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十分不悦的坐在会客室中,三姨太则气呼呼的背对着王兴,站在一旁。

王兴叹了口气,说道:“青红,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咱们毕竟是夫妻,你多少也得给我留些脸面吧,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了,你见到我就象见到仇人一样。”

三姨太哼道:“什么夫妻!我和你从来就没有睡在一张床上过!”

王兴说道:“青红,那是你从来不让我碰你一下啊。”

三姨太转过身,冷冷说道:“王兴!你当初就知道我根本不喜欢你,你还要娶我干什么。现在我后悔了!求你休了我吧!咱们天天这样,我都要烦死了,烦死了!你回去陪你其他老婆去,我困了!”

王兴长喘了一口气,说道:“青红,我知道你当初嫁给我,要我大操大办,恨不得让整个山西人人皆知,就是要逼那个男人出来……”

三姨太尖声道:“什么男人!你少胡说!你再胡说,我真的急了!”

王兴反而笑了起来:“青红,何必掩饰呢,我又不在意……”

三姨太恨道:“王兴,说够了没有!你出去,要不然我动手赶你出去!青苗!青苗!”

王兴站起身来,说道:“好吧好吧,我走,我走就是了!”

青苗从侧房推门而进,说道:“三太太,有什么事?”

三姨太说道:“送王兴老爷出去,我累了!我要洗澡!”

青苗有些为难,不敢上前。

王兴压了压手,说道:“我自己出去,自己出去。青红,院子里闹贼,你要多多小心,我加派人手,在院外巡视……”

三姨太哼道:“谢了!你省省吧,就凭孔镖头手下那些废物,自身都难保,还看护着我?还不如说是监视我吧,放心,今天我累了,不会出去了,也请你不要再找人来打搅我。”

王兴叹了口气,推门而出,青苗连忙跟在身后相送。

青苗送王兴出了门,关好院门,匆匆回来,这一来一去,都没有注意院中还躲着火小邪。

青苗回到屋内,见三姨太还坐在桌边生气,低声说道:“青帮主,你别生气了,王兴老爷也没有坏心……”

三姨太说道:“青苗,我和他的事情,你不要多嘴。去给我烧水吧,我要洗澡,今天一晚上,烦都烦死了。”

青苗应了声,正要退下去,三姨太叫住了她,说道:“算了,给我打盆热水来,我简单洗漱一下。”

青苗说道:“青帮主,怎么了?青苗不累的。”

三姨太说道:“今天碰到的那个使风水盘挡开我们飞刀的贼人,不知道抓到没有,这个人手段厉害,我担心他还在大院内。我们两个今晚轮流值守,以防他偷袭,占了我们便宜。如果再让我们碰到,一定要结果了他。”

“是!”青苗应了声,退下一边。

三姨太和青苗分头去忙活,暂且不表。

火小邪听三姨太和青苗这番说话,知道来了机会,摸到上次翻进屋的窗口,进了内室。

火小邪不敢在内室久留,蹑手蹑脚来到三姨太的主卧室,再次钻入床底。

约摸等了半个时辰,三姨太和青苗才双双走入主卧室,青苗说道:“青帮主,你先睡吧,我看着。”

三姨太嗯了一声,说道:“青苗,你就在这间屋中呆着,不要出去,无论有什么情况,都先叫我起来。”

青苗应了声,服侍着三姨太换了衣服,请三姨太就寝。三姨太十分谨慎,带着自己的飞刀上床。

火小邪在床下暗骂:“睡个觉还要人陪着!烦死个人,亮八正到处抓猪,哪有功夫来找你。”

青苗见三姨太睡下,走到桌边,将火烛挑暗,自己坐在窗边,默不作声,守候着三姨太休息。

火小邪在床下心急如焚,这叫青苗的丫头,真要坐在这里一个晚上,那可如何是好!

夜深人静,火小邪苦苦趴在床底,等待时机。火小邪又饿又困,不知不觉眼皮子打架,几次都差点睡过去,可一想到任务还没有完成,就使劲抖擞起精神,继续观望,等待青苗离开屋子的时机。

三姨太在床上也不是一下子睡着,她今天心思重重,周遭发生无数事情,所以翻来覆去了足足半个多时辰,这才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火小邪在床下听床板响,听的真切,也能断定出三姨太应该睡着了。

而那个三姨太的丫鬟青苗也是实在,坐在屋里一动不动,连起身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实际上青苗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比三姨太的疲劳有过之而不及,现在纯属强打起精神熬夜,时候久了,眼看三姨太睡的正香,院中又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瞌睡虫围着青苗乱飞,难免警惕性不比最初。青苗眼皮子越发沉重,眼睛半睁办闭,稍不留神就会一觉睡去。

就这样,火小邪和青苗两人都各自干熬,时间早已过了一个多时辰。

火小邪略略向床前挪动了一步,能够看到青苗半个身子,渐渐看到她身子晃悠不止。火小邪反而来了精神,暗念:“这丫头总算熬不住了,看这个架势,眼睛一闭就要睡过去了。”

眼看着青苗身子越来越歪,脑袋渐渐沉下去,最后干脆趴在桌上,没了动静。

火小邪心想:“好!睡的好!”

可火小邪想是这么想,还是不敢爬出来,生怕惊扰了青苗,总得有个什么法子,证实青苗已经睡死才好。

火小邪左思右想,心生一计,尽管不知有没有效果,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火小邪从怀中慢慢将自己从杂货店买来的胭脂掏出来,这个胭脂是用一个圆形纸盒装着。火小邪拧开了纸盖子,闻了一闻。尽管这胭脂不是什么好货,火小邪被恶宰了一刀,但越是俗气的东西,越要做作,盖子一拧开,一股子腻香味扑鼻而来,十分浓烈。

火小邪刚刚闻到,还觉得味道不错,可再闻几闻,越发觉得香的有些恶心。火小邪暗念:“拜托拜托,这个丫头睡熟了没有,全靠你了。”

火小邪拿着胭脂盒子,一只手伸出了床底,将开着盖子的胭脂盒小心的放在地上,向着青苗的脚下轻轻一滚。这一滚可要极为小心,如果滚的重了,撞到青苗的脚面,很可能会把青苗弄醒,要是滚的轻了,靠不近青苗,可能没有效果。

火小邪会“拿盘儿”,这拿盘的功夫,手上的劲道讲究的是不大不小,不多不少,用在此时正好有奇效。只见那胭脂盒子,滴溜溜的在地上慢慢滚出去,向着青苗的脚面而去。火小邪心中狂叫:“走!走啊!”眼看着胭脂盒子越来越慢,即将停下,火小邪恨不得冲出去吹上几口气,只好努着嘴,无声的吹起。

胭脂盒子慢慢停下来,略略晃了晃,轻轻“啪”的一声,摔在青苗脚边,只差一掌的距离。

火小邪双手紧紧攥着,暗念:“闻不闻的到?闻不闻的到?”

青苗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头略略抬起,迷迷糊糊的轻哼了一声。火小邪汗毛直竖,大气都不敢出。

青苗把头一偏,又无动静。火小邪竖起耳朵,细细聆听,只听到青苗鼻子中气息声沉闷,身子随着呼吸略有起伏,这乃是睡着了的迹象。

火小邪心中一喜,哼道:“菩萨佛祖爷爷保佑!”

