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家也有地下室,通过皮埃尔给的那张图,邦彦已经知道,通向地下室的入口是在浴室与厨房之间的走廊尽头。

邦彦背着仍昏迷不醒的玛丽安娜,另一只手拧亮钢笔小电筒,顺着楼梯一步步向地下室走去。

这里正好在车库下方,里面贮藏着食品。墙壁架子上并排放着积满了灰尘的洒瓶,天花板上垂下一条条、一串串的火腿、香肠以及熏制羊腿。屋角放有腌菜及果酱瓶,还有腌着猪肉的木桶。

邦彦按动设在这间屋里的地下室照明总开关,进入下面一间房。

这是物品储藏室,放有开始烂掉的床和巳破败不堪的地毯,旧毛毯和床单也放在一边。

邦彦在床边铺上块地毯,让玛丽安娜睡在上头。然后用另一根绳索穿过缚住女人双手的绳套,绑在了床脚上。

不过邦彦没把布条从她嘴里取出,虽说即使女人大声喊叫,估计也不会从地下室传出多远,但万一她丈夫走近大门时听到了玛丽安娜的喊叫,那可就不好办了。

距离安德烈从他干活的赌场回来还有两个小时。邦彦低头看着身着黑色长衬裙的玛丽安娜媚人的体态,慢慢褪下身上的工作服和裤子,解开缚在腰际的匕首。然后松开绑住玛丽安娜双足的缚索,在她身下铺上层床单。作为明晚品尝女演员米列娜·德蒙嘉诱人的肉体前的凉菜也好饭前酒也罢,玛丽安娜那熟透了的美妙胴体真可说是没挑的。五十分钟后,邦彦爬起来,穿好衣服,佩上武器。他回到隔壁的食物储藏室,去掉脸上的丝袜面罩,把住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约三英寸粗的大红肠,用刀割下五英寸长的一段,他又从架子上取下小瓶葡萄酒,就着红肠进了胃里,味道实在不错。

邦彦慢悠悠地抽完一根烟,小心谨慎地掐灭烟头,并将烟屁放入口袋。他重又带上面具;返回了物品室。两人释放出的体味仍浓浓的,并不轻易散去。

这样的话,俩人刚才发生的这椿事保不住会被安德烈察觉。……邦彦从女人身体下头抽出湿漉漉的床单,用仍干燥的那部分擦拭女人的身体。

邦彦卷起床单,搁在水门汀中央,划着火柴扔在上头,床单开始冒烟并燃烧起来。邦彦弯腰抱起玛丽安娜进了食品室。

过了大约五分钟,打开物品室房门看,床单已燃烧殆尽,满屋的浓烟把两个人的体味赶得无影无琮。邦彦进去按下换气扇开关,把两人曾发生的性事与这烟尘一起赶出屋子,不留下一丝痕迹。

邦彦再次将玛丽安娜绑住并倚在床脚上,熄灭地下室的灯光,登上一楼。他走进接着正门的起居室兼客厅,一屁股坐进窗边的扶手椅中。右手则握住刃长二十厘米的匕首,等待安德烈的归来。

已换上西服的安德烈的身影于凌晨四时二十分出现在大门外。这时已近天明,空中已出现几许蓝色,夜幕逐渐退去。

邦彦关上开条小缝的窗帘,迅速躲到门背后,门被打开时,这里是最好的隐蔽所。

安德烈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大门,接着就响起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安德烈走了进来。

他回身锁门,直到此时,终于才意识到了邦彦的存在。他慌忙要往回跑。

可邦彦匕首锐利的剑尖已顶住了他的后背。

“别乱动。”

他故意用意大利味很浓的法语命令道。

“救,救命!”安德烈低声悲呼。

“走,去地下室。只要表现老实,我就不会轻易要你这条命的。”

邦彦平静地说道,往匕首里又加了些力道。西装后背“啦”一声裂开,刀尖浅浅地划破了安德烈的皮肤。

“请不要动粗!”

安德烈遵邦彦所说往上一跳,然后向弹簧似的向前开路。

“你要是胆敢不老实的话,小心刀子插进你胸口。”邦彦用意大利口音的法语警告说。

“你的雷诺车钥匙在哪儿?”他问道。

“挂在厨房的柱子上。求您饶命。还有,玛丽安娜现在哪里?”

安德烈的膝盖因害怕不住地抖动着。

“别担心,你去了地下室就可明白。”

邦彦说着,左手拿出钢笔型小手电并打亮,照向安德烈的脚下。

下到地下室,邦彦打开了照明系统的总开关。

“玛丽安娜……玛丽安娜!你在哪儿!”

