,还有三四十人!”

沿着火小邪所指的方向,就见孤山的山脚下,一个毫不显眼,不规则的洞口前,孤零零的走出一个身穿素淡和服的老者,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正是土贤藏丰。

当即就有数队人马,咬牙切齿的想上前击杀此人,火小邪挥手制止,说道:“现在不必过去!五行世家,各自清点人马,打理战场,救助伤患。”

有人问道:“木王大人,还有活着的小鬼子怎么处理?”

火小邪眼中闪出数团黒光,说道:“这些余虐,给他们个痛快,统统杀掉,一个不留,永绝后患。”

不少火家人、木家人拍手称快,特别是金家人,以金潘为首,更是哼道:“火小邪你太仁慈了!换做是我,割开小鬼子血管放血,让他们刚才嚣张!妈的,杀我这么多的兄弟!”

水妖儿一直与火小邪形影不离,看出火小邪在亲自上阵时,眼中均黑丝乱冒,邪气腾腾,似乎黑灵蛇的效力仍存,这片血腥之地,恐有再度激发火小邪邪性的可能。

水妖儿不禁问道:“小邪,你确定要杀了这些再无抵抗之力的人吗?”

火小邪唰的一下,眼中一片浓黑,厉声的说道:“妖儿,你不知道,仇恨有多可怕!这些小鬼子,根本留不得!你怎能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