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小蛟儿和甘凤凤放走言三掌、端木—尊,张总管后,张总管深有感触地说:“不论武功和机敏以及过人之智,小蛟儿和凤凤都能胜人一筹。”

  端木一尊听了张总管的这句话,真如针扎在自己的心口上,给了自己一个沉重响亮的耳光。他不由目视张总管,要是他现在不是给小蛟儿封了穴位,就会骤然出手杀了张总管和言三掌,事后会将杀人凶手的罪名推在小蛟儿和甘凤凤身上。挑起言家寨与小蛟儿、甘凤凤之间难以化解的仇恨。

  言三掌见端木一尊目光隐含杀意,心头栗然。心想:端木一尊为人喜怒无常,动辄杀人,张总管可惹祸了。人们说,伴君如伴虎。武林中,何尝不是这样?他急喝张总管:“你胡说什么?副教主神机妙算,武功过人。在文才武略上,放眼当今武林,无人可及,只不过心存厚道,才为那两个奸险小辈乘隙而上。迟早,这两个小辈必为副教主所擒。”

  张总管连连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言三掌又对端木一尊说:“副教主,属下无力,保护教主不周,望教主恕罪。”

  端木一尊强笑一下:“言老兄别这样,这是我一时大意,上了这两个小辈的当,怪不得你们。你一家在这件事情中已尽全力,何罪之有?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丈夫能屈能伸,伺必记在心上?不错!迟早我会将这两个小辈活擒过来。”

  这时,袁长老带来的那四位高手和言少雨赶到了。他们关切地问:“副教主,你没事吧?”言少雨也问:“爹!你怎样了?”

  端木一尊摇摇头:“我没事,你们四个,快向南方追踪这两个小辈的下落,一发现便速回报。”

  “是!教主。”

  四位高手慌忙分头往南而去。

  言三掌也说:“雨儿、张总管,你们也通传湘西南我家的各处线眼,注意这两个小贼的行踪,一有情况,速报教主知道。”

  言少雨说:“爹!爷爷已发令下去了。”

  端木一尊点点头:“言前辈真不愧是本教在湘西的栋梁,有你们祖孙父子三人,我放心多了。”

  黎明时,蛟儿和凤凤已离沙湾百里之遥。小蛟儿说:“凤凤,我们歇一下,再也不怕他们追来了。”

  甘凤凤一连奔走了两夜,昨天又没好好休息过,累得坐了下来。凤目四顾,只见晨雾迷蒙,山峦连绵起伏。阵阵轻纱般的白云,缓缓飘荡,横锁险峰。她问小蛟儿:“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小蛟儿说:“我也不知道。”

  甘凤凤说:“我们最好找一处地方住下来,美美地睡上三天三夜。”

  “我们不赶路了?”

  “赶路干吗?徐神仙又不在岭南的南华寺。”

  “那我们去哪里?”

  “回沙湾呀!”

  小蛟儿瞪大了眼睛:“回沙湾!?”

  “是呀!沙湾可好玩了!我还没玩够哩!”

  “凤凤,你这是干嘛了?”

  “玩呀!你不愿去沙湾了?”

  “我们再去沙湾,言家寨的人会放过我们吗?凤凤,你不是要去沙湾生事吧?”

  “我生什么事呵!我是为你着想。”

  小蛟儿问:“怎么为我着想了?”

  “你想不想找到徐神仙?”

  “想呀!”

  “想,就得去沙湾。言家寨二公子,不是派人给我们打听徐神仙的下落么?我们再去,他大概也打听到徐神仙的下落了。”

  “凤凤,他是骗我们的,再说,他就是打听到了,也不会告诉我们。”

  甘凤凤瞅着小蛟儿,说:“蛟哥,我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的。”

  “我怎么真糊涂假糊涂了?”

  “说你真糊涂吗?你就不可能骗得端木一尊这个老狐狸上你的当。”

  “凤凤,我这是给他们逼出来的,不这样,我们都会遭到他的毒手啊。”

  “是呀!这一点,你的确是大出我意料,想不到你外表忠厚老实,肚子里也会弄阴谋诡计的。”

  “凤凤,你怎么这样说我呀。”

  “这不是很好吗?对神风教的人,就不能太老实,弄点阴谋诡计才好。说你假糊涂嘛!你怎么不知道我去沙湾的用意?”

  “你要去端了言家寨?”

  “何止端了,我还要叫它在武林中除名。”

  “凤凤,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不端掉言家寨,今后我们就别想在湘西一带走动。”

  “我们两个一起去行吗?”

  “只要你听我的话,别糊涂就行。好了!我们现在去找一处没人烟的地方住下来,养精蓄锐,今夜就赶去沙湾。”

  “今夜!?”

  “兵贵神速,出其不意。”

  小蛟儿突然说:“不好!”

  “不好!?”

  “凤凤,别出声,好像有人追来了。”

  “真的!?那我们赶快找处隐蔽地方躲藏起来。”

  小蛟儿打量了—下附近:“凤凤,我们就到那荒草乱石中藏起来。”

  他们刚隐藏好,不久,便从北面山坡走上来两个人。他们站在高处四下了望,其中一个面孔削瘦的汉子说:“看来,他们不会朝这个方向走吧?”

  另一个身材略胖的汉子说:“谁知道,我们也只有一路跟踪下去,最好别碰上他们。”

  小蛟儿在隐藏处轻轻对凤凤说:“他们真的追上来了!”

  凤凤轻问:“他们是神风教的人?”

  “是!我认出来,他们就是跟随袁长老那四位高手的其中两个。”

  凤凤在言家寨大厅的人群中时,因这四位高手,背向着她,一直也没出声。而凤凤一心又注意在小蛟儿和言寨主等人身上,自然就认不出这两个高手来。小蛟儿因挺身而出,面对袁长老,也就将这四位三男一女的高手看在眼里,所以认得出来。

  凤凤说:“我们先别现身,听听他们说什么。”

  这时,瘦汉子问:“碰上他们不更好?你怎么反而希望别碰上他们?”

  “除非你想早点死,才愿碰上他们。你试想,湘西有名的无常掌言寨主,在他一招之下,便给拍飞至重伤,而袁长老在那姑娘不到十招剑下,便命归黄泉,连副教主也给他们封了穴位,我们碰上了他们,能敌吗?”

  “大哥,你说,我们还追不追下去?”

  “追是要追,不然又怎向副教主交差?我是说,我们敷衍了事,别真的追上就行了。”

  “大哥,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就在山头上坐下来休息好了。”

  甘凤凤正想站起来,小蛟儿又一下拉着她轻说:“别动,南面也有人朝这里来了。”

  “是他们的同伙?”

  小蛟儿摇摇头:“不清楚,好像是一个小孩急切朝这里跑来。”

  “小孩!?”

  “唔!追赶他的是位老人。”

  “老人!?”

  “是!好像这个小孩骗了这老人什么东西似的。在这个老人身后,还有一个小姑娘也赶来了。”

  “你没有听错?”

  “凤凤,我没有听错,不论小孩、老人和那小姑娘,都有一身不错的轻功。听!他们很快就来了。”

  甘凤凤奇怪了:“他们的轻功都不错?”

  “唔!你听听,他们来近了。”

  甘凤凤不出凝神倾听,果然有一连串的脚步声,飞快地朝这山峰奔来。不久,便有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男孩的脑袋出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圆溜溜的眼睛在转动着,一脸的聪明俊气,几乎人见人爱。他手中捧着一颗如拳头大的、鲜红如滴血般的山果,气喘吁吁地奔上山峰来。一看见山峰上坐着两条劲装的汉子,眼神中似乎愕了愕,又回头望望,见老人和小女孩迫来了,似龙眼核的圆眼睛转了一转,朝肥瘦两汉子近乎哀求地说:“两位大叔,救救我。”

  肥瘦两汉子互相望了望,以惊讶的目光盯着小孩手中的山果,一齐问:“小兄弟,出了什么事?”

