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温柔的乳白色荧光灯下面,水野清楚地看到横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她那波浪似的黑发从枕头上流泻下来,发光的瞳孔和湿润的嘴唇洋溢着诱人的妩媚,令人心驰魂荡。

她就是张本的情妇佐和子,床边的椅子上放着一堆艳丽的衣裙。

“啊,原来是你呀?”

水野顺手关上门,为难地笑了笑。后面助自动锁“砰”地上了插销。

“是的。怎么,你不喜欢吗?”

佐和子扭捏地娇嗔道,毛毯一直盖到下巴上,桌上的烟灰缸里林立着沾有口红、只吸了三分之一的香烟头。

水野发现自己还握着手枪,于是把它插进腰带。

“你是怎么打开这门的?”水野耸了耸肩问。

“这公寓嘛,虽说是给你住的,其实也是我的呀……无情鬼,把灯关了好吗?……太耀眼了。”佐和子媚态百生,连连向水野暗送秋波,随后从毛毯下面滑出了她那光滑白晰的手臂,打开桌子旁边的台灯,台灯的光线透过紫色的灯罩,象一朵牵牛花似的落到了床上。

“柜子里总不会藏着你丈夫和小泽之类的人吧?”水野嘲讽地笑着说,一边关墻璧上的开关走向床边。

“坏种……”

佐和子说着掀开了毛毯。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她身上只穿着一条衬裙。

“等了很长时间了吧?”

水野说着,坐到了床边,叼起一支香烟想点火。

“能给我暖和暧和吗?”

佐和子身体向前倾着,两手顺势抱住了水野拿着打火机的手。毛毯掉了下来,薄薄的衬裙里丰满而微微抖动着的乳房在水野的眼皮底下了。

“我这是在做梦吧?”水野自语道,一边轻松地吹起了口哨。

“别嘲弄人……”

佐和子叼住水野叼着的香烟的另一头。水野松开嘴,打着打火机,替她点上了烟。佐和子深吸了一口后,把已经弄湿了的香烟送到水野的嘴里。

“可是,张本并没有说起过你在这里呀?”

“他是不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又不是他的奴才。”

佐和子恢复到了她平常的倦怠样子。

“那你是来安慰安慰象我这种孤独无依的人的心吗?”水野含着烟,悠悠地说。

“别讽刺人了。”佐和子把水野的香烟拧掉仍进烟灰缸,然后用沙哑而激动的声音说:“我一直在等你……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值得我爱的男人。”佐和子说罢,趁势凑上去抱住水野。

水野一点一点地抱紧了怀里的女人。

成熟女人的热乎乎的身体象通电拟地麻醉了水野的警戒心。

水野呻吟着,左手开始摆弄起佐和子的乳房。

“你也脱了吧……”

佐和子气喘吁吁地说着,嘴唇捉住了水野的嘴唇,她解开水野的皮带,水野的手枪掉到了地上,发出很响的声音。

“要是从背部射过来……那是射过来时的事情,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水野这么想着,一下就把佐和子压倒在床上。可是职业的本能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水野的光脚仍搜寻着掉地的手枪。不一会,他用大脚趾勾住枪机处,把手枪勾了起来,然后移到右手上,把它放到床垫子上。

佐和子调了一下台灯,灯光变得黯淡起来,透过紫色灯罩,人影恍惚如梦。

水野到床上很快地脱了衣服。那又硬又韧的肌肉却颇富有男性魅力。

一个半小时后,佐和子已经进入了狂迷状态,躺在水野身旁颤抖着。从两人的身上流下来的汗水混到了一块。这时天已大亮。窗帘的空隙处,冬日的阳光已经温暖地射了进来。

水野总是在佐和子快要接近最高潮时,就冷酷地把她推开,这样已连续了好几次。

佐和子激烈地挑逗着水野,发出阵阵哀鸣。

“你是看上了我哪一点才来跟我睡觉的?是谁的命令?”水拜冷静地问道。

“没,没有谁的命令……真没有良心……求求你、别、别停下来……”

“难道是迷上了我了?”

“是的……是的。你是我一直等着的人,你跟张本不一样,跟杀人狂小泽不一样……要是跟了你,我们能很好地相处下去。”

“你还指望什么?”

“别,别问了,我……我受不了啦,快来……我……”

“那我问你,张本偷拍了我的照片,底片放在哪儿?”

“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再问一遍,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杀了张本!”

