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一扒开,血腥味滚滚而来,果然草堆下一个人趴在地上,已经死透了。火小邪倒不再害怕,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下这个死人,竟是亮八!!看得出亮八是被人非常随意的遮蔽了一下,主要是盖住了上半身,若是在白天,一眼就能看到。

亮八侧着头,睁着双眼,脸上扭曲,那表情显得既不甘心又惊恐万状。亮八脖子上鲜血淋淋,血还没有干涸,看来还没有死太长的时间。火小邪把亮八的眼睛合上,念了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亮八你罪有应得,早点投胎去吧。

火小邪把亮八眼睛合上,向脖子处的伤口仔细打量,又是心中咯噔一下,那亮八脖子上的伤口,是一个圆洞,深不见底,似乎整块肉被人一下子挖掉,把喉管都穿透了。这伤口火小邪见过,乱盗之关的红小丑死时脖子上也是这种伤口,一模一样。

火小邪慢慢抬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暗道:“这个亮八和红小丑所受的伤一样,都是脖子被人挖了一个洞,难道都是一个人所为?奇怪啊!亮八应该是和郑则道、胖好味一起走的,莫非是郑则道、胖好味联手杀了他?或者说,是那个和三姨太偷情的神秘男人?或者神秘男人就是乱盗之关中杀了红小丑的那个?但郑则道没有和三姨太偷情啊?为什么要杀了亮八,因为亮八要奸污三姨太?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火小邪想到这里,千头万绪,脑中一片浆糊。

火小邪骂道:“妈的真费劲!这个亮八就是活该!抓猪就抓猪吧,猪没抓到,就要搞人家的女人!不死才怪!还抢了我的红绳,该……”

火小邪想到这里,灵光一闪,暗叫:“差点忘了大事。”火小邪把亮八尸体一抓,翻了过来,探进手摸索亮八的怀中,亮八怀中空无一物。火小邪当然不甘心,又将亮八的背囊取下来,翻了个底朝天,里面也是空空如也。火小邪最后把亮八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好像亮八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拿走了。

火小邪暗骂:“谁这么贪心,杀了人还要把所有东西拿走?一件都不剩下?还是个贼吗?杀人劫财也不至于抢的这么干净吧。完了完了,红绳也定被拿走了,在亮八身上还知道个着落,现在成大海捞针,无迹可查了。”

火小邪退后一步,仁义之心又起,捡杂草覆盖亮八的尸体,不愿再看着他陈尸在外。火小邪盖着盖着,在亮八脚边草丛中摸到一个硕大的硬物,赶忙抓起来一看,竟是亮八的风水盘。

火小邪一见亮八的风水盘,心想:“难道亮八的东西随手就丢在这里了?”

火小邪不敢迟疑,在亮八身边的草丛中四处摸索,果然摸出来不少东西,有钱袋、干粮、绳索、小刀等等物件,一应俱全,但就是不见亮八装任务的锦囊和三姨太的红绳。

火小邪叹了口气,心想:“装任务的锦囊和三姨太的红绳,都是竞盗之关的重要东西,断然是找不到的了。”火小邪把捡来的东西归拢归拢,摆在亮八的身边,对亮八说道:“你入土为安吧,下辈子做个好人,砍柴种地,与世无争。”

火小邪把亮八盖好,这里有个死人躺着,不可在此久留。火小邪心念俱灰,心想反正红绳找不到了,还留在王家大院做什么,不如就此离开王家大院,认输了事。

火小邪这般想着,长长叹了口气,就要爬出草坑离开。可火小邪刚爬没有几步,忽听耳边又小铃铛细细做响的声音,似乎就是三姨太的红绳上的小铃铛发出的。火小邪顿时停住不懂,左右手分别在四周动了动,没有声音,前后脚又四周拨了拨,还是没有声音。火小邪心中诧异,难道是自己总想着红绳,都幻听了不成。

火小邪一抬头,耳边铃铛细响,这回火小邪听的真切,头使劲乱摆,铃铛声不绝。

“哈!”火小邪乐的轻叫,身子一侧,双手伸入草丛一模,慢慢从草根下面处拽出一根红色细绳,上面的数个小铃铛不断轻响,正是三姨太腰间的红绳!

红绳重回自己手中,这可大出火小邪的意料之外,心中那股子喜悦劲无与伦比,恨不得能跳到地面,狂吼乱舞一番。

而火小邪忍住自己的喜悦,慢慢静下心来以后,才觉得此事更加蹊跷。杀了亮八的人,把红绳丢在一旁,定是不知道这根看似普通的红绳乃是火小邪的任务,也就是说郑则道、胖好味不会是杀了亮八的人。而三姨太偷情的神秘男人,如果是他杀了亮八也绝不会把红绳随便丢弃,这就是说,只有苦灯和尚、甲丁乙、烟虫、病罐子、闹小宝是杀人凶手,这里面无疑甲丁乙嫌疑最大。但亮八怎么会来到西门,还死在郑则道、胖好味、自己上次相会的草坑中?也许是郑则道已经完成了任务,对红绳根本不感兴趣?就随手丢了?

火小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止住这些无边无际的猜想,看了看远处的西门一带高耸的院墙,自言自语道:“这就走吧!从西门一带的院墙翻出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火小邪爬出草坑,向着西门的院墙摸了过去,穿过了几处破败的房屋,一路倒是平静。火小邪心情不错,只想着能够尽快翻墙出院,便能大功告捷,却不知身后的一处破房的窗口中,一双眼睛正打量着他。这双眼睛眨了眨,隐入黑暗,只见窗户推开,从里面无声无息跳出两个如小牛一般大小的黑影,似是两只动物,两对铜铃大小的眼睛在黑夜中泛出凶光,追着火小邪而去。

火小邪浑然不觉,贴着墙寻找可以方便攀爬之处。西门一带的院墙破旧,尽管多有修补,但墙面剥落之处仍然不少,火小邪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一面从上到下,满是碎裂之处的墙壁,以火小邪的爬墙身手,上这面墙如履平地,不用费太大的劲。

火小邪刚刚攀上一只手,就觉得脑后一团索索做响,火小邪回头一看,吓的魂飞魄散,只见二个黑影一前一后急速奔来,不喊不叫,似乎是两只硕大的动物,眼睁睁就要向自己扑至。

火小邪喉咙发紧,玩命的就想向上爬,可这时已经晚了,身后嗖的一声,一只巨兽已经跃起,张开大嘴直向火小邪的大腿咬来,满嘴尖牙,寒光闪闪,这一口要是咬下去,半条腿都能给咬下来。

火小邪闷哼一声,双脚一抬,避开一咬。那巨兽一口没咬住,斗大的脑袋撞在墙上,砰的一声巨响。火小邪双手紧紧抠着墙壁,已是吃不住力,心中狂骂:“我这倒霉蛋,招了什么怪物!”

