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抢到的现金大约在一百三十万元左右。是笔不小的数目。

天一亮,羽山已经在新宿打不动产房屋的主意了。想起昨晚冒的险,羽山便打起呵欠来,他需要尽快有一套自己的房间。至于下一步怎么办,他还不敢想。

转来转去,最后羽山在四谷的下马用自已的真名租了一所房子。

这所房子位于屋敷町和商店街交界处,房子虽小,但完全可以停车,与繁杂的近邻没什么交往,又处于后街,不会引起巡逻警官的注意,看来,可以在此平安地生活一些时候了。

羽山这样想着,心里松了一口气。

房东住在新宿,听说他除了下马的房子以外,在别的地方还出租了好几所房子出去。羽山租的房子毎月是三万日元租金,按月给房东寄去。

交了押金、房租、办完不动产手续费以后,羽山昨晚剩的钱就不足一百元。但是为了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注意,羽山决定暂时不出去工作了。

这所房子有八铺席大的一间寝室,六铺席大的一间吃茶间,还有一间四铺席半的预备间,并有厨房和浴室,足够他一人享用的了,羽山很快就买齐所有的必备用具,其中包括彩电、冰箱,然后他谨慎地把昨晚抢来的两支手抢藏到天花板上面。

下午两点以后,羽山终于把房子收拾顺顺当当,颇象一户人家居住的样子了。然后他乘电车到涉谷去,在美军处理积压物资的商店里买了一套工作服。

在店里他脱下西装,换上了工作服,把西装用包袱皮裹好后出了商店。

羽山还想寻找面积尽量小一点的不动产房屋,别人给他介绍了一间座落在驹场的小公寓,只有三铺席大,每月房租是三千日元,押金一万元。

这间房屋面对井头线,只要电车一经过,墙壁上的灰尘都震得直往下掉。当然,正因为这样才便宜。

但对刚出监狱的羽山来说,租这样的房子正合适,羽山将钱交给了正在外面大街上经营钓鱼用具的房东,他是以在监狱使用的北川的名字租房的。

房间窄是窄一点,但还是有水槽和煤气炉。羽山买了水壶和煎锅,廉价被褥等搬进屋,再回到涉谷向经纪人交礼金。

然后买上食物、饮料和去年《每朝新闻》的缩影本,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下马的家中。

进入吃茶间以后,羽山又仔细检査了一遍藏在天花板后面的那两支抢来的手枪,看见一支白郎宁、一支瓦尔萨PPK都安然无恙,他才放了心。

羽山把鲍鱼,螃蟹等食物摆在电炉上烤着,随即便一边就着瓶子喝威士忌,一边悠然地阅读晚报。

报上没有秘密俱乐部的送款车被抢窃的报道,也许是秘密俱乐部怕把这件事公开以后引来更大的麻烦吧。

羽山忍不住歪着嘴笑了起来,他翻开去年八月的《毎朝新闻》缩影本,他需要找的报道马上就找到了。

最先的报道是:东和大众450CC型车是轻型车吗?

报道说,最近警视厅搜査二课不断接到汽车修理工的反映,说经过登记的东和大众360轻型汽车很多都是装的450CC引擎。为此警视厅进行秘密抽查,今年以来登记的360型汽车有三分之一打破了限制,装上了450CC引勤,据此对东和汽车开始了强制性的搜查,但现行法令对轻项汽车的车体检查没有作出明确规定,如果一定要进行搜查,很可能助长对现行法令的批判。

报社也许是为避免遭致损坏名誉罪的起诉,只以某汽车评论家谈话的形式报道说:全长在3米以下,最宽在1.3米以下,排气量在360CC以下才算轻型汽车。轻型车的最大特点是,每年的汽车税只是小型车的四分之一,只缴四千五百元即可。轻型执照即可驾驶,而且没有车体检査的规定。普通车从登记开始,最多两年就要检査一次。也没有大城市保管车库的保管义务。