佐和子强硬地说。

“是吗?我明白了。至于再详细一点的原因。以后再慢慢问你。”

水野终于从佐和子口中得到了真情……

2

在从狂迷中慢慢冷静下来之前,瘫得象堆烂泥似的佐和子始终象捞着救命稻草似地紧抱住水野的身子不放。

“真是又强悍又冷酷的人……”

好不容易佐和子又回到了她那副倦怠的样子。

“在你的眼里,世上的男人都是疯狗吧?”

水野嘲讽地笑了笑,从佐和子身上移开,给她盖上了毯子,然后从烟灰缸里取出一根较长的烟头。

“我已经浑身无力了,不好好睡一觉恐怕起不来了。”佐和子低声说道。

“要是干掉张本,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是什么意思?”佐和子锁起了眉头。

“啊,刚才的话难道忘了吗?你叫我把张本杀了的活不是梦呓吧?要不就是我耳朵有毛病。”水野往空中吹了一口烟。

佐和子一时僵直了身体,楞了好一会。末了,她看着水野的脸,心旷神怡地说:

“就是说,你肯干掉他罗。”

“我要是说不干呢?”

“要是你不想干,我也没办法。”

“我要是把这话告诉张本呢?”

“你才不会去做那种傻事呢。”

佐和子吻着水野的耳朵,吹了口热气想呵他的痒。

“你是因为这才把丘比特的利箭射向我的是吗?不过你太抬举我啦,这对我倒是个麻烦呢,要是有利可图的话,我会把你给卖了。”

水野一边说,一边爱抚着佐和子。

“要真是这样,我也有对付你的办法。我就说是你用暴力侮辱了我。你大概还不知道张本他妒嫉心吧?他一共占据着象我这样的人有四个呢,他的贪欲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我的。”

佐和子发泄似地说道。

“也许,这有点象自己的牙刷被别人用了的感觉吧。”

“要是他知道你占有了我,他肯定是不会罢休的,他会叫小泽杀了你。”

佐和子回眸看着水野。

“啊,我明白了,这就是你跟小泽眉来眼去的缘由吧?”

水野歪着嘴饥讽地嘲笑说道。

“什么?”佐和子的瞳孔一下变的冷酷起来。

“在我没出现以前,你是不是想叫小泽收拾张本的?”

“是的。可是那个窝蘘废下不了杀他舅舅的决心。”

“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杀张本不可呢?”

水野认真地注视着佐和子的眼睛。

“明明知道还问什么?”佐和子低声而温柔地笑道。

“明白了。要是张本一死,以你的名义开的那些酒吧,公寓不就可以名符其实地归你了吗?”

“正是如此!你说的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佐和子情意绵绵地抚摸着水野赤裸魁伟的胸脯。

“他的走卒肯罢休吗?要是张本一死,那些头儿们会从你那里把那些店收回去的。”

水野说着,把吸得短短的烟蒂丢了出去。

“所以我才看上你啦。要是我跟你的话,肯定会配合得很好的。我知道、你会很好地处理这件事的?。”佐和子那倦怠的声音里充满着刺激。

“……”

相反,水野倒沉默起来。

“我刚才已经听说甲州街道的事件了,你并不是那种满足于在张本手下跑跑腿的人,要是你来坐张本的位置,倒是一点都不会觉得可笑。”

“你是在找些令我高兴的话说吧?我这人最适合干轻松自在的差使,反正这条命早晚要丢的,所以我用不着有什么紧张的。”

“你怕张本?”

“有点。”

“别跟我打哈哈了。”

佐和子拧了一下水野的腿。水野故作很痛的样子认真地问道:

“假如我真的按你说的干,你给我什么报酬?”

“把我们所得的东西平分怎么样?”

“好极了!不过,我要不要替你干,得待我好好考虑考虑再作决定。”

“可以,这种事本来就急不得。”佐和子从肺部吐出一口浊气。

“我绝不会把事情泄漏出去,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好了,……大和兴行的武器仓库在什么地方?”

水野若无其实地转换了话题。

“武器仓库?”佐和子条件反射似地反问道。

“对,藏手枪、来福枪的地方。”

“为什么要问这些?”佐和子显得有点困惑和不安。

“因为,假如我要为你去干的话,用我自己手枪显然是不妥当的。”

水野狡黠地眨了砭眼。

“原来如此。那就是说你同意了?”

“暂且先这么说定吧。”

“武器仓库在这所公寓的地下室里。若是放在大和兴行的楼里,一旦被警察发现就无法我托词了,这座公寓,警察一般是没有权力进来的。”佐和子一五一十地说道。

3

约半小时后佐和子回去了,可是不久,鼾睡中的水野突然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

水野痛苦地拿起桌上的电话机。不过水野有个习惯,要等对方报出姓名才肯接电话。

“是我,张本,警察刚才来过了,在我没跟你联系前,请你不要从房间里出去。”

从电话机里传来张本急促的声音。

“明白!”

