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震惊,我的脚碰着了地。冲击力使膝盖弯了一下,把我抛进黑暗里,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我的背包紧紧挤着后背,里面的手电筒、水瓶和手枪硌着了我的肩胛骨。我的头猛地撞了一下,差点昏倒。一股湿润的泥土气息充满了我的鼻孔。狂躁的嗡嗡声使我紧紧挤着我撞上的东西。

它像是一堵墙,是已经变得多孔的木头墙。同时,我明白了我是掉在了一块残留的腐烂的木地板上了。到处是水泥。这是个水池,浸湿了我的裤子。但那不是主要问题。我关心的是我对面传来的寒率声和穿过地面上的洞照进来的移动的光线。

蛇。我爬进一个角落。手电筒,要找到该死的手电筒,我想。我发狂地解下背包,猛拉开拉链,把手伸进去乱摸一气。匆忙中,我打开开关,黑暗中,它的光线照向对面。

地板那边盘绕着移动的蛇,它们生气的咝咝声回响着。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我把手电照向脚下浮藻覆盖的水面,担心那里也有蛇盘绕着,但绿色的水里没有蛇。水有两英寸深,我祈祷着水里的浮藻对蛇是有害的。地面斜向我在的角落,这就说明为什么水会集中在那儿了,但我的右边、左边和对面,地面高的地方是干的,所以蛇集中在那儿。

一条响尾蛇能跳多远?我想,是它的长度的两倍、三倍?如果那样,蛇就能越过水面,扑向我。我的降落惊动了它们,使它们在盘曲之前先跳了回去。它们在这块圈起的地界的那边盘成一堆,这会儿这段距离对于确保我的安全太重要了。

圈地。我究竟掉到什么里了?大约有两个车库的大小。对面角落的左边,有一部分墙倒塌了,在它的木头的外部后面,隔离用的混凝土也倒了,露出阴湿的地表。地上有一个向下的洞。有人要给这个盒子似的地方用混凝土砌一个合适的排水沟,可没砌成。雨水渗下来,积在混凝土后面,直到超过了墙的承重。

这道沟说明水是怎么进来的。房顶也是这样塌的——没用混凝土,而是顶层用了胶合板(房顶的洞看出了层次),那上面是一层防水的橡皮垫,最上面是六英寸的土。没有什么防备老鼠和别的小动物从土里往下掘洞的措施,掘到橡皮垫就咬坏它。一旦雨水渗过支撑的横梁,腐烂的进程就开始了,直到房顶承受不住重量就塌陷了。

这个地方显然很早以前就建成了。那期问,大概不只几英寸的水曾聚集在我所站立的地方。地板上一定有裂缝让水渗出去。那就引起了进一步的腐烂,这就解释了地板为什么会向我这边倾斜。

我盯着墙壁倒塌的部分,在裸露的泥土中,一个洞伸向外面的地面——那些蛇来去的通道。我非常想知道我是否能从那里开始挖,把土堆在我后面。

但是我怎么能越过那些蛇呢?咝咝声更大了,我把手电筒夹在右胳膊底下,背包里乱摸一气,抓住了一把手枪。我立刻就意识到我的计划的缺陷了。即使弹盒里有十五发子弹,弹膛里有一发,再加上背包里的十五发,我也不能指望杀死每一条蛇。哦,我能干掉大部分。有那么多蛇,想打不着都难。但能全都杀了吗?杀死,而不只是打伤吗?不用说了。还有,我必须考虑到射击的影响,回音会使幸存的蛇变得狂乱,使它们疯狂地攻击每一样移动的物体,那就是说,它们可能会越过水面来攻击我,而且要是飞射的子弹返回来打到我自己呢?我向角落使劲挤了挤。我警告自己平静下来,尽力控制急促的呼吸。

一旦蛇意识到你不具有威胁性,它们就会平静下来。

我希望这样。但我没带新电池,几个小时内,电会用光。之后再过几个小时,太阳会下山。屋顶上的洞会黑下来,我会被黑暗包围,不知道蛇是否会被我的体温吸引,不顾那些水(可能对它们根本就没什么害处),向我这边滑行过来。

从屋顶的洞口照进来的黯淡的光线就足够了。希望我的眼睛能适应阴影,我关掉了手电筒,节约电池。尽管我待在冷水里,还是有汗珠从我的脸上滚下来。恐惧使我颤抖着。不要动,我警告自己,不要引起注意!我绷紧肌肉,努力控制着它们本能反应出来的颤抖。

一开始,我怀疑是否是我的想象,我关掉手电筒之后竟控制了自己的颤抖,那长长的几秒钟里,蛇的咝咝声减低了。慢慢地,暂时的疯狂消退了。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蛇终于不再盘绕了,它们的眼睛不眨了,不再盯着我看了。它们的动作不再带有威胁性了,有些从那个洞向地面爬上去了。

蛇喜欢热量,那为什么它们聚集在这个凉凉的盒子里而不留在外面晒太阳呢?是什么把它们赶下来的?这个问题使我的皮肤一阵刺痛,特别是有些蛇又回来了。上帝帮帮我,它们为什么不喜欢在上面待着?咝咝声几乎完全停止了,只剩几条蛇继续盘绕着。后来,除了我“怦怦”的心跳声,这里安静下来了。我听到有声音穿过我掉下来的洞口。微风变成了大风,呼啸着穿过灌木丛,我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我希望是开过来的汽车。然而,我突然明白过来,那是暴风雨。从洞口照下来的光线更暗了。

有闪电一闪,风声更尖利了。然而,这些都不是使恐惧压在我的胸口的原因。不是。我害怕的是我听到地打在地板上的“啪、啪、啪”的声音,雨从洞口落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