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之中,他冲到楼上。我要抓住他!我要掐死他!我要……但当马隆接近楼顶时,他听到了枪声,不仅仅是步枪的咔咔声,还有直升机上机关枪的吼叫声。嗖,一颗导弹发射了出去,随后是爆炸的巨响。楼顶层的烟已经散去。他迅速从修道院出来后,向左边他最后看到杰布和他的帮手们的地方望去,但尘土、火焰和硝烟挡住了他的视线。

飞机已经不在原处。他左边的烟雾消散了,飞机又出现在视线中。像是恶性生长,从它的腹部又出来一排新的武器。飞机在一百英尺的空中,在离他一百码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透过树脂玻璃,贝拉萨尔那顽固不化的五官清晰可见。从飞机下面的扩音器中传出他低沉的声音:“我不出售我不能操作的仪器!”

马隆还没来得及跑回修道院,机关枪就在他身后炸出一个弹坑。;中击波把他推倒在地。尘土、石块还有子弹一并朝他四周飞过来。他滚到了距离弹坑远一些的地方,看到飞机改变了射击的角度,机关枪在他右边又打出一个弹坑。爆炸声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他会打死我的!这个婊子养的在戏弄我!马隆简直要气疯了,他转动身子做出要向左边跑的姿势,但当贝拉萨尔也转变飞机方向时,马隆突然改变方向朝右边跑去。

他离开了修道院。

离开了杰布和他的帮手们,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他向武器试验场奔去。

马隆听到身后飞机转变角度的声音,贝拉萨尔向他追了过来。尽管耳边有震耳的爆炸声,他还是听到飞机已经离他很近了,他不得不扑倒在地上,飞机在他上方呼啸而过,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贝拉萨尔还没来得及掉转方向继续追他,马隆迅速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庄园的这部分没有被马隆的袭击摧毁。他跑到离武器试验场很近的地方,用树篱、树木和灌木做掩护。他左边的树不见了,机关枪打飞了它们。他扑倒在地,就在这一刻,他用来做掩护的树篱被炸飞了,树叶和树枝飞上了天,飞机从低空飞过。

马隆又一次跳起来,跑掉了,贝拉萨尔再次失手。他穿过最后一片灌木丛,跑进一片空地,来到用木头隔栏围起来的武器试验场。他的右边是50毫米口径机关枪,贝拉萨尔曾经用此威胁过他。但当马隆试图接近它时,贝拉萨尔开枪了,地面上的草被打得四处飞散,在马隆和武器之间形成了一条沟。

马隆试图去拿那挺机枪,贝拉萨尔的子弹再次挡住了他。气愤中,马隆转了个方向。在隔栏的那边是贝拉萨尔和他的客户们用来练习射击的仿真村庄。马隆上次见到它后,它又被重建了。他朝一个隔栏疾跑过去,轻轻打开波特几个月前曾使用过的机关,向突然生机勃勃的村庄冲过去,活灵活现的士兵、老百姓和车辆正沿着街道移动。

机关枪的扫射打烂了他右侧的草地。他左转继续向村庄跑去。马隆这时十分紧张,担心机关枪会向他跑的方向扫射。他计算着时间,就在机枪扫射他左边草地之前的一瞬间,他转向了右边,但这次子弹打到了离他更近的地方,贝拉萨尔已经厌倦这场游戏了。

村庄隐约出现了。马隆迂回前进,穿过最后二十码的距离,越过一堵石墙,重重地摔在地上,肋骨的疼痛让他喘息着,然后他蠕动着身躯疯狂地向一座石头建筑物的角落爬去,藏在一堆碎石后面。机枪在扫射,直升机也在向村庄射击,打穿了一堵墙,摧毁了房子的一角,把远处大街上的鹅卵石炸得飞上了天。

在飞机飞过建筑物顶端的一瞬间里,马隆沿着大街飞奔。趁贝拉萨尔还没有转身看到他,马隆向左飞奔而去,进了一个院子,爬到另一堵墙后。他的胸部随着喘息起伏着,汗水从脸上滴落下来。他用手擦拭脸上的汗水,却发现手上有血迹,他意识到机枪的冲击波使他鼻子出血了。

贝拉萨尔的直升机搜寻着掠过村庄。“不要以为你能藏得住!”扬声器里传出他低沉的声音。“这架飞机上装有夜视镜和热能传感器!只要天一黑,我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你的热信号!”

