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舍主人全家都躲起来了,仅食物依然摆在桌上,有些菜肴已冷得快要结冰了。

  周凌云正需要食物,他把浑身失去活动能力的文心兰,粗暴地丢在壁根下,彩虹剑摆在桌上,毫不客气地据桌饱餐。

  刀碎了,没收彩虹剑理所当然,但他对剑的印象不佳,因为他曾经在千军万马厮杀中浴血苦战多年。剑这玩意决不能用来对付潮涌而至的敌人,尤其是这种闯荡江湖武林朋友所用的狭锋剑,根本派不上用场,更不适合个性狂野剽悍的人使用。

  他就是狂野剽悍,杀人如刈草,个性暴烈的人。

  “你……你到底要……要怎样?”坐在壁根下的文心兰忍不住大声问:“我根本不知道四海盟与俞柔柔的消息。四海盟的人表面上对我保持相当的尊敬,骨子里各有他们的主张,别希望他们肯用愈柔柔来交换我……”

  “那你最好赶快向上苍祷告。”

  他抢着说,埋头进食,吃得津津有味。

  “祷告什么?”

  “祷告老大爷对你慈悲,让四海盟的人对你的尊敬表里如一,同意交换,不然……

  哼……”

  “不然又怎样?”

  “男人捉住了一个女仇敌,你想会怎样?”他脸上出现的狞笑,足以让一个美丽的少女发抖:“你总不至于要我把你交给官府,控告你和四海盟的歹徒掳人行凶吧?

  江湖手段我懂,虽则我不想自甘下流,把自己看成江湖人,我不是问江湖的材料。而你却是江湖人,所以我要用江湖手段来处治你。”

  “你……”

  “我绝对有权处置你,除非四海盟愿意交换。你年轻美丽,含苞待放,抱在床上用来暖脚,一定非常的善体人意,我不相信你在床上也是女强人。”

  愈说愈不像话,可把文心兰吓得打冷战,同时也羞怒交加。

  “你敢?你……”文心兰几乎要跳起来叫骂,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动弹:“我要……”

  “你什么都不要。”他放下碗筷,满意地拍拍填饱了的肚皮:“天杀的!黄山山君也算是一代之雄,练的内功正宗玄门心法绝技玄天真气,我做梦也没料到居然另行修习了邪道绝技,几乎栽在你手上。

  我想,我不能以英雄的态度对待你,必须把你当成邪魔外道来处置,不然就对不起我自己,老天爷也该同意我的作法和手段。”

  “胡说八道!”

  “你从何人修炼这种巫道缺德邪术的?说!”他离桌走近,劈胸揪住文心兰的衣领将人抓起,沉声问:“不说,我要你好看。”

  “我……我我……”

  文心兰惊恐地叫,女强人的气焰消失无踪。

  “说!”

  “放……手……”

  “你要我剥光你塞入雪中呢!抑或是塞入床上的棉被里?你可以选。”他粗野地沉叱。

  “我不……”

  他毫无风度地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撕剥玄狐背祆。

  “住手!”文心兰崩溃了:“是……是我姑姑的恩师传……传授给我的……”

  “谁?”他住手逼问,其实他那能剥一个少女的衣衫?

  “潇湘女神。”

  “原来是这个失踪多年的老巫婆,你果然是用裂魂大法对付我。”他重新将文心兰粗鲁地丢下:“你如果不取胜心切,不急急用剑,稍晚一刹那就成功地杀死我了。

  我的刀毁得真冤,当发觉眼现异象,心神不属时,我就该想到你在弄鬼的。你好阴狠,真是最毒妇人心。”

  “你……你逼我的。”文心兰似乎要哭了:“你的刀……刀势太……太狂野而又诡……

  诡奇……”

  “哼!假使四海盟拒绝交换,休怪我用下三滥手段对付你……”

  他突然身形乍闪,到了大门旁,倾听片刻。

  “快来……救……我……”