安德烈进了食品室后,悲声喊叫道。

邦彦绕到安德烈面前,猛然挥动匕首,吊挂在安德烈前的熏制羊腿连骨头带肉被切断,下半部分掉落,砸在了安德烈的脚上。

安德烈吓得喊出一声,往边上跳开。邦彦将刀尖顶住他的喉咙。

“你他妈别再出声,知道了吗!你老婆就在隔壁房里,呆会儿我会让你去看她的。不过,这之前,咱们可得达成个协议,也就是得做笔生意。”邦彦冷冷道。

“你先得让我见一下玛丽安娜!她要是被你给杀死了,我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安德烈的声音颤抖着。

“真是个痴情汉子,好吧,我就让你好好看她几眼。”邦彦向旁边屋子扬了扬下巴。

安德烈要是真的那么喜欢他老婆的话,看来计划将可以顺利完成了。邦彦盘算着,面具下露出一丝微笑。

安德烈跌跌撞撞地走向邻室,打开房门,想要去抱起正睁着青灰色的双眸扭动身子的玛丽安娜。

邦彦见势出招,抓住安德烈的领口,一把把他提了起来,将他往墙上撞去。

“好啦,你已经知道老婆什么事都没有,该没意见了吧?”他说道。

“玛丽安娜、玛丽安娜……你、你被这个畜生怎么了?”安德烈开始抽泣起来。

邦彦用匕首将安德烈的下巴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在角膜眼镜掩饰下已变成深蓝色的眼珠。

“喂,你清醒清醒。据传闻你存了一大笔钱,就藏在这个地下室里。请你把这些钱全都交出来。”

“这是以讹传讹!”

“是嘛,看来与老婆比起来,还是钱重要啊。你要是还这么顽固不化,我就在你的面前把这个女人身上的肉一寸一寸地割下来。喂,你可得好好看着。”

邦彦猛地一挥匕首,将仅够遮住羞处的衬裙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裙子从身上滑落下来,白花花的身子露在两个男人的面前。

安德烈呻吟着将脸埋入双手。

“喂,我想问你,从哪个部位开始割这女人的肉你觉得比较合适。”

邦彦说完,不禁笑了起来。

“我明白,我明白,我一定把钱交出来,请先把匕首收起来。”

尽管身子仍在不停地抖动,但安德烈说这句话时的口气却非常坚决。

“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嘛。”邦彦耸耸肩膀。

安德烈走到食品放置处,停在腌猪肉的木桶前。

这个木桶的桶身被几根铁条箍着。安德烈将从桶底往上约三分之一处的铁箍向右转了半圈,然后两手抓住铁箍上部,用力向上提。

原来腌猪肉的木桶有两个底座,在那根铁箍处分为两半。剩下的木桶的底部表面盖着一块不透明的塑料盖。

安德烈把真正腌有猪肉的上面部分放到一边,跪下身子掀开塑料盖。邦彦一下就看到了成捆的钞票和手枪。安德烈动作敏捷地伸手抓向手枪。

邦彦哪容得安德烈抓稳手枪,左手掌顺势一翻,狠狠削中了安德烈的脖颈。安德烈闷哼两声,滚倒在桶上,疼得一时动弹不得。

邦彦单手把他掀翻在一边,空着的左手掰开他紧攥着的手指,取下手枪。这是支九毫米口径卢戛·帕拉布拉姆〇八手枪。

邦彦检查一遍手枪,发现弹夹和枪膛里都已填满了子弹。他给枪上好保险,然后插在腰带上。

邦彦又一次拎起安德烈,一顿拳打脚踢把他揍得完全昏迷过去。然后蹲下身子,清点桶底的钞票。

里面高面额钞票很少,大慨是将从走运的轮盘赌客那儿得来的小费一点点轵攒起来了。尽管如此,大致估算一下,总额绝不低于二十五万法郎。

邦彦抓起这些纸币,装进工作服巨大的内兜中,随后把安德烈拖到物品室。他看也不看在一旁象疯子似地拼命折腾的玛丽安娜,撕开一条床单,搓成绳子,捆住安德烈的手脚。安德烈在极度的不适中悠悠醒来,恢复了意识。愤于邦彦对自己的肆意折磨,他不禁用上他所知道的所有脏话破口大骂。

“嗨,好好听着,我不是强盗,并不想图财害命。我不过是想借用一下你的钱,到时一定归还。只要你好好地按我说的去办的话。否则……”邦彦一字一句道。

“归还?怎么回事?”安德烈开始平静下来。

“我说到做到,只要你答应交换条件,我一定把钱如数奉还。”

“……”

“另外,还得借用您可爱的玛丽安娜。这几天你也许会寂寞的。不过,只好请你忍一忍了。”邦彦干笑道。

“你,你说什,什么!”

“别喊别叫!交换条件是这样的,注意当一个衣襟上插有欧石楠花和前口袋里装着三根拉·克罗纳·克罗纳雪茄烟的客人光临时,要让象牙球落在那人下注的地方,一定要帮他赢下这盘赌。恐怕还得以十二洞式来决一胜负。”

“无稽之谈。要按你说的那样安排下骗局,我非得砸了饭碗不可;还岂止这样,恐怕到时被人暗算,暴尸街头还未可知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尽量不给赌场惹麻烦的,让赌场破产绝非我的目的。只不过是想整整与佩戴欧石楠花同来的一个男人。希望你到时动动手脚,让那人大败而归。”邦彦说道。

“那什么时候把玛丽安娜和钱还给我?”安德烈小声问道。

“赌完后的第二天。”

“你能守信用吗?要是坏了保证的话,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立即杀了你。”