东和大众360型是三年前以其噪音低,装备豪华的特点而著名的轻型车。虽说是轻型车,但配备有水冷回气简四周期的铝合金白色引擎等设备。

但是,大众360型,虽说是铝合金,水冷却是其他车空冷两周期一倍,引擎重量增加了,由于追求豪华,车体也变得很重,成了六百公斤的超重量车,与1000CC的车子重差不多了。

车体重六百公斤,仅用360CC的引擎肯定是拉不动的,形成运动车都比不上的10:1的高压缩比,每分钟七千转,好不容易功率才能达到20马力,力量还是绝对不够,为了加大引擎的功率,只好采取缩短引擎寿命的远网长轴的形式,最终的速度已和长车不相上下,五比一〇。如此内部矛盾重重,这就是东和大众三六〇型车。

因此,在开始的时候,大众360由于外观豪华,很受众人青睐,曾一度成了畅销车,但随着汽车的普及,消费者逐渐把注意力转向了汽车的性能及质量。大众360由于性能低下,消费者渐渐对它开始不满意起来,使销售陷入困境。

因此,东和汽车只好扩大引擎孔径,推出了450型25马力的新车,想挽回大众车在国产车中加速性能极差的恶名声,但450CC车不符合轻型汽车的特点,重型车也算不上,所以450型新大众车仍无人问津,生产出来的引擎也只好放在那里任凭风吹雨淋,为了解脱这一困境,只好偷倫把450CC的引擎装在360型车上,对外宣传说360CC轻型车性能已改进,功率提高了23马力。运输省确认这种车为23马力引擎,也许根本没注意到用来测试的车已被做了手脚云云……。

过了两天,报纸上又继续报道了这则消息的下文:作为被告证人向警视厅自由出庭的东和汽车工业公司和东和汽车推销部的首脑部门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更换引擎的事,如果有大众360型车安装着450CC的引擎在大街上跑的话,一定是在某个环节上被竞争对手做了恶劣的手脚。

以后几天,也许是报社营业部受到了来自外部的强大压力,有关东和大众车的消息没有见报了。

后来,报上又登出了关于逮捕东和汽车贩卖社长的营业部长只是时间问题的报道。报道说已取得一名东和汽车推销员的证词。他对一位嫌东和汽车性能差,质量低而想买其他车的顾客说道,东和汽车已按照上面指示作了特别改进,而且暗示所谓特别改进,就是在360CC车上安装450CC引擎。

第二天,晚报上又刊出了东和汽车贩卖部长田城诚一自杀身亡的消息,说是田城在自杀前留下遗书,遗书中说更换引擎是他一个人独断下的指令。

田城诚一,男,四十五周岁,已被警视厅传讯过好几次。家住杉并区和泉町,自杀的那天上午,已经十点钟了,他妻子洋子(28岁)还没见他从寝室里出来,使进屋去看个究竟,谁知一看,发现他已自杀身亡。惊慌失措的洋子跑到附近的警署报了案。

诚一的枕头边放着安眠药空瓶和给警视厅及东和汽车公司社长的遗书。

遗书上写道:指示在大众360型车上装450CC引擎完全是自己一个人的独断意志,目的只是想提高东和汽车的推销成绩,想不到现在给公司名誉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实在对不起。情况已经这样,自己只好以死来挽回对公司的影响。请原谅。

尸体解剖结果与预料的一样,是由于服用过量安眠药而窒息死亡。这样一来,迫査更换引擎事件一调查,便由于田城诚一之死而只能以不了了之结束了。

事实上,从此以后报纸上再也没有说过有关更换引擎事件的报道了,东和汽车工业公司和汽车经销部的首脑没有一个人被逮捕,整个事件以自杀的田城一人承担所有责任而告终。

东和汽车工业继续发展,现在从1000CC的轿车到2000CC的小型卡车部门的销售量已挤进全日本的前三名,甚至有人断言说,东和汽车工业公司倒闭之日,也就是日本灭亡之时。可见东和企业已发展成为一家巨大的康采恩工业部门。