  “快,快,有人要抢我的果果。”

  瘦汉说:“小兄弟,别害怕,你到我们身后来,没人敢抢你的东西。”

  聪明俊气的男孩一溜烟地跑到两条汉子的身后。

  这时,一位白发白须的老人奔上山峰,一见两条汉子,似乎怔了怔,但一下又看见他们身后的小男孩,立刻骂起来:“你这个小骗子,快将那山果给我。”

  接着,一个丫角秀气的小女孩也出现了,一张小脸儿,红得似朝霞一般,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更是黑白分明,仿佛如两颗晶莹的黑宝石,滴溜溜的转动。她气鼓鼓的朝小男孩说:“不要脸,你干吗骗我的山果?”

  小男孩嚷道:“我没骗你,是你自愿用它换我的麻糖。“他害怕山果给人抢去,把它藏到肚兜里。

  老人忿怒说:“你这个小骗子,居然用一颗麻糖换我辛辛苦苦找来的朱果?好!我给回你十颗麻糖,将那果子给回我。”

  瘦汉子出声了:“老人家,你何必跟小孩子闹不过去?一颗山果,有什么要紧,你就让他吃了吧。”

  老人几乎须发皆张:“你说什么?一颗山果,没什么要紧?”

  肥汉子说:“老人家,别发火,有话好好说。”

  老人发怒:“你们滚开!别护着这个小骗子。”说时,便扑过来伸手要抓小男孩。

  瘦汉子突然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指住老人说:“老人家,你千万别过来,小心这把刀会划伤了你。”

  老人不由停了下来,瞪大眼问:“你们要动武?”

  “不,不,在下只想说,你老人家何必为了一个果子,跟小孩过不去。”

  “一个果子?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果子?”

  肥汉子笑问:“它总不会是仙果吧?”

  “仙果!?它跟仙果差不多。”

  “吃了会成仙?能飞天遁地?”

  “成仙倒不会,但起码可以增加一个人一甲子的功力。”

  两个汉子不由相视一眼,瘦汉子眯着眼问:“难道它是武林中传说的朱果?”

  “算你们还有眼光。这么一个朱果,我在这一带找了几十年,昨日才辛辛苦苦的找到,叫这小孩子用一块麻糖,从我小孙女手中骗了去,你们说,我要不要抢回来?我这是跟他过不去吗?”

  朱果,这正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服下了它,不但能增长人的功力,更可延长寿命,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谁见谁都想据为已有。这两条汉子,顿时眼露贪婪之色,但很快便收敛。瘦汉显出不以为奇地说:“老人家,且不论它是不是传说中的朱果,这是你老人家不对了。““我怎么不对了?”

  “这么,一颗奇珍异宝,你怎么不好好收藏起来?让你孙女儿拿着玩,还跟人换麻糖吃。”

  老人不由回头怒视自己的孙女:“你这小丫头,怎么趁我不注意,你就拿去玩了?”

  小女孩委屈地说:“爷爷,我见它红得好漂亮,就拿着玩的。”

  “那你怎么给这小骗子骗了去的?”

  “爷爷,他说他给一块麻糖我吃,让他玩一下。我就给他玩一会,谁知他拿了就不还给我啦!”

  小男孩说:“说大话!是你跟我换的,不是给我玩。”

  小女孩嚷道:“我没说大话,我是说给你玩一会儿的。”

  “那你还我的麻糖来!”

  “我吃了怎么还你呀!”

  “你不还我麻糖,我也不给回果果。”

  “我爷爷不是说给你十颗麻糖吗?”

  “十颗?那你拿麻糖来呀。”

  “你得先还果果给我。”

  “不!谁知道你爷爷骗不骗我的。”

  小女孩仰头问老人:“爷爷,你会骗他吗?”

  老人给自己的小孙女弄得啼笑皆非,怒又不是,骂又不是。小男孩却说话了:“还说不骗?一见我,就动手抢果果,把我当小偷一样追得我直喘气。”

  这一双男女孩子的对话,不但肥瘦两汉子听了好笑,就是连藏在乱石荒草中的甘凤凤和小蛟儿,都忍俊不禁。

  肥汉子笑着对老人说:“老人家,他们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老人带气说:“我什么也没听到。”

  “老人家,不管你听到也好,不听到也好,这位小兄弟,并没有骗你的孙女儿。”

  瘦汉说:“老人家,要怪就怪你自己和你的孙女儿。所谓买卖过手,出门不换。就是你拿十颗麻糖来,这小兄弟不想换和不愿换,你也无可奈何。”

  老人一震:“什么!?你们是不是想见宝起盗心了?”

  “哎!老人家,别这样说,我们只是打抱不平而已。”

  “你运算什么打抱不平的?”

  “随你老人家怎么说好了!”

  老人不由竖眉蹬眼,紧握拳头:“你们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

  肥汉说:“老人家,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乖乖地走开,别欺负这小兄弟。”

  瘦汉子晃了晃手中的刀:“就算你武功再好,试想一下,能不能胜得了我们两人?”说时,身形一闪,一道如白练的刀光一闪,离他一丈多远的一株水桶般粗的大树,拦腰齐断,轰然倒地,冲起了满天的尘土和碎枝残叶。单是这一刀劲,就令人怔住了,别说这汉子身手之快。

  老人一双眼睛惊得突起来:“你、你,你就是祁连双刀之一?”

  瘦汉子一笑:“好说,好说。”

  小蛟儿轻问甘凤凤:“祁连双刀是什么人?”

  甘凤凤说:“祁连双刀,江湖上也称西北双侠,怎么他们也投到神风教了?还屈身为那长老的跟随?”

  小蛟儿又问:“西北双侠!?他们为人也是好的了?”

  “好什么!称侠的不一定就是好,祁连双刀,大刀云连山,小刀云连岭。看来这瘦子是小刀云连岭,肥的是大刀云连山了。”

  肥汉子在那边问:“老人家,要是我兄弟这把刀管不了,还有我这一把刀,你看怎样?”说时“当”的一声,刀出鞘,刀光照人,寒气侵骨。

  老人又是一怔:“大刀云连山?”

  肥汉子笑了笑:“不敢,老丈,你怎知道我兄弟俩的?”

  半晌,老人说:“祁连双刀,联手对敌,鬼哭神号。好!我今日认栽了!”老人拖了小女孩的手,“小花,我们走!”

  小女孩问:“爷爷,我们的山果果不要了吗?”

  老人长叹一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爷爷命里不应该有这一朱果,虽然找了几十年,眼看到手,还是一场空。”说完,拉了小女孩急忙下山。

  小男孩似乎透了一口大气,说:“多谢两位大叔。”也想奔下山去。

  小刀云连岭一下拉着他说:“小兄弟,你要去哪里?”

  “我回家呀!”“回家!?你不怕那凶恶的老头杀了你?”

  “他,他怎么会杀我了?”

  大刀云连山说:“他就是不杀你,也会抢走你的山果。”

  小孩眨了眨眼:“我将它吃了,他能抢吗?”

  云连山又问:“小兄弟,我再问你,这果果是不是那老人家的?”

  “是呀!可是它现在是我的了。”

  “他要是拿十颗麻糖跟你换回去,你换不换?”

  “换呀!”

  瘦汉云连岭说:“小兄弟,我们跟你换,怎么样?”

  “你们有十颗麻糖吗?”

  云连岭一下从身上掏出一个金元宝:“小兄弟,你喜不喜欢它?”

  小孩从来没见过金元宝,睁大眼睛问:“这是什么?”

  “金元宝,刚好十两重。”

  “金元宝?是金子吗?”

  “金元宝当然是金子了,还会是银子吗?”

  “它能买十颗麻糖吗?”

  “十颗!?十千颗、十万颗都能买到。”

  “真的!?”

  “小兄弟,我们绝不会骗你。”

  “你们用它换我的果果?”

  “小兄弟,你换不换?”

  小男孩反而不相信了,摇摇头:“我不换。”

  云家兄弟一时怔住:“你怎么不换?”

  “你们骗我,它不会买到麻糖的。”

  云连山想了想,又从身上掏出一些铜钱来,问:“小兄弟,这总可以买到麻糖了吧?”

  “当然可以买啦!”

  “好!这几文铜钱我们也给你。”

  “连这个金什么宝的也给我吗?”

  “给,全都给你。”

  “那,那我们勾手指头,不许反悔。”

  云家兄弟大笑:“行!行呵!”