马隆仔细检查了一辆军用吉普车,里面装满了穿着军装的人体模特。

吉普车在一条轨道上,它能使车沿着大街向前移动。另一些穿着村民服装的仿真模型在一条相似的轨道上,它的传送系统可以使这些模型移动。

“难道你想等我把燃料用完了再行动!”贝拉萨尔吼叫着,“在燃料用完之前,我要把这个地方炸平!”

一辆满载身着工人服装的仿真模型的拖车看上去那么逼真,马隆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但立即被爆炸声打断,导弹把卡车炸成了两节,碎片横飞。许多被炸得没有手臂、没有头的模型燃烧着在空中翻筋斗。一个火球腾空飞起。一股黑烟从他头上飘过。炸药散发出的臭味、烤焦的金属和燃烧的汽油的味道使马隆屏住了呼吸。

“燃烧的汽油?贝拉萨尔把村庄弄得如此逼真?”

飞机在村子上空交叉往来,继续搜寻。贝拉萨尔一转到相反的方向,马隆立即从隐蔽处出来,迅速向另一辆吉普跑去。他一边提防着飞机的轰炸,一边从一个模型士兵那里抓过一支步枪,迅速跑回墙那边的隐蔽处。

他喘着粗气检查着武器。一支M-16步枪。弹仓里装满了子弹。难道模型带的手榴弹也是真的吗?为什么会……

这样声响效果和视觉效果才会真实。马隆弄明白了这一切,一阵寒战袭过全身。贝拉萨尔和他的客户向村庄射击时,必须看上去尽量真实。爆炸必须引爆汽车上的汽油。必须让手榴弹和炮弹真炸,就像战场上炸飞军人尸体时的爆炸那样。

飞机旋转着向马隆的方向飞去。他会飞到我的上空,马隆意识到,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他会看到我藏在这堵墙后。

马隆朝着一条小巷跑去,他听见飞机加快了速度。他看见我了!进了小巷,他在房子间奔跑,小巷通到一扇门前,往前再也没有路了,他气得骂了起来。

如果那扇门是伪装的,如果是堵死的……

他没有选择,他知道下一步贝拉萨尔会做什么。他大步朝小巷尽头跑去。他猛烈地撞击着门,打开门的插销,奋力把门撞开。冲击波把他推进了一所房子,他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跑。他看到一扇打开的窗子,冲过去,从窗户翻过去。就在他翻越那扇窗的时候,身后又是一声爆炸,冲击波将他推出去很远。贝拉萨尔发射的导弹击中了房子的前部。冲击波推倒了墙,碎石四处飞。这时马隆来到一个石头建成的院子里,肋骨的疼痛几乎使他昏倒。石块落到他身上。尘土和烟雾几乎把他吞没。

烟,尽管呛得他够呛,他原有的一个想法现在又出现了。对,是烟。炸毁的建筑物燃起的火焰和烟雾遮盖了村庄的这部分,使贝拉萨尔看不见马隆藏在哪里。

糟糕。飞机飞得很近了,旋转的螺旋桨驱散了烟雾,贝拉萨尔隐约看到了炸毁的房屋。

烟能起到保护他的作用,但是马隆认为必须有足够的烟。

肋骨的疼痛使他退缩了,然后他又强迫自己穿过院子。他加快了速度,来到街上,看见又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他脱掉风衣,把它系成一个子弹带。他飞奔过去,跳上吉普车,抓过模型腰带上的手榴弹,塞进子弹带之中,听到飞机飞过来了,他又抓起两颗手榴弹,跳下吉普车,跑到一个门口,贝拉萨尔的飞机从空中掠过。