2

羽山将有关田城诚一自杀的报道再阅读了一遍。

在监狱图书室偶然看到的就是这篇报道,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反复读着这篇报道,由于酒精的作用,他的面孔难看地歪着,眼睛充血,眼里闪着仇恨的火焰。

田城诚一是羽山的哥哥,在给田城家做养子以后虽然改了姓名,但仍然是羽山的亲哥哥,是羽山在这个世界上的难以忘怀的唯一的亲人,以北川名义服刑的羽山当然不会得到哥哥的死亡通知,更谈不上亲自出席哥哥的葬礼了。

凭着对哥哥的亲情和了解,当羽山在监狱看到哥哥自杀的消息以后,根本就不相信哥哥会自杀。他想一定是哥哥的上司把所有的罪强加在他一人身上,并残酷地杀害了他,退一万步说,即使自杀是真实的,那他一定受到了难以忍受的压力。

羽山的父母在深川承包了一家军需工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接近战败时东京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空袭,小小军需工厂在一片火海中消失了,父母也在空袭中悲惨地死去。羽山被疏散到父母的故乡静冈县岛田,哥哥诚一也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从南方战场阿布利斯岛回到了故乡。

诚一复员以后,不仅担当起哥哥的责任,还担当起羽山父母的责任。回到东京以后,在工厂被烧毁的地基上自己动手建起了木扳房,靠修理自行车挣钱,把刚刚上中学的羽山叫到了自己身边。

当摩托车代替自行车的时代来临,诚一扩大了自己的工厂,开始专门从事摩托车引擎的装配工作。

对羽山来说,诚一确实是一位好兄长,他非常疼爱羽山,零用钱随时给,羽山从未缺过零花,但由于他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和精力象父母一样对羽山进行严历的管教,对羽山的疼爱也许反而害了羽山,他开始贪玩起来。

羽山中学毕业以后,就该从石原上高中。羽山特别聪明,不管怎么说,成绩还是很好的,中学毕业后很轻松愉快地以满分的成绩考上了高中。

进高中以后,羽山加入了当地的青少年团体幽谷队,并很快成了这个团伙的头儿。他颇为得意,自认为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当上头儿的,实际上幽谷队的干部们是看上了他哥哥的钱,才推拥他为头的。

羽山由于哥哥的努力,好不容易才读完了高中,但此刻的他失去上大学的兴趣,一心只贪婪地寻求刺激,找了三个情妇,过上了浪荡的生活。

这时,东和汽车工业公司看上了他哥哥开办摩托车引擎工厂的土地,说是要在这里建立营业所。

日本刚刚战败,深川这里的土地虽然一时还很不值钱,但看得出来,地价肯定还会上涨的,当时摩托车行业已出了本田和铃木两家工厂,诚一制造的摩托已没有多少销路,但他仍然拒绝转让自己所拥有的二千九百七十平方米土地。

东和汽车工业公司马上提出了条件,说是如果同意转让土地,他们将在这块土地上建立东和汽车销售营业所,届时欢迎诚一出任所长。于是,诚一同意以三千万日元出让,并拿出一千万日元给羽山。

刚满二十岁的羽山,一下到手一千万日元,简直高兴得要发狂。他拚命地游玩,甚至还包车和三个艺妓去了九州。包了浅草的女阿飞,兴致勃勃地带着她们乘飞机去北海道游玩。另一方而,幽谷队的哥儿们也想方设法从他那里搞钱,就这样,羽山的一千万日元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挥霍殆尽。

羽山到处放荡的时候,他哥哥诚一开始谈婚事,对象是东和汽车工业公司董事田城健作的女儿。田城健作当时正与竞争对手争夺势力,为了扩大股份急需要钱,他是看中了诚一手中的金钱,才将自己的女儿洋子许给诚一的。