  他们真的跟小男孩勾过手指。小男孩接过金元宝和那几文铜钱,在手中看了又看,才将藏在肚兜里的朱果掏出来,交给了云连山,说:“两位大叔,我谢谢你们啦!”说完就像小兔子般的跑下山去了。

  云家兄弟见小男孩走远了,不由大喜。瘦汉说:“大哥,我们不是在发梦吧?”

  “是呵!这么一颗武林奇珍,人人梦寐以求,却叫我们轻易得到。”

  “大哥,你快将它分开,我们一人一半服下去,以免夜长梦多。”

  “好!”

  突然,云连山又叫了一声:“兄弟,这恐怕不对。”

  这时,甘凤凤本想站出来,一听肥汉这么说,又不动了。云连岭问:“大哥!怎么不对了!”

  “兄弟,我们完全叫他们骗了。”

  “什么!?给他们骗了?”

  “兄弟,你看看,它里面全是泥土,根本不是什么朱果。”

  瘦汉云连岭一下傻了眼,半晌才说:“大哥,我们碰上一伙高明的骗子了!用一团染了红色的泥巴,骗去了我们十两黄金。”

  肥汉苦笑着:“幸好他骗去的只是十两黄金,要是那小鬼再开口,恐怕我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会送给了他。”

  “大哥,走!找这一伙骗子去。”

  “我看,你们别去找他们了,该找我们才是。”

  云家兄弟一看,甘凤凤不知几时。已在他们身后的乱石草丛中站了起来,他们一下更傻了眼:“是你!?”

  甘凤凤笑着说:“你们认出我来了?祁连双刀,果然名不虚传,身法刀法与众不同,可惜找错了对象,不去劈人,却去劈一株大树,害得我在梦中吓了一大跳,以为山崩地裂哩!”

  祁连双刀四下望望,只见甘凤凤一个人,而不见那武功可怕的小蛟儿,一颗心略为放下,云连山问:“你,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只想看看你们手中的朱果,你们用十两黄金换得了武林中的一个奇珍异宝,太走运了。你们怎不快吃了?这奇珍异果,可以增加一个人一甲子的功力呵!”

  “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都听到了?”

  “我眼不瞎,耳不聋,怎么看不见听不到?昨天,我们碰上了一伙武林大骗子,现在你们,也那么巧,也碰上了一伙骗子。所不同的,我们受了骗,骗子还派人来追踪我们。而你们受骗,却追踪骗子。”

  “你说吧,你现在想怎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才是。你们不是在追踪我们吗?现在追到了,要不要捉我们回言家寨?”

  云连山强笑一下:“在下有自知之明,凭在下兄弟这点薄技,擒不了姑娘。”

  “那么说,你们甘心死在我剑下了?”

  “姑娘,别将人逼急了!就算一只不会咬人的兔子,一旦逼急了,也会咬人。”

  “好呀!那你们就咬人吧!”

  云连山对云连岭说:“战也死,不战也死。我们搏一搏,也死得像个人样。”

  小蛟儿一下从隐身处跃出来,说:“别打!别打!”

  甘凤凤皱皱眉:“你又要做好人了?”

  云家兄弟相视—眼,心里说:看来,我们今日难逃大难。

  小蛟儿说:“凤凤,我看他们也不是心狠手辣的坏人,放他们走吧。”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心很手辣?”

  “凤凤,他们要是心狠手辣,就不会那么对待那个小孩了,完全可以杀了那小孩而夺取朱果,用不了要拿金子去换。”

  “我们放了他们,他们能放过我们吗?”

  小蛟儿转身问云家兄弟:“我们放了你们,你们放不放我们?”

  云连山说:“少侠,将心比心,我兄弟俩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劝少侠尽快离开湘西南,湘西南一带处处都有言家寨的耳目。”

  小蛟儿说:“多谢两位了。”

  “我兄弟俩应多谢少侠、姑娘才是。少侠要是没别的事,在下告辞。”

  甘凤凤问:“你们就这么回去?那姓端木的会放过你们?”

  “姑娘,在下既然没看见姑娘和少侠,只有继续往南追踪啦!”

  小蛟儿说:“两位别去找那个小孩了。”

  “既然有命,在下怎敢去找那小孩?怪都怪在下一时贪心,才会上当受骗。”

  “好!你们走吧。”

  云家兄弟一拜而去。小蛟儿问甘凤凤:“现在我们怎样?”

  “找一处隐蔽地方睡呀!”

  “凤凤,那我们到山峰下找个隐蔽地方好了。”

  他们下山后,见一条长满杂树野草的山谷,便朝山谷走去,走了一段野草漫径的山道,转了两个弯,便见密林中有一户孤零零的人家,正飘起炊烟。小蛟儿“咦”了一声:“想不到这么个深山沟,也有人家的。”

  甘凤凤却皱皱眉说:“大凡在深山老林中居住的人,不是身怀绝技的高士,便是害怕为人知道的凶悍之人,我们要小心呀!”

  小蛟儿点点头,在接近房子时,他一下就看见了那一双男女小孩在屋前堆泥沙玩,这正是刚才在山峰上骗了云家兄弟十两金子的两个小孩。甘凤凤不由笑了:“咦!是你们?”

  这一双男女小孩,可以说生得像两个泥娃娃似的,女的秀气天真,男的聪明俊秀,要不是甘凤凤刚才在峰上见了他们骗人的高技,又怎么想到这一对活泼天真的小孩子,竟会是一对小骗子。

  两个小孩,四只圆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睛,惊讶、愕异,困惑地打量着甘凤凤,又望望小蛟儿,仰着小脸儿问:“你们认识我们?”小女孩问:“你们怎么跑来这里了?我们不认识你们呵!”

  甘凤凤笑着说:“你们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们。”

  小女孩晃着小脑袋:“你说大话。”

  小男孩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甘凤凤说:“我想来买一个红果果,你还有没有的?我可以给你们十颗麻糖。”

  小男孩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的?”

  小女孩却飞也似的奔进了屋里:“爷爷,爷爷,有人找上门来啦!”

  甘凤凤朝小男孩笑着:“因为我们是神仙,所以知道了。”

  “神仙!?”

  “神仙,天上的神仙,你知不知道?”

  “你们真的是天上的神仙?”

  “你看看,我们像不像天上的神仙?”

  这时,白发白须的老人出来了,眯缝着一双深邃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甘凤凤和小蛟儿,拱拱手说:“两位小哥,有什么事,找老汉好了,别难为两个孩子。”

  小蛟儿一揖说:“老丈别误会,在下只想找一个地方歇下,无意中闯来,惊动你老丈,请原谅。”

  小女孩说:“不害羞,说大话。”

  老人喝着她:“玲子,别乱说话。”

  “爷爷,我没乱说话呵!他们瞧见了小金哥的事。”

  老人又打量了小蛟儿一眼说:“要是两位不是为刚才的事而来,到这么一个深山沟来歇脚,不是躲避仇人的追杀,也恐怕是避开官府的追踪。”

  甘凤凤说:“老丈,你猜对了。”

  “哦!?我看两位不像是做大案的凶恶之徒,多数是避仇家而来。”

  “老丈好眼力。”

  “你们的仇家是谁!”

  甘凤凤侧首问:“老丈,要是我们说出仇家的姓名来,你害不害怕的?”

  老丈哈哈大笑:“我鬼影叟从来不知道害怕两字是怎么写的。”

  甘凤凤惊讶了:“前辈莫不是极少在江湖上露面的神骗圣手鬼影叟?”

  “小哥怎知老汉这一贱名?”

  甘凤凤一拜说:“原来是前辈,晚辈失敬了!晚辈听家父说过,前辈一向是世外高人,极少在江湖走动,一走动,便是哄动江湖的大骗案。”

  鬼影叟一笑:“小哥别提,这是老汉见不得人的行为。”

  “前辈何必过谦?家父顶钦佩前辈的为人,将所骗得来的奇珍异宝和上万两银子,全部用来赈济各地受灾的饥民,自己却分毫不取。”

  小蛟儿当时感到他们骗取云家兄弟钱财的行为不可取,现听凤凤这么一说,惊讶了,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一个高人的,不由肃然起敬。长长一揖道:“原来前辈是这么—个仁心博爱的高人,晚辈有眼不识,请前辈恕罪。”

  鬼影叟笑道:“小哥客气了!你们说说,你们的仇家是谁?”