另一只巨兽也紧随其后跃起,跳的更高,血盆大口冲着火小邪脑袋就咬过来,满嘴腥臭刺的火小邪直泛恶心。火小邪不能再向爬,若还挂在墙上,这一口咬不住脑袋,也要咬住后背,可不是开玩笑,会要命的。

就在那巨兽的大嘴要咬住火小邪脑袋之时,火小邪脑袋一偏,从墙上跳下。那巨兽尽管扑了个空,牛蹄子大小的爪子乱抓,一爪抓在火小邪后背,刺啦扯开了衣服。

火小邪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知道已经受了抓伤。火小邪翻滚在地,另一只巨兽张嘴就要来咬,火小邪这才看清了,攻击自己的怪物,乃是两只一身黑毛,头大如牛的大狗,只是长的比普通的狗不知凶恶了多了倍,更象是一只小狮子。

这两只动物,正是张四爷的两只豹子犬,名叫二嚼子和三嚼子,先扑上的那只体型略小,乃是二嚼子,后扑上的一跳老高,几乎能咬住火小邪脑袋的那只,叫做三嚼子。

二嚼子张嘴就要撕咬火小邪,火小邪在奉天做贼,被恶狗追的多了,但豹子犬这种体型庞大,动作敏捷,攻击人无声无息的恶狗还是第一次见到。

火小邪哪容得细想,只知道狗的鼻子乃是要害之处,打狗必先打鼻子。火小邪滚落墙下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准备,一摔到地,就从碎砖地上抓起了半块青砖。眼看着二嚼子大嘴咬来,抡圆了胳膊对着狗鼻子就是一砖,这一砖攻势猛烈,打的二嚼子脑袋一偏,滚倒一旁,没能咬住火小邪。

火小邪乱滚两圈,刚刚站起,那三嚼子已经扑了过来,将火小邪按倒在地,一张大嘴冲着火小邪的脖颈而来,看样子要将火小邪一口咬死。

这两只豹子犬配合默契,一前一后,绝不是寻常的恶狗能比的。豹子犬若是独自行动,随性攻击,绝不是咬你胳膊大腿将你拖住,而是如同食肉猛兽抓捕猎物,都是冲着脖颈咽喉的要害之处,务必取人性命。张四爷在的时候,没有杀人的命令,豹子犬还不会太张狂,以抓住敌人为主,张四爷若是不在,可就由得豹子犬逞能,咬死敌人不说,还要将人撕成碎片才会罢手。

张四爷败于甲丁乙,还被甲丁乙弄废了一只大嚼子,已经发了狠心,要让豹子犬去杀人夺命,抓不到活的都没有问题。张四爷、周先生、钩子兵在院中埋伏,院中房舍众多,用豹子犬不太方便。但张四爷绝不会让豹子犬闲着,命平日里精熟豹子犬指挥的一个钩子兵带着它们,藏于相对开阔的西门一带,若是见到贼人,可以全力击杀。

火小邪因祸得福,重新得回了红绳,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福之所依祸之所近,这时候从西门离开王家大院,正进了豹子犬的攻击范围。

火小邪被三嚼子按住,连挥臂打狗鼻子都施展不出来,眼看自己就要命丧当下,火小邪也真算得上一个奇人,什么歪招都想的出来,一把将手中的半块青砖吭哧一下塞进三嚼子的大嘴。普通的狗嘴巴里面从来没有听说能塞进半块青砖的,但三嚼子头大如斗,大嘴张起来,能把人脑袋一口咬住,别说半块青砖,一整块都能塞进去。

三嚼子嘴里含着半块青砖,一口咬不住火小邪脖子,但这种巨兽彪悍异常,尖牙咔的一声,就把嘴里的青砖咬碎,头一甩又要来攻。火小邪根本抵挡不住,这三嚼子全身黑毛,皮糙肉厚,力大无穷,脖子比火小邪的腰都粗,哪容火小邪把它摔开?但火小邪就是够邪,越是这种紧要关头,越是满脑子邪门歪道,见根本拿三嚼子没办法,突然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三嚼子的卵蛋上面。

只怪三嚼子是畜生,不是人,它身材高大,按住了火小邪,整个肚皮亮在火小邪的脚下,火小邪用脚猛踹它的卵蛋,它那根禽兽话儿又大,可是给踹了个结结实实。再凶猛的动物,象是狮子之类,也没有碰到火小邪这种邪门的猎物,不和你正面撕咬搏斗,反而用脚去踹裆部?张四爷都没有教过豹子犬要防范有猎物这么反击。

三嚼子受了火小邪这一记重踹,吃亏那可是吃大发了,它活了这么大,还没有被猎物这么“阴毒”的攻击过。三嚼子疼的一声闷叫,一嘴没咬不下来,反而从火小邪身上一跃而起,滚在一边,尽管它还能马上站起,但还是可以看出,这三嚼子后腿吃不住力,身子摇晃,脑袋乱挥,显然非常疼痛。

三嚼子是禽兽,脑子尽管不如人类好使,可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也是有了忌讳,一时不敢贸然扑上来。

火小邪连滚数尺,从地上又摸起两块青砖,拿在手中,站起来身,如同发疯的一样,喉咙中呜呜低吼,双眼通红,狠狠盯着前方的两只豹子犬。

二嚼子受了火小邪一记青砖击鼻,三嚼子吃了火小邪的一脚“防色狼裆踢”,都不如刚刚来的时候那么嚣张,两条恶兽并肩站立,同样狠狠瞪着火小邪,一时并不急于扑过来。

这一人二犬竟成对峙之势,双方谁都不退,做满攻击之态,站着不动。

两只豹子犬的脑子里也觉得奇怪:妈妈的巴子的,这个人是什么东西,怎么一不怕我们,二不逃跑,三还要上来攻击,难道这个人就不是人类,是长的象人的其他动物?不行,咱们做禽兽的也要小心,不能大意。