田城没有儿子,因此以提拔诚一任东和汽车销售部副部长职务为条件,收诚一作了养子,然后便借诚一的二千万日元把竞争对手打了下去,现在田城健作是东和汽车工业公司的专务。

羽山把钱挥霍光以后,在自己所属的幽谷队里也抬不起头来,又不好意思再跑到哥哥那里去哭诉,只好一边干着下贱的工作一边到处流浪,六年前在横滨的苦力街买了一个叫北川守的户口簿。

当时的想法是工作忙不过来时,有两个户口方便一些,除此之外,要是自已有一天被抓到判刑,用假名也不会对现在已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哥哥的声誉造成损害。羽山真正的户口簿上还没有注明有前科。

羽山用瓶子喝着威士忌,决心要向东和汽车工业公司为哥哥诚一报仇。为了报仇,他的两个户口簿可以起很大的作用。如果使川羽山这个真名,东和汽车公司首脑部也只有田城健作一个知道羽山贵次是诚一的弟弟,此外没有人了解,而且不管怎么说,羽山本人的户口簿上还没注明有前科,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

喝干了两瓶威士忌,羽山歪斜着倒在榻榻米上,比起那只有冰冷的地板和毛毯的破旧的杂居房来,这里有取暖炉,实在算是天堂了。

但是,自己还没有复仇者必须具有的残暴的性格,要报仇,还得等待,还得磨炼自己的性格。

羽山自言自语地说着,渐渐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早晨六点,羽山在一瞬间还没分清自己在什么地方,反正不住在杂居屋了,他想。然后咕嘟地喝了一些水瓶里的水,又睡了过去。

当羽山第二次醒来时已是早上九点,酒醉已完全消除,他进浴室洗了一个澡,心里恨不得把在监狱时留在毛孔里的污垢全部冲洗出去。最后他穿上成色已不怎么新的西装出了门。

他乘电车到了涉谷,找了三家文具店,终于买到一个廉价的羽山图章,再乘国营电车回到了两国火车站。

羽山来到区公所前面的都电大街上,向着墨旧区公所第四分所的方向走去,他的本籍在石原町,但现在该所辖内这个地名已被取消。

来到石原町一町目都电车站附近,可以看见东和自营本公司营业所大楼,大楼陈列室里新车闪闪发光,兼营修理工厂的大楼车进车出很频繁,这快土地现在用五亿日元也卖不到。

羽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这里离办事处已不远,在进办事处以前他又向右拐,来到了相实寺的墓地。

冷清的墓地里有羽山父母的坟墓,他在坟前驻步后,深深地叩拜了一下,随后翻起墓石盖把手伸了进去,很快,拉出了一个骨灰盒。骨灰盒里面放着用油纸包了几层的在官署备了案的印章。

羽山把印章装进口袋,向办事处走去。在办事处他要求办了几个户籍抄本,把在这里的居民登记转到世间谷去。

从办事处出来乘电车回到了新宿,吃了午饭以后又乘京王线到明大前下车,再横穿甲州街道,来到明大校舍旁边,亡兄诚一住过的和泉町的家。

这所房子位于水道公路右边二百米左右的地方,附近有着寺院、神社、树林等,环境很幽静。

高高的水泥围墙围着的这所房子占地大约八百二十五平方米,房子里面好象还住着亡兄之妻洋子,门关得很紧,但仍挂着田城诚一的牌子。

羽山回忆着六年前见过的洋子,是一位漂亮的女人,但不知怎么的,她总给人有一点冰冷的感觉。

羽山仅仅知道诚一和洋子没有生育小孩,在被捕之前他和诚一通了一次电话,没听说有小孩的事。哥哥在南方战场睾丸受过伤,也许与此有关吧。

如果是这祥,哥哥诚一的遗产羽山还有权继承一部份的,民法明确规定配偶和兄弟为继承人时,配偶继承遗产的三分之二,兄弟可以继承三分之一。

羽山按了一下门铃,等了一会儿,听见了走近的脚步声。

“是哪一位?”是一位陌生的年青女人的声音。

“我叫羽山,听说了吗?”