使劲吸了口气,他把手榴弹上的保险栓拉开,投向后退的吉普车,然后沿着大街朝相反方向跑去。一辆卡车向拐角处开过来。他把一颗手榴弹扔了过去,继续拼命向前跑去。第一颗手榴弹炸毁了吉普车的内部,然后引起油箱爆炸,接着又引爆了步枪里的弹药,他听到砰、砰、砰的枪声。

接下来是第二颗手榴弹更大的爆炸声,卡车燃烧了起来。他继续向前跑着,把第三颗手榴弹投向一辆敞篷小货车,把第四颗投向一辆公共汽车,第五颗投向车站货车。燃烧的汽油和轮胎造成的一股股浓密的黑烟伴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飞上天空。

贝拉萨尔向烟雾中射击,但是马隆此时已经到了另一个区域。炸飞了一辆半履带车,另一辆吉普车和敞篷小货车。第二次爆炸使一切变得更加混乱,腾起更多的黑烟。臭味更加刺鼻,马隆弯腰咳嗽了起来。大火烧到建筑物。身着平民服装的模型虽然在燃烧,却还在它们的轨道上向前移动着。

浓烟从村庄上飘过,蔓延到它的四周。马隆利用浓烟的掩护,向武器试验场地奔去。他继续想着50毫米口径机关枪。刚才贝拉萨尔切断了去那里的路。如果马隆这样坚持下去,他确信贝拉萨尔会认为威胁已经足够了,他和马隆之间的这场游戏早就应该结束了。

直升机马达的声音警告马隆,贝拉萨尔已经看见他穿过了被烟雾笼罩的那片地方。

不行!他跑得更快了。

飞机向他快速飞去。

机关枪如果没装弹药会怎么样?如果——快跑!贝拉萨尔向他开枪,差一点就射中他了。

再跑快一点!马隆临时做的子弹带上还拴着几颗手榴弹。他的胸部上下起伏着,他一边跑一边抓起一颗手榴弹,拧开保险盖,拼命向飞机扔过去。当他高呼着胜利突然转向三脚架上的机枪时,发现机枪上系着弹药带。

手榴弹在飞机前爆炸,冲击波使飞机摇晃了一下,弹片击中了耐热有机玻璃机身,贝拉萨尔停止了射击。

在这令人紧张的瞬间,马隆看到了贝拉萨尔因为狂怒而变了形的脸。在飞机的后部,波特和阿尔麦德绝望而疯狂地拉扯着铐住他们的铁链。然后马隆又猛地打开机枪上的保险装置,使枪的角度向上扬起,扣动了扳机。可怕的后坐力使他难以控制手中的武器。虽然贝拉萨尔在几个月之前让他使用这种武器时他就发现了它巨大的后坐力,他现在仍旧感到很紧张。它不断地抖动,使人想到火车头的速度和力量,抖动加重了他身体的痛苦,但是他最终还是战胜了痛苦。在接下来无止境的时间里,他稳定了机枪,轻扣扳机,和武器形成了一体。弹药有超强的杀伤力。子弹头的爆炸力非常强大。贝拉萨尔一直以它们为荣。而现在马隆一气连射打中了飞机,爆炸把飞机连同贝拉萨尔、波特和阿尔麦德一起送进了地狱。

爆炸产生的极大的冲击波把马隆击倒在地,这次他确实昏倒在地上——是在他看到燃烧着的飞机碎片瀑布般落下之后昏倒的。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是一分钟还是五分钟。他所知道的只是当他醒来时,离他不远的飞机残骸还在燃烧。但是他没有时间为自己的胜利而欢呼,他没有庆祝胜利的想法。他没有成功的感觉。没什么值得庆贺的。他还活着,他已经复仇了,但是他并没有取得最后胜利。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经过被炸毁的树木和树篱向修道院走去。西恩纳!他脑子里不停地想着,然后他一边跑一边哭了起来。

“西恩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