两只豹子犬对视一眼,互相喉中低吼几声,算是简单交流了一下,然后两只豹子犬慢慢分开,二犬一人渐成三角形的格局,这对火小邪更加不利。

火小邪更是心惊,这两只象小狮子的大狗,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居然到现在为止,一直都不大声喊叫,若是其他狗,攻击的时候,怎么都会大叫大嚷,呋声震天。而且这两只恶狗,进退有度,配合默契,上来就要夺人性命,也不是狗的习惯。狗毕竟是人养的动物,对人多少有些忌讳,怎么这两个恶兽,比野生的狼还要凶猛狡猾。

火小邪听人说过狼的不少传说,说是狼攻击人的时候,也是藏书网一声不吭,咬死你以后数只狼齐上,把你分尸了以后各自拖走。有村落里一户人家,男人晚上在院子里被狼攻击,只留下一摊血迹,躺在屋子里睡觉的女人,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火小邪今天见了这两只豹子犬,算是真切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火小邪见它们脖子上都戴着粗大的皮圈,定是人为饲养的,可王家大院里怎么会有这种怪兽?火小邪唯一能想到的,眼前这两个不声不响的动物,极可能就是张四爷的豹子犬。

火小邪暗骂:“张四爷啊张四爷,你好狠啊,放狗出来吃人啊!”

那两只豹子犬似乎打定了主意,一只慢慢向火小邪身后绕过去,看来想前后夹击。

火小邪看出豹子犬的意图,心中凌冽:“糟糕,这两个恶狗想一前一后攻击我,若是让它们得逞,我这小命是保不住了。”火小邪此时多么希望王家大院的人出现,不想见到人的时候,到处都是人,想见到人了,人却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张四爷他们此时并没有闲着。他们把胖好味带回住所,将胖好味与郭老七捆成一团,命两个精悍的钩子兵一人一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看着,寸步不离,其他人则等到院内安静下来以后,又偷偷摸摸的全体出动,避开了中院,向着西门而来。

张四爷和周先生料定,西门那边一定会有贼人出现,就是还不知道,倒霉的火小邪已经和自己的豹子犬恶斗起来。

火小邪跑也不能跑,他这时候只要转身逃走,就必遭豹子犬合击。火小邪对付恶狗不是一两次,知道越是逃跑就越糟糕,一般来说,打狗都要迎着,而且普通的狗怕人弯腰在地上捡东西,以为是人捡棍棒之类的东西来打,加上人大声咒骂吆喝,都会夹着尾巴逃跑。但豹子犬这种训练有素的动物,却不怕这个,只要目标锁定,那就会缠斗到底,最多是考虑一下攻击方式。

火小邪心中暗念:“完了!没有栽在人的手中,却要死在狗嘴下。”

两只豹子犬慢慢分开,火小邪向三嚼子迎上一步,三嚼子后退一步,保持和火小邪的距离。火小邪见三嚼子有此耐心,不会贸然扑上,心里倒有了主意,继续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墙边,用背部靠着墙壁,身后有墙壁遮挡,不至于露出空门,但也是退无可退。

火小邪已经下定决心,既然逃不掉,今天就只好和豹子犬拼命。

豹子犬见火小邪背靠墙壁,摆出一副拼死搏杀的架势,便分立在火小邪左右两侧,做好随时都会攻上的姿态,喉中低吼,一步步向火小邪逼近。

豹子犬身后的草丛中索索做响,一个钩子兵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就是带狗守在西门的那人,他一看现在的局势,知道火小邪不可能逃掉,便气定神闲的钻了出来,默默站在豹子犬身后观望。

火小邪见到有人出来,本来心中大喜,可一看那人的打扮,正是张四爷的钩子兵,一下子心中凉了半截。两条狗的脑子比不上火小邪聪明,这下又来一个钩子兵助阵,无论如何都比火小邪厉害啦。

火小邪脑子里电光火石的乱想,这些恶狗听人号令,使命必达,而驯狗的人多少有些心思,追逐利益,不如动物那么单纯,这个钩子兵出来,定有可以利用的地方。火小邪想到此处,反而高兴起来。

火小邪低喝一声:“那边的兄弟,我认输了!求你饶了我吧!”火小邪此时低声下气,宁受胯下之辱,也不愿当愣头青,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在乎一时的得失?

钩子兵站在一边,表情冰冷,并不答话。

火小邪又喝道:“抓活的总比死的要好吧!我知道你是张四爷的钩子兵,我也是奉天来的,算是老乡!你饶我不死!我以后涌泉相报!”

钩子兵仍然不说话,嘴中轻轻吹了个哨音,两条豹子犬眼中凶光更盛,身子扶的更低,这乃是全力搏杀掉火小邪的指令。眼看着豹子犬只离火小邪三四步的距离。

火小邪手心出汗,又喊:“我有重要情报可以告诉张四爷!你叫狗咬死了我,张四爷不会饶你!你没看出我是谁吗?”

钩子兵听到火小邪这么说,眉头略略一皱,嘴中又吹出一声轻哨。豹子犬听到哨音,站住了身子,不再上前。

火小邪满脸大汗直滚,见豹子犬站住不动,知道钩子兵有所犹豫,止住了豹子犬的行动。火小邪心叹道:“妈的巴子,终于有点动心了!”

钩子兵冷冷看着火小邪,嘴巴动了动,说道:“你是谁?我凭什么放过你,张四爷吩咐过,无论是谁,一律咬死!”

火小邪叫道:“但我不同!你没见过我?我叫火小邪!奉天城齐建二的手下,和黑三鞭一起偷走张四爷的女身玉的贼?”

钩子兵被火小邪说的一愣,倒是马上想起的确有火小邪这么个人物!

钩子兵冷哼一声,说道:“有印象!可惜这救不了你,让你多说了这几句话,通报了姓名,不至于做无名之鬼,算是对得起你了!”

钩子兵眼中寒光一闪,嘴巴一动,眼看着就要吹哨让豹子犬攻击。

火小邪瞪着眼睛,急中生智,大叫:“慢着!我知道玲珑镜的下落!”