“是,是的……”对方的声音有点惊慌。

“我是这里去世主人的弟弟,要见夫人。”羽山说。

“请等一下,我去告诉她。”象是一个女佣人。

等了约两支烟功夫,羽山的脸色阴沉下来,象是要发怒的样子。

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大门旁边的小门轻轻地打开了。女佣人看上去有二十来岁,一对乳房把毛衣撑得鼓鼓的,屁股很大,看来属多产型女人,穿着倒是齐整,可借脸没洗干净,显得有点霉气。

羽山从小门走了进去。

3

草坪院子的角落处,有一座汽车房,房里停着一辆菠萝乃茨911型的银色轿车,哼,自己被关在监狱里受刑罚,而这个女人却这样奢侈豪华,看着眼前的景象,羽山不觉胸中怒火燃烧。

冬天晴和的阳光照射着草坪,连会客室里也阳光明媚.羽山随着女佣来到了铺着波斯地毯的会客室。

羽山凝视着会客室的摆设,单是座钟就是值五十万日元的光电豪华座钟,沙发、椅子全是用的真山羊皮。

女佣端来了红茶,又过了好一阵子,洋子才缓步走了出来,她穿着和服,面部精心地化了妆。虽然快三十岁了,看上去仍很年轻美貌,楚楚动人,脸上光洁得一丝皱纹也没有,尤如质量极好的陶瓷。

“好久不见了,你在什么地方?怎么知道诚一的事的?”

看不到一点笑容。洋子一边问,一边在羽山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从报纸上知道的。”

“我原想你会来出席葬礼的。”

“碰上了倒霉的事,动不了。当时我在北海道伐木,被倒下来的树打断了背脊骨,身上扎着石膏绷带。本想写信,但因右手麻木,便未能遂愿。”羽山说完,紧紧咬住嘴唇。

“你在北海道?”

“我也去过九州,彻底结束了放荡的生活,开始了认真的工作。”

“那感情好。”

“好不容易才出了医院,马上就赶到这里来了。”

“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问候的,难道参拜一下我哥哥的佛坛也不行吗?”

“只是这个?”

洋子冷冷地问。

“嗯?”

“实在可惜,你没有继承权,要不然也可以分一份给你。”

“什么话!”

“别做得那个样子,你在想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

洋子从长长的精致的女用支架的金属片上取下一支香烟,熟炼地用打火机点着,眯缝着眼猛吸了一口,把浓浓烟雾向羽山喷去。

“你没有生育小孩,作为兄弟,我对哥哥的遗产有三分之一的继承权。”羽山尽量冷静地说道。

“哎哟,真有趣,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没有小孩。”洋子挖苦似地叫起来。

“嗯?”

“告诉你吧,现在我把小孩放在娘家,诚一去世时我正在怀孕。你不知道吗?民法第八百八十六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胎儿与已出生者有相同的继承权,因此,诚一的全部遗产由我和小孩共同继承,无论怎么说也没有你的份。”

羽山的嘴唇都气白了。

“如果明白了就请回吧,车费由我来给你付吧。”

“小孩真是我哥哥的?”

“你想侮辱我?那我就报警了。”说着,洋子站了起来。

“有意思,那你就报警吧。”羽山歪了一下嘴唇。

“你给我滚出去!再也不要来了。”

“知道,不过,在走之前我想拜一下哥哥的牌位。”羽山也站了起来。

“那我带你去。”