  文心兰拼命全力大叫,以为门外来了自己的人。

  他退回桌旁,抓起了彩虹剑,重返原位,剑隐肘后,猛地拉开大门。

  门外的院子里,季小龙站在风雪中,被传出的呼叫声所惊,惊觉地将有所行动。

  “周大哥!”看清跨出大门的周凌云,季小龙欣然大叫,急急奔上。

  “小龙,你也来了?”周凌云颇感意外,一把将小家伙拖入,顺手掩上门:“你干得不错,把许多牛鬼蛇神引出来了。”

  “俞姑娘呢?她……咦!她是……”季小龙不胜惊讶地指指畏缩在墙根下的文心兰:

  “她不是俞姑娘。”

  “不是,是我擒住的,叫文心兰。”

  “哎呀!真是她?”

  “怎么啦?当然是她。”

  “妙哉!周大哥。”季小龙手舞足蹈,狂喜地大叫。

  “如何妙?”周凌云讶然问。

  “你捉到了一条母龙。”

  “母龙?”

  “她是江西宁府神龙密谍的重要干员。”

  “什么?真的?”周凌云吃了一惊。

  “消息绝对可靠,是我三叔说的,我三叔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至于地是如何知道的,我就莫知所以了,很可能与那位姓范的朋友有关。姓范的神秘兮兮,很可能是神秘莫测的老江湖。”

  “晤!很可能是真的。”周凌云有点憬悟:“四海盟是神龙密谍的外围走狗,难怪尊敬这骄傲自负的女强人,原来其中有玄虚。”

  “周大哥,拷问她,我帮你,一问就明白了。”

  季小龙兴奋地说,掳起袖管准备动手。

  “该死的!你就是惹起这次风波的小鬼。”文心兰暴怒地大叫,故态复萌,女强人面目又露出来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季小龙气往上冲,本来就是个不饶人的不良少年,哪受得了仇敌的刺激?

  “我要不把你整治得半死不活,就不配称西郊一条龙。”季小龙俯身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说,随即在墙上乱撞。

  “好了好了,要把她的脑袋撞破了。”周凌云又好气又好笑地加以制止:“你说她是一条母龙,你自己又自称是西郊一条龙,是同类相残吗?”

  文心兰被撞得眼前发黑,乌天黑地毫无抗拒之力,大概这辈子从没受过这种活罪,居然不收傲态。

  “周凌云,你既然知道我的身分,还敢凌虐我?你是真的活腻了。”她不知趣地尖叫:

  “普天之下,没有人敢与神龙为敌,你……”

  “喝!你真是神龙密谍的人呀?”周凌云嘲弄他说:“看你也不怎么样嘛!”

  “你闯下了滔天大祸。”她凶狠地续施恫吓:“我是江南地区神龙九小组的一组重要人员,这次进京与京都各小组负责人交换经验,随行有江右总提调派来的密使,与厂卫的潜伏密谍全力掩护。

  我那四位侍女回去禀报,出动厂卫的贴刑官与高手捕头,后果你去想好了,任何一位贴刑官,也可以将你们抄家灭门。”

  “真的呀?哦!好可怕。”周凌云任腔怪调地说:“不错,厂卫的人很可怕,随时可以抄人的家,灭人的门,恐怖手段令天下丧胆,与天下三条龙号称祸国殃民四大残毒。但可别忘了,天下仍有许多不畏残毒的人。我百了刀,就是其中之一。喂!小龙,你呢?”

  “我才不在乎这些杂碎呢!”季小龙拍拍胸膛自豪地说:“我在京都鬼混,厂卫那些混蛋的牛黄马宝,吓唬不了我。”

  “我另有主意。”周凌云说。

  “什么主意?”

  “天机暂不泄漏。”

  “别卖关子啦!周大哥。”

  “好,透露一点点。”

  “我在听。”

  “卖龙。”

  “该龙?卖什么龙?我这条小龙?什么意思?”李小龙怪叫。

  “卖这条母龙。”周凌云流里流气踢了文心兰一脚:“天下间受到三条龙茶毒的人很多,誓在报复的人也不少。他们三条龙之间,以及图谋三条龙的人,彼此都在勾心斗角,你打我杀,明暗俱来,相当精彩。

  如果这条神龙中的美丽小母龙,奇货可居,标价竞购,一定可以发一笔不小的横财啊!”