做贼的人,察言观色极为重要,要能判断出人的行为状态是什么,在贼道中称之为“识行八伦常”。也就是:是否是急上茅房大小解脱;是否是十分饥饿急于吃饭;是否是身患重病行动不便;是否是遭遇急事忙不择路;是否是缺胳膊少腿身有残疾;是否是疲倦困顿睡意浓浓;是否是已经睡得很沉不会骤醒;是否是性欲高涨不能自已。别小看这“八伦常”,判断清楚所偷之人的状态,乃是何时出手偷窃的不二要诀。

除了“识行”,就是“识性”,也就是说要判断此人的脾气性格如何,配合着“八伦常”使用,能有奇效。有的贼人敢大大方方的从你身边把包偷走,近在咫尺,你却浑然不觉,就是“识行”“识性”辨明的准确,加上胆大心细,手脚快,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有人会问了,怎么做贼和封建社会的为官之道有点象呢?都是要辨行辨性,察言观色,小处着眼,大处着手,把握趋势,进退有度。其实这话问到点子上了,权、钱都乃身外之物,本不是自己的,你非要拿到手上,都是做“贼”的道理。其实天地万事万物,都彼此隐含“盗”律,所以古语中有云:

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时,百骸埋。动其机,万化安。”人知其神而神,不知不神而所以神也。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君子得之固穷,小人得之轻命。

火小邪辨明青苗已经睡沉,只要不有外界声响动静滋扰,她一时不会醒来,就慢慢从床下爬了出来。

火小邪探头一看床上,三姨太侧躺着,背对着火小邪,身上则盖着一床轻被,显得身材曲线玲珑,一小段香肩露出被边,雪白的皮肤如同凝脂,真是十足的香艳。火小邪根本顾不上欣赏这番春色,只是见不到三姨太的正脸,不知她是否睡熟了。

火小邪回头看了眼青苗,青苗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不禁咬了咬牙,一只手捏住三姨太上身的被子一角,将头低下床沿,轻轻拉了一下,赶忙躲回床底。

三姨太微微动了一下,并未苏醒。

火小邪躲在床下,听到床板轻轻一响,一颗心狂跳不已,只好拧着嘴,尽力细长细长的喘气呼吸,这才不会发出喘气的声音。

火小邪再次爬出床底,三姨太已经从侧卧变成平躺,双眼自然闭着,朱唇微启,鼻息平稳,胸口规律的起伏,看着睡的很是踏实。

火小邪看了眼青苗,双手插入被中,双手从里面使力,一点一点的揭开三姨太的被子。这样揭开被子,不至于灌风。

火小邪侧头向被子里面看去,顿时睁大了眼睛,三姨太细腰袒露,那根红绳就绑在三姨太的腰间,露出了一小截在外面。

火小邪横下一条心,伸出手去摸了一下那根红绳,那红绳质感坚韧,若是绑紧,断然不是一下子解的开的,唯有靠刀剪割断。可火小邪从哪里去找刀剪?

火小邪看了眼青苗,暗叹了一口气。火小邪倒是知道女人的卧房,梳妆台内的抽屉里必有剪刀,可是青苗趴在梳妆台旁,又是练武之人,只怕去青苗身边,稍微弄出点大的声响来,就会把青苗吵醒。

火小邪只好再撩开一些三姨太的被子,顺着三姨太的胳膊看去,只见三姨太的右手掌下,正扣着一个别飞刀的皮带,一共有五把飞刀,四把被三姨太的手指按住,而最外面还有一把,亮在三姨太的手边。

火小邪暗想:“你这个恶妇,用飞刀伤了我,看我用你的飞刀,割掉你的红绳!”火小邪打定这个主意,一只手上前把皮带底缘捏住,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则捏紧最外侧飞刀的把手,正如偷钱包一样的心中暗念:“一、二、三”,数到三时,手腕不动,两根手指发力,双手力道撑一条直线,指关节飞快一弯,飞刀被火小邪拔出了皮囊一截。

大家可能觉得奇怪,为何火小邪只收手指弯去发力,而不用手臂发力,直接把飞刀拔出呢?这又和盗术有关,象飞刀这种金属铁器,别在皮带中,要拔出的时候,第一下的摩擦力最大,只要克服了头一次的摩擦力,后面就好办了,只用两指一弯来发力,这样的动作细微到肩臂肘都不会移动,乃是上策。若是肩臂肘活动了,会带动被子不说,还可能有空气流动,皮肤敏感之人会骤然醒来,象三姨太这种使飞刀的好手,更是不能大意。

火小邪缓缓拿出飞刀,那飞刀锋利无比,在被中的微光之下,刀尖上仍然幽光直冒。

火小邪暗赞:“好刀啊,扎在人身上,恐怕能从前胸透到后背去。”火小邪刚赞完,青苗那边却轻轻的连“嗯”几声,身子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

火小邪嘴巴都恨不得咧到耳朵边上去了,这丫头的动静,在床上躺着还不怕,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这样嘴里嗯嗯哼哼的,那是睡的血脉不通畅,必然要醒过来!只怕这一醒过来,又是麻烦事。

火小邪本想钻回床底,但眼看红绳就在眼前,哪愿放弃!火小邪见三姨太的床颇大,她娇小的身子靠外躺着,里面至少还能轻轻松松躺下一个半的火小邪,不禁恶向胆边生,死猪不怕开水烫,王八吃秤砣,整个人从床下钻出来,一跃就滚到三姨太的床上,然后在床上站起身子,从三姨太的脚头踮脚走过,躺在了三姨太的床内侧身边。

青苗又嗯了几声,抬起头来,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睡着了,赶忙抖擞了一下精神,刚才趴着睡着,血脉不畅,脚上微麻,不禁站起身来。睡了一会和一会不睡,区别很大,特别是练武的人,小睡片刻精神就能恢复大半。

青苗站起身,看了眼床上的三姨太,还睡的十分踏实,青苗倒也宽了心,动了动脚踝,低下了头。青苗咦了一声,见到脚边摆着一个没盖子的胭脂盒子,弯腰要捡,手刚把胭脂盒子拿住,皱了皱眉,飞快的向床底看了眼,没见到床底有什么不对,才直起身子。好在此时他已经躺在了三姨太的身边,要是还躲在床底,可就完蛋了!

青苗把胭脂盒拿在手上闻了闻,低声说道:“好俗气的香味!还这么浓烈?这是谁的东西?怎么在这里?”

青苗用手指抠了抠盒子里的胭脂,又低声道:“还是没用过的呢!不会是青柳的吧?不会啊,青柳也不会用这么俗气的胭脂呢。”

火小邪身上盖着另一床薄被,只露出半张脸,目光越过三姨太的头顶,透过床上的纱帐,可以看到青苗正拿着什么打量。火小邪一猜就知道一定是青苗发现了地上的胭脂盒子,心中暗叫:“看个屁!是爷爷买来送给你的!你收着就好!看什么看啊!天杀的啊!”

青苗又看了几眼,突然脸上一展,笑道:“肯定是王兮兮姐姐买了送给戏春院里的女人,只有她们喜欢有这种香味浓烈的胭脂呢,一定是急急忙忙走的的掉在这里的。”

青苗把胭脂盒子放在梳妆台一边,找了个小盖子把盖上,伸展了一下腿脚,看着已无困意。

火小邪暗道:“完了,这丫头一时半会是不会睡了。”

火小邪侧脸看了看三姨太,三姨太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好梦,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股子笑意。火小邪暗骂:“肯定又发什么春梦,梦到那神秘男人来偷情了,恶心不恶心!”