  甘凤凤说:“神风教的端木一尊。”

  鬼影叟一怔:“哦!?你们怎么招惹了这个阴险的大魔头?”

  “前辈,我们没招惹他,是他三番四次想暗算我们。”

  鬼影叟不由得又打量了他们—下,说:“老汉要是没看走眼,两个小哥必有过人之处,引起了这大魔头的注意,才来暗算你们。”

  “我们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喜欢管闲事,挑了神风教的几处堂口而已。”

  鬼影叟微笑:“老汉虽不出江湖,也听闻近来出现了一位行踪莫测,机敏过人,剑术了得的红衣女侠。我想,这位红衣女侠,恐怕是小哥你吧?”

  甘凤凤一怔:“前辈,你看出小女子了?”

  “姑娘,不是老汉说你,你化装术不够高明,略有眼光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得出来。”

  小女孩惊奇了:“爷爷!她是个姐姐吗?”

  小男孩也瞪大了眼:“怪不得长得这么好看,原来也是个丫头。”

  小女孩啐了他一口:“丫头,丫头,你有多大了?”

  甘凤凤和小蛟儿不由得笑了,鬼影叟又喝住了他们:“去!去!准备酒菜,招待贵客。”又对甘凤凤和小蛟儿说:“别说两位招惹了那魔头,就是招惹了当今的皇帝老子,老汉也担当得起,两位只管在老汉这里住下来好了。”

  小蛟儿说:“晚辈只打扰前辈一天,今夜里便走。”

  “两位瞧不起老汉?”

  “前辈言重了,晚辈的确有要事在身,只恐怕在白天行走不方便。”

  “两位先请到屋里坐下,吃饱饭,其他的事,我们慢慢谈。”

  鬼影叟不但热情地接待他们,更将自己珍藏了几年的美酒端了出来。下酒之物,尽是些难得的山珍:鹿脯、虎肝、豹子心等等。

  在饮酒当中,鬼影叟问:“两位有什么急事要连夜走的?不能在老汉这里多住几天?”

  小蛟儿望望甘凤凤,甘凤凤却不正面回答,反而问:“前辈,依你老人家看,沙湾言家寨的湘西魔掌言震湘这人怎样?”

  “言震湘称得上湘西一霸,言家的僵尸功,世代相传,可以说是武林一绝,但邪得很,不为正道人士相容。”

  “小女子可不管言家的武功邪不邪,只想知道他罪行应不应当死。”

  “他似乎还不到罪不可赦的地步。”

  “前辈,你知不知道他参加了神风教?”

  “哦!?他参加了神风教?”

  “言家寨不但参加了,似乎还是神风教湖广总堂的副堂主哩!”

  “怪不得言家寨在近两三年来,势力膨胀得这么快,从湘西伸到了湘南,令武林人士侧目。”

  甘凤凤又问:“前辈,你知不知道在山峰上被你戏弄的祁连双刀是什么人?”

  “他们也加入了神风教?”

  “前辈说对了!他们是奉端木一尊之命来追踪我们的。”

  “你们已叫他们发现了?”

  “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而是我们找上了他们。”

  “你们杀掉了他们?祁连双刀,为人也颇有侠气的。”

  “那前辈怎么戏弄他们了?”

  “哦!老汉只是想看下我这两个不肖的弟子,学到了我几成的骗人功夫罢了!”

  小蛟儿奇异地问:“他们不是令孙?”

  “他们都是老汉抱回来的孤儿。”

  甘凤凤说:“原来这样。我想前辈骗取的金银一动就是上万两,怎会看得上他们身上那十两金子,原来是叫他们初试骗技,看来前辈高徒年纪这么幼小,骗技几乎令我们也相信了,将来必得前辈真传,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小金子和小玲子,便是拙作《神州传奇》中名动江湖的武林骗子金员外夫妇,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

  鬼影叟欢笑说:“这两个孩子根基不错,但愿如姑娘所说。对了,你们杀了祁连双刀没有?”

  小蛟儿说:“前辈放心,我们没动他们半根毫毛,放他们走了。”

  鬼影叟又一怔:“放他们走?两位的行踪不暴露了?你们不但心他们向端木一尊禀报?”

  甘凤凤说:“要是他们真的禀报就好了!只怕他们不去禀报。”

  “哦!?这是怎么回事?”

  甘凤凤便将山峰上的事略略一说。鬼影叟听了半晌不语,甘凤凤扬扬眉问:“前辈,我们这样做得不对?”

  “不!你们没做错,他们也没有做错,老汉只是想,祁连双刀恐怕不是甘心情愿参加神风教,是为某种情况所逼。”

  小蛟儿说:“前辈说对了,他们不是亲人落到了神风教的手中,就是服下了神风教的一种毒药,或许两者都有,才不得已参加了神风教。晚辈知道,终南山的黄木道长、五台山的悟心大师、丹霞山的无我女尼和五虎断门刀的少掌门,都是这样。”

  鬼影叟不由双眉深锁,慢慢说:“这么看来,神风教用心之险,手段之毒,不但要天下群难为其所用,也志在独霸武林,一统江湖了!神风教—旦不除,那将是后患无穷。”

  甘凤凤问:“前辈!你也要管这件事了?”

  鬼影叟顿时目光精射,跟着又收敛下来,长叹一声:“老汉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除了会骗人外,武功不堪别人一击。对了!你们刚才问言震湘之事,难道要去踩言家寨的盘子?”

  “前辈,你看不好吗?”

  “今夜里就去?”

  “回马枪才会杀得人措手不及。”

  鬼影叟不出声,小玲子却问:“爷爷,什么叫踩盘子?”

  小金子一副大人的口吻说:“小丫头,这也不懂,踩盘子,就是去毁了言家寨,挑了他们的窝。”

  “那言家的人不发怒?”

  “他们发怒才好看哩!”

  “真的?小金哥,那我们去看看。”

  鬼影叟喝着:“你们两个是不是嫌命长了!这也去看的?”

  “爷爷,我想去看看嘛!”小玲子撒起娇来了。

  小蛟儿说:“小妹妹,言家寨的人很凶恶,他们会杀人的,你们千万别去。”

  “那你们干吗又去?”

  鬼影叟真的怒了,大喝道:“你们出去!”

  小金子为人精乖,—见爷爷发怒,急忙拉了小玲:“妹妹,我们出去吧!”

  两个小孩一走,鬼影叟带歉意向小蛟儿甘凤凤说:“他们完全叫老汉惯坏了!老汉一时失态,你们别见怪。”

  小蛟儿说:“这是前辈情切之爱,晚辈怎会见怪?其实,这也是小孩不该去看的。”

  甘凤凤却问:“前辈刚才不出声,是不是担心我们有危险?”

  “言家寨祖孙父子四人,武功称雄湘西,寨内又高手如云,老汉是不大放心。”

  甘凤凤说:“前辈,我们又不是正面与他们挑战交锋,只是放几把火,将言家寨化为平地,趁黑夜他们慌乱,一走了之,有什么危险了?”

  鬼影叟一笑:“这恐怕不够光明磊落吧?”

  “前辈,小女子可不是什么侠道上的人物。他们那么阴险用计的暗算我们,我们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讨回公道而已。”

  “既然这样,老汉也就不劝两位了。”鬼影叟又自嘲地说,“其实老汉骗人伎俩,也不光明磊落。在正道人士的目光中,老汉也是一个邪派上的人物,不为他们所容。”

  “可是前辈在家父的眼中,比那些什么名门正派,侠义自居的人侠义得多了!不图名,更不为利,专干些雪中送炭之事。”

  “姑娘令尊过奖了。对了!老汉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小女子姓甘名凤凤,至于家父吗?在武林中的名称也不好听。前辈,甘氏三煞听过吧?家父是其中的一煞。”

  鬼影叟初时一怔,跟着哈哈笑起来:“老汉不但听过,也曾见过他一面。甘氏三煞,邪中有正,正中有邪,但甘氏双壁,在武林中的名望很响亮哩!怪不得姑娘行为作事,与一般常人不同。”

  甘凤凤又笑问:“前辈,你知不知我这蛟哥的母亲是什么人?”