  “太妙了!”季小龙混混的邪味流露无遗:“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笔横财非发不可。”

  “我想,应该卖得好价钱。”周凌云肯定地说。

  “可是,真能找得到买主?”季小龙惑然问。

  “一定可以找得到,而且买主相当多。”周凌云显得信心十足。

  他第一个想起的人,是安仁侯,这位赣南特使已经要求他合作,打击神龙窑谍,断江西宁府的爪牙,阻止叛逆在京都发展。

  其次,他想到黛园的潜龙,河南伊府密谍在京都的活动中枢。两条龙都秘密在京都发展,各显神通,壮大自己,面和心不和,都在暗中设法打击对方的发展大计,各找机会你吞我噬。

  “那就赶快进行呀!”季小龙兴高采烈地跳起来。

  “目下不能操之过急。”周凌云眉心紧锁:“迄今为止,我还没得到有关俞姑娘的消息,很可能落在四海盟手中了,所以我要用这条小母龙,作为交换俞姑娘的人质,卖掉了可就不妙啦!”

  “那你打算……”

  “先带走再说。”周凌云开始解文心兰的腰带,准备将人背上带走。

  “你们少做清秋大梦。”文心兰焦灼地叫,但口气依然强硬:“我的人很快就会赶到,你们逃不掉的,最好对我客气一点……”

  周凌云毫不客气地连拍两耳光,开始动手。

  “够客气了吧!”他冷笑:“你的人如果不听在下的摆布,他们将会得到一条死的小母龙。而且我会用你的彩虹剑大开杀戒,保证可以砍光斩绝你的人。”

  “不……不要……”文心兰知道唬不了人,霸气又消啦,痛苦地尖叫:“不要捆我的手脚,我……我会残废,片刻我的手脚就会血脉停止流动。你制了我的胸间重穴,也……也支持不了多久……”

  “那是你的事,小母龙。”周凌云恶狠狠地说,但却停止背捆双手:“你再三向我行凶下毒手,我没有关心你死活的理由。”

  “那是你逼我下毒手的……”

  “天杀的!天下间的歪理,都被你用光了。”周凌云将人拖起,放上肩:“小龙,咱们走,必须尽快地获得俞姑娘的下落。”

  金牡丹是江湖上令人寒栗的高明女杀手,她的神出鬼没活动,令人难测,因此曾经见过这位女杀手庐山真面目的人并不多。

  一个杀人为业的人,当然也成为报仇者猎杀的对象,因而神出鬼没,避免暴露真面目,是极为正常的自卫心态,这样才能保持神秘,也增加声威。

  因此,为江湖朋友所知的表面印象,是她所佩绣有金牡丹标志的革囊。

  俞柔柔和东方纤纤第一次见到金牡丹,就是从这个特殊革囊认出金牡丹的身分。

  其实,俞柔柔根本不曾见过金牡丹本人。

  黛园的人也一样,虽然号称高手如云,拥有不少声威震江湖的高手名宿,但也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位令人害怕的名女杀手。