这钩子兵一听到玲珑镜三字,几乎要惊的把肺都喷出来,顿时牙齿一咬,生生把嘴中的号令吞下肚中。

张四爷和周先生舍了家业,带着钩子兵满天下的乱串,为了何物?不就是为了玲珑镜吗?不至张四爷伤心伤肝的操心,玲珑镜同样是众钩子兵日思夜想的东西,如同心头肉一般的重要。普天下有几个人知道张四爷的玲珑镜已经丢了?如果要张四爷选择玲珑镜的下落重要,还是在王家大院抓贼重要,百分之一千的会选择前者,哪怕用再受甲丁乙羞辱十次来换,都是值得。

火小邪能喊出知道玲珑镜的下落的一句话,简直是如晴天霹雳一般,震耳欲聋,这个钩子兵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错过这条宝贵的消息。

火小邪见钩子兵神态复杂,眼睛睁着眨也不眨,如同着了魔一样。火小邪汗如雨下,心中十七八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不住急喘,如果这句话还没有效果,那再没有可以说的了,等着被豹子犬咬死拉倒。

钩子兵愣了片刻,才喘了一口气,把腰间的尖刀拨出,慢慢说道:“好!你叫火小邪是不是?现在跪下!把裤带脱下,高举双手,趴在墙上别动!动作快点,慢了一点,照样咬死你!”

火小邪看了眼豹子犬,还能有什么办法,老实照办就是了。

火小邪脱了裤带,高举双手,裤子坠下,十足的狼狈,但能保住一命,哪顾的上什么脸面。钩子兵持刀上前,用刀尖顶住火小邪的腰,拧下火小邪的胳膊,用火小邪的裤带将火小邪捆了个结实,然后一把按倒在地,用刀抵住火小邪的脖子。

火小邪叫道:“放心,我不会跑!”

钩子兵哼道:“少废话!动一动就要你的命!”

钩子兵制住了火小邪,冲二嚼子说道:“二嚼子,快去叫张四爷来!听到没有,快点!”说着手一指远处。二嚼子知道钩子兵是什么意思,呜呜两声,转身就跑,一团黑影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火小邪让钩子兵按在地上,用膝盖压住背脊,动弹不得,脸紧贴在地上,不住吃土,十分难受。更难受的是三嚼子还守在火小邪身边,硕大的脑袋在火小邪脖子附近晃来晃去,随时一口就能咬下去。火小邪嚷道:“钩子大爷,没必要这么紧张吧,让我坐起来行不行?”

钩子兵骂道:“闭嘴!你们这些恶贼,少动鬼心思!”

火小邪又嚷嚷:“你不想听听玲珑镜在哪里吗?你可以邀个功……”

钩子兵又骂:“不想,等张四爷来了再审你不迟!现在开始,你再多说一句,就让嚼子把你腿咬断!”

火小邪连连点头,不敢再说话。心想这些钩子兵还真是厉害,不仅对张四爷忠心耿耿,而且毫无私心,法度严密,无比谨慎,丝毫不会大意。

火小邪、钩子兵、三嚼子在此处等了片刻,就见从黑暗中唰唰唰唰跳出十多个人,顷刻之间便围拢过来,正是张四爷、周先生大批人马赶到,二嚼子在前引路,还是不叫不嚷。

张四爷一看眼前情景,低喝道:“办的好!给我拿下了!”

数个钩子兵上前,把火小邪五花大绑,从地上拽起。

抓住火小邪的钩子兵跳到张四爷跟前,抱拳顿首,报道:“报张四爷!此贼叫火小邪,是和黑三鞭一伙的,他说他知道玲珑镜的下落!我才留了他一命,等张四爷来发落!”

张四爷微微一愣,眼中精光四射,一步上前,抓住这个钩子兵肩头:“他知道玲珑镜的下落?”

钩子兵肩头吃痛,赶忙应道:“他的确是这么说的,小的不敢确定,所以急急忙忙请张四爷过来!”

张四爷松了手,笑道:“办的好!钩渐,你立了大功!”原来抓住火小邪的那个钩子兵叫做钩渐。

钩子兵四人一组,共分为五组,各有组名,分别是爆云、怒战、渐山、过渊、乘风。钩渐乃是渐山组的组长,深得张四爷、周先生的信任,否则这么重要的任务不会交给他来办。

钩渐并不居功自傲,脸上没有一丝沾沾自喜的表情,反而十分肃穆,默默退开一边。

火小邪被钩子兵拎着,按倒在张四爷面前。

火小邪看着张四爷,一脸无所谓的笑着,说道:“张四爷,咱们又见面了!”

张四爷上前捏住火小邪的腮帮子,哼道:“果然是你,找你找的好苦!说,严景天他们在哪里?”

火小邪近距离看着张四爷,清清楚楚看到张四爷一侧脸上有一片烧伤的疤痕,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这定是严景天他们与张四爷恶战一场,给张四爷留下的“记号”。只可惜火小邪没有亲眼目睹严景天他们四个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张四爷如此狼狈。

火小邪眼珠一转,说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吧。”

张四爷手上加劲,捏的火小邪五官歪斜,骂道:“小子,我杀你如杀一只鸡!你老实交代,也许能饶你不死!否则有如你那些小兄弟一样的下场!”

张四爷这句话正说到火小邪心酸之处,火小邪一下子胸中怒火升腾,眼睛一横,低吼道:“你妈的,你当小爷我怕死吗!陪我兄弟的命来!张四你这贱人,不得好死!”

张四爷怒上心头,不禁手上加劲,手指的关节咯咯做响,他自幼修炼虎爪功,这双手劲力极大,若不是火小邪还有用,只怕他一抓就能将人捏死。火小邪脸上的骨头都觉得要被张四爷捏碎,又酸又疼的厉害,但还是硬气的很,瞪着张四爷一声不吭。

周先生上前一步,按住张四爷的手腕,说道:“张四爷!不必计较这么小贼毛的口舌之能,我们带回去慢慢审他,不怕他不说。”

张四爷听周先生的话,这才把手松开,骂道:“带回去!”

火小邪嘿嘿冷笑,被钩子兵拽起,一众人就要返身回去。

这一众人刚走了几步,突然一处破败的房屋上有人大叫一声:“放了我兄弟!”

张四爷他们略略一愣,就马上分散开来,布好阵势。张四爷冲着屋顶的那人叫道:“来着何人!报上名来!”

“我叫闹小宝!你们放了我兄弟!否则对你们不客气!”闹小宝从屋顶站起,瞪着下面的张四爷他们。

张四爷一看,见闹小宝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娃娃,冷笑一声:“小娃娃,你好大的口气!”

