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云与金牡丹,走的是另一条路,也就是俗称的西山南道,是商旅往来的大路,游西山的游客,通常不在这条路上出现。

  两人泰然向东走,目的地是京城。

  周凌云不打算回孤云别业,准备在京城附近找线索。

  目下,他已有了追查的目标:虎形人。

  谋杀鬼神愁的凶手,也必须尽快查出眉目来。

  金牡丹十分兴奋,对于他改变主意护送进城,认为是情感的表现,与侠义襟怀无关,而是患难相共之后所产生的儿女情怀。

  因此,沿途表现得更为亲呢,几乎一直就挽住他的胳臂赶路,即使在途中碰上旅客也毫无羞态,不肯放手,一点也不在乎路人侧目。

  金牡丹本来就是一个叛逆性的女人,一个向世俗挑战的女强人女杀手,一个行为不怎么检点的英雄。

  因此,周凌云并不介意她的反常行为。

  再三平安度过凶险,金牡丹已经不再把可能再发生的凶险放在心上。

  两人在偶或有行旅往来的大道上赶路,布满治泥碎冰的路面真有急不良子行。

  “你为什么要砍断那人的手?”金牡丹终于提出她早就想提出的疑问:“那个东方家的女人不知感思,不值得你再救她,何况她本来就是你的仇人。”

  “你真笨哦!周凌云笑说:“你没看出东方堡主夫妇,是前来寻找女儿的?”

  “那又怎样?”她似乎在赌气。

  “东方姑娘被擒投降,该是昨晚的事,她老爹显然不知情,所以那两个混蛋情急,想出其不意制住她,再迫令她老爹老娘就范,迫雄风堡的人全力对付我,届时你我岂不是险上加险?”

  她默然,举目江湖,敢向八荒狮夫妇叫阵的人,真找不出几个来。在老一辈名震天下的高手名宿中,八荒狮与凌云金燕的排名都在前十名以内。她金牡丹的暗器固然非常霸道厉害,但在那些功臻化境的高手名宿面前,绝难获得全力发挥的机会。暗杀,或许还有三两分希望,她实在没有勇气与八荒狮面对面拼搏。

  在厉魄高明面前,她就丧失了拼搏的勇气,而八荒狮与凌云金燕,不论声威或真才实学,皆比厉魄高明高出多倍。何况,一正一邪根本不能相比。

  在声威远播的真正高手名宿面前,交起手来心理的威胁,影响了勇气和手脚的灵活,能发挥三成所学周旋,已经是非常高的机车了,有些人甚至会魄落魂飞,把所学的武功全忘啦!

  “你对付得了他们,不是吗?”金牡丹悻悻地问。

  “不知道。”周凌云坦然说:“你这种估计高下的方法,是不切实际的。生死存亡与普通的争强斗胜,所发生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谁也不敢肯定胜负谁属。东方纤纤说一刀换一剑,她说的是实话。”

  “她真的能和你悉敌?”金牡丹脸上有不信的表情。

  “半点不假,因为我根本没有胜她的念头。”周凌云泰然地说:“胜之不武。那时,我确有避免与雄风堡结怨的念头,一个江湖邀游者,与太多的高手名宿结怨,很可能寸步难行,不是聪明的作法。

  喂!谈一谈你得意的杀手生涯好不好?我想,一定是很精彩刺激,所以,你才乐此不疲。”

  “我不想谈这种犯忌的事。”金牡丹断然拒绝:“我倒是希望知道你邀游天下的英雄事迹。”

  “鬼的英雄事迹。”周凌云大笑:“哈哈!你口中的英雄,事实上与英雄的真正意义,差了十万八千里。你所认定的英雄形象,与我的认定是不同的。”

  “你是说……”

  “我们都不说,好不好?”

  他不想作无谓的争论,事实上一个赚血腥钱的女杀手,对英雄的认定必定与众不同,与他的认定形象必定差了一大段距离。

  此时此地,的确不宜谈论这种双方看法歧异的事。

  金牡丹脸上的笑容仍住了,久久欲言又止。

  “你对金牡丹的杀手行业有反感。”金牡丹终于忍不住低声说。

  “我说过不谈这种事。”他的语气中有不耐,虎目中冷电乍现,目光落在前面的一座歇脚亭内:“目下我所想到的,是赶快返城,好好洗个热水澡,一桌好酒菜,以及一张温暖的床,或者火旺的炕,睡上三天三夜好觉。”

  金牡丹发现他的情绪有异,也将目光移向歇脚亭。她那略呈疲态的凤目,突然涌现光彩。

  他走在前面,没留意金牡丹睑上的神情变化。

  歇脚亭内,站着七个穿乌云豹裘的风刀大汉,七双阔眼是唯一露在风帽外的器官,无法看出这七个人是男是女。他们穿相同的衣裤,相同的乌云豹裘,相同的狐皮掩耳风帽,相同的佩刀……他突然在亭外止步,虎目炯炯,冷电湛湛。