水野困倦地答完话,电话就挂断了。

水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他慢慢从床上下来,开始了整装。他先在九厘米口径S·W型爱枪的弹仓里增添了一些子弹,然后把它别到腰带上。等一切做完之后,他脱光了上身又粘进了被窝。这样一来,在任何情况下他都能脱身了。想到这儿,双眼安然睡去。

此时,在大和兴行的三楼接待室里,嘴上叼着雪茄的张本正深深地陷在扶手椅里,一动不动,他的对面坐着从警视厅来访的调查组,他们是搜査部一课和二课二系四名老手。

“这么早找我,不知有何贵干?”张本不悦道。

“别装糊涂了,你总不至于说昨晚的事跟你无关吧?”一课的马桥警部说。用词尽管心平气和,但眼睛里燃烧着一股憎恶。

“昨夜的事?哦,我们运的都是些过税的东西,是些雪茄!”张本笑着把雪茄箱提给他们看了看。

“不不,不是指这个。我所说的事,就是在甲州街道发生的违章杀人案。一辆违章行驶的车子不但不听交通警察的警告,还肆意开抢打死交通警察,而后他们又在青梅街打死我巡警多人。我已经提醒你这么多了,难道你还记不起来吗?”

马桥警部愤愤地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

“这件事,我从昨晚的收音机里听说了,今天的晨报上也登着呢,不知是谁干的,被害者可是真够可怜的。”涨本说着,往天空吐了一口浓浓的雪茄烟。

“昨晚两点到五点,你在哪里?”二课的横井警部插口道。

“昨晚我参加了区议员安部举行的晚会,直到凌晨三点才结束。我一直都在那里,凌晨一点开始。”张本又加上了一句,脸上神情似乎才想起来似的。

“确实不错,你是个有头脑的人,还是个不动手主义者。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不过,你这里有个叫小泽的吧。能把他叫来吗?”

“他?他昨晚一直就在这间办公室里。我去参加舞会后叫他来看门的。”

“你说小泽一直在办么室里没有出去过,请问有证据吗?”马桥警部说。

“我从安部那里好几次给他打电话,他都出来接了,而且在这办公室里还不止是他一个人,另外还有十几个人都这里工作,不信的话请一个个叫来证实一下。”

张本很有自信地说着,在扶手椅里挺了挺腰板,架起了一只脚。

“不必了。你们肯定是统一了口供的,还不如干脆点把小泽叫来。要是还在睡觉的话,我们可以派人人去请。”横井警部撇着嘴说。

“请随便吧,小泽的房间就在接待室隔壁。不过可能没有用,他夜班一上完就出去玩了,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张本道。

横井和马桥向另外两位警察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就从接待室走了出去。可马上又回来了,摇了摇头。

“不过,我倒想问问,你们为什么偏偏到我这里来找人?假如是要我协助你们破案的,我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便。”

张本说着,把烟火掐灭了。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昨晚立川基地手枪被盗,你对此有何想法?”横井警部道。

“我一点也不清楚。我们这些做正经生意的人是和手枪无缘的。会不会象上次那样是GAN·MANI少年队干的勾当?”

“是吗?”

“是的,我还想提醒一句,被询问一件跟自己根本无关的事,是不太令人舒服的!”

张本撕破了雪茄的玻璃纸,把烟嘴咬了下来,说了句“失礼了”就一口把它吐在地毯上了。

“你可真有点自信呀!”

马桥警部冷笑道。

“你以为把用于犯罪的车子牌号一变,把发动机和车身底部的制造号码销毁就完事了吗,你想得太美了吧?”

“你说什么?”

“车子确实是烧掉了,但是车身底部还没有完全烧光。我们经过技术处理辨出了留在上面的钢印,明明白白地印着‘奥贝鲁公司’难道你还能说这不是你处的车子吗?”警部从提包里取出X线照片。

“哦,原来是这辆车——”张本很干脆地说道:“这辆车正好昨天被人偷走了。”

他显出很遗憾似的样子。

“哪个派出所?”

“附近的那个,要是你想问的话,我把电话号码告诉你好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当知道了张本说的没错时,四个男人都恨得咬穿切齿。末了他们抛下一句话:

“事情还没有完呢,小泽一出现就叫他来警视厅一下。”说着便一起走了出去。

张本立即抓起了电话,向躲蔵在外的小泽命令道:

“警察在搜査你,现在你立即到射击场去装作练射飞碟。要特意弄得浑身都是火药味再出来,另外,一定要穿着昨晚的衣服去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