火小邪见是闹小宝,心中一热,顿时大叫道:“小宝!你快走,不要管我,这些人厉害的很!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钩子兵将火小邪一把按倒在地,骂道:“不准叫!”说着一条绳索递过来,把火小邪的嘴巴勒住,让火小邪再喊不出声。

张四爷轻声哼道:“布阵,抓住他。”

钩子兵听令,熟练的四下散开,转眼就要对闹小宝形成合围之势。

闹小宝叫道:“好啊!看我烧死你们!”

闹小宝话音刚落,手上一晃,竟然双手腾腾燃烧起来,十分咋眼。随即,闹小宝左右手中亮出二个火球,胳膊一挥,已经把火球丢出,分别掷向左右两侧袭来的钩子兵。钩子兵见火球袭来,都是一惊,慌忙避开,那两个火球砸在地上,咚的一声炸开,火光四溅,威力惊人。

张四爷见这种景象,倒吸了一口凉气,万分惊讶,冲着闹小宝大叫道:“你是火家的人?”

闹小宝呸了一声,并不答话,双手一晃,眨眼功夫就又变出了四个火球,连续不断向张四爷他们掷过来。

张四爷他们堪堪躲过,四周已经被闹小宝的火球点燃了几处,猎猎燃烧。

张四爷青筋直冒,口中打了声响哨。钩子兵听令,散的更开,仍对闹小宝呈合围之势。

闹小宝的火球简直象无穷无尽一样,大大小小的不断从手中飞出,在夜空中乱飞,煞是好看。

张四爷、钩子兵、豹子犬都在严景天的火攻中吃过大亏,见闹小宝有这等本事,无不心惊肉跳,张四爷那一仗败的惨烈,豹子犬烧伤了鼻子,张四爷脸上也燎伤了一片。张四爷他们包括豹子犬都忌讳此事,此时不明闹小宝的身份,深怕是严景天他们一伙的,一时间都不敢上前,只能东躲西藏,先避过闹小宝的第一波攻击再做打算。

张四爷、周先生在前,两个钩子兵押着火小邪在他们身后,都是牢牢盯住屋顶上的闹小宝,丝毫不敢大意分心。

可就在此时,张四爷猛然闻到一股子烟草香味,扭头一看,身后竟一股子浓白的烟雾滚滚而来。张四爷大叫一声不好,就要抢上一步按住火小邪,可眼睛边上突然人影一晃,噗的一声,一大股子浓烟直冲到脸上,刺的张四爷眼睛一痛,不得不赶忙闭上。

就听钩子兵哎呀哎呀几声,噗通噗通被人摔出,张四爷奋力睁眼一看,眼前仍然笼罩在一片白烟之中,只能看到灰影在白烟中来回乱串,根本看不清楚具体的动静。

周先生在张四爷身边大叫:“我们被骗了!”

闹小宝哈哈一笑,唰唰唰三个火球向笼罩着张四爷他们的白烟中射过来。张四爷和周先生本来正想死命前冲到火小邪所在之处,可余光见火光穿透白烟袭来,别无办法,急急滚开。

闹小宝手中不停,又是几颗火球掷来,张四爷、周先生左支右突,满地翻滚着躲闪,哪还有机会去寻火小邪。

闹小宝一纵身从屋顶跳下,一路火球乱丢,生生冲出了钩子兵的包围圈,转眼没有了踪影。不是钩子兵没用,而是钩子兵见张四爷那边中了埋伏,都不顾一切的向张四爷他们这边赶来,阵法早就散了,哪里还顾得上闹小宝逃还是不逃。

等弥漫在这一带的白烟消散,钩子兵已经聚齐在张四爷、周先生身边,可除了押着火小邪的两个钩子兵还倒在一边,不省人事以外,哪里还有火小邪的影子?

张四爷大叫道:“还我的镜子!”随即胸口一阵发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嘴鲜血,身子一软,眼看就要一头摔倒在地。周先生和众钩子兵赶忙把张四爷扶住,张四爷双眼无神,嘴中不断喃喃道:“我的镜子,我的镜子,还我的镜子。”

一处僻静的角落,三面环墙,一面杂草丛生,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

火小邪被人从肩头放在地上,松开了身上的绳索,火小邪抬头一看,不禁百感交集,眼前那人嘴里叼着一根卷烟,尽管没有点着,但还是狠狠的抽吸。他蹲在火小邪面前,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火小邪。

这人正是东北四大盗之首的烟虫李彦卓。

火小邪激动不已,说话都说不清楚:“烟虫大哥,谢谢,谢谢你救了我。我,我,我……”

烟虫把火小邪肩膀一拍,说道:“贼帮贼嘛,谢个屁啊,总不能眼睁睁你让张四那些家伙抓走了吧。张四这些狗屁御风神捕,我早就看不顺眼了。”

火小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想起闹小宝,才说道:“闹小宝,闹小宝不会出事了吧,他,他,他……”

“他们顾不上抓我的!哈哈!”一声说话,从旁边草丛中钻了出来一个人,正是闹小宝。

火小邪、烟虫、闹小宝三人聚在一处,别有一番热闹,闹小宝、烟虫也不忌讳什么,把刚才的情况大致说了说。

原来闹小宝偷了孔镖头等人的腰牌,还是差了二块,无论如何找不到了,好在听到有些镖师说南园一带住着什么什么镖头,便确定南边应还有一处镖师的住所,就向南边赶来。一路上张四爷抓胖好味闹的厉害,便折向西边的僻静处,绕到了王家大院的南边。

闹小宝一路摸索,费了不少时间,却看到张四爷他们偷偷摸摸,急匆匆向西门方向赶去,闹小宝年少好奇,跟着张四爷他们后面,这才看到火小邪已经被张四爷抓获。闹小宝本想当时出去相救,正要跳出时,被烟虫拦住,告诫闹小宝这张四爷相当的厉害,自己出去和找死无疑,要救火小邪必须这样这样办。

烟虫和闹小宝差不多同时发现了张四爷他们的踪迹,都跟着张四爷身后前来。烟虫早已发现了闹小宝,见闹小宝要莽撞行事,这才出来阻止。依烟虫的计策,由闹小宝在前面乱放火球分散张四爷的注意,特别是要把钩子兵分散开,而烟虫自己则用浓烟从背后偷袭,解救火小邪。烟虫是东北大盗之首,知道张四爷钩子兵的厉害,本以为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纯属险中求胜,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张四爷他们对闹小宝显得十分忌讳,全力合围,几乎把火小邪凉在一边。烟虫和闹小宝当然不知道张四爷曾经有败给严景天的事情,就是觉得奇怪罢了。

烟虫趁乱抗了火小邪出来,来到与闹小宝约定好的地点,三人这才会合。

火小邪心中千恩万谢,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烟虫这个人随便管了,一拍火小邪的肩头,说道:“别费劲说什么客气话了,我觉得你这人不错,对我的胃口。要是不对我胃口的人被抓了,我根本懒得搭理。”

火小邪无语,转头看着闹小宝。

闹小宝笑道:“火大哥,你救过我一命,我自当报答,千万不要觉得亏欠我什么。”

火小邪叹了口气,只好说道:“烟虫大哥,小宝,你们冒着危险救我这种没啥本事的人,惭愧!如果两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全力而为!”