  “哦!?是什么人?”

  “俏夜叉。”

  鬼影叟真的大吃一惊了:“那,那不是神风教湖广堂的总堂主吗?”

  “前辈感到奇怪吗?”

  “老汉何止奇怪,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一个神风教总堂主的儿子,居然为神风教的副教主追杀,又偏偏与一个专挑神风教各处堂口的红衣女妖为伍。说出来,怎么也叫人不能相信。可是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怪事发生,令人难以理解。

  小蛟儿对鬼影叟一揖说:“晚辈得知家母为人,罪恶不少。为人子不敢言父母之过,晚辈只有尽心而为江湖做些好事,以赎父母之罪,望前辈能指点一二。”

  鬼影叟一怔之后,笑着说:“少侠能这样,这真是武林千古一奇事了!”

  甘凤凤又在旁边说:“前辈,你知不知道我蛟哥叫什么名?”

  “老汉大意,未请教。”

  “小蛟儿。”

  “小蛟儿!?几年前在梵净山谷,力败岭南一掌的杜傲天?后又惊走神风教几大高手的小蛟儿?”

  甘凤凤说:“就是他了。”

  鬼影叟说:“失敬!失敬!蛟少侠武功盖世,早已名动武林,去言家寨,老汉的担心多余了。”

  甘凤凤说:“前辈不反对我们去吧?”

  鬼影叟一笑:“老汉怎会反对?其实,挑了言家寨更好,断去了神风教在湘西的一条顶梁柱,不过还望两位小心,更别滥伤人命才是。”

  小蛟儿说:“多谢前辈指点,晚辈绝不敢滥伤人命。”

  小蛟儿对去不去沙湾,仍犹豫不决,听了鬼影叟的话后,就决定去了。

  鬼彤叟想了一下又说:“去沙湾言家寨,老汉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但帮你们骗骗人却可以。”

  甘凤凤感兴趣地问:“前辈怎样帮我们骗人?”

  “离这里二十多里处,有一个叫瓦屋塘的小市集。这市集有客栈也有饭馆,更有言家寨的耳目,只要两位依老汉之计而行,就算端木一尊再狡猾,发梦也想不到你们会突然在言家寨出现。”

  “前辈,你说,我们一定照你的话做。”

  于是,鬼影叟便说出自己的计划来,甘凤凤听了大喜:“前辈,我们就这样办。”

  中午,瓦屋塘小市集上出现了两位风尘仆仆,而又有点倦意的年青人。他们先是在饭馆中吃饭,向人打听去武冈州城出道路,继而投栈住宿,就再也不出来。他们的出现,自然很快引起了神风教耳目的注意,立刻有人以飞鸽传出报告给言三掌和端木一尊知道了。同时这间客栈,便给神风教的人包围和严密监视着。到了黄昏,神风教的各处高手也云集在瓦屋塘—带了,其中不少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使毒和暗器高手。言三掌带伤亲自而来,问耳目:“那两个小贼进房后就—直没出来?”

  “没有,连晚饭也叫店小二送到房间里去。”

  “好!你们再严密监视,要是他们一离开客栈,就发讯号,没出来,就半夜动手。““是,寨主。”

  随来的白衣书生黄文瑞不大放心的问:“你们看清楚是他们两个了?”

  其中一个跟随袁长老的高手说:“黄使者,你放心,在下没看走眼,是他们两个。”

  “祁连双刀呢?怎么他们不在?”

  “听说他们一早曾在这集上出现,又往武冈方面追踪去了。显然他们没碰上这两个小贼。在下也是听到了言家寨的人说,才从黄土坑赶回来,刚好碰上了他们投店住宿。”

  “他们没认出你们?”

  “他们根本没注意在下两人在店外。”

  黄文瑞不出声了。言三掌问:“黄使者,还有什么要问的?”

  黄文瑞摆摆手:“没有了,不过,这两个男女小贼武功非常厉害,尤其是小蛟儿,副教主志在活捉,大家要特别小心应付。”

  其实甘凤风和小蛟儿一进客栈房间,房间里早已有鬼影叟打发来的两个人替换了。甘凤凤和小蛟儿换过了他们的衣服,在店小二的帮助下,转到了另一个房间,随后神不知鬼不觉,悄然从店后翻了出去,转回到鬼影叟的家里,吃饱睡足,一到黑夜,舒展轻功,直奔沙湾言家寨。而这时,黄文瑞和言三掌还没有动手哩!

  是夜,晴空万里,月光似水,整个言家寨仿佛浸在水银似的天地中。寨里寨外,一片宁静,除了巡更守夜的家丁更夫外,全部人早已入睡,只有湖边幽雅的小筑中,几支蜡烛高照,将筑内照得如同白日。湘西魔掌和端木一尊坐在灯下饮洒谈心,等候瓦屋塘方面报来的消息。端木一尊已下达了绝令,不管如何,牺牲多大,也要活擒小蛟儿。只要小蛟儿活着,那怕是小蛟儿身受重伤,断手断脚都可以。

  突然,一道火光在言家寨厨房升起,跟着有人大喊:“不好了,厨房失火了!不好了,厨房失火了!”

  湘西魔掌言震湘不由皱了皱一双白眉,对外面的家丁说:“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位家丁应声而去。这时候,人们纷纷从梦中惊醒,喊声、奔跑的脚步声,撕破了深夜的宁静。跟着,又有三四处火头从寨内不同的地方同时升起,正好碰上秋风劲吹,风高物燥,人们更手忙脚乱了。一片宁静的言家寨,一下子变成了火红的天地,转眼之间,成了一片火海。显然这不是一般的不小心失火,而是有人故意纵火。

  端木一尊看得愕异:什么人纵火的?难道言家寨里出了叛徒?还是给奸细混入来了?他对言震湘说:“前辈,这是有人故意纵火,快派人查查。”

  言震湘见四五处火头同时升起,早已疑心了,听端木一尊这么一说,对跟随自己的贴身家人说:“你们快去对张总管说,叫他除了派人救火外,更要派人查出放火的人,把他拿来见我,我要活宰了他。”

  不但端木一尊愕异,连在厨房纵火的甘凤凤也愕异了,除了自己和小蛟儿放火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人在纵火?这纵火的人是谁?也跟言家寨有仇恨?这个人也真会趁机纵火,又帮了我们的忙。甘凤凤对小蛟儿说:“我们去看看,这放火的人是谁,也好结识—下。”

  小蛟儿问:“我们不去找端木一尊这孤狸了?不怕他跑掉么?”

  “哎!他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来。他不会跑的。我们先看看这人是谁,说不定他与我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甘凤凤说时,蓦然见两条小黑影闪到言家寨的内眷住的内院中去了。甘凤凤说:“快!那是他们,我们去看看。”

  甘凤凤和小蛟儿在言家寨人马慌乱中,以高超的轻功,如飞魂幻影,跟踪到内院,内院的女眷们早巳慌成—团,检点金银首饰和衣物,谁也不注意谁了。

  甘凤凤伏在屋檐下的横柱上一看,那两个小黑影,不是别人,竟然是鬼影叟的两位弟子:小金子和小玲子。他们居然悄悄地跟在甘凤凤和小蛟儿的身后,跑到言家寨来了。其轻功不说,单机灵,就是一般武林高手也不如。甘凤凤真是又惊又喜,这两个机灵的小宝贝,真是胆大包天,闯进虎口里来不说,也学人放火,真不要命了。

  小金子和小玲子跑进了女眷们住的房间里,对一个丫鬟说:“姐姐,你有什么要我搬的吗?”

  那丫鬟指指一处房间随口应道:“你,你们快到夫人的房间里,那里有极值钱的玉器,去收拾一下。”

  “好的,姐姐。”

  这两个宝贝奔进夫人房间了,却不是帮收拾玉器,面是装出不小心碰翻了一盏油灯,一下烧着了幔帐,在内院中又升起了一处火苗。这两个宝贝还惊恐地大喊:“起火了!起火了!姐姐,你快来呀!”