  “周兄,你……”金牡丹讶然轻呼。

  “退到一旁去。”他一字一吐沉声说。

  “你”

  “这是我的事。”

  他开始将刀挪至趁手处。

  这七个人,与虎形人那群男女的穿着打扮不同,但佩刀却是相同的狭锋单刀、皮鞘、刀把的装饰,刀环的红色吹风(刀穗),一点不错,同一形式。

  七双怪眼并没流露出敌意,但也没有友好的神情,冷森、漠然。

  锐利,像是七个另一世界来的木石人,与这世间的人无关。

  “周兄,你……你要……”金牡丹焦急地叫。

  “刀一出,我就可以找出我要找的人了。”他冷酷地说:“我要他们拔刀。”

  “你以为他们是……是黛园的人?”

  “是我要我的人。”

  “周兄……”

  “快走开,没有你的事。”一声刀吟,他拔刀在手。

  七个人眼神一动,但屹立如故,无动于衷。

  “你们最好出亭,到外面来布阵。”他轻拂着刀阴森森地说:“我一定可以挖出你们的根底来,除非你们招出虎形人是谁,或者招出神奈郁垒两个混蛋的主子是何来路,不然,哼!”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最站近亭口的人沉声说:“咱们在这里等人,等的人不是你,你这种挑衅的态度,会招祸的,你走吧!咱们不和你计较,有多远你就走多远,没人拦你。”

  “周兄,我们没有再树强敌的必要。”金牡丹有意避免冲突急于脱出西山险地:“而且,他们已表明不是仇敌,可知不可能是你所要找的虎形人。”

  “他们是虎形人的爪牙,错不了。”他坚决地说:“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这种拙劣的伪善态度愚弄了。老兄们,你们不出来,在下只好进去了。”

  “狗东西,可恶!”这人冒火了,破口大骂:“没有人敢在我至尊刀彭玉昆面前如此猖狂,我看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至尊刀一面说,一面迈步出事,以自冷电四射,走动间,行家已可看出他正在神功默运。

  周凌云一怔,把对方看成虎形人的信念劲摇了。

  至尊刀彭玉昆,一个亦王亦邪的刀客,大乱期间,先后出现过不少刀法神乎其神的人物。

  名号最响亮的有九位,江湖朋友称之为天下九把刀,至尊刀就是其中之一,一个谁也不卖帐的独行刀客。

  周凌云的百了刀,也名列九把刀之一。

  如果这人真是至尊刀,那就不可能委身在他人手下充爪牙。

  “你少臭美。”周凌云的怒火消失了一大半,但口气仍然强硬:“你只不过比在下多活了几年,在天底下以刀排名,你至尊刀与在下百了刀份量相等。好家伙,你也开始招朋引类啦……”

  “人多才能名利双收,所以彭某正式开山立门,收一些有根基的子弟传艺,将至尊刀法发扬光大,有什么不对吗?你看我是不是有一门之主的气概?”

  至尊刀拍拍胸膛,神气万分。

  “你就是穿上了龙袍,也不像个皇帝。”周凌云嘲弄他说,收刀入鞘:“开山立门并没有什么不对,但用作争名夺利的工具,你就立错了门,堆错了山。”

  “那是你这种目光如豆的人的看法。好小子,你就是百了刀呀?”

  “如假包换……”

  “接死你这种浪得虚名的混蛋!”

  至尊刀突然冲上,金豹露爪劈胸便抓,五指钢钩,久蓄的浑雄内劲陡然迸发,这一抓快逾电光石火,出其不意行致命一击,指尖在八尺外便具有神功外发、虚空伤人的威力。

  即使是行家中的行家,也难从这快速而并不起眼的一抓中,看出有何异处,更不可能看出凶兆。

  愤怒中出手揍人,是自然而然的小惩,怎么可能以绝学行致命一击?

  这一抓应该算是出其不意揍人泄愤,该是警戒性的小惩。

  但周凌云却看出了凶兆,而且在对方出手的前一刹那,感到一阵心悸,一阵寒流自心底涌升。

  神意一动,他疾退丈外,快得不可思议。

  甚至连旁观的金牡丹,也没看到他的身形是如何移动的,甚至看到至尊刀的五指,已经抓及他的喉部,沾及胸口的锁骨,似乎抓实了。

  “哎呀……”同时传出金牡丹惊恐的叫声。

  可是,他现身在丈外。

  奇异的、令人心寒的劲流呼啸声入耳,至尊刀保持沉马步,爪前伸,五指收放不定、呼吸停顿的姿势,眼中却涌现惊讶神色,似乎仍不相信一抓落了空。

  “夺魂魔爪!”周凌云愤怒的叫声震耳:“你这混蛋用了十成真力突下毒手,你没有半点成名人物的风度和尊严,你只是一个卑贱的人渣,你站辱了九把刀的名头,我要宰了你!”