烟虫说道:“你还是赶紧忙你的去吧,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大碍,咱们这就散了,大家都多多小心吧。”

烟虫起身要走,闹小宝问道:“烟虫大哥,你的任务是什么?可否告知?没准我有些线索。”

烟虫抽了口没点着的烟,嘴巴一动,居然从嘴里吐出一丝轻烟,说道:“不用了,我看我们还是都专心点比较好!另外,你们两个一定要小心啦,这个王家大院里,最难对付的倒不是御风神捕,而是一些行踪不定的神秘人,呵呵。”

烟虫说着,也不与闹小宝和火小邪打招呼告辞,手揣在裤袋中,大摇大摆的走开,身子一转出这个角落,就没有了声响,好像如同烟雾一样消失了。

闹小宝还没有会过意,见烟虫走了,才对火小邪说道:“烟虫大哥刚才说什么,神秘人?”

火小邪想起和三姨太偷情的那个身手极好的神秘人物,默默点头,说道:“王家大院里,的确有些不明身份的高手,我也亲眼见到过一个,不,我见过二个。”火小邪说二个,是包括了给自己治伤的林婉。

闹小宝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难道是青云客栈的人,来监督我们的?”

火小邪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两人对视无语。

闹小宝说道:“火大哥,我们就不要在此久留了,咱们走吧。我那任务费劲的很,还没有完成。”

火小邪说道:“我来帮你如何?”

闹小宝笑道:“火大哥,你的任务完成了?”

火小邪点了点头,说道:“完成了,我偷到了三姨太的红绳,本想翻墙出院,这才中了张四爷的伏击。”

闹小宝脸上浮现出一股子不相信的神色:“火大哥,你真的完成了?我真的不需要你帮忙,你赶快忙你的去吧。”

火小邪见闹小宝不相信,从怀中摸出红绳,亮在闹小宝的眼前,说道:“就是此物。”

闹小宝眼睛一亮,肩膀微微一耸,本想伸出手拿过来看看,但还是忍了下来。

火小邪不以为然,说道:“本来我有意将这根红绳送给你或者烟虫大哥,可我那锦囊和纸条,并没有带出来,而是留给了青云客栈的店掌柜保管,这就是说,我只有偷到三姨太的红绳,才是唯一过关的方法。别人就算拿走了我这根红绳,也没有作用,店掌柜只认我一个人。我这样做,就是不想进王家大院之后,心存杂念,专心做这一件事情,同时也不让其他心怀不轨的人得逞。”

闹小宝脸上微微一红,说道:“火大哥,你说的对。”

火小邪说道:“这下我可以去帮你了吧?”

闹小宝笑了笑,说道:“火大哥,真的不用了,说句话你可别生气啊。”

火小邪说道:“你说,我怎么会生气。”

闹小宝说道:“火大哥,我都算是竞盗之关中身手一般的,而你现在……恐怕比我还差了很多。你和我一起,我还要照顾你……”

火小邪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哦!原来是这样。”

闹小宝还是急道:“火大哥,你可别误会,你只是一直没有名师指点,但以你的潜力,只要稍加点拨,必会远胜于我。”

火小邪说道:“小宝,谢谢你了!但我还是有条线索告诉你,我是从北门进来的,那边有一个大伙房,曾经见过一个身材魁梧的镖师,挂着一块伍字腰牌,不知道你得手没有……”

闹小宝果然没有得到伍字腰牌,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再没有多说什么,互道了珍重之后,各自离开。

张四爷被闹小宝、烟虫劫走了火小邪,一口气喘不过来,吐血数口,失心疯几欲再次发作,好在周先生守在张四爷身边,用重手不断给张四爷按摩后脑脖颈上的穴位,才缓过劲来。

张四爷坐在地上,慢慢调养了一番气息,总算安静下来。

周先生上前说道:“张四爷,不要紧,就算丢了这个祸小鞋,没能亲口听到他说出玲珑镜、严景天他们的下落,也没有什么好惋惜的,我们至少弄清了几件事情。”

张四爷缓缓说道:“周先生请讲。”

周先生说道:“王家大院这番闹贼,江湖各地的大盗齐聚,偷的东西又古怪的很,我们从抓到的胖好味身上搜出了一个古怪的锦囊,尽管锦囊中只有废纸一张,可从胖好味的表情来看,这个锦囊定有蹊跷之处。刚才偷袭我们的那个叫闹小宝的娃娃,会用火攻,不好推断他的身份,但在我们身后放浓烟干扰视线,劫走祸小鞋的那贼,这种混水摸鱼的本事,东北四大盗之首的烟虫李彦卓可是行家里手,很可能就是他干的。我大胆推断一下,这些恶贼云集在王家大院,乃是要各自完成一个偷盗的任务,考量众贼的盗术,类似过关一样。极可能是火行贼王在征召合适的贼人,为火家办什么事,甚至可能是招弟子!若是招弟子这种诱惑,全天下只要是上的了场面的贼人,哪个能不动心?现在看来,别说是严景天这几个混蛋,火行贼王都可能在王家堡附近观望!严景天不是说玲珑镜在他手上吗?我们只要跟踪这些贼人的去向,就有可能找到火王,到时候我们向火王质问严景天为何要拿走玲珑镜,让他还给我们,到时候看他还是不还?如果火王不还,我们这二十多口子人,就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就算统统战死,也能不辱御风神捕的威名!若能和五行火王一战,以前御风神捕从未有过,无论胜败,都是震惊天下的大事!可不辱先辈教诲,光宗耀祖!”