“我保证做到。要杀死我那还是请免了吧……那么,我希望你也能信守合同。关于你老婆被人绑架的事对谁也不能说。”

“我保证。”

“你可得记住,我对赌场和警察的一举一动全都了如指掌。你要是失口泄露了,你老婆得死,钱也永远不属于你了。明白了吗?”邦彦的声音冷冷的。

“我明白了,要是附近有人问起玛丽安娜的事,我就跟他们说她上巴黎她姐姐家玩去了,暂时不回来。”

“那真得谢谢你。咱们俩好好配合,保管对谁都不会有什么损害。”

邦彦话音未落,捡起一段残余的床单塞入安德烈嘴里,然后说道:

“你挣扎四、五个小时,绑在手脚上的绳子差不多就能松下来。暂且借用一下你的雷诺车,你如果行动自如了,就上曼顿的圣·佩特罗教会前头去取。车钥匙我就放在驾驶座的靠垫下。”

说完,邦彦解开了被绑在床脚上的玛丽安娜的手腕绳套,接着又把她的足踝给捆上。然后,用两大块旧毛毯裹住不停地踢打的玛丽安娜,将她扛在肩上,走出了物品室。

来到食品室。邦彦取下五、六根大香肠和火腿,又搬出十瓶葡萄酒,塞进包着玛丽安娜的毛毯。

登上一层,从卧室里取出玛丽安娜的长外衣和晨衣。厨房的柱子上挂着雷诺车的钥匙。

推开厨房门,只见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黑暗渐渐清退,清晨太阳柔和的光线悄悄洒向大地,已近清晨五点。

邦彦停下脚步,警觉地环顾一下周围,才背着毛毯里的玛丽安娜进了车库。他用钥匙打开雷诺车的车门。

这种车发动机放在车后,因而与普通的发动机前置式汽车不一样。驾驶座前方的行李箱盖开着,邦彦把玛丽安娜塞进去,将容易玻损的葡萄酒瓶放在助手席地板上,关上了车箱盖。

邦彦坐进驾驶席,去掉面罩,将钥匙捅进方向盘下兼有防盗功能的引擎键。油料计显示满载。

邦彦拧动钥匙,可发动机只是“噗噗”地干冒烟,打不着火。对着加速器连踹了五、六脚,才杷车子发动起来,引擎发出了轻快的“嘟嘟”声。

一个半小时后,邦彦驾驶雷诺·多尔芬车到达了位于蒙特贝戈山山腹的小猎屋。已变得耀眼眩目的太阳光将蔚蓝色的天空映衬得格外美丽,让人有种心醉的感觉。

邦彦再次套上丝袜面罩,下车打开行李箱盖。里头的玛丽安娜因路途颠簸不堪,嘴里的床单布条落了出来。她不住嘴地怒声叫骂。发泄一路上受到折腾的不满。

“夫人,咱们不是在一起玩得挺带劲的吗?你要是不乖点儿的话,我只好把咱们之间发生的事通知你丈夫,那样的话,说不定就得不到你丈夫的遗产喽。”

邦彦冷笑着,将布条扔出去。玛丽安娜一下子平静下来。

邦彦又扛起她,走进小屋地下室的威士忌秘密制造工场。然后解开捆在手脚上的绳索,让她穿上晨衣和长外衣。一切停当,再次将她的双手绑在背后。

随后,在水泥砌成的发酵槽内铺上毛毯,让玛面安娜俯卧在上面。接着将她两腿分开,分别把两只足踝绑在了水泥部分已脱落,暴露在外面的发酵槽钢筋上。

玛丽安娜抽抽答答地请求饶恕,邦彦不管那么许多,在她的嘴边放上火腿和香肠,又回到雷诺车的地方。从两个车轮上旋下毂盖,用它捧着原来放在助手席地上的十瓶葡萄酒,送入地下室。

他把两个毂盖放在玛丽安娜嘴巴够得着的地方,又用掌力一个一个地劈开瓶口,把酒倒入盖中。空瓶和劈折的瓶口被扔到远处。房间里顿时升起一股浓郁的酒香。

“喂,这些食物和饮料够你吃一个礼拜了。就是上卫生间不方便吧,就请将就几日,等到我过来接你。”

说着,以手抚胸,优雅地施了一礼。脸上却带着嘲讽的冷笑。

回去时车子在索斯佩尔离开了N二〇四号国道,走上婉蜓曲折的石子路。顺路而下约十公里,雷诺车开到了座落在意大利和法国边境的小镇曼顿。

曼顿是个安静的避暑地,围着大海的山丘上,别墅和旧住家的建筑物鳞次栉比,但并不显得嘈杂。邦彦钯雷诺车扔在了圣·特罗佩的教堂的广场上,这个教堂设在济贝尔海角的底部,是十五世纪时建造的哥特式建筑。

他没走几步珞,就坐上一辆停在路边的菲亚特——五〇〇型小轿车,向尼斯飞驰而去。然后在离安德烈家不那么远的地方,坐上了事先停放在那儿的费拉里车,换上夜礼服。小车到达饭店时,已过了上午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