洋子先走。来到走廊一看,下一间屋就是起居室,女佣左手拿着电话,右手食指放在拨号盘的一个数字上,大概洋子一发话,她就会拨一一〇报警吧。

佛坛房在左侧里面,光线有些暗,与起居室隔着三间屋。当洋子打开电灯开关时,羽山从背后用左手拚命地捂住了洋子的嘴,用右手关上了隔扇。

洋子拚命挣扎,使尽全身力气想把羽山的手掰开,并疯狂地向后面猛踹,企图打击羽山的阴部,羽山用有力的手狠狠地扼住了洋子的颈动脉。

不一会儿,洋子就昏厥了过去,羽山一松手放下她的身子,先用一张大手巾和洋子的腰带堵上了洋子的嘴,再用皮带把她两手紧紧地捆在身后。

也许是呼吸困难渐渐消失的原故吧,洋子清醒了过来,睁着一双恐怖的眼睛,想叫喊,可嘴被堵上了,只能发出一点可怜巴巴的呜呜的呻吟声。

洋子想滚着逃跑,和服的下摆被卷了起来,一双漂亮的腿露了出来。

羽山冷漠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看着洋子在地下挣扎。羽山心里很气愤,同时涌出一种残酷的欲望,他想一定要好好羞辱洋子,不然决不罢休。

羽山跨上洋子的腹部,用两手掐住她的脖子,压低声音威胁道:

“叫就掐死你,明白吗?”

洋子惊恐地点了一下头。羽山骑着洋子,立起上半身,解开洋子的腰带,撕开了她的和服,扯了乳罩和内裤,洋子的体型根本不象生过小孩的样子。

羽山一边望着洋子的表情,一边用脚趾玩弄她。

高傲的女人终于感到体力上斗不过男人。羽山看到洋子已被降伏,开始亢奋起来,和洋子搞上了……

二十分钟后,羽山离开了还没从陶醉中清醒过来的洋子的身体。

佛坛上哥哥诚一的照片正对着这边,这使羽山心里有一点内疚。

羽山飞快地穿上了衣服,并恶狠狠地警告洋子说:“如果你要闹,我就把你和我睡觉的事全抖出去。”

说完,取出了堵在祥子嘴里的东西,并解开了她的双手。

“知道了。”

洋子一边系腰带一边说,声音还和刚才一样,冷冰冰的。

“是谁杀害了我哥哥?”

“自己死的呗,还留有遗书,你会不知道?”

“遗书可以在被威胁的情况下写,是你父亲指使的吧?”

“别说蠢话了,快回去吧,难道你没想到我可以强奸罪控告你吗?我可以干得很巧妙,报纸上不会出现我的名字。”

“你告好了,在开庭审理时,和你在那高贵的学校一起毕业的同学都可以得到一张出庭的旁听券。”羽山说着,目中无人地笑了起来。

洋子沉默了。

“喂,说话呀!你要我动武码?我哥哥到底是不是自杀?”

羽山吼叫着,要去抓洋子的头发。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从大门朝这边走来,是男人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

“是我叫来的本公司工厂的保卫人员,虽然稍微来得晚了一点,不过总比不来好,怎么,还不走?”

洋子说着冷笑了一声。

脚步声在隔扇前停了下来,片刻隔扇被打开了,握着棒球球棒和高尔夫铁头球棒的三个威武有力的男人出现在面前。

“客人要回去,请你们送一送他。”

洋子平静地对三个男人说。

羽山并不在乎这三个男人,但他现在还不想把事情搞大,也还不想再回到监狱去。

“那好,再见吧。”

羽山彬彬有礼的向洋子告辞,三个男人一步不拉地紧跟着他,一直把他送到火车站。

4

羽山回到下马的家中已是下午五时,在回家途中,他去世田谷区公所第十二分所办理了居民登记手续。

不管是以羽山名义另外考驾驶执照还是买车,或是再另外干什么事,都需要居民证和印鉴证明,因为在这街道还没有人作自已的保人,所以没必要现在去交印鉴报吿。不过,如继续在附近的酒店买东西,也许酒店老板会为自己作保。

羽山把在那家酒店买回的啤酒和威士忌混和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钻进了烤着暧炉的被窝,慢慢地考虑下一步该怎么作。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和洋子性交的情景。