火小邪心里这样骂着,身子却不断移动,渐渐钻到三姨太的被窝里面去了,三姨太成熟完美的娇躯便在火小邪脸旁,被窝里浓浓的女人香味,直钻火小邪的鼻子,弄得火小邪心中不知为何,痒痒的十分难受。

火小邪暗骂了自己一句:“臭小子,你还想摸一摸不成?真没出息,不就是个女人吗?”火小邪这么一骂,胸中那股子春劲消散无疑,满脑子只剩下红绳。

火小邪蜷着身子,躺在三姨太的身侧,脑袋便在三姨太的腰际。有细微的光芒从被子边缘透入,这光亮对火小邪已经足够,那根红绳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火小邪打定了主意,横下了一条心,且不管后面怎么样,只要青苗不过来揭开三姨太的被子,自己不把红绳偷到手,打死也不出来。

火小邪凑上双手,一只手捏住红绳与床铺相连的一段上,在手指间透出绿豆大小的一段,另一只手用飞刀刀尖在上面细细切割,别看小,能割断就行。毕竟红绳上尺寸有限,上面还挂着小铃铛,一点都大意不得,这可是考研手法细腻的精细活,稍微急了一点都不行。

火小邪闷在被子里面,不敢大口喘气,生怕自己呼出的热气喷在三姨太的身上,只能细若游丝一般的呼吸。

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那块绿豆大小的红绳一截,已经让火小邪割断,火小邪把手一放,红绳已经从三姨太的腰际断开,一端挂在腰上,一端躺在床面。

火小邪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三姨太翻身了。

人要是睡熟了,听觉、触觉、嗅觉、味觉、视觉的敏感度都会大大的下降,只要不是触及到临界点,一般人不会苏醒。象我们这些市井俗人睡觉,在身法精细的贼人眼中,可谓是雷打不动,贼人什么时候上了床,什么时候钻进了被窝,甚至什么时候把裤子脱掉你都不会知道。

要不惊醒睡着的人,忌讳给人连续性感觉,比如只是飞快的轻触一下身体,睡眠中的大脑神经是反应不过来的,但如果你连续触摸超过五秒以上,睡着的人就会感觉到;发出声音也是同样,发出较低的而且短暂的声音,人也反应不过来,大吼或者声音连续不断,就会察觉。

大家可以在家中做个实验,在深夜时分用手拍一拍枕边人的脸庞,问他睡着了没有,如果他说不出话或者含糊其词,只要不把被子一把揭开,你钻进被子里,在他肚皮上用彩笔慢慢的一笔一笔的画个乌龟,保证都他浑然不觉,仍然一觉睡到天光。脚板心算是人体上非常敏感的地方,不少人在少年顽皮的时候,做过在朋友脚板心上涂清凉油,这动作比钻被窝、画王八等事情激烈数倍,睡着的人都是一下子醒不过来的。

若是火小邪要偷普通人身上的红绳,哪会这么客气,直接把肚子上面的红绳放下,一拉就能从腰下拉出来。

毕竟是火小邪的目标是三姨太,三姨太是练武之人,五感比常人敏锐,但她不是神仙妖怪,睡着了最多惊醒的临界点较低罢了。火小邪能上床钻进三姨太的被窝,都是陪着一万分的小心,拿出了所有的本事,才有把握不让三姨太醒过来,实属不易。所以直到红绳割断,火小邪都在叮嘱自己,宁慢勿快,宁等勿急,动手直接去拉扯红绳,火小邪万万不敢,此刻只能等三姨太翻身。

火小邪曾想过,要是甲丁乙这样的大盗来偷红绳,用的着这么狼狈吗?可能只需躲在暗处,一刀就把三姨太的衣服连同红绳一起割断,把红绳偷走,三姨太都毫不察觉吧。火小邪自认为自己没有这等身手,钻被窝冒险还靠点谱。

青苗在屋中舒展了一下筋骨,睡意全无,见三姨太还睡的踏实,便轻轻走到卧室门边,拉开了房门要出去。青苗开门开的慢,反而门轴处咯啦咯啦连响。

三姨太低低嗯了一声,身子向外侧一番,睁开了眼睛,低声说道:“青苗……”

火小邪缩在三姨太的被窝中,三姨太只要一挥手,便能摸到他。此时火小邪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如同扎进一根冰针,连头发根子都麻了,暗骂:“翻身就翻身!别起来啊!这个叫青苗的死丫头!你害死我了!”

火小邪骂归骂,一只收仍然牢牢捏着红绳的一端。

三姨太面朝外,背对着火小邪。她梦中初醒,还有点迷糊,更想不到被窝中还躲着个火小邪。三姨太低声道:“青苗……”

青苗赶忙转过身,说道:“青帮主,你醒了?再睡一会吧。”

三姨太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苗看了眼摆在屋角的西洋钟,说道:“快三点了呢。”

三姨太身子微微一动,有点要爬起来的意思,说道:“青苗,你也睡一会吧。”

火小邪心中狂吼:“天王老子的祖奶奶啊,别起来啊!”

青苗赶忙说道:“青帮主,你再睡一会吧,我刚刚打了个盹,现在一点都不困呢。”

三姨太悠悠喘了口气,身子沉下来,侧躺在床上,低声说道:“也好,青苗,我再睡片刻。”

青苗说道:“青帮主,我去小解,一会就回。”

三姨太轻轻嗯了声,似乎又睡了过去。

火小邪此时真是进退两难,他窝在被子里,一片漆黑,尽管三姨太没有察觉,静静的侧躺着,但是否睡着则很难说。火小邪一动动都不敢动,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动一根指头都有可能被发现,更别说上床之前那样拉被角、打量三姨太的面孔这些事情了。

火小邪只能祈祷:“三太太,青苗去茅房了,你憋不憋的慌啊?你怎么也该去趟方便一下,再继续睡觉吧。”

三姨太的确没有睡着,她静静躺着,但眼睛却半睁着,看着房门。青苗说是她的丫鬟,还不如说是她的部下,青苗的安危三姨太都是十分关心的。可三姨太等了半天,还不见青苗回来,心想怎么会去了这么长时间?

三姨太有点忍不住了,撑起半个身子,冲着门外叫了声:“青苗!”门外无人应她。

三姨太感觉不对,紧紧盯着房门口,哗的一下坐起了身子,把被子揭开,双腿已经挪下了床,穿上了鞋子。

火小邪眼前一片明亮,脑袋后露在外面,本想着完蛋了,但看三姨太根本没有回头打量床上的意思,一直看着房门那边,匆匆忙忙的站起身,手中提着飞刀皮带,就向房门走去。火小邪把被子拉了拉,将自己盖住,只露出一条缝隙,看着外面的动静,大大的喘了一口气。

火小邪刚刚稳住自己的情绪,却惊喜的万分,他手指一直捏着红绳,至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三姨太匆匆起身,火小邪都忘了这件事。直到三姨太下了床,红绳还在火小邪手中捏着,也就是说那根红绳,已经从三姨太的腰间脱开!

火小邪大喜过望,顾不得那么多,慢慢将红绳拉入被中。

三姨太已经小心翼翼的拉开房门,一摸别着飞刀的皮带,却发现少了一把飞刀。这时候三姨太疑心更胜,没想飞刀是不是掉在床上了,唰的拔出两把飞刀,持在手中,慢慢前行,唤道:“青苗!青苗!”

火小邪把红绳拉进来,赶忙捏成一团,揣入怀中,见三姨太已经出了房间,事不宜迟,赶快下床。火小邪不敢动作太快,唯恐发出声音,于是将被子慢慢揭开,贴着床沿准备下床。

三姨太目视前方,向前稳稳走了两步,刚走出房檐,脚下踢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正是青苗!青苗昏迷不醒,手脚被人绑住,眼上蒙着黑布,口中也被布条勒住。

三姨太惊叫了声:“青苗!”突然感觉头顶上有团黑影猛然涌来,心中一惊,知道有人偷袭,连忙要跳开一步,可是已经晚了,脑后被重物击打,嗵的一声,三姨太叫都没叫出声,就被打翻在地。

屋檐上倒挂着一个人,正是亮八,他手中持着风水盘,倒挂在屋檐上,看着三姨太中了招,翻倒在地,不禁嘿嘿冷笑。

亮八一翻身,从屋檐跳下,一步就赶到三姨太面前,将三姨太按住,从身后的背囊中抽出绳索,只花了几秒钟的功夫,就已经将三姨太绑了,塞住三姨太的嘴巴,速度惊人至极。

亮八捏着三姨太的两颊,将她的脸凑到眼前,低声笑道:“小妞,长的这么俊,就是性子火辣了点,可惜你不自量力,碰上了我亮八!我还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小妞!哼哼,你杀了我的猪,你和我睡一觉,算是你赔我的!”

三姨太已经转醒,但被绑了个结实,只能拼命挣扎,喉咙中呜呜怒骂,发不出声音,一双秀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亮八哼道:“不着急!待会自然让你舒服!哼哼!”