周先生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双目圆睁,几乎歇斯底里起来。

张四爷听了周先生这番话,连声喝道:“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不枉我来山西一趟!不枉我在王家大院里费劲折腾!”

张四爷受了周先生鼓励,气血顺畅多了,唰的一下站起身,看着周先生说道:“周先生,你看我们怎么跟踪这些贼人。”

周先生沉吟片刻,说道:“咱们,最主要的跟踪目标,就是刚才那个被人救走的祸小鞋!”

张四爷问道:“怎么是他?他这点本事!在奉天城都排不上号的小贼,若如周先生所说,他能不能在王家大院内完成任务,都是未知数。”

周先生反而嘿嘿一笑,说道:“张四爷,你想一想,祸小鞋有什么本事,能和众多大盗混在一起?他又为何要翻墙出去?我看这个小毛贼,没准已经完成任务了咧!他要是想逃出王家大院,我们全员散开,只跟不抓,只守不动,尾随不扰,紧咬不放,他这点本事,能逃的出我们的眼睛吗?”

张四爷静静一想,哈哈大笑起来:“周先生!有理啊!有理啊!”

周先生沉声说道:“张四爷,御风神捕的本事,抓贼是其一,追贼是其二,寻贼是其三。这些恶贼光知道我们是抓贼的好手,哼哼,也让他们试试我们追贼、寻贼的功力!以前是贼暗我明,现在掉个个子,来个我暗贼明!”

“张四爷,张四爷!”杂乱的叫喊声传来,张四爷和周先生转头一看,孔镖头带着一大堆镖师,高举着火把赶来。

张四爷哼道:“反应真够慢的!指望他们帮上忙,黄花菜都凉了!”

张四爷和急匆匆孔镖头一通寒暄,几句话把孔镖头打发掉,说是事发突然,现在已经没事,收兵回营。张四爷领着孔镖头他们回去,周先生和钩子兵跟在最后,周先生不断部署,钩子兵一个一个的散开去,等孔镖头注意到的时候,回头一看,身后十多个钩子兵,已经所剩无几。

这些钩子兵若是下定决心隐藏起来,只怕比竞盗之关的贼人更加厉害。

自古以来,贼的目的是偷,得手后必走,就算贼人耐心超群,忍得住天塌地陷,也总有行动的时候。而抓贼的人却可以为了等贼人现身,耐着性子和贼人捉迷藏。张四爷、周先生对贼人的品性清楚无比,那火小邪拿了红绳,不离开王家大院,才是天方夜谭。

现代刑侦方法中,警察蹲守、紧盯、苦等都是重要的手段,为了收集证据、线索,即使眼睁睁看着罪犯出现,都必须忍住,不能打草惊蛇,以求逮到后面的大鱼,从而一网打尽!这种“躲猫猫”的行为,少则一二个月,多则十年八年,都是有的。

张四爷、周先生的这番安排下来,直接向火王质问玲珑镜的下落,已变成最终目标,这不仅出乎竞盗之关众贼的意料,甚至连张四爷、周先生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火小邪被张四爷抓过一次,再也不敢大意,在一道干涸的水沟中一直躲到天色微明、公鸡报晓的时候,确认四周没有异样之后,才再次行动。

贼人偷了深宅大院里面的东西,逃跑的法子也十分有趣,按火小邪在奉天做贼学到的经验,清晨时分,天色微微有点泛白,但四周还是不太明亮的时候,乃是最佳的逃走机会。按照贼道里面的说法,这个时候乃是一天之中防贼防盗警惕性最低的时刻,所谓的强弩之末,新力未续的交接点。

火小邪是不敢去西门那边了,整个王家大院,火小邪较为熟悉的,还有进来的北门伙房那边。火小邪抖擞了精神,向着北门大伙房那边摸去。尽管天还没有放亮,但王家大院的众多杂役伙计还是早早起来,无精打采的各处忙碌,有烧火做饭的,有倒马桶的,有开门打扫的,有赶早外出采买物品的,不一而同。

火小邪借着天还不亮,四处仍昏暗的很,一路疾行,倒不刻意躲避这些早起的伙计,几次迎面碰上,火小邪匆匆走过,也都没有人注意他有什么不对。王家大院折腾了整整一晚,一会着火,一会到处抓贼,一会要烧三姨太的房子,一会西门那边爆炸连连,没有多少人睡的踏实,人人哈欠不断,精神不振,怨气冲天,还真没有这个精力注意火小邪是哪里来的。

火小邪从伙房外院的围墙爬上墙头,从上次出去的茅房下来,进入院内。伙房内已经点了灯,有做早点的厨子已经开始忙碌。

火小邪没管这么多,径直走入伙房,伙房里也没有几个人,一个伙夫正在生火蒸馒头,见有人进来,大概一看打扮,以为是早起的小工,打着哈欠嚷道:“那个谁!去搬两捆柴火来!捡干燥点的!”

火小邪应了一声,低着头快步从伙房中进了后院,奔到藏衣服的破水缸边,把包裹取出,从里面拎出剩下的一套干净衣服,匆匆换上。这衣服还是平常的很,略显破旧,穿在身上,倒不是王家大院的衣衫样式。火小邪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全身上下又是泥又是灰,腿上带伤,背后有血,衣服早就稀烂,如果被人细细打量,不生疑才怪。火小邪倒不是主要防着王家大院中的人,而是考虑着出了王家大院,他这个样子,被王家堡的人看到,没准惹上更多麻烦,所以就算费点功夫,还是以求万全。

火小邪换好衣服,借着院中水槽中的剩水,把双手和脸洗了洗。火小邪刚刚洗完,伙房里有伙夫大叫:“搬柴的!柴火呢!妈的是不是睡过去了!”

火小邪回了一句:“马上来!马上来!”同时暗骂,“来你娘的个屁!”

