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沃尔沃兹的时候,太阳就要沉到沙德山山顶下,那部分的天空最终会被尼克设计的发夹挡住。她像是飘回公寓的。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她愚蠢地认为,她可以在这儿待一晚。等到明早再去想今后的人生还来得及。花几个小时——又或者年复一年——坐在起居室的旧扶手椅里,全神贯注地看着倾斜的太阳光线,凝视光线从撕破的亚麻油毡布一直挪到光秃秃的水泥砖上。她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想要摆脱海丽躺在医院床上握着她的手的记忆。唯一确定的是,没有人会打扰她了。

但当她走到两层公寓的另一面时,她发现后门被撞开了。一股腐烂、烧焦的气味从门后喷了出来。你小心地走了进去,运动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有人吗?”她喊道,“有人吗?”

回应她的只有厨房的碗柜,它已经被砸坏了,砸得粉碎,还被喷上了红色涂料,此刻正愤怒地注视着她。地板上散落着瓶瓶罐罐,她看见了乱涂乱画的标语,所有东西都被涂花了。她还发现,有人曾经想在起居室里放火。就在先前放咖啡桌的地方,有一圈发黑的痕迹。她没法靠近卧室一步。

她回到大街上,盯着前屋的凸窗。她透过脏玻璃,看到扎染的布裙上有颜料留下的痕迹。从这里望去,它们就像向她示威的红十字条幅,要将她驱逐出境。

“恶心,不是吗?”一个声音说。

斯玛吉转过脸,看到从隔壁的公寓里走出一个女人,牵着一只罗特韦尔犬。

“地产公司捣的鬼。”女人说着,下午的阳光让她眯起眼,“弄得一团糟。”

“哦。”斯玛吉说。

“之前也好不到哪里去。”女人耸了耸肩说。“一个妓女住在里面,大概还是个瘾君子。十足的人渣。就是那种你绝不会让孩子靠近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她挪了挪位置,把狗绳在手上又绕了一圈。她看了眼斯玛吉,发现她脸上露出了不自在的表情。

“对不起。你不认识,对吗?她难道是你的朋友?”

斯玛吉摇了摇头。“不。”她说,“从前是,但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女人呼出一大口气。“好吧。我这就放心了。”她放声大笑,“我想我大概该走了,以免又说错话。我真是大嘴巴。”

她转身,往一路通往主街的方向去了,而那只狗气势汹汹,走得趾高气扬。斯玛吉目送他们离开。她的脑袋里刮起一阵风。好吧,就这样了。她已经毁了。现在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她头脑一片空白——就像那个小小的病房一样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她累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魂游天外,正在云端低头打量自己的肉身。一动不动地,她好奇如果她就这样永远呆立着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入夜时分的寒意,让她把手插进口袋里,她的手指在那些包装纸和乱七八糟的收据里触到了夹在其中的小小的光滑的长方形纸片。她取出纸片。“安东·卡特莱特”,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