亮八说着,如同抓小鸡一样,把三姨太从地上拎起,夹在腋下,抬脚进了三姨太的主卧室。

亮八进了屋,飞快的左右看了看,屋内并无异状,心中略略一松,把三姨太放在床上,一把掐住三姨太的咽喉,狠狠说道:“别乱动!你跑不掉的!我去把你的丫鬟弄进来!今天你们两女共伺一夫!哼哼!”

三姨太被亮八掐的几欲窒息,身子尽管不折腾了,但还是仇恨无比的瞪着亮八。亮八淫笑道:“小妞,老子自从来了这个地方,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你越瞪我,我就越开心!”

亮八松了手,三姨太激烈的喘息不止。亮八嘿嘿冷笑了声,返身就要出门抬青苗进来。亮八刚刚站直了身子,突然猛吸了一口气,身子猛然向梳妆台移去,一把按住了一个人。

此人正是火小邪。

火小邪正在下床,听到外面嗵的一声闷响,全身一震,猜到三姨太也许遭到伏击,不由得加快了动作,从床上翻下,向着内屋的房门逃去。可是就当火小邪要离开这间屋子时,心中咯噔了一下,想道:“三姨太莫非真的危险了!不行!我不能走!”

火小邪电光火石的冒出这个想法,真的就身随意动,转身躲在了梳妆台边。火小邪本想再钻回床底,可还没有移动,亮八已经提着三姨太进来。火小邪知道亮八厉害,更是不敢妄动,只求亮八不要发现。

亮八是什么人?乃是成名已久的开封大盗,犯过无数大案,纵横中原,富贵商贾无不闻风丧胆,论身手比三指刘不知要高出多少个层级。火小邪就算藏着不动,大气都不敢出,亮八贼念感应,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感到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

亮八出奇不已的扑过来,火小邪不是亮八对手,当场就被亮八拧住了肩头,按倒在地。

亮八低声惊道:“是你这小王八蛋!”

火小邪关节吃痛,知道挣脱不得,低声骂道:“就是我!怎么着!”

亮八把火小邪拎起,眨眼就把火小邪双手捆了,拽到房中床前。

火小邪坐在地上,歪着头不看亮八,不住怒哼。

三姨太看到亮八从屋中又抓出一个人来,惊讶不亚于亮八,两只眼睛不断在火小邪身上打转,心想:“怎么屋里还有一个贼?”

亮八半蹲下来,看了几眼火小邪,突然冷笑道:“火小邪,你的任务是什么?你为什么在这个女人的房里?”

火小邪骂道:“放开我!你做你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咱们不相干!”

亮八冷笑道:“小王八蛋,你真是横的很啊。你来的正好!”

亮八说着,手已经伸到火小邪的怀中摸索。

火小邪大惊,骂道:“亮八,你干什么!”

亮八不语,从火小邪怀中把红绳和剩下的女红掏出来,拿在手中一抖,那红绳上的小铃铛哗啦细响。

亮八嘿嘿一笑,并不看火小邪,而是转头向三姨太看去。

三姨太见亮八从火小邪怀中掏出自己腰上的红绳,眼睛都转不动了,直直看着红绳,又羞又怒,几乎把亮八都忘到了就要云外去了。

亮八见三姨太这个表情,心里明白了几分,把红绳在火小邪眼前一摆,冷笑道:“火小邪,你是来偷这个红绳的对不对?得手了?看不出来,你屁大的本事,能这么厉害啊!”

火小邪混劲发作,骂道:“放屁!这红绳是老子送给这小妞的定情信物,这个妞是老子的相好!来王家堡之前就好的很了!我这是顺道!”

三姨太听了火小邪这么说话,更是吃惊,上下不断打量着火小邪,她丢了红绳,想起自己那神秘男人,心中酸楚,此时听火小邪这么说话,竟辨不出真伪,心中暗想:“不会是他吧,他怎么知道?”

亮八笑道:“火小邪,就你这小样,女人的身子长什么样子,我看你都不清楚,还满嘴胡说八道,以为能骗的住老爷?你的锦囊呢?”亮八说着,把火小邪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一无所获。

火小邪哼道:“说了这是老子送人的定情信物!我的任务是打开甲乙丙丁戊己庚共十道门,偷出一个油灯!刚好这屋里就有一道戊字门。不信你去内屋看!”

亮八略略一想,又骂道:“我信你才怪!你要是不给我锦囊,我就在这里宰了你!说,你的锦囊呢?”

火小邪轻蔑的说道:“亮八,你要杀就杀,废什么话!你杀了我,看你能不能过关!”

亮八不怒反笑:“有一套啊小王八蛋!”亮八指了指床上的三姨太,“这不是你相好的吗?今天老爷就让你开开眼,什么叫一龙戏双凤!”

亮八把红绳和女红揣进自己怀中,又从背后拿出绳子,把火小邪脖子缠住,拖着火小邪来到梳妆台边,把绳子系好,让火小邪的后脖子紧紧贴在桌上,动都动不了。

亮八看了眼,哼了一声,快步出了房间,去抬青苗进来。

三姨太一直看着火小邪,呆呆出神,忘乎所以,真如同看着自己情郎一样。

火小邪看了眼三姨太,噗了一声,心中暗骂:“老子真是发神经,明明可以跑掉,还返回来救你,结果被亮八抓了,这下可惨了!奶奶的,你看我看个屁啊,你当我是真的是你情郎啊,拜托,我可没有这种闲情雅致!你还是想想一会怎么对付亮八吧,一会他就来弄你了!”

亮八将青苗抗进屋里,同样丢在床上,青苗还是昏迷不醒。

亮八看着床上的两个美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管了!先过一把瘾再说别的!”说着就上前拉开了三姨太的上衣,露出了她的美肩。三姨太如醉如痴的,还是看着火小邪,竟不挣扎。

火小邪低骂一声:“你大爷的!”

火小邪对这个三姨太真是一肚子的火,这个女人,空有一副好长相、好身材、好武艺,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己的情郎?真搞不懂三姨太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下面的猪脑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美女都是有点白痴?水妖儿、林婉同样是美人,怎么脑子就好使的很?

亮八看着三姨太的香肩,伏过身去深深一吸,笑道:“好浓的风骚味道!小妞,你不会也心痒难耐了吧!”

火小邪骂道:“亮八!你不要放肆!我们是来偷东西的!不是来搞女人的!”

亮八一侧头,淫笑一声:“我这是顺便!你给我老老实实看着,再废话,割掉你的舌头!”

亮八欲火中烧,就要亲吻三姨太的脖子,但亮八微微一愣,猛然抬起身子,竖耳一听,眉头紧皱,一下子跳离床边,三步两步的钻到窗边,贴近窗缝一看,轻哼一声:“妈的!坏我好事!”说着狠狠瞪了火小邪一眼。

火小邪捆在梳妆台上,也听到了院中有一声轻响,似乎是花盆翻倒的声音。

郑则道和胖好味两人跳进三姨太的院子,两人刚走了几步,胖好味就听到身后的郑则道脚下一声轻响,乃是花盆翻倒之声。胖好味连忙回头,郑则道略有愧意的看着胖好味,胖好味咧了咧嘴,也不好说什么。

原来郑则道、胖好味和火小邪分手之后,两人去偷风水珠。这两人进了西四阁楼,寻找到机关室的入口,没费什么功夫就潜入了地下的机关室。郑则道认定从上方潜水下去断然不可能,但如果风水珠锁在罐底,又有机关声隆隆做响,地下定有升降装置,那么从下方去偷,才是便捷之道。

这两贼在罐底一通琢磨,眼看着就能得手,胖好味却翻脸不认帐了,一定要让郑则道先陪他一起,寻到至少四五道门以后,才能继续帮忙。郑则道拿胖好味没有办法,只能依了他,两人出了西四阁楼,连摸了十多间屋子,这时才翻到三姨太的院中。

郑则道一路上瞻前顾后,总是落在胖好味的身后,胖好味心中别扭的很,却不好指责郑则道什么,好在郑则道一旦进了房间搜索,都十分尽力,胖好味才一直忍住,不与郑则道吵翻。

郑则道一进三姨太的院子,看了眼格局摆设,就明白此处定是王兴的妻妾所住之地,若按火小邪所说,极可能就是三姨太的住所。

郑则道和胖好味躲在三姨太院中的屋檐下,见主卧室的灯光还亮着,胖好味愁道:“什么人这么晚还亮着灯!”