火小邪出了伙房后院,沿路向北门赶去,在角落中略等了片刻,就看到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铃铛作响,从一头驶来,远远就能闻到一股子屎尿臭味。火小邪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原来旧社会乡镇里大户人家,院中通常没有给排水设置,大小出恭往往还是要在马桶里面解决。有比较赶潮流的,比如王家大院,倒是有西洋的抽水马桶,但也仅限王兴、王全、各房太太等身份高贵的人使用,使用是使用,只不过是个样子,抽水马桶排出的污物,还是归置在“特大号”的马桶中,并没有排出院外。院内其他的上百号人,都还是上茅房或者蹲马桶。一般来说,王家大院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是在清晨时分进行换马桶的工作,以免天色大亮,众人起来的时候,还能看到这些不雅、不洁、脏臭的事情。这些在普通人看来,好像都是些小事,想不想的起来无所谓,但在贼人眼中,可都是要牢记在心的常识性问题。

火小邪跟上这辆满载着屎尿的粪车,从容不迫的钻入车底,倒挂在上面。一般运送污垢之物的粪车,车身都十分宽大沉重,轮子粗大,车底还有大铁块悬挂增重,这不仅是为了一次能装更多的马桶,也是防止因车身太轻,不慎倾覆,那可大大不妙。所以粪车下面多了个火小邪,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这种事情火小邪不是第一次做,驾轻就熟,哪容得赶车人发现。

粪车晃晃悠悠,沿路最后收了几个马桶,便向北门而去。

北门的武师还打着哈欠八卦胡扯,把王家大院晚上的事情描述的天花乱坠。听到粪车叮啷叮啷过来了,味道“醇正”,赶忙把北门打开,放粪车出去。

等粪车出了王家大院,行了百十米距离,火小邪才从车底跳出,一溜烟的钻到附近的林子中去。

火小邪哪里知道,他如此隐蔽、不露痕迹的出了王家大院,还是被藏在北门院墙上的钩子兵看的一清二楚。

那钩子兵不声不响,手中亮出一个古怪的玩意,竟是一个弹弓一样三叉铁,只是一端不是皮筋,而是嵌着一块长方形的似木似金的硬片。钩子兵用手指扣动这块硬片,这硬片弹性十足,一扣一放,硬片来回震动不止,非常奇怪的是,这般激烈的震动,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钩子兵不断扣动这块硬片十余次,如同发电码一样。

远处,躲在一面墙檐下的钩子兵渐山组的组长钩渐一翻手,亮出同样的一个三叉铁。只见这三叉铁在钩子兵手中无声无息的振动不止。钩渐轻轻一笑,飞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张四爷和周先生,站在院内,两人手中都各持一个三叉铁,举在半空中。他们看着三叉铁无声的震动,不禁彼此对视一眼,面露喜色。

火小邪捡着无人之处,一路急奔,直到离开王家大院已有小半里路,这才探出身子回头打量了一番。此时天色已渐明,视线之内景物清晰。火小邪观望了一番,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找准了方向,向着西边密林行去。

火小邪来到青云客栈指定的地方,寻到一块大石,依照青云客栈的嘱咐,敲击一块大石的顶面四下,蹲下身子,静候在一侧。

“这位客官,你回来的好早!”火小邪身后有人说话。

火小邪赶忙回头,只见店小二笑脸盈盈的从一棵大树后转了出来,向火小邪走来。

火小邪连忙起身,对店小二抱了抱拳,恭敬的说道:“我是火小邪,我回来了。”

店小二说道:“火小邪客官,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火小邪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三姨太的红绳,递在店小二的手中。

店小二略略一看,也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和号牌,抽出锦囊中的纸条看了一眼,笑道:“火小邪客官,你过关了!”

火小邪如释重负,长长喘了一口气,问道:“还有其他人过关了吗?”

店小二把手中的号牌递给火小邪,火小邪接过一看,正是自己从苦灯和尚手中赢下来的第二位号牌。火小邪在离开青云客栈,赴竞盗之关的时候,将自己的号牌、锦囊一并交给了店小二他们保管。

店小二将锦囊和红绳收回怀中,说道:“火小邪客官,恭喜你,你是第一个过关的。”

火小邪张着嘴巴,吃惊不小,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什么?我是第一个过关的?”

店小二笑道:“没错!你就是第一个过关的,恭喜恭喜!火小邪客官,请跟我走吧。”

店小二招了招手,示意火小邪跟着自己,快步走开。

火小邪还是如坠云中雾海,一脸的诧异,他千想万想,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是第一个过关的人。火小邪见店小二已经快步走开,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上。

店小二带着火小邪,并没有象出来之时再钻入地下,而是在林中绕来绕去,越行越远。火小邪心中疑惑,不断回头打量,这店小二要带自己去哪里?

火小邪实在忍不住,叫道:“店小二兄弟,你这是带我去哪里?”

店小二略略回头,笑道:“带你去过第三关。”

火小邪惊道:“怎么这么快?”

店小二说道:“第二关是竞盗之关嘛,你通过的时间越短,给自己争取到的时间越多,因为第三关,叫做纳盗之关,非常费时,多上一分一秒的时间,都对自己有利。”

火小邪哦了一声,又问道:“到底这个纳盗之关,是要我们做什么呢?”

店小二笑了笑,说道:“你到了以后就明白了。”

店小二边说边走,已经转过一片密林,伸手一指,只见一道缓坡之下的空地上,拴着一匹高头大马。店小二说道:“火小邪客官,这是你的马,请跟我来。”

火小邪满肚子疑问,此时也问不出来什么,跟着店小二走到马儿身边。

店小二解开缰绳,递到有点发呆的火小邪手中,说道:“火小邪客官,向着西南方向前直行三十里,经过一个叫王家坳的山谷,无论在山谷中看到什么,都只管快马前行,不必搭理,过了山谷之后,有一个四岔路口,在路口稍等,会有人来寻你,给你指路。”

火小邪说道:“那找我的人,怎么知道是我?”

店小二不急不忙,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火小邪,说道:“这纸条上写着一句暗语,你念第一句给他听,他就明白了,然后他会回答你第二句。”

火小邪把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二句话:成要旨级逢干为蜡则不同纳才火铭兩法;德行猜测不见天郊。

火小邪眉头一皱,这二句话不仅绕口,而且看不出有什么含义,怪里怪气的。

店小二又说道:“火小邪客官,你最好将这两句话牢记在心,将纸条烧了,以免节外生枝。另外,马背边的皮囊中,有干粮清水,衣物,火种,银两等物品,可以随意取用,这就请火速前往王家坳吧!”

火小邪一拉缰绳,就要上马,可是身子一顿,一下子愁眉苦脸起来,对店小二说道:“我,我不会骑马……”

店小二也愣住了,眼睛眨了眨,问道:“你不会骑马?”

火小邪惨道:“真不会,我最多能骑上马背,慢慢的走,这,这真不好意思。”

店小二耸了耸肩,说道:“那我也没有办法,客官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