  这些人也是从那只绣有金壮丹的革覆知道是她,同时,也因为她持有致送给金牡丹的请帖。

  周凌云也不曾见过金牡丹,也从金牡丹的纤手中,曾经怀疑那双细致白嫩的纤手,决难胜任发的致命的暗器,因此,怀疑与他一同历险的金牡丹,不是那女杀手金牡丹本人。

  后来,金牡丹的暗器首次扬威,他的怀疑消失了,那双白嫩的纤手,真的可以发射可怕的致命暗器。

  金牡丹一向是独来独往的江湖浪女,从没听说她曾经与人结伴。

  传闻中,她曾经与好几个男人有密切的往来,裙带不怎么紧,但没有人目击她曾经与某个人结伴亮相。

  今天,她出现在西山区,仍然是独来独往。

  但不同的是:她后面有两个穿羔皮大袄的佩剑人跟踪着,保待目视距离,似乎并不是她的同伴,却又不像是敌人。

  绕过一座凋林,便看到两名侍女迎面而至,渐来渐近。

  她在京都活动,对这两位侍女不算陌生。

  文心兰共带了四名侍女,三名仆妇,还有四名打手,在京城内外公然招摇亮相,眼高于顶,骄傲自负。

  曾经见过她们的人,虽然不知道黄山文家是何人物,但印象相当鲜明,文心兰本人的确美丽出色,给人的印象当然深刻。

  她不但认识文心兰十二个人,而且有应该认识文心兰的充分理由。

  一个女杀手,真“应该”多认识一些知名人物。

  “咦!你们怎么啦?”她劈面拦住去路,笑吟吟态度友好:“跑得快要脱力了,积雪太厚,跑起来是十分吃力的,你们两个好像见了鬼。”

  两侍女并不因为她的态度友好而宽心,警觉地止步,抓住机会调和呼吸。

  “金牡丹!”一名侍女戒备着说。

  “不错,就是我。”她泰然自若向前接近:“你们两个是黄山文家的人,怎么落了单?”

  “咱们分头找自己的人报讯。”

  “什么讯,重要吗?”

  “不关你的事。”

  “问问也是一番好意呀……”她继续向前接近。

  “你不要过来!”侍女冷叱。

  “咦!我金牡丹与你们黄山文家素昧平生,只不过最近彼此在京都不时碰头而已……”

  “你与百了刀是一伙的,这就够了。”

  “他是他,我是我,我只不过欠他一份援手之情,这件事并不是秘密。晤!你们小姐呢?”

  “你少管闲事。京都人土,都知道我家小姐与百了刀是仇敌,你与百了刀却是同伙,摆出伪善者的面孔,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黄鼠狼向鸡拜年吗?”

  “所以,我才拦住你们呀!”金牡丹咕咕笑,似乎忘了自己刚才所说,与百了刀他是他我是我的话。

  “百了刀在前面出现,你金牡丹随后现身,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哦!你是说,你们是被百了刀追跑的?”金牡丹欣然说:“那么,他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不要再装佯了,你想怎样?”

  “你只是文心兰的一个侍女,毫无用处。”金牡丹的话充满凶兆,凤目中涌起浓浓的杀机。

  “你动了杀机。”侍女戒备地徐徐拔剑:“你金牡丹的真才实学并不怎么样,不必在我面前充人作,凭你的暗器,也杀不了我。”

  “我杀你,决不是为了百了刀,而是你不该是黄山文家的人。你这种小人物死一个少一个麻烦,不先拔除爪牙,办起事来诸多牵制,至少你们文家的人聚在一起,就不易一网打尽,灭口困难,走漏丝毫口风,就会带来难以克服的后患。”

  “你的话……”

  “我说的是老实话,祝你们幸运。”

  不等两侍女有所反应,她循侍女留下的足迹飞掠而走,去意匆匆。

  两侍女分明看到她高举右手,一面飞掠一面挥摆,却无法了解手式的含义,困惑地目送她的背影远去。

  刚转身回头,准备重新动身,却发现身后十余步,两个不知从何处幻现的人影,两双怪眼冷电森森,似乎久就在这里等候她们了。

  从此,这两个侍女永远从人间消失了。

  季小龙机灵刁钻,这种精力过剩的少年,通常十分聪明,至少自以为聪明,聪明就是点子多,话也多,心里不满意就形于辞色。

  “你是个差劲的追踪者。”小家伙一面走一面嘀咕:“更是一个永远发不了财的拍卖商。”

  “怎么说?”周凌云笑问。

  “俞姑娘昨晚走的,风雪漫天,西山方圆数百里,你选在这不着边际的时地追踪,靠不住那是一定的。”季小龙老气横秋地说:“说不定人已远出百里外去了,你在这里搞什么玩意?”

  “我觉得她们三个人,如果不落在四海盟的人手中,一定还在这附近的山区逗留。”

  “你不是一个好猎人,如果老邪怪鬼神愁在,该多好?再说,你既然想拍卖小母龙,扛在肩上漫山遍野找买主,你真会做生意啊?你知道什么是拍卖吗?”