  那丫鬟丢下手中的东西,跑进来一看,室内已火势蔓延,烧着了箱笼,心更慌了。问:“你们怎么弄的!?”

  “姐姐,我们不小心,撞倒了一盏油灯。”

  “你们也真是,越帮越忙,还不快走!”

  甘凤凤和小蛟儿伏在檐下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这两个小宝贝,真会趁机纵火的。

  言少雨突然带人奔进来,喝问:“谁放的火?”

  那丫鬟胆怯地指小金子和小玲子:“是他们搬东西不小心,撞翻了油灯。”

  言少雨双眼盯着这两个宝贝,喝问:“你们怎么这般不小心?”

  小玲子似乎给吓得不敢动了,嗫嗫地说:“我,我……”

  言少雨身后的张总管突然说:“少爷,这两个小鬼面生得很,好像不是寨里的人。”

  言少雨一下警惕了,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跑来出?”

  小金子害怕地说:“少爷,我、我、我们是夫人、老爷身边的人呀!”

  “胡说!夫人、老爷身边哪有你们?”

  张总管说:“少爷,先将他们捉起来再慢慢拷问。”

  小金子急忙分辨道:“你,你怎么不认得我们了?我们是老爷刚买进来的呀!”

  “胡说八道!老爷买进来的人,必定经过我的手。”说时,奔过来要抓他们。

  小金子和小玲子同时身形一闪,闪开了张总管这一抓。张总管“咦”了一声:“看不出你们两个年纪小小,却有两下功夫,更不是平常的小鬼了!”

  小金子拉着小玲子说:“妹妹,我们快走!”他们机灵地转身跑进火烧的房间里,像两个小精灵似的,冒着火光从窗口跃了出去,转眼之间,便飞上了瓦面。

  言少雨喝道:“追!别让他们跑了!”

  甘凤凤闪身下来,跃在言少雨和张总管的面前,一剑挥出,逼退了他们。她含笑说:“你们别追了,他们是我打发来的。”

  言少雨、张总管在火光下一下认出了甘凤凤,惊愕地问:“是你!?”

  “是呀!我可是你们的贵宾呢!”

  言少雨惊恐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言二公子,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不是你请来喝喜酒的么?又怎么来了?”

  “你,你不是在、在、在瓦屋塘么?”

  “是呀!因为我舍不得你家的喜酒,想了想,又跑回来了!怎么,不欢迎我?看来,言家寨的喜事办得真不错,全寨大红,染红了夜空,这真是别开生面。言二公子,你家请客的方法很特别,连办喜事的方法也与众不同,放火点燃了自己的寨子。”

  张总管知道甘凤凤的剑术诡秘,出剑无情。说:“少爷,你快走,让老奴来挡她一阵。”

  “这多不好,主人不陪贵宾坐坐,怎么能先走的?”

  张总管再也不答话,一刀劈出,刀路与雪峰山的独行大盗严虎同一刀路:凶、狠、准、快,而功力又在严虎之上。

  甘凤凤只轻轻一闪,剑随手刺出,说:“看来,你与独行大盗严虎同一师门的吧?刀法好沉重呵!”

  “妖女,你削了我师弟一耳,我早想找你报仇了!只因顾大局,才忍了下来,想不到你自己送上门来。”张总管说时,已一连劈出七八刀,刀刀都是置人于死地。

  甘凤凤与他交锋十多招后,见火势已蔓出房间,烧到厅上来了,一声娇叱,出其不意,一招越女剑法的“天姬送子”,直穿了张总管胸膛,跟着一脚将他踢飞。袁长老是第一个人在言家寨中丧在甘凤凤剑下的人,张总管便是第二个了。

  甘凤凤杀了张总管之后一看,言少雨已走得无踪无影,内院更是空无一人。她跃上一处瓦面,又见内院中的两处楼阁起火。大光当中,小蛟儿一手抓着一个小宝贝,奔了过来,问:“凤凤,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抓他们干什么?”

  “我再不抓住他们,他们又乱跑到别的地方放火了!那多危险。”

  甘凤凤笑着问他们:“你们怎么不快离开言家寨?内院的那两处火头,又是你们放的吧?”

  小蛟儿说:“不是他们又是谁?”

  两个小宝贝在小蛟儿手中挣扎着,一边叫嚷道:“喂!你们讲不讲理的?”

  甘凤凤笑道:“你们还会讲理呀!”

  小蛟儿见整个言家寨处在一片火海中了,说:“凤凤,我们走吧,再不走,大火烧来,就走不了。”

  “我们不去杀端木一尊那狐狸?”

  “凤凤,先将这两个小精灵送出言家寨再说。”

  小金子说:“我们不要你送,你快放我们下来。再不放,我骂人啦!”

  小玲子也嚷道:“我们不会自己走吗?要你送?”

  小蛟儿可不理他们,将小玲子交到甘凤凤手中,空出一手,以防不测,说:“凤凤,我们走。”

  他们刚离开言家寨,只见天边月下,一条人影,似流星般的赶来,小蛟儿低声说:“凤凤,来人轻功极俊,小心呀!”

  小金子却害怕起来:“蛟哥哥,我求求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这双脚就快断了。”

  小蛟儿奇怪问:“我只是提着你,脚怎么会断的?”

  小玲子也在甘凤凤手中挣扎着:“好姐姐,你快放开我呵!你还看不出那是我爷爷赶来了呀!给他看见了,我和小金哥的腿,真会给爷爷打断的。”

  甘凤凤笑着:“怪不得你们的腿会断哩!”

  说着,那人已经到了。小蛟儿喊了一声:“前辈,我们在这里。”

  鬼影叟闻声,骤然停下,在月下一看,只见自己的两个心爱弟子,分别在他们手中,一颗心放了下来,喘了一口大气说:“这两个畜生,真的跑到这里来了!他们没受伤吧?”

  小蛟儿说:“前辈放心,他们丝毫没损。”

  甘凤凤说:“前辈高足,胆识过人,机灵得很,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言家寨这一场大火,都是他们放的。”

  鬼影叟笑道:“他们能帮你们什么忙,恐怕是坏了两位的大事。要不,你们就不会抓住他们了。”

  小蛟儿说:“前辈见谅,晚辈担心令徒有危险,才不得不如此。现在,我将他们交给前辈。”说着,便放下了小金子。

  甘凤凤也放下了小玲子,说:“好了!小妹妹,现在你跟爷爷回家吧。”

  小玲子却说:“姐姐,你捉得我好痛呵!”

  鬼影叟喝道:“你这小丫头还出声?回去,我不敲断你的腿才怪。”

  小蛟儿连忙说:“前辈,令徒出于一片好心帮助我们,望前辈千万不可为难他们。”

  鬼影叟说:“少侠别这样。”他又吆喝自己的爱徒:“你们还不快多谢两位!”

  小金子和小玲子双双拜谢小蛟儿和甘凤凤。小玲子眨眨眼,又轻轻对甘凤凤说:“姐姐,你刚才提得我半点也不痛,我这样说,是想叫爷爷听了心软的。”

  甘凤凤笑着戳了她的小脑袋:“你这古怪精灵的小丫头,真有你的。”

  “姐姐,你不会恼我吧?”

  “我恼你干什么呵!”

  鬼影叟望了望言家寨,说:“看来,言家寨在这片火海中必夷为平地,没有几年时间,再也恢复不过来。少侠,趁他们仍在慌乱中,我们走吧。迟走,会被他们发现的。”

  甘凤凤说:“请前辈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到。”

  小玲子问:“姐姐,你怎么不与我们一块走?”

  “小妹妹,姐姐想看看,有没有人在后面跟踪你们,有,我们就打发了他。”

  鬼影叟一笑:“两位放心,老汉自问与人搏斗交锋的武功不济,但在轻功这一点上,恐怕当今武林,除了两位,没有谁能跟得老汉的身后。”

  小金子说:“就是他们跟来,我们也有办法摆脱他。”

  鬼影叟喝道:“你又多口了!”