  最后一声叫出,他已幻现在原处。

  至尊刀竟然不拔刀,舍长用短,仍然以爪攻击。

  一爪抓空,噗一声沉闷打击声传出,右胳便挨了他一腿,力道惊人。

  一声惊叫,至尊刀飞撞而出。

  两名大汉恰好掠出事外,也不拔刀,同时大喝一声,两人同时用劈空掌遥攻,阻止他追袭至尊刀。

  劈空的掌力十分惊人,掌出风雷乍起,真可以伤人于丈外,聚力一击,威力倍增。

  亭内的四个人,在一声暗号下,向亭后飞退,行动如一,速度相等,想追赶的人,绝难抓住逐一消灭的机会,而四个人皆可随时聚力反击阻挡。

  至尊刀被踢飞出文外,着地时右腿一软,向下挫,乘势滚倒,滚了两匝斜窜而起,如飞而遁。

  周凌云虽踢中至尊刀一脚,但感到如中铁石,反震力十分可怕,只感到右脚麻麻地很不好受,因而身形一顿,失去再发招的机会。

  扑出亭的两个人,也有效地用劈空掌阻止他的追袭,斜闪出丈外,避开掌力的聚劲中心。

  两股合流的掌力掠过他的左助外,感到肋部仍然有受力的现象发生,假使被击实,很可能被打飞甚至断三两根肋骨。

  不等他稳下马步反击,两个家伙掌一发便向后转,不但达到掩护至尊刀的目的,也能及时脱离现场溜之大吉,撤走的身法与速度疾迅无比。

  “这七个混蛋无一庸手,到底是何来路?”周凌云目送对方一群人退走的背影,极感惊讶地自言自语:“可能每个人都是一流高手中的高手,如果结合在一起为非作歹,能抗拒他们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了,但愿他们不是四海盟的人,不然……”

  不然,他日后的处境可真不太妙。

  天下九把刀,他是其中之一,但与其他几把刀从未谋面,闻名而已。

  刚才那位自称至尊刀的人,他除了看过对方露出风帽外的一双鹰图之外,便一无所知了,到底是不是真的至尊刀,他无法断定。

  他曾经冒充无常公子,就曾经骗过不少人。

  爪劲掌力能离体伤人于丈外,该是先天气功火候精纯,苦练半甲子岁月,方能获致的成就。所以他认为这七个人,都是一流高手中的高手。

  “我知道他们不是敌人,周兄。”走近的金牡丹说,脸色不正常。

  “你对至尊刀有多少了解?”他郑重地问。

  “这……仅限于传闻,那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独行刀客“仅限于传闻?”他截断金牡丹的话:“你是杀手行业中最成功的人物,对一些风云人物必定有丰富的调查资料,以便日后……算了,我们不谈这种扫兴的事情,我深信在京都附近,早晚与他们仍有见面的一天。”

  “我仅担心黛园的人。”

  “那是一定的,郭园主不是肯承认失败的人,我等他,哼!”

  之后,他不再重提杀伐的事,脚下一紧,迎着硬骨罡风踏雪奔向京城。

  京都痞棍之多,天下闻名。豪门子弟横行,也天下闻名。

  只要熟悉门路,舍得花钱,就可以得到所要的消息,就可以成功地办妥所要办的事。

  三更天,京城在沉睡中。

  除了包括五城兵马司的军方治安人员之外,民政方面一都两县的治安人员,以及厂卫(皇室特务)的往头番子,都是夜间活动的族类,散布在治安问题丛生处所伺机而动。

  歹徒好充,也在夜间择肥而噬。

  东便门大街的一栋古老旧宅内,灯火全无,人都窝在房内寻梦。

  似乎这座古宅住的居民,都是奉公守法的好百姓,天一黑就入房上床,外界的犯罪勾当与他们无关。

  “笃笃笃!”三声轻响,叩门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声轻而柔,只有知道叩声意义的人,才会注意这种声音……

  片刻,后堂门悄然而开。小院子里,站着一个膘肥的灰影。黑暗的内堂,传出三声弹指声。灰影毫不迟疑地进入后堂,脚下无声无息。不久,后面的一间厢房有灯光泄出。

  这种古老的!日宅,里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左邻右舍根本不可能知道,外面街巷的行人更听不到任何声息。

  房中一灯如豆,幽幽地有如鬼火。

  “老天爷!你还敢在京都逗留?我看,你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坐在上首的粗眉大眼壮汉怪腔怪调地说:“活的一只蚂蚁,总比一头死老虎强;如果不是为了活命,又何必活得那么辛苦?”