  “这……”周凌云一愣。

  “拍卖,该找处人多或者明显的地方,拉开人嗓门招引顾客拍卖。如果没有人叫价,如何拍定?”

  “你这小鬼还真内行呢!”周凌云笑了。

  “那是当然。”季小龙傲然地说。

  “依你之意……”

  “没有人,用大嗓门招引呀!笨头。”

  “对,你这小鬼提醒了我。”周凌云欣然说。

  “你开窍了?有了生意?”

  “知道一览亭吗?”

  “该说江山一览亭。”季小龙向酉一指:“山腰的岗顶,是入山大道必经处,可以在天气晴朗时,清晰地看到京城。你的意思……”

  “到江山一览亭拍卖。”

  “那就走呀!”季小龙欣然催促。

  “你两个一狼……一狈……”肩上被打得七荤八素的文心兰大声叫骂。

  叭啦两声怪响,丰臀挨了两巴掌,把她叫骂的话打断了,被打得羞愤难当,这地方怎能让男人痛打?打她的人简直不像话。

  这两巴掌,她固然羞愤难当,却又感到另一种难以言宣的震撼,令她浑身出现反常的奇妙变化,一种令她陌生而又不至于激起愤怒的变化。

  江山一览亭建造得颇为华丽壮观,二层、八角、雕栏画栋,本来就是往来游山客的歇脚处所,位于路旁的岗顶,可以向东极目远眺。但目下风雪漫天,白茫茫天地一色,除了风雪,已看不到壮丽的江山胜景了。

  亭中,早就有两个赏风雪的人,目迎大踏步而来的周凌云和季小龙,两双怪眼中涌起重重疑云。

  “喝!有人早到了。”周凌云踏入亭中,将咬牙切齿的文心兰往栏凳上一丢,盯着两个分站在亭口两侧的人邪邪地芙:“老天爷已经差出耳报神,告诉有心人这里有人大拍卖。”

  “哦!你拍卖什么?”那位穿蓝缎子狐毛大袄,粗眉大眼,留了大八字胡的佩剑人问着。

  “拍卖人。”周凌云嗓门大得很。

  “这个女的?”

  “不错。”

  “你是拐带妇女的人口贩子?”

  “去你的蛋,是捉来的生死仇敌。”

  “什么人?”

  “认识这把剑吗?”周凌云将连鞘的彩虹剑一举,拔出三寸,彩虹人目。

  两个赏雪人一惊,眼神一动。

  “你知道这女人的底细?”另外一个留了花白山羊胡的人问。

  “知道才会拍卖呀!”

  “晤!底价多少?”

  “黄金千两。”

  “胡说八道!”

  “老兄,你不要不识货,货卖与识家。普通一个豆蔻年华,有六七分姿色的姑娘,也许只能卖一二百两银子。但这个女人不同,可是无价至宝呢!”

  “连剑一起卖?”

  “你昏了头,老兄?”周凌云的嗓门,简直可以声传十里,本来就有意招引人:“七大名剑任何一剑,皆可找到识货的买主卖一两千黄金,你以为在下外行?剑不卖,卖人。”

  “好我买人……”

  “且慢!”

  “怎么啦?不卖?”

  “拍卖,还没有人叫价呢!照底价卖,还能称拍卖吗?外行。”。

  “我加入出价。”留大八字胡的人说。

  有了两个人,就构成拍卖的条件了,只要超出底价,而没有人再加价竞买,就算是拍定了。

  而这两个人只要其中之一加一两,另一人不加,拍卖就算成了定局。

  “老兄,还没到时候。”周凌云当然不上当:“在下相信两位都是识货的行家,等着啦!”

