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往常的话,与别人一起坐在车上是一件很随便的事情。我可以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思考。我想说的是,思考也许完全是另外一码事。我一直在回忆过去的事情,或者是在梦想即将到来的事情。我想,这不叫思考。我想说的是,其实我是很愿意坐在车上的。与托姆在一起,事情就有点不一样了。我现在无法确切地说出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但是,我觉得很难与一个自己相爱的人一起去做一些寻常的事情,比如像购物、吃饭、上厕所等等。这些事情都不在恋爱的范围之内。这些事情都太俗了。爱情不应该是那么俗气的。恋爱不应该是肉体的,它应该是没有气味,没有汗水的。我坐在托姆的身边,仿佛我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就这样,两个人并排坐在汽车里。有时候,我不知道该和托姆说些什么。我最好是什么也不说,但是,我想,如果这么安静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和我在一起很无聊,一定会在什么时候与我分手,然后再去找一个十分健谈的女人。我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讨男人的喜欢,这样的例子在电影里常常可以看到。我当然没有那么傻,会把电影当作真的。不过,绝大多数的电影都是男人拍的。也就是说,电影代表了男人的想象力。我想象中的这么一个女人是很任性的。她总是穿着高跟鞋——她即使穿高跟鞋路也走得很好——和紧身连衣裙。她把头发高高地盘在头上,看上去很有魅力。她爱说话,她讲的事情都很有趣,她经常大声地笑。她会以非常迷人的方式干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比如像把满满一杯子水倒在一个男人的头上。我看看自己,我穿的是平跟鞋和牛仔裤,因为这样舒服。我沉默寡言。我有时候想,我是不是也应该把满满一杯水倒在托姆的头上?然后我又想,我根本就没有理由这么做。

糟糕,托姆肯定会与我分手的。他长得很帅。长长的头发,衬衣敞开着,他的胸前有毛。我问自己,他到底能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那些漂亮女人经常吃意大利通心面,她们非常性感地把那些白色蠕虫般的面条吸进嘴里,她们丰满的双颊与她们那袒露的颈背非常般配。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吃那么一点点东西。托姆说,我患的是消瘦病。他给我讲过很多有关这个病的情况,并说他觉得消瘦病很恶心。我不想让人感到恶心,也不想生病。我现在饭量几乎是正常的。但是,我不吃意大利通心面,因为我知道,这东西会使人发胖。我坐在车里。意大利很美。我在考虐,我该向托姆提些什么问题,或者是该给他讲一些什么关于我自己的有趣的事情。“托姆,”嗯。“我可以给你讲一些极其堕落的事情吗?”嗯。于是,我讲了我在巴塞罗那所遇到的事情,讲了那个家伙,但是,讲着讲着,我自己听了也觉得很无聊。对此托姆并没有多说什么。我想,为什么说话会这么难。我希望与我所爱的人说话时能像与自己说话时一样的随便。晚上,我们没有兴致继续开车。我们在一个什么地方停了下来,坐在外面吃饭。之后,我们俩睡在一张很窄的床上,床的中间有一个凹处。这种感觉很好。我们互相抚摩着。也许,爱情就是互相抚摩,而不是不停地说话或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