  “我又怎么啦?”坐在八仙桌对面的周凌云,也用怪腔怪调回答:“连当今皇上,也休想把我赶离京都。恼火了我,在紫禁城的小圈圈内放上一把火,小事一件,我一定可以办得到。”

  “我的天……”

  “不要叫天,到底为何我不能在京都逗留?发生了何种祸事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找你。”

  “找我?谁?不会是大喇嘛唆使厂卫的贴刑官出头吧?要大干呀?”周凌云不解地问。

  “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个屁!”周凌云粗野地叫:“下午才从西山返城,在黛圆几乎丢了命,愈想愈觉得不值,犯不着丢下正事与他们穷搅和,所以找你讨消息。

  你是京都地理八鬼之一,比京师八虎更手面广,我不信你对有关翻云覆雨的下落一无所知,不要敷衍我,徐老哥。”

  “急不来的,老弟,我正在布线,别催我好不好?”徐老哥一脸委屈相,苦瓜脸很容易博人同情:“你不但开罪了活佛,也得罪了某些权势人士,这次你在西山黛园,冒充无常公子搞得烈火焚天。”

  “这不能怪我,又怎么啦?有多严重?”

  “伊府的人找你、宁府的人找你、四海盟找你、某些权势人上找你……”“多几个仇家,我同样活得好好地,我不在乎,你又怕什么呀?”

  “你真是不知死活。”陈老哥不住摇头:“搞了个仇人满天下,你这是何苦?老弟,该放手时且放手,赶快远走高飞,天下大得很呢!

  “我不走,哪怕真的要进紫禁城,搞他个烈火焚天也在所不惜。

  哼!不管是哪一路的混蛋神圣,最好不要惹火我。黛园这次好像并没完全失败,收服了一些牛鬼蛇神,其中有花花双太岁,是不是送往河南伊府去了?”

  “没走,恐怕会利用那些人对付你。据我所获的可靠消息,似乎各方神圣,都抱有相同的念头。”

  “什么念头?”周凌云疑惑地问。

  “开出价码,要你入伙,要不,就全力除去你。”

  “哦!价码如何?”

  “黄金二千两聘金。”

  “去他娘的!我又没有女儿待嫁,什么聘金?有件事请教。”

  “狠请吩咐。”

  “神茶郁垒两个杂种,投靠了几个穿虎形衣,以虎头面具掩藏本来面目的人,你有否风闻?”

  “这……”徐老哥脸色一变。

  “我要正确的消息。”周凌云沉声地说道。

  “我仅听到一些风闻。”

  “我在听风闻。”

  “如果我告诉你,说一无所知,你相信吗?”

  “你认为我该相信吗?”

  “我确是一无所知。”

  “好,我不再问你,我应己去放出风声。”周凌云推桌而起,脸色不太好看。

  “你别让我为难好不好?徐老哥的苦瓜脸更令人同情了:“你去找黛园的主人郭园主,他一定知道一些风声,你在黛园捣乱期间,黛园同时受到大群高手骚扰,双方伤亡相当严重,虎形人绝对与骚扰的人有关。

  郭园主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恐怕只有他才知道那些人骚扰的目的,我的确是毫无所知。”

  “说来说去,依然毫无头绪,倒楣。”周凌云泄气地说,重别坐下:“黛园目下戒严倍增,我不想前往冒不必要之险,只好等郭园主找我了。毒手判官那狗杂种,目下躲在何处?”

  你要去找四海盟?他们人多势众……”

  “我不去找他们,他们就会肆无忌惮地找我,我可不想等着他们操刀挥剑要我的命。”

  “好,我告诉你,他们新设的京都盟坛在……”

  鬼神愁公羊死了,世间消失了这个人。武林七怪少了一怪,人世间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京城依然是天下最脏乱的城,白云观与天安寺依然香火鼎盛。

  太白居酒坊依然食客满堂,东首的江南春与对面的京酒店如意酒访,依然有爱好南江北酒的买酒人士进出。总之,一切都没变。

  江南春酒店旁,小巷角的简陋小屋内,却是物换星移,人去屋空。

  而现在,换了主人,新主人是周凌云,取代了鬼神愁的地位,物换星移,人事已非。

  小屋真简陋得凄凉,一桌两长凳,唯一的卧房仅用几块砖搭块木板作床,后面小厨三块砖搭个灶,一口锅几只碗,马马虎虎脚可算家。

  鬼神愁在世时,这里仅是老怪杰的落脚窝,肚子饿就到太白居填五脏庙,或者到如意酒坊买两壶一锅头回来独酌,根本没有生活上的顾忌。

  老怪杰是个貌穷内富的有名财神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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