  “小辈,你不像一个拐卖人口的匪徒。”留山羊胡的人神色渐变,语气有了阴森的气味。

  “也不算是好人。”周凌云暗中留了心。

  他不认识这两个人,反正决不是不相关的游山赏雪客,佩的剑己说明了一切。

  “小辈你……”

  “我知道你已经动了杀机。”他脸一沉,虎目中神光似电:“老兄,千万不可妄动,任何人如果敢来硬的,我百了刀改用剑砍人,同样会一了百了,不信你可以试试,你最好是相信。”

  两人相互一打眼色,神情转为泰然,大概百了刀的名号,有令人不敢妄动的威力。

  “卖人啊……”季小龙突然大叫,由于童音已转,从儿童期转变成少年,正是人的一生中,长成期最尴尬的一段岁月,声音最难听最刺耳,挤命大叫,更是令人不忍卒听,真有如敲破锣的感觉。

  “你两个混球,真是愈来愈不像话了。”留大八字胡的人摇头苦笑。

  “老夫一辈子,从没见过这种荒谬的事,真是世风日下,武林道义荡然,可叹。”

  留山羊胡的人愤愤地说,真有道义维护者的气概。

  “老兄,你不要摆出武林卫道者的嘴脸,说教骂人。”周凌云毫不客气地说:“我百了刀在京都出生入死的这段时日里,就不曾见过真正武林豪气,讲武林道义的所谓高手名宿。

  至少今天进出西山,追搜俞姑娘与我百了刀的人,不客气地说,就没有半点英雄气概,已经把武林道义志得一千二净了,他们只知道争名逐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老兄,你真的尊重武体道义吗?”

  “老夫……”

  “首先,开宗明义,你的目标是什么?你来西山决不会是来赏风雪的,这点我可以肯定地打保单。”

  留山羊胡的人气往上冲,手不自觉地按上了剑把。

  “你瞧你,武林道义第一个反应是拔剑吗?”周凌云毫不留情加以指摘:“你也许可以用卫道除魔来做自欺欺人的藉口,但你不该沉不住气,首先表示要买人,你已经没有硬栽赃指责我百了刀是邪魔的借口了。

  省省吧!老兄,等你的人来了再说吧!你两位仁兄,还对付不了我百了刀,你们心中有数。”

  “老夫却是不信。”

  “我会让你信。”

  一声怒叫,留山羊胡的人含怒猝然拍出一掌。

  周凌云早已察觉对方在暗中默默行功,在搏斗方面他有丰富的经验。

  砰一声暴响,罡风大作,双掌接实,如山劲道迸发,功深者胜。

  留山羊胡的人突袭失败,仰面暴退,腰背被石栏一挡,收不住势,惊叫一声,倒翻出亭外栽在雪地里,灰头土脸狼狈万分。

  彩虹乍现,剑吟似天风降临。

  留大八字胡的人,剑已拔出一半。

  而彩虹剑却在先一刹那出鞘,锋尖遥指对方的肘弯。

  剑不敢再拔出,似是手已僵死了,想乘同伴一击的良机拔剑,却没料到同伴掌上不争气,良机不再,反而暴露在彩虹剑的威力围内。

  “这就是你们两个混蛋口中的武林道义。”周凌云语利如刀:“别怕,我会给你拔剑的机会,我百了刀英雄一世,是个真正重视武林道义的人。”

  他退了两步,手一动,一声轻响,彩虹突然消失,快得令人目眩,无法看清他是如何将剑归鞘的,左手握鞘,剑是很难在刹那间是进入鞘口的。

  “我发令,你们双方拔剑。”季小龙居然胆敢充起决斗发令人来了。

  留八字朗的人失去拔剑的勇气,反而将剑重新归鞘,跳出亭外,搀扶气色败坏,右手似乎无法抬起的同伴,找机会避免决斗。

  “胡兄,怎样了?手不要紧吧?”留八字胡的人,向同伴关切地问。

  “他……他封死了我……我的摧……摧心掌力……”留山羊胡的人抚摸着手腕,有点虚脱现象发生。

  “我知道了,你阁下是绰号称出掌无心胡伟。”周凌云冷笑:“一定是黛园的高手名宿之一,你的摧心掌火候差得远呢!连五成火候都没练成,经常向毫无防备的人出拿突袭,出掌无心自欺欺人,浪得虚名。