洋子那种受了屈辱,野兽般的哀鸣声又在耳边响起,他想,一定要让洋子跪着给自己求饶。

下一步怎么干呢?羽山决定去抢东和汽车的工资款。从银行到位于日本桥的东和汽车总社太近了,而且运送现金的汽车也警备森严,不好下手。他决定抢窃从总社向营业所送款的汽车。

哥哥诚一活着的时候,东和汽车公司是每月二十五日发工资,现在还是不是二十五日,必须去核实。

羽山曾听诚一说过,东和自营的东京都内及三多摩营业所职员的工资,是由位于日本桥的东和银行用银行自己的送款车,由警察押运,一次送到东和自营总社,放入总社的地下金库,由银行的送款车从地下通道直接送进去的。

而且现金袋要在两名警察和随行保镖监视下放入金库,等这一切完成以后警察才离开。

在那里由经理部职员将工资分好,装进每一个职员的工资袋中,这一工序完成以后,再把警察叫来,在警察监视下,再把工资装上东和自营的六辆送款车。

这次不用警察押运,每辆车上只有两名总社的保镖。东和自营的六辆送款车分别跑各自的主要街道,一辆车平均要四个营业所的工资,三多摩方面的三辆车,一辆跑甲州街道,一辆从青山大街到町田街道,一辆则沿着青梅街道上去。这三辆运款车为之服务的营业所比都内的三辆车为之服务的营业所多,因此装的工资也多些。

但这已是几年前的事了,也许现在已经变了。从明天开始,首先去核实东和自营工资的发送方法。羽山从天花扳后面取出了两支手抢,开始分解擦净。

在以北川名义加入自卫队的那段时间里,羽山对武器已经掌握了熟练的技术,今后他要干的事,枪是他最有力的伙伴,两支手枪一支白郎宁0.38口径自动式,一支瓦尔萨PKK口径为0.38的自动式——羽山闭着眼睛就能将其拆卸和组装。

拆开一看,两支枪的枪身和枪膛内的来福线一点也没有摩损,好象从来没射出过似的。保险里面和撞针孔周围也没有火药燃烧过的痕迹。

羽山把两支手枪组装起来,两支手枪使用的是相同的子弹,很方便。他又把两支手枪重新包好放回了天花板后面。晚餐羽山吃的肝肉香肠和面包。

第二天,羽山去附近的那家酒店,请酒店老板作自已印鉴报告的保人,因为羽山常去买东西,酒店老板已经和他认识了,便爽快地同意了这件事。

上午办好了印鉴报告,羽山到了涉谷,在一个叫西部出租车俱乐部的地方,租借了一辆兰鸟汽车,使用的是在监狱以北川名义取得的驾驶执照。

他驾着这辆兰鸟车向小金井警视厅的驾驶试验场驶去,车平稳地行驶在甲州街道,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在车流中开车了,但他还是马上就习惯了。

试验场前面宽阔的马路上,象平常一样,兴奋的考生正在作分组考试,羽山把兰鸟车停在了离正门最远的停车场。

他又用羽山的名字去办理了参加考试的手续,回到车上驾车经过五日市街道和青梅街道到了新宿。青梅街道已取消了都营电车,和羽山记忆中的大不一样了。

在新宿,去了一次伊势丹的停车场,在百货公司买了详细的东京都公路图,这张地图里面标有东京陆地上所有公路线,因为这种图是供司机用的,什么交通规则、交叉点、加油站等等都标得很详细。