郑则道并不答话,牢牢看着亮灯的房间,神色诡异。

胖好味顾不上这么多,贴着墙走了几步,探了探一扇窗户,伸手一把推开。

胖好味回头招呼了一下郑则道,自己先行一步,从窗户中慢慢翻入。

郑则道并未上前,反而退开了几步,看着窗户中的黑暗中,慢慢露出一丝笑容。

“叮铛”一声!从胖好味进去的房中,传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相击的声音,随即索索声响,胖好味从窗中跃出,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这才站定,手中持着自己的锅铲,面如土色。

从窗户中又跃出一人,在地上一翻,就已站起,身法稳健,手中持一风水盘,显得比胖好味沉着的多。

郑则道和胖好味一打量,来人正是亮八。

胖好味低声骂道:“亮八!你怎么在这里?”

亮八哼道:“我还要问你们呢!”

胖好味骂道:“屋子里又不会有猪跑,你躲在屋子里,搞什么名堂!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一上来就下重手,是想杀人吗?”

亮八说道:“胖子,明明是你先一铲子打过来,我才不得不反击!你搞清楚了!”

郑则道抱了抱拳,笑道:“亮八兄弟!幸会!既然你在这里,看来屋子里的人,都被你拿住了吧?”

亮八脸上倒是浮出一丝得意,说道:“不错,小不为就是小不为,聪明!”

郑则道说道:“亮八兄弟,咱们都是闯关之人,彼此多多包涵,我和胖好味只需进屋简单找一找,马上就走,绝不妨碍你的事情。”

亮八哼道:“不行!你们不能进去!”

胖好味骂道:“亮八!这宅子又不是你家,凭什么我们不能进去!”

亮八哼道:“不能进就是不能进。”亮八心里明白,火小邪和郑则道、胖好味是一伙的,他们两个没准就是来找火小邪的,若是让他们进屋,见到火小邪,问出火小邪的红绳被自己拿走,三人合力,恐怕自己会吃大亏。贼精贼精,亮八这种大盗,对自己的利益算的清清楚楚,分毫不差,宁肯得罪郑则道和胖好味,也不能让他们进屋。

胖好味把手中的锅铲一横,嚷道:“你这个抓猪的恶汉,还讲道理吗?大不了咱们打一场,分个胜负!”

亮八嘿嘿冷笑,手上的风水盘一展,分成两半,双手各持半扇,说道:“打就打!胖子,是你自己来,还是你们两个人一起上?”

胖好味受不得亮八的激将,闷哼一声,就要上前。郑则道一把将胖好味拉住,说道:“亮八兄弟!如果你不能给我们行个方便,我们走就是了。”

胖好味对郑则道说道:“郑兄弟,咱们不能这么走啊!亮八一定在屋里发现了什么,才不让我们进屋。”

郑则道并不理睬胖好味,还是对亮八说道:“亮八兄弟,竞盗之关想过关实在不易,如果你愿意帮我们,我们也愿意帮你。亮八兄弟,你有什么为难之处,说出来大家一起来解决,不是更好吗?”

亮八哼道:“小不为,你算盘珠子打的倒响,可惜我不感兴趣。要么你们走,要么我们打一场。”

“你们不用打了,和我打一场吧!”一声大喝从墙头一边猛然炸出。

张四爷站在墙头,指着院中的郑则道、胖好味、亮八哈哈大笑,手上一挥,唰唰唰唰,无数火球从院墙外丢了进来,这乃是一种白磷火丸,平时用油纸包住,一旦打开,很快就会燃烧,光线明亮,比火把更为轻便好用,专门是御风神捕用来照明的法子。

火球丢进来无数,把这个院子照的一片通明,晃的亮八等人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过来,只见四周屋顶、墙头已经秘密麻麻站满了钩子兵,全都用蓝巾蒙着口鼻,不是平常的装扮。

有几个火球落在院中,啪的一声炸开,白烟滚滚而出,顿时一股子酸臭气味涌起,白烟还没有来到亮八他们身前,就已经觉得双眼刺痛。三个贼心里都明白,张四爷下了狠心,在烟中放毒,已经不管这里是不是王家大院,会不会伤到其他人。

亮八对郑则道和胖好味大骂道:“你们两个混蛋!是你们把人引来的!”

胖好味见形势不对,顾不上和亮八再纠缠,张嘴也骂道:“谁会把人引来!”胖好味刚骂完,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一看郑则道,郑则道已经取出一块丝巾,蒙住了脸面。

郑则道平静的说道:“形式不妙!我们各求自保吧!”说着竟向一侧慢慢移去。

胖好味骂道:“郑则道!是不是你把人引来的!”

郑则道并不答话,自顾自的快步走开。

张四爷已经戴上了蓝巾,在墙头大骂:“你们谁都跑不了!”

张四爷败给了甲丁乙之后,就下定决心,哪怕把王家大院闹个天翻地覆,都要把贼抓到。张四爷和周先生一番合计,决定也做一次贼,与贼比一比隐藏之术和耐性。计算着把全部人都藏在暗处,守在王家大院核心地带,也就是是三姨太房舍附近,务必在十拿九稳的时候,再全部现身。

张四爷和周先生他们倾巢而出,丝毫没有惊动王家大院的人,众人都依计藏在了暗处。张四爷见到过一些贼人飞速从前方经过,但都不是机会。张四爷耐得住性子,心如铁石,任凭天塌地陷,我就不动分毫,生生藏了近二个时辰。也真难为了这些御风神捕,伏在草坑、泥地、水沟、乱石之中,如同死人一样,就算虫盯鼠咬的再厉害,都是纹丝不动,随便那些大盗四处肆虐,已然把所谓的名头丢开一边,再不考虑自己的身份地位,放低了心态,甘愿自取其辱,忍受煎熬。

功夫不负有心人,郑则道和胖好味摸了过来。

张四爷一番打量,觉得郑则道行动方式奇怪,有点不太连贯,左顾右盼,总是落在胖好味的身后,好像已经发现他们藏在附近,却故意露出破绽,引他们来抓一样。

张四爷眼见郑则道和胖好味翻入三姨太的院内,确定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二个贼一起行动,互有制肘,把他们堵在三姨太的院子中,就算抓不到两个,也能抓到一个。

张四爷早就下了狠心,让钩子兵备好了带毒的白磷火丸,不再顾虑会不会伤及无辜。张四爷围住了三姨太的宅子,按下周围的镖师,让他们紧守院门,有贼出来务必全力击杀。张四爷贴着墙壁,隐隐听到院中竟然有三个贼人争吵,更是大喜过望,号令了钩子兵做好准备,抓住时机一跃而出。

进入王家大院的这些贼人中,当属郑则道对御风神捕的本事最为清楚。张四爷抓住郑则道的手下郭老七的时候,所说不假,小不为郑则道就是三眉会帮主郑有为的大儿子,打小就听郑有为介绍过张四爷他们抓贼的本事,御风神捕会用什么手段,那是一清二楚,还钻研过不少避开御风神捕追击的法子。这让郑则道有自信从张四爷手中逃脱。

郑则道手段高明,与胖好味呆在西四阁楼的机关室的时候,就把胖好味身上的锦囊偷出,把里面的纸条取到自己手中,换了一张废纸,依旧将锦囊塞回胖好味的身上,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是以备不时只需,若是紫水锁金阵短时间无法破解,就去完成胖好味的任务。

郑则道帮胖好味寻找甲乙丙丁等门的时候,已经琢磨出不用胖好味的办法,更觉得胖好味是个累赘,不如借张四爷之手除去。

郑则道在西门和火小邪相会的时候,就借机摸了一遍火小邪的锦囊,想把火小邪的锦囊也拿到手中,却一无所获。郑则道料定火小邪定有高人相助,点拨过火小邪,锦囊藏在别处,这才就此作罢。乱盗之关的时候,郑则道想帮火小邪进第二关,让火小邪欠自己的人情,成为自己竞盗之关的“肥羊”,而火小邪不愿接牌,郑则道只好找了同样较弱的胖好味。

郑则道水火双生的命格,心思极为缜密,处处都给自己留下后手,还能讨好卖乖,占尽道理,让人说不出他有什么不是。水王赏识郑则道,是有足够的理由的,这个郑则道确实是个“人才”。

话说回到三姨太的院中,张四爷布下了天罗地网,院内毒烟升腾,知道时机已到,大喝了一声:“抓!”