  甘凤凤笑着:“前辈,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良师跟前出高徒。将来令徒必然名动江湖。”

  “凤女侠过奖了。”

  “我说的是真的哩!前辈,你还是带令徒先走一步,我们会跟来。迟一点,恐怕有一场刀光剑影。”

  “既然这样,老汉先走一步了。”

  鬼影叟说完,便拉着两个爱徒,轻纵而逝,转眼不见踪影。这真是武林中极俊极快的轻功,怪不得江湖上人称鬼影,一闪而没,如鬼般的平空消失。

  半晌,甘凤凤见言家寨无人去追踪鬼影叟。看来,言家寨的人不是忙于抢救火中的财物,便是惊震小蛟儿的武功,才没有人去追踪鬼影叟。

  的确,言家寨的人,在极力抢救大火中的衣服财物,企图扑灭这场大火,而大部分能战斗的人力,都抽调去瓦屋塘生擒小蛟儿了,留下来保护言家寨的高手,只有一两个。他们不是没有看见人影往南飞逝,而是的确惊慑小蛟儿的武功,不敢去追赶。就是追赶,也没有那样超绝的轻功。

  端木一尊有这份轻功,但他不敢以身相试,他的命比任何人都来得珍贵。要是独战小蛟儿,谁胜谁负,他实在不敢说,可是小蛟儿身边有位机灵的红衣姑娘,他就不敢独自追去冒险了。

  小蛟儿在鬼影叟走了一会后对甘凤凤说:“凤凤,我们也走吧?”

  “走!?不找那只老狐狸了?我们辛辛苦苦跑来沙湾,只是为了烧一座言家寨?”

  “凤凤,那你还想个什么?”

  “活捉老狐狸!”

  “我们捉了他有什么用?能够杀他,在昨夜里我们就可以杀他了。”

  “昨夜是昨夜,今夜里可不同。”

  “有什么不同了?”

  “昨夜我们是在强弓怒箭和众多高手的包围下,不得不放了他。”

  “不!凤凤,我是为了我母亲。”

  “好呀,为了你母亲,我们更要活捉他了。”

  “为什么!?”

  “问他要解药呀?你不想为那些在神风教毒药的控制下的人着想吗?”

  “凤凤,昨夜里我抓到他时就想到了。”

  “想到了干吗放他?”

  “他绝不会给我们。”

  “我不相信他就不怕死。”

  “你杀了他也没用。”

  “我才不杀他哩。我要在他身上划千百道伤口,弄得他求生不得,想死不能,不怕他不将解药交出来。”

  “这也没用。”

  “怎么没用了?”

  “我想解药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你怎么知道?”

  “凤凤,你想想,要是他将解药随时带在身上,那些受他毒药所控制的人,其中恐怕有些是凶悍而狡猾之徒,不想出其不意暗算了他,逼他交出解药来了何况端木一尊为人那么奸狡,他没防到这一点?”

  甘凤凤听了,不由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瞅着小蛟儿,心想:别看他表面那么傻呼呼的,所想到的事,可比人深透和周详哩!的确,要是我用药物控制人,解药也不会随时带在身上的。但她嘴巴仍不服的说:“我不信他身上就没有解药的。”

  “凤凤,你信我的话。”

  “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凤凤,你真的要去找他?”

  “谁跟你说笑了?”

  小蛟儿想了想:“好!那我们去沙湾镇口吧。”

  “去沙湾镇口子吗?”

  “去那里等他。”

  “你算准他会去沙湾镇了?”

  “言家寨给毁了,连吃住都没地方,他不去沙湾又去哪里?”

  “好!这次我听你的,要是这狐狸不来,你今后得想办法给我捉回来。”

  小蛟儿苦笑了一下,拉着甘凤凤悄然而去沙湾镇口路旁的树林中隐藏下来。

  果然不出小蛟儿所料,在黎明晨曦之中,人声、脚步声,从言家寨方向传来了。不久,道路上出现一簇人影,为首是严虎带人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的是湘西魔掌、端木一尊和他们的贴身扩卫,最后是言家寨的男男女女一大群。一个个神情狼狈,衣服不整。昨夜的一场大火,将他们整苦了。

  甘凤凤对小蛟儿说:“你在这里藏着别动,我一个人出去。”说完,便从树林中闪身出来,跃到道路当中。

  严虎一见是甘凤凤,吃了—惊:“是你!?”

  甘凤凤俨如一位临凡的仙子,衣袂飘飘,持剑而立,说:“没你的事,叫那言老狗和端木老狐狸出来!”

  湘西魔掌言震湘早已看清她了,想起自己寨子被毁,百万家财付之一炬。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须眉皆张,双拳紧握,大步跨了上来,吆喝严虎:“你退下去!”

  甘凤凤微笑着挖苦他:“昨夜你家的喜事办得真热闹呵!怎么一早又跑出来了?”

  湘西魔掌雄踞湘西数十年,哪曾给人这样挖苦讽刺过?不论黑、白道上的高手,见了自己,也敬畏三分。他真恨不得一掌就劈了甘凤凤,或者将她活捉过来,受尽酷刑,吊在沙湾镇口上。他怒喝一声,真是震耳欲聋,树林小的群鸟乱飞:“妖女!你受死吧!”

  “哎!你发那么大的火干吗!我们有话慢慢说嘛。”

  “你还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话多了!”

  “老夫没时间听你的废话。”

  端木一尊在后面说:“言前辈,你听听这姑娘说什么也好。”

  的确,甘凤凤这时的突然出现,将老谋深算的端木一尊一时也给弄得傻了眼。昨夜,当他听到言少雨奔来报告时,几乎整个人震惊起来。他很快便明白中了小蛟儿和这位红衣姑娘的疑兵之计,弄得自已调出大批高手和言家寨的精英奔去了瓦屋塘,造成小蛟儿和红衣姑娘有杀回马抢火烧言家寨的绝好时机。后来他在大火之中,看见三条人影,迅速往南而去,认为小蛟儿仍不知道自己的虚实,目的是在放一把火烧了言家寨而去,一颗心便慢慢冷静下来。本想追赶,但环顾左右,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心里有点失望,也暗暗高兴。心里想:雏儿到底是雏儿,疑兵计虽然好,要是他们在大火中来寻找自己,再来个落井下石,以他们的武功,言家寨可以说没有能敌得住他们的高手。想不到他们放—把火就走了,连人也不敢多杀—个。端木一尊怎么也想不到甘凤凤会在这里突然出现,既然有这姑娘在,小蛟儿恐怕也在这一带附近,不由在晨曦中环视四周地形一眼,除了路旁一丛小树林能藏人之外,其它地方根本不可能藏人。这头狐狸很快的冷静下来,嘴角流露出一丝阴险可怕的笑意,他要拖延时间,等候瓦屋塘那一批人赶回来。因为他昨夜一见几处火头同时升起,已知不妙,连忙放出信鸽,调人马回来,同时派了一个会轻功的人赶去瓦屋塘,以防信鸽中途出事。他见小蛟儿和红衣姑娘放火之后便走了,既暗喜小蛟儿不会趁火打劫,杀得自己措手不及,又可恨瓦屋塘的人不能赶回来拦住小蛟儿。

  现在既然小蛟儿和红衣姑娘没有走,最好就是想办法拖住他们,等大批人马赶到,到时,还愁不能活捉了小蛟儿和这妖女?所以他慌忙叫言震湘听下甘凤凤的说话。

  甘凤凤却没想到端木一尊用心这么阴险,说:“是嘛!你该听听我说的话呀!”

  湘西魔掌忍住一肚火:“好!你说,你说。”

  甘凤凤含笑说:“这就对了!你年纪这么老,再发那么大的火,一时下气不接上气,死了可听不到我的话啦!”

  湘西魔掌真给甘凤凤激得怒火千丈:“小妖女,你有话快说!”

  “好呀,你听清楚了!你要是将那姓端木的交出来,而你自己从此退出江湖,便可以保存英名,可得善终。”

  湘西魔掌目光如冷电盯着甘凤凤:“你要说的就是这么—些话?”

  “是呀!你不听嘛,那就自己了断也行,免得尸首不全。”

  “妖女!你太放肆了!”湘西魔掌怒得白发直竖,暴跳如雷,立刻便要出手。

  端木一尊慌忙说:“言前辈,千万别激动,冷静些。”

  “我给这妖女气死了!”

