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很久的弟弟?”

“上帝帮我找到的,是的。”

“但是,你怎么知道他真的是你弟弟?”

“他告诉我的事只有我弟弟才能知道。”

侦探们又互相看了一眼。

“有什么不对吗?”

“只是有点儿想法。”韦伯说,“可能你听到的正是你想听到的东西。一些骗子擅长说些套话,听起来又显得很特别。他们要骗的人填补上了中间的空白。”

“不,我测过他。每一个细节他都说对了。”

“他们总是格外机灵的。”

“但是,那讲不通。一个骗子的动机会是抢劫。他要做的就是等着凯特和我去工作,贾森去上学的时候,他会有一整天的时间洗劫这个房子。他不用试图杀我。那是私人恩怨。那是派蒂想要干的。”

派德兰顿做了个安静下来的手势。“我们只是想知道我们追踪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在上帝的份上,一个骗子不会愚蠢得在盗窃之外再加上谋杀和绑架。”

“除非他喜欢使用暴力。”

韦伯直视着我,他的目光使我头晕。我一直尽力使自己确信贾森和凯特还活着。现在,第一次,我向自己承认,贾森可能已经死在山里了,而凯特的尸体可能正躺在哪个壕沟里。

我差点儿吐出来。

派德兰顿似乎觉察到我的惊恐的想法。他的口气在企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你该不会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吧,是吧?”

“没有。”

“为了令人兴奋的团聚,你们一张照片都没拍吗?”

“没有。”我想大声尖叫,要是我压根儿就不让一个陌生人进我的家门……

可他不是陌生人,我试着告诉自己。

你到底出什么问题了?我想。二十五年之后,派蒂就是个陌生人了!“丹宁先生?”

我向派德兰顿看过去,意识到他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已经叫了好几次我的名字了。

“如果你还能行,我们想让你查看一下这房子,告诉我们是否丢了什么东西。”

“为了找他们,什么都行。”

他们递给我橡胶手套,他们也给自己戴上了。摇摇晃晃地,我从楼下的房间开始看,马上,我注意到凯特从她祖母那继承下来的银餐具不在餐厅的餐具柜里了。一套银茶具也不见了。在电视间,DVD和放像机不在了,还有一套昂贵的音频/视频接收器也不见了。

“他可能会连电视也拿走的,”我痛苦地说,“要不是它是46英寸的,没法放进沃尔沃里去。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开越野车。那地方更大,他能偷走更多的东西。”

韦伯看上去很不舒服。“我们回头再说,先检查完屋子。”

厨房里的微波炉和蔬菜加工器不见了。车库里很多小巧实用的工具也拿走了。我的笔记本电脑也不在我的办公室里了。

“武器呢?”派德兰顿问道,“你的屋子里有武器吗?他拿走了吗?”

“没有武器。”

“甚至都没有一把打猎的来复枪吗?”

“没有。我不是个猎人。”

我上了楼,在贾森的卧室门口呆住了:我看到抽屉被拉出来了,他的衣服散在地板上。我用上我全部的意志力走进去,向四周看看。

“我儿子把他的零钱放在书桌上的一个罐子里。”我说道。

罐子不在了。

我更艰难地走进主卧室混乱的一堆东西里,踩到了扔在地板上的凯特的衣服上,我向壁橱后部盯着看了看。“四个行李箱不见了。”

我的脑子里有了一个暗示,膝盖软得我不得不靠在门框上。

我猜想派蒂洗劫衣柜和壁橱是因为他急急忙忙地要找到想偷的东西。

现在,我敢于抱有希望了,我凑近看了看,才明白凯特和贾森的衣服不只是散乱——其中有一些还不见了。

“如果他们死了,他不会给他们装衣服。”我告诉侦探说,“他们活着,他们会一直活着。”

恍惚中,我按着韦伯的引导,继续看了看我的衣服,我的衣服也有一些不见了。我的急用钱存放在我的内衣抽屉里的后部,那儿的五百美元也不在了。凯特的首饰盒不见了,还有一块我在特殊场合戴的镀金的劳力士。这些都无关紧要,只有凯特和贾森是至关重要的。

整个过程中,技术人员把卧室里乱七八糟的一堆照了相,检查了指纹。侦探们带我从他们中间挤出来,下了楼。我又一次地感觉到这个房子不再属于我了。

“为什么是沃尔沃?”我努力问道,声音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们说过我们要讨论一下他为什么开走了沃尔沃。要是开越野车能让他偷更多东西。”

“是的。”派德兰顿不情愿地说,“但是,沃尔沃有四轮越野车没有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个行李箱。”

“一个……”明白了,我呆坐下去。

“或许谈论细节不是个好主意。”

“告诉我,”我紧紧抓住皮椅的一边,用绷带包着的手感到很疼,“我需要知道。”