一组钩子兵分四个方位,齐齐向院中的三人掷出三爪钩。

亮八被钩子兵追逐过,知道钩子兵厉害,不敢硬接,咕隆一滚,避过一把三爪钩。那三爪钩一击不中,在地上砸的一弹,钩子兵手一抖,三爪钩腾起,在空中画了道弧线,重回钩子兵手中。另外两把三爪钩紧随其后,向亮八袭来。

亮八眼睛被熏的酸痛,堪堪避过两把,从窗户中一跃而入,翻入屋内。

胖好味不知三爪钩的厉害,拿着锅铲向一把三爪钩击去,咔啷一声,三爪钩把锅铲夹了个结实。胖好味一把拉不开,眼见二把三爪钩已经冲到面前,哎呀大叫一声,丢了自己的宝贝锅铲,一趴到底,连连翻滚,从背后拿出自己的铁锅,砸开了一把三爪钩,玩了命的向屋檐下爬去。

郑则道的动作更是奇特,他直直站着,不伸手,不抬脚,如同一段木头似的,仅靠足尖和脚踝扭动发力,整个人在地上平行移动,好像脚下装了滑轮一般,速度之快不亚于奋力奔跑。

郑则道这种身法,他自称为“君子步”,就是绝对不弯腰低头,四肢爬行,看似悠哉游哉的体面身法。可是这种步法用起来,人的上半身横向平移,不见起伏,在夜晚的时候如同鬼魅漂行一样,非常的吓人。郑则道这样前行,并不是卖弄,而是专门对付三爪钩的攻击。三爪钩一碰即合,最易抓牢手脚,若是四肢乱挥,一波一波的三爪钩涌至,稍有不慎就能夹住了一只,基本就算玩完了。郑则道四肢并紧,就象是一段木头在移动一样,反而不易被夹住。

郑则道身子左移右移,看着十分轻松的避过两把,人已经来到主卧室门外。郑则道毫不犹豫,一掌将门击开,闪进屋内。

郑则道抬眼一看,只见一张大床上,一个丫鬟打扮的女人,捆的结实,昏迷不醒,房中再无其它人。郑则道哪里知道,以前这屋里还有一个火小邪和三姨太。

郑则道料定是亮八干的好事,懒得搭理,快步向内屋奔去。

胖好味滚在房檐地上,脚上夹中了一把三爪钩,正在被钩子兵使劲拽住,胖好味想也没想,用铁锅边沿向着绳索一砸,当的一声,锅沿把三爪钩后的绳索斩断,砸的地面火星四溅。胖好味使出自己逃命的看家本领,抱成一团,咕隆咕隆,滚向房门,将房门撞开,逃进了屋内。

胖好味大喊一声疼,滚到角落,用了吃奶的劲,才把三爪钩扳开,丢在一边,脚上已被三爪钩夹的鲜血淋淋。

胖好味大骂一声:“有这么抓贼的吗?操你们祖宗十八代的!”

屋顶上传来钩子兵大声的吆喝:“屋里的贼人听着!乖乖出来投降!饶你们不死!否则将你们烧死在房间内!”

胖好味又骂道:“龟儿子的!真狠啊!”

钩子兵继续叫骂:“屋里的贼听着…………“

张四爷和周先生已经跳到屋顶上,看着钩子兵对下方叫骂。张四爷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连声冷笑。

周先生说道:“这个院子应该是王兴三太太的住所,她们还在里面没出来,恐遭贼人挟持,咱们纵火烧屋,她们性命难保啊!”

张四爷眼睛中都是血丝,狠狠哼道:“我就是烧了,又能怎么样?只怪那些女人倒霉!今天王家大院若是挡着我们抓贼,我就大开杀戒,杀他个三进三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周先生点头称是,说道:“好!听张四爷的安排!”

张四爷冲叫骂的钩子兵喊道:“最后数十声,不出来就放火烧屋!”

钩子兵站在屋顶,继续冲屋内叫骂:“我数十声,你们赶紧滚出来!否则把你们烧成焦炭!一!”

墙头屋顶各处的钩子兵从腰间的皮囊中摸出白磷火丸,这次的火丸比丢进院中的那种更大,若是烧起来,可以满地乱滚,里面的火油溅出,一路引火,最后能够炸开,溅出一片火苗,象三姨太的宅子,一个房间只需一二颗火丸丢入,就能引起大火,烧个干净。

胖好味在房中大骂:“有本事你就烧!”

屋顶报数声不停:“二!”

内屋一侧有人平静的说话:“胖兄弟,他们干的出来!烧民宅逼出贼人,是御风神捕拿手的本事!”

“三!”屋顶继续大声报数。

守在院门外的一种镖师,听到里面钩子兵要烧屋子,已经开始报数,都大惊失色,有镖师在外面大叫:“张四爷,张四爷,三太太还在里面呢!不能烧屋子啊!”

墙头有钩子兵骂道:“闭嘴!进院者死!”

有精明的镖师赶忙招呼其他镖师:“鸣锣!快鸣锣!去叫人来!叫孔镖头来!叫王兴老爷来啊!”

胖好味听出是郑则道的声音,不禁冲着内屋大骂:“郑则道!是不是你把人引来的!”

郑则道叹道:“胖兄弟!我都自身难保!你怎么会这样胡思乱想!”

胖好味一时语塞。

“四!”屋顶报数。

“吵个屁!这些人厉害的很!咱们一起闯出去!还有机会!”亮八的声音也从一侧暗处传来。

郑则道说道:“大家聚过来!我有计策!快!”

胖好味早就慌了神,向郑则道那个方向钻去。

“五!”屋顶报数声越发尖厉!

密集的锣声跟着响起,数个镖师狂吼大叫,玩命急奔:“来人啊!来人啊!抓贼要烧屋子了!”

张四爷一脸铁青,牢牢的盯着院中,喉咙中不断低吼,犹如一只即将发狂的猛兽。

“六!”

“七!”

“八!”

有的钩子兵手中的火丸蜡纸已经剥开,哔扑轻响,从火丸上方腾起一团火焰,拿在手中,妖异的很。

“九!”

就在九字话音刚落,“咣咣咣”三声窗户碎裂的声响,几乎同时从屋中三个方位跳出三条人影,分向三面墙头急奔。

张四爷大叫一声,用手一指:“抓左边的胖子!”

钩子兵眨眼收了火丸,个个身形如电,竟然舍了两边墙头,黑压压一片,紧追着胖好味的方向而去,三爪钩铺天盖地,向胖好味涌来。

胖好味怒骂一声:“该老子倒霉的么!”

胖好味一个腾跃攀上了墙头,挥着铁锅把一个钩子兵撞开,跳下墙头,撒足狂奔,脑后风紧,猛回头一看,亮光闪闪四五把三爪钩向着脑袋飞来。胖好味就地一滚,他在地上抱着一团打滚,似乎比跑步更快。可惜张四爷人多势众,胖好味没滚出几丈远,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已经围满了钩子兵,个个拿着三爪钩,做势欲击。

胖好味哀叹一声,从地上站起,把铁锅丢在一边,高举双手,愁眉苦脸的骂道:“你们专门找软柿子捏啊!我这不是倒霉催的吗?唉!”

张四爷站在屋顶,大喝一声:“拿下!”