到日本桥时色是夕阳西坠。东和自营总社是在室町三丁目和一丁目之间的日本银行附近的九层大楼。

大楼前面是客户用的停车场,那里已停有近五十辆汽车,但有关工作人员正在把那些与东和自营公司无关的车辆赶走。

大楼后面是用水泥围墙围起来的大约至少也有一千平方米的院子,本社及东和公司职员的车都停在那里,送款车就是由此出入于这个后院的。

羽山把车靠近后院的围墙停下,这里虽然禁止停车,但他还是从车上下来,观察着周围的楼群。

要看东和自营公司的后院,马路对面的大楼是最佳位置,那座大楼是银行,大概是不允许人上楼顶的吧。

正当观察着楼群的羽山突然眼睛一亮,他着见了马路对面右侧的三星百货公司的后窗,楼顶上可以看见快速滑行车。

在百货公司楼顶上大概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可以把东和自营公司的后院观察个一清二楚。羽山坐上兰鸟汽车,把它开到三星百货公司的后门,百货公司后门前停着他们公司用的小卡车,但不准顾客停车,马路这边倒是有专用的停车场。

“敝店已经快关门了……”

羽山把车开到百货公司收发室前停下,管停车的工作人员殷勤地说。

“知道,我马上就回来。”

羽山放好车,领了卡片,从停车场通过地道,进了百货公司。

底楼进店的地方是食品市场,羽山在这里买了一公斤油炸鸡,请售货员在停车卡上盖了一个印,抱着食品纸袋,乘自动楼梯和电梯来到了楼顶。

楼顶上刮着寒风,人很少,楼顶动物园的动物正在追逐争巢,滑车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剩下的就是几对情侣正在俯瞰下面街道上闪烁的霓虹。

羽山向后街方向走去,把手放在安全铁丝网稀疏的网眼上,观察下面东和自营公司的后院,看着下班的职员和修理工们相继开走了各自的汽车,大楼的地下通道出入口也看得清清楚楚。

有部停在停车场角落的皇冠小型客车大概就是用来送款和重要文件的吧。货物仓库的窗子上装有结实的铁钎子和铁丝网,无线电收发器的天线长长地伸在屋顶上,后面还安有旋转的红色指示灯,护板左侧还安有警铃,真有些壁垒森严的味道。

要搞突然袭击,现在显然还不是时侯……羽山望着那几辆送款车,戏谑地投去一个飞吻,然后在身边的长掎上坐下来漫不经心似地点燃一支香烟。

今天是十五日,羽山在考虑,要是东和自营公司现在仍然是二十五日发工资亥怎么办呢?还有十天的功夫,摸清情况还来得及。考虑成熟后他已扔掉了第二个烟头站了起来。楼顶上的扩音器响了起来,播音员在广播,关店门的时间到了。

羽山从停车场将车开到大街上以后,他翻开了在新宿买的公路图,图上详细地标着各汽车销售公司的所在位置,避开繁华街的营业所,羽山将“兰鸟”向面对青山大街的东和自营公司青山营业所开去。

当时正是下班高峰,“兰鸟”到达青山六丁目的青山营业所时,天完全黑了下来。营业所是面对青山学院的六层大楼,从第三层开始,上面是营业所职员宿舍。

也许这里离涉谷近的缘故吧,营业所附近饮食店出人意料的少,只在都营电车车库附近有一家寿司店。

羽山将兰鸟车停在都营电车车库前面右边的马路上,进了寿司店,店很小,只有父子俩在柜台里面掐着出售的饭团。

羽山在柜台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要了海胆酱和大块的金枪鱼肉,然后问道:

“这里能见到东和自营公司的人吗?”

“是的,他们经常光顾小店,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我是负责向政府机关和各大公司推销西服的推销商,这次也很想得到这个营业所的人惠顾,要是能够知道他们是在哪天发工资就好了。”羽山漫不经心地说。

“他们是二十五日发工资。先生,我这小店也全靠他们才能得以维恃,希望我们不要互相挖墙脚才好。”店老扳笑道。

“难道商人间都是仇敌吗?来,喝一杯怎样?”

羽山邀请店老扳来一起喝酒,他想即使醉了也不要紧,这里离租车俱乐部不太远,要是喝醉了,给一点小费让他们自已来把车开回去就行了。

羽山一边和店老板喝酒,一边向他打听东和自营公司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