  呸!你给我滚远一点,我百了刀有痛宰黛园一群狗男女的一千个理由,别让我一气之下,宰了你们两个杂碎出口怨气。”

  “我来起他站一边凉快去。”李小龙抢近,人小鬼大,公然伸手当胸便推。

  这是块头大的人,轻视弱小对手的凌逼手法。

  大多数自以为了不起的所谓强者,就用这种泰山压卵式的手法,推退对方表示比对方强壮。

  这是最惹人冒火的举动,留大八字胡的人怎受得了一个小鬼的欺侮?愤怒地出手拨架,而且本能地以另一手反击,一耳光衔尾抽出。

  上了季小龙的当,出手当胸推人是虚招,一拨落空,抽耳光的手也随即失去对象,季小龙已下挫,后仰,收脚,背着地之前,双脚已被季小龙的靴底贴上了膝盖,蹬力出奇地猛烈。

  一声惊叫,留大八安胡的人被踹得急退出丈外,几乎失足摔倒。

  季小龙一跃而起,大笑着重回亭中。

  “卖人啊!”小家伙又站在亭口大叫:“花不溜丢的大姑娘,便宜哪!大廉价大拍卖,要买趁早。”

  咬牙切齿、怒火焚心的留人八字胡大汉,想冲入亭,却又心中发寒,因为周凌云神光炯炯的大眼,正爆发出慑人心魄的杀气。

  “罢了,不忍也得忍。”仍在抱了腕活动的出掌无心低声说:“咱们的人快要来了,以后再说。”

  “这小辈到……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留八字胡的人因强忍怒火而气得手脚发抖,但仍能安下心神,思索周凌云这种反常举动的用意。

  不远处出现一个黑袍人,黑的形影出现在白皑皑的风雪中,显得极为刺目,也具有令人震骇的威力,真像是从地狱深处升出人间的幽灵。

  “穿心剑朱贵,你也算是江湖凶枭中,大名鼎鼎的老江湖,应该猜得出这刀客小子的用意。”黑袍人一面说,一面大踏步接近:“他势孤力单,想冒险将所有的人引出来,让那些人先拚个你死我活,他就可以浑水摸鱼了。因为今天涌来西山的各路牛鬼蛇神,彼此之间皆有严重的利害冲突,见面必定先下手为强。

  你如果是黛园的人,另一条龙的人碰上你们两个杂碎,结果如何?那天夜袭黛园的人,如果也露面,又是何种局面?”

  说话间,已接近至十余步外。

  穿心剑突然打一冷战,显然已认出来者是何来路,猛地向相反的方向,一跃两三丈。

  “老鬼厉魄高明!”穿心剑一面大叫,一面亡命飞奔,快极。

  出掌无心这才大吃一惊,如飞而遁。

  周凌云上次与金牡丹逃出黛园,就是无意中闯入厉魄高明的隐居茅屋,才获得食物的。

  “老前辈,你怎么露面了?”周凌云将厉魄高明迎入亭中,苦笑:“你揭破我的妙计,把戏变不成啦!”

  “屁的妙计,狗屎把戏。”厉魄高明挖苦地:“嘴上无毛,做事不牢;你以为那些志比天高的豪霸们,会扮胆小鬼或者气量大的人,听任你播弄他们呀?任何一批先赶到的人,都不会耐心地听你胡说八道,保证会一拥而上,先毙了你再言其他。”

  “哦!有此可能……”

  “必定如此,穿心剑和出拳无心两个混蛋,就敢向你们发动便是明证。放聪明些,还不快走?”

  “老前辈,你呢?”

  “我那间茅屋,已经被几个该死的小辈拆了,老夫正在循踪迹找,找到他们,哼!”

  “知道是些什么人吗?”

  “不知道,我会找出他们来的。喂,你不走,我可要走了。我知道你很了不起,厉鬼高明只凭过去的凶名唬人,真才实学还不配替你挡祸消灾,走也!”说走便走,黑色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远处茫茫风雪中——

  扫描,bbmm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