钩子兵蜂拥而至,将胖好味按倒在地,捆成了一个大粽子。

郑则道半蹲在三姨太院外的一处房头,藏在树后,从树杈之间看着胖好味的方向,叹了一声:“胖兄弟,是你学艺不精,怪不得我!”

郑则道左右打量了几眼,见到不远处的屋顶上的,亮八的身影晃了晃,跳了下去。

郑则道轻轻一笑,向着亮八的方向追去。

火小邪去了哪里?就在郑则道、胖好味、亮八三人在院中对峙的时候,火小邪觉得时机来到,对床上的三姨太低声嚷嚷:“三姨太,别看了!火烧眉毛了!还看!”

三姨太听见火小邪叫她,眼神一晃,又露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三姨太不能说话,只能呜呜了两声。

火小邪说道:“想逃的话,就听我的。三姨太,有把飞刀在你的枕头底下,快给我!”

三姨太微微一愣,没有动作,火小邪急道:“你想什么呢!急死了!把飞刀给我!快点!”

三姨太看了眼火小邪,挺起身子,用头将枕头拱开,果然见到一把飞刀躺在枕头底下。这把飞刀就是火小邪割开三姨太腰间红绳的那把,火小邪下床的时候,顺势把飞刀塞到了枕头底下。飞刀不象匕首,手柄短小,若没有皮带装着,空手拿着反倒碍事。

三姨太见到飞刀,眼前一亮,身子一团,就将飞刀反手握在手中。

火小邪急道:“丢给我!”

三姨太狠狠摇头,根本听不进火小邪的说话,自顾自的割着手腕上的绳索。

火小邪暗骂:“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惨了,她不会一下来就要我的命吧!”

三姨太玩飞刀玩的精熟,片刻功夫就已经将绳索割断,挣开了双臂,又是一撩,把腿上的绳索也都割断,一把扯下嘴上的布条,一个翻身就下来床,三步两步跳到火小邪面前,刀尖已经顶住了火小邪的咽喉,低声骂道:“你是谁!说!不说我扎死你!”

火小邪硬着脖子,哼道:“是我救了你,你不要恩将仇报!放开我,咱们先逃出去!”

三姨太冷冷骂道:“不行!现在就说!我的红绳为什么在你身上!”

火小邪急道:“那你杀了我吧!我一死你什么都别想知道了!院子里的人都是江洋大盗,咱们再不走,他们进来就统统完蛋,跑不掉的!”

三姨太和火小邪对视片刻,三姨太哼道:“好!信你一次!你别打歪心思!”

三姨太唰唰几刀,割断了火小邪的脖子上的绳索,却不割断火小邪手腕上的绳子,拽着火小邪的衣领从地上提起,拧着火小邪胳膊,将火小邪推到床边。

三姨太狠狠拍打青苗的脸庞,唤道:“青苗!青苗!”

火小邪嘟囔道:“她昏死了!醒不了的!咱们总不能抗着她走吧!快走吧!他们随时都会进来!”

三姨太回头瞪了火小邪一眼,将床上割断的绳索收起,推着火小邪向内屋的房门走去。

亮八刚刚从此门进了内屋,门还虚掩着。

三姨太刚刚把门拉开,就听到院中张四爷大声叫骂,随即窗外亮光闪烁,光亮的如同白昼。

三姨太略一迟疑,火小邪又说道:“别出去!小心那些恶贼狗急了跳墙,抓你当人质!我们先藏起来!这是上策!”

三姨太想想也对,拽着火小邪进了内屋,快步来到浴室的门外,将门推开。两人进了浴室,三姨太把房门栓上,推着火小邪到了大浴盆的边上,肩上使劲,竟然把大浴盆推开,地面上露出个洞口。

火小邪心奇道:“嘿!没想到浴盆底下能够藏人!”不禁看了眼三姨太。

三姨太哼了声,把火小邪塞入洞口,随后自己也跳了进来。

别看洞口小,但口小肚子大,洞中到能容四五个人宽松的横躺。洞中有风从一角吹入,应是有个通风口,可谓是十分精妙的设计。火小邪坐在地上,静静看着三姨太从下方拽住大浴盆,将洞口盖住,思量着怎么对付三姨太这个悍妇。

三姨太将洞口复原,洞内一片漆黑。三姨太从墙上摸出一盏小油灯,将其点亮,照的这个不大的洞中一片明亮。

三姨太冷冷看着火小邪,用拿来的绳子把火小邪脚也绑上,火小邪不住嘀咕:“没必要了吧,我跑不掉了,也不是你对手。”三姨太根本不搭理,麻利的捆了个结实,这才坐在火小邪对面,慢慢说道:“好了!你说,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腰上有红绳的?红绳又怎么到你的手中的?”

火小邪脑中无数个念头闪出,猜准了三姨太不知道竞盗之关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曾经藏在床底,还钻过三姨太的被窝。火小邪料定,现在三姨太的所有疑问,都围绕在神秘男人和红绳的身上。

火小邪长长喘了一口,嘿嘿一笑。

三姨太十分敏感,骂道:“笑什么!”

火小邪哼道:“我笑你是个白痴!”

“你!”三姨太杏眼圆睁,就要冲过来收拾火小邪,可刚站起一半,又坐了下来,慢慢说道:“你凭什么说我是个白痴?”

火小邪说道:“你天天痴痴的等着他,可他根本不在乎你,你不是白痴是什么?他要是在乎你,怎么不来救你?眼睁睁看着你被那个亮八欺负?”

三姨太眼睛发亮:“你认识他?”

火小邪歪了歪嘴,反正满口胡说八道:“我当然认识他!熟的很!”

三姨太急问道:“那他是谁?”

火小邪嘿嘿笑了声,说道:“不能告诉你。”

三姨太又一下子半跪起身子,恨道:“我杀了你!”

火小邪把脖子一伸,嘲讽的说道:“来,你杀,你杀,我伸着脖子等你杀。我的血臭的很,最好动作快点,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三姨太态度反倒软了下来,幽怨的说道:“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告诉我他是谁,怎么找到他,我保证让你毫发无损的离开这里,绝不追究。但如果你就是不说,我有的是办法慢慢的收拾你,让你不得不说。”

火小邪笑道:“你放了我,我就说,否则门都没有!而且我告诉你,我有个自杀的本事,只需我喉头一抖,就能死透,死前还一口黑血吐你一身!”这个自杀的假话,火小邪说了不知道多少次,讲出来没有半分犹豫,恨不得连火小邪都相信了自己就有这个本事。谎话说了一千遍,就是真话。

三姨太见火小邪目光坚定,丝毫没有游移之态,尽管听着匪夷所思,还是信了八成。

三姨太紧紧皱眉,说道:“我放你走,你就说,嘴巴长在你身上,我凭什么相信你?”

火小邪哼道:“信不信由你!老实告诉你,红绳是我偷的,你想过没有,我和你平白无故的,你那红绳也值不了几个钱,我偷它做什么?”

三姨太说道:“是他让你来的?”

火小邪说道:“不错!他自己不忍动手,就让我帮他。”

三姨太怒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火小邪装出一副涉世颇深的表情,悠悠说道:“斩断情丝,从此再无牵挂。”

三姨太看着火小邪,半晌说不出话,一双眉目忽闪忽闪的,突然大滴的泪珠就落下来,掩面低声的哭啼。

火小邪最怕女人哭,哎呀一声,说道:“哭什么啊,有什么好哭的啊。”

三姨太捂着脸喃喃说道:“他还是在乎我的,他是喜欢我的,他自己不愿下手,就是在乎我的感受,他要你把我的红绳偷走,就是想让我忘了他,他是为了我好。”

火小邪心中苦闷,这个三姨太怎么就能想到这些,真是服了他,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事情,她到底怎么联想到的?女人啊女人,难道脑子和男人长的不一样?