韦伯看着远处,似乎不忍心看着我的眼睛。“看上去是,他带着你的儿子回到这儿来,制伏了你的妻子。我们不得不假设他们是被绑住了,而且塞住了嘴。”

似乎有一根绳子绑住了我的手腕。

“他不会冒险开车时让他们蹲在后座上。迟早有人会注意到的。”派德兰顿说道。

“于是,他把他们放进……”

“因为车库门关着,没人会看到他在干什么。”

“上帝。”想象着汽油的臭气和汽车的排气管,我感到很恶心。

“他们怎么呼吸?”我突然想起派蒂描述那个男人和女人把他塞进行李箱时的那副痛苦的表情。

一串铃声吓了我一跳,韦伯把手伸到他的上衣下面,从腰带上解下他的电话。他转过身向凯特喜欢弹的钢琴走去,我几乎听不到他压得低低的说话声。

他把电话收起。

“什么事?”我紧张地坐直了,带着希望问道。

“沃尔沃被发现了。在二十五号州际公路的一个休息站。”

“凯特和贾森呢?他们——”

“不在车里。他离开了这个州。怀俄明州的警察在卡斯铂的北面发现了沃尔沃。”

“怀俄明州?”

“他以为他有足够的时间,沃尔沃在几天内不会被发觉遗失。”韦伯说,“但是,假定星期六晚上你的妻子在某处有约会,或是假定有朋友要来,无论他怎么劝说,她也不会告诉他这些的。”

想到凯特遭受的痛苦,我浑身一阵发冷。

“他最好的选择是在有人发现问题之前,带着你的妻子和儿子离开。”韦伯说,“你开户的银行最近的取款机有一个记录,下午六点二十一分提走了五百美元,取款机每天限取一笔的最大额度。录像带显示是一个男人取走的钱,但是,他的头低着,遮住了脸。”

我想到派蒂强迫凯特告诉他我们的取款机号码时,我的冷汗出来了。

“看上去好像他开到半夜,然后,利用黑夜的掩护,在卡斯铂外面的那个休息站抢了另一辆车。可能的目标应该是单身游客,但是,在休息站附近没有发现那司机,所以,我们假设他或她是和你的妻子和儿子一起在汽车里。得等到那司机报失,我们才能知道要追查哪种车。”

“三个人要在一个行李箱里呼吸?上帝啊。”

侦探们眼睛里的某些东西使我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危险的派蒂,可能只会让两个人呼吸。他不会让那个司机活着的。

“怀俄明州?见鬼,他为什么要去怀俄明州?”立刻,我想到派蒂说的一些东西。

“蒙大拿。”

“你的话听起来像你有什么想法。”派德兰顿说,“你想到了什么?”

“蒙大拿在怀俄明州的北面。”

他们看着我,似乎我在冒傻话。

“不,听我说。我弟弟说他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周日早间报道里看到我时,他正在蒙大拿吃早餐。在布特的一家餐厅。可能那就是他为什么要向北开了。可能在蒙大拿有什么促使他赶回去。”

头一次,韦伯活跃起来。“好。”他迅速拿出他的电话,“我要给蒙大拿州警局发去关于这个家伙的、你妻子的还有你儿子的特征的描述。”

“我们要和布特警察部门联系,”派德兰顿飞快地加上一句,“可能他们了解一些这个家伙的事儿。如果他被逮捕过,他们会有一张他的照片供我们散发。”

“假设他到那儿叫自己彼得·丹宁。”我忧郁地盯着地板。

“还有别的调查途径。联邦调查局会介入跨州的绑架案。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员会把我们发现的指纹和他们档案上的对照,如果这个家伙曾经用过化名,我们也能有机会掌握它。”

我尽力让自己相信他们的话。

“你有你妻子和儿子最近的照片吗?”

“在壁炉架上。”我向那个方向看去。凯特和贾森笑容满面的脸使我心痛。那张照片是我自己拍的。平常,我几乎都不知道按相机上的哪个钮。可是那天,我很幸运。我们去青铜山滑雪,凯特和我多半是在摔跤,贾森却有着滑雪的天分,他整天都在咧嘴笑着。凯特和我身上尽管青一块紫一块,也咧嘴跟着笑。照片上,凯特穿着一件红色滑雪夹克,贾森穿着一件绿的,两个人举着滑雪帽,凯特的金黄色头发和贾森的沙色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两人的双颊都是红的。

“我们会尽快复印过还给你。”派德兰顿说道。

“需要拿多久,你们就先拿着吧。”事实是,我不愿意和它分开。

壁炉架上空出一块更使我的内心感到空虚。

“还有别的什么——什么都行——就问吧。”

他们最需要的,我想,是求上帝回应我的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