  甘凤凤答道:“那你快去死呀!”

  “老夫今日非要杀了你这妖女不可!”

  端木一尊说:“言前辈,慢一点,既然姑娘找的是我,让我来跟她说好了。”

  甘凤凤扬扬眉:“本来你就应该早出来才是。”

  端木一尊笑道:“姑娘,我现在出来也不迟。”

  “看来,你们是要联手对付我了!”

  湘西魔掌怒道:“杀你这么个妖女,用得着我们联手?”

  端木一尊也说:“我们怎会联手对付你的?传到江湖上去,我们还有面目在武林中立足么?”

  “你说这话不害羞么?对了,我忘记你脸皮比城墙还厚,又怎会害羞?你会害羞,也不会那么暗算我们了!”

  “姑娘,这不是暗算,而是用计,我十分不愿意看见流血。”

  “现在你又想用什么计了?”

  端木一尊笑起来:“用什么计,又怎能事先告诉你?”

  “不错,这话我问得是多余了!现在,我可不管你用什么计,我只有一个办法,速战速决!是你这狐狸先上?还是言老狗先上?”

  “姑娘说话,最好放客气一点。”

  “对你,我没有骤然出手,已算最客气的了!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暗暗叫人散开,来包围我吗?”

  “我是害怕姑娘骤然而来,骤然而去。”

  “我不杀了你们,会走吗!”

  “太好了!我正想再看看姑娘出神入化的诡异剑法。姑娘,我那位世侄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不跟姑娘在一起?”

  “你怎不问他去?问我干吗?”

  端木一尊仍采用缓兵之计,拖延时间,叹了一声说:“姑娘,恐怕我们有些事误会了。”

  甘凤凤一时弄不清这只狐狸在玩什么花招,莫非他有意拖延时间?等候其他人到来?便说:“我们有什么事误会了?”突然,一剑刺出,这—剑真是迅若电闪。

  端木一尊心思极敏,一闪面开,说:“姑娘,你怎么这般的突然出手?”

  “你不是要再看看我的剑法吗?”

  蓦然,在甘凤凤身后两旁跃出四个人来,刀剑棍棒齐出手,凌空向甘凤凤击来。小蛟儿在树林中看见一怔,奔过去已来不及了,随手抓起一些草茎碎土想扔过去,却见甘凤凤剑光随身形一转,跟着惨声血飞,这四个偷袭的人全躺了下来,不是身首异处,便是腿断臂飞、不但端木一尊吃惊,连小蛟儿也愕住了。这是哪一门剑法的?诡异绝伦,匪夷所思。

  甘凤凤目视瑞木一尊:“你这是何苦,叫别人来送死,这可不是什么误会了吧?”

  湘西魔掌见了甘凤凤这一招剑法,心头大震。他刚才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气焰,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中有人了!怪不得这个妖女敢一人独闯江湖,挑了神风教的几处分堂口,杀了神风教和黑、白两道不少的高手,也怪不得她现在独自一人拦道了。

  半晌,端木一尊问:“姑娘使出的,可是西门剑法中的一招‘天女散花’?”他想:要是这妖女是名震武林的小魔女的弟子,这一下可招惹大麻烦了。

  甘凤凤说:“我的剑法,怎及得上西门剑法的雄、险、幽、奇、绝?西门剑法也比我的剑法宽仁得多,仙女散花一招,只伤人而不取人性命,而它的‘飞花垂虹’,才夺人性命。”

  端木一尊不知甘凤凤说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好,还是比自己不如,但知道她不是小魔女的弟子,也就略为放心。他向言震湘打了个眼色说:“好,好,我来领教姑娘的高招。”说着,手中已多了一条黑色的软鞭,同时“啪”地一声,软鞭已出手,如怪蟒突然出洞,也如蛟龙腾空扑来,直卷甘凤凤。

  端木一尊与人交锋,几乎从来不动兵器,凭双掌就击败对手。现在他感到对手的剑法太过诡异莫测,而且还提防小蛟儿突然而来,论内力的深厚,自己怎么也不及小蛟儿,而且小蛟儿还会一门可怕的绝技——吸星大法。以掌交锋,别说自己内力不及,同时也会为小蛟儿吸去,最好动兵器不与小蛟儿掌力相拼,也不怕吸星大法。而且自己的软鞭,在自己内力的灌注之下,可当长枪使用,既可近身搏斗,也可长攻取敌。同时,他更想一举而拿下了甘凤凤作为人质,逼小蛟儿不敢出手,所以他的软鞭抖出,就已使出了自己八九的功力,迅猛凌厉,劲道吓人。

  甘凤凤见端木一尊的软鞭来得凌厉,劲若电闪雷击,矫若游龙敏捷,不敢正面交锋,急纵身跃开。可端木一尊的软鞭如影随形,跟踪而至。甘凤凤人落鞭也临空击下,又逼得甘凤凤以轻功闪开。

  端木一尊一招占先,便步步紧逼,不容甘凤凤有出剑回击的余地,他一连几鞭,已弄得甘凤凤处于极不利的挨打地位,只能闪腾跃跳避开,端木一尊不愧是武林的一等上乘高手,使鞭几乎达到了心意合一的境地,一味长攻甘凤凤,使甘凤凤不能近身搏斗,抖展不出她的剑法来。

  论单打独斗,甘凤凤的确不是端木一尊的对手,端木一尊一连几招,便攻得甘凤凤无法还招了。突然之间,湘西魔掌从一旁切入,一掌拍出,偷袭甘凤凤,几乎拍中了甘凤凤。甘凤凤骂道:“好不要脸的言老狗,你们联手就联手好了,竟然卑鄙到这个地步。”

  端木一尊一边出招一边说:“姑娘别见怪,看来言前辈手痒难禁,见姑娘身手不凡,也想领教一下姑娘的高招。”

  甘凤凤在两大一流高手的联手下,更是处于下风,既要防端木一尊莫测的鞭,也要接湘西魔掌带寒气侵骨的掌劲掌风,一连三招,便险象环生。

  小蛟儿在树林中看得大急,他不但担心甘凤凤的危险,更担心有大批高手从瓦屋塘方向赶回来了,他深厚的内力已听出了这批高手已到离这里有五里的地方。他一下似飞魂般的跃出树林,身形如流星直取端木一尊。一边说:“凤凤,我们快走。”

  小蛟儿—来,减去了甘凤凤身上的压力,端木一尊有小蛟儿应付,她腾出剑来,便抢攻言震湘。她这时一心要杀了言震湘才解恨,哪里愿走的,而且她内力不及小蛟儿,没听到瓦屋塘方向的高手赶来,她咬着牙说:“走什么?你是不是又糊涂了!”同时连续出剑,刺杀言震湘。

  小蛟儿无心对敌,只想将端木一尊逼开,好离开沙湾,谁知甘凤凤却—心想杀言震洲。他想说明,而端木一尊的软鞭已到,这不容他分心说了。

  端木一尊见小蛟儿出现,又惊又喜,功力抖出了十成,一心要缠着小蛟儿,因为他也隐隐感到,大批高手快赶来了。端木一尊的一条软鞭,可以说是他出道以来,在对敌交锋中,从没败过,鞭法招式变化莫测,如怪蟒游龙,时而腾空扑下,时而卷地而来,挥舞得滴水不入,道路两旁的沙石草木,随鞭劲纷飞乱溅,形成—股骇人的旋风。

  小蛟儿面对这等一流上乘的武林拔尖高手,除了全心对敌外,已不容他分心多想,他也抖自己的绝技一一灵猴身法,在重重如浪似网的鞭影中,上飞下跃,左腾右闪,东穿西插,人如幻影,令端木—尊的软鞭招招落空。

  在另一边,甘凤凤已将湘西魔掌逼到道路—边的乱石草地上去了。言少雨见祖父危险,又带了几位武士扑上。甘凤凤杀得性起,剑如流光飞电,化作长虹,破空击出,剑光闪过之后,血溅肉飞。言少雨不但身中几剑,言震湘也断去一臂,可是甘凤凤也中了言震湘的一掌。这时,真是天昏地暗,难解难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