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

日前我在某宅,其中有各式各样的人聚集成一团。我发现两个徒然辛苦了一早晨,想使自己显得年轻些的老妇人,正占领着谈话的场地。其中有一个说:“必须承认,今天的男子和我们年轻时所见的男子,可是大不相同了。那时,男子们多么彬彬有礼、殷勤和蔼。如今,我觉得他们粗暴到令人不堪忍受。”“什么都变了,”一个好像被风湿病折磨得很苦的人,这时接着说,“这年头,和四十年以前的样子可不同了。那时大家身体都很好,大家都能走路,大家都高兴,大家只要求欢笑和舞蹈。如今,大家都愁闷得令人不能忍受。”过了一会儿,谈话转移到政治方面。一个年老的贵族老爷说:“岂有此理!国家简直没有人治理了。如今,你们能给我找到一个像柯尔柏先生那样的大臣吗?我和这位柯尔柏先生很熟,他是我的朋友,他总是叫人把我的年俸比任何人都先发。那时在财政上多么井井有条!大家都很宽裕。今天我可是破产了。”这时,一个教士说道:“先生,您所说的是我们那位无敌君王的最近乎奇迹的时代。能有比他那时摧毁异端更伟大的工作吗?”“难道你们把禁止决斗这件事看为一文不值吗?”一个尚未发言的人用满意的神气说。“他提醒这一点倒是有道理的,”有一个人在我耳朵边说,“此人对于决斗的禁令满心喜欢,而且遵守得如此到家,以致在半年以前,他为了不违反禁令,挨了人家一百棍棒。”

郁斯贝克,我觉得我们评判事物,永远是用暗中回想自身,作为衡量。我并不惊奇,黑人将魔鬼画成炫目的白色,而将他们的神祇画成漆黑如炭;某些民族的美神,双乳累累,下垂及股。总之所有的偶像崇拜者,以人的面目表现了他们的神祇,而且将他们自己的全部好尚倾向给予众神。有人说得妙,如果三角形也要创一个神,它们一定给它们的神三条边。

亲爱的郁斯贝克,我眼见爬在一粒原子上(也就是说爬在地球上,因为地球无非宇宙中的一小点)的人类,居然直截了当,自以为是天神意志的典范,我不知道如此大而无当的夸张,和人类那样的渺小,如何能协调。

一七一四年,赛法尔月十四日,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