火小邪烦都烦死,此时不敢再乱说话,只能耐着性子,看向一边,静待三姨太哭完。

三姨太哭了片刻,方才止住,一双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看着火小邪,再没有冷冰暴虐之气,看着楚楚可怜,娇媚无限。火小邪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避开了三姨太的目光。

三姨太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迟早都有丢了红绳的这一天,今天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听你这么一说,已经明白了。”

火小邪哪里知道三姨太到底明白了什么,随口搭上一句话:“明白就好。”

三姨太说道:“你叫什么名字?火什么?”

火小邪说道:“火小邪。”

三姨太说道:“哦,火小邪……不管怎么说,我们算是有缘。尽管你偷走了我的红绳,我刚才恨不得杀了你,但你也救了我一次,欠你的人情,我不会再为难你,这就送你出去吧。”

火小邪心中一乐,但强行忍住,还是面色沉重的说道:“那好。谢了!”

三姨太爬到火小邪身前,给火小邪解了绳索。

三姨太精神疲惫,靠在一边,说道:“你们这么多贼人,来到王家大院,都是他安排的?”

火小邪默默点头,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和三姨太过多纠缠。

三姨太自言自语的说道:“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到处闹贼,今天再见到他,还是闹贼。什么事情都是无缘无故,突然而来,突然而去,算了,我也累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火小邪小心的说道:“那我走了?”

三姨太点了点头:“你走吧。”

“好!”火小邪如释重负,从三姨太面前爬过,耳朵贴在浴盆底部,听了听上面的动静,准备推开浴盆。

“三太太!三太太!”

“青红!青红!”

杂乱而焦急的呼喊之声,从上方传进来,伴随着四处做响的敲门声。

火小邪一愣神,看了眼三姨太。

三姨太翻身起来,说道:“是我家老爷他们的声音,你留在此处,我先上去,你再找机会离开吧。”

火小邪连连点头,三姨太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换了一副坚毅而冰冷的表情,用力将浴盆移开,翻身出去。就在三姨太要盖上浴盆的时候,三姨太深深的看了火小邪一眼,突然问道:“火小邪,你愿意告诉我他是谁吗?我还是想知道。”

火小邪一时语塞,但看到三姨太那双期待的眼睛,内心也翻滚出一股子哀愁,但自己并不知道那个神秘男人是谁,是编个假话,还是说自己根本不知道?

火小邪看着三姨太,轻轻笑了一下,说道:“他,是你身边的人。”

三姨太眼神一呆,若有所思,看着火小邪,盖住了洞口。

浴室的门重重敲响,三姨太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王兴疯了一样冲进来,抓住三姨太的肩头,唤道:“青红!你还好吧!你没事吧!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四周的人见找到了三姨太,纷纷都围了过来。

三姨太看着王兴那双焦急的眼睛,一言不发,眼波流转。

王兴叫道:“你怎么了!青红!你说话!你没事吧!你要吓死我了!”

三姨太身子一软,靠在了王兴的怀中,已是一副小鸟依人的神态。三姨太觉得王兴的胸膛,好温暖,好厚实,不禁慢慢说道:“老爷,我没事。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你的眼睛呢?你知道吗?你的眼神好熟悉,好亲切……”

王兴倒有些愣住了,不知是该抱住三姨太,还是说什么才好。王兴犹豫了片刻,才收紧了手臂,牢牢搂住了三姨太的肩头,将三姨太抱在怀中,悠悠说道:“青红,你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张四爷围捕郑则道、胖好味、亮八的时候,王家大院乱锣声响成一片,几乎惊动了王家大院所有人。王兴匆匆忙忙赶往三姨太住所的时候,孔镖头才满头大汗的跑来。王兴十分不悦,问孔镖头怎么比他还慢,孔镖头支支吾吾,交代是自己丢了些东西,所以才来的迟了。王兴懒得和孔镖头多说,一行人快步向三姨太住所赶去。

等王兴、孔镖头等人陆陆续续赶到三姨太的宅院,张四爷已经把胖好味绑了个结实,押在三姨太的院门附近的道路上。张四爷抓了胖好味,并不离开,还是派钩子兵把三姨太的院子紧紧围着,不让任何人出入。

王兴在院门口与久候多时的张四爷和周先生碰了个正着。张四爷见王兴来了,并不说话,只是点头示意。王兴见旁边捆了个胖好味,问道张四爷怎么回事,周先生站出来大致解释了一番,所谓烧房子,不过是吓唬贼人的,并不会真的要烧。这些话都是马后炮罢了,真要烧了,还有其他的说词。

王兴心急三姨太的安危,执意要进院看看,张四爷也不阻止,由得王兴他们进去搜索,自己则派了钩子兵跟着王兴他们进去。

王兴找到三姨太,平安无事,这才算安了心。

三姨太见了王兴,别有一番感触,也不知她是为了放火小邪走,还是对刚才那一番事情心有余悸,三姨太告诉王兴,今晚不想在此处再呆着。王兴便带着三姨太和青苗离开了院子,去另外的地方休息。

王兴他们走后,张四爷他们也收了钩子兵,押着胖好味离开,转眼走了个干净。三姨太的房子由王家大院的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锁了院门,这事就算过去了。

王家大院经历刚才的一番狂风骤雨,再次安静了下来。

火小邪一直在浴室的洞中侧耳细听,一直到外面没有了声息,火小邪才从洞中爬出来,钻回了屋内。此时屋内早就没有了人,灯火全熄,安静异常。

火小邪躲了一会,确定不会再有人来打扰,这才打算动身逃出这个院落。

火小邪心中难受的很,好不容易偷到了三姨太的红绳,却被亮八横插一腿,红绳让亮八抢走,可是糟糕至极。亮八这种人,红绳既然被他拿走了,就绝无归还的可能,就算自己找到亮八,也不是亮八的对手。事已至此,恐怕这个任务火小邪再也无法完成,眼下唯有先出去,再做打算。

屋里黑的厉害,有冷风不断从郑则道他们逃走的那几扇破碎的窗户中灌入,呜呜做响,显得十分阴森。火小邪慢慢走过内屋,想着从后院翻墙出去。火小邪走着走着,看着身边这一片黑乎乎的房间,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很不踏实,好像暗处有人盯着自己一样。火小邪背上发凉,此时没有闲心求证,硬着头皮从后窗翻出,爬上了院墙,略略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从墙头爬下,向着西门方向跑去。

火小邪别无地方可去,西门一带毕竟和郑则道、胖好味他们相会过,地形算是熟悉,那边又比较荒凉僻静,能够让自己安顿下来,静下心想想出路。

火小邪一路走来,还是觉得身后总有人盯着的感觉,越往西门走,这种感觉就越明显。火小邪无数次的回头,想尽了各种方法,可目光所至之处,一丝一毫的异状都没有发现。要么就是真有厉害的高手跟着,要么就是自己疑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

火小邪一直走到西门的偏僻之处,这种被人跟踪监视的感觉才消失了。

火小邪狠狠咬了咬牙,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急促喘了十几口气,向着上次和郑则道、胖好味相聚时的草坑跑去,一跃而入。

火小邪进了草坑,在地上坐好,仰头看天,长长呼出一口气,暗叹:“如果还是乱盗之关,只怕我都死了三四次了!这下可好,红绳被亮八拿走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怕我这次彻底输了。”

火小邪自我解嘲一番,不再那么紧张,身子松弛了下来,调顺了呼吸,这时候身边的气味才算闻的清楚。火小邪鼻子抽了抽,空气中有股血腥味混杂着泥土草根的味道,不断涌入鼻孔。火小邪眉头一皱,心想:“这是什么味道,一股子血腥味?”

火小邪翻身而起,嗅着这股子血腥味慢慢寻找,没爬开几步,手底就感觉一软,不像是泥土杂草的感觉。火小邪大惊,再用手一摸,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厚厚的杂草下,竟是一个人!

火小邪冷汗直冒,心脏在胸膛里横冲直撞,一时间呆若木鸡。火小邪暗骂了声:“妈的!我都是碰到些什么事!”火小邪骂归骂,心中一横,壮起胆子,双手齐上,将这个人身上的杂草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