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使用特殊开关刀的扳手将后排座位下的秘密箱子打开。

从中将带M14榴霰弹发射筒的斯托纳作动卡宾枪和四十条子弹带中的十条,以及单光点夜间瞄准镜和装有三十发M79榴霰弹的一个帆布包取了出来。

然后将什帕金冲锋枪及其圆盘式弹仓和用衣服包着的子弹等放进秘密箱子,把后排座位照原样安好。

西城抱起从秘密箱子里取出来的武器弹药向阿苏火山口跑去。

细碎的火山砾和火山灰不断在西城脚下坍塌,跑起来很费劲。

直到这时,石田组的大队车辆才赶到。

十五辆汽车的轮子扬着滚滚灰尘冲进停车场后嘎然停下。有两三辆因冲得太快,撞在了一堆。紧接着,从那些车上跳下七十来人,用手枪和冲锋枪一齐朝着西城的佳蓝车猛烈开火。

停车场边上房子里的人们吓得赶紧将灯关上。

西城仍不停地奔跑着。前方有个堆满大石块的小山包。

流氓们朝西城的车乱放了一通枪后,发现西城没有还击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慌忙停止了射击,察看四周动静。很快便有人发现了已经跑出三百米外的西城。

“在哪儿!”

“打死他!”

流氓们大声嚷嚷着,朝西城猛烈开火,好象这样一来,就可以忘掉恐怖似的。

不过,他们的枪法太差,再说西城的身影已经几乎跑进了黑暗之中,所以,虽然子弹如飞蝗一般,但都远远地偏离了西城。

“散开!散开后包围他!”

带队的头目大声喊道。

流氓纷纷散开。

这时,西城已经躲进小石山包上的一块岩石背后。放下帆布包,从中取出夜间射击用的FA11型单光点无倍率瞄准镜。

西城将瞄准镜插在斯托内长宾枪上,将枪栓拉开一推,把第一发子弹送进枪膛,瞄准最近的一个敌人。

瞄准镜的中心浮现着一个蓝色的光点。瞄准时,左眼看到的目标和右眼看到的在瞄准镜里的光点会在大脑里重合,但如果瞄的时间过长,目标就会消失。

所以,虽然这种瞄准镜不适合秘密射击,但对运动目标或黑暗中不易分辨目标却很适用。

西城一开始就没有企望每发子弹击毙一名敌人,所以他将选择柄扳在连发的位置,一扣扳机,先打出一个三发的点射。

一个敌人惨叫一声倒下了。西城又瞄准另一个敌人打了个点射。

将那敌人收拾之后又物色其他的目标。石田组的流氓们每听到西城的斯托纳卡宾枪在黑暗中咆哮一次,身边就有―名伙伴惨叫着倒下,他们全部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找地方躲了起来。

由于停车场周围没有灯光,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所以,虽然西城使用了集光性能优良的单光点瞄准镜,但要想发现那些躲着的家伙还是相当困难的。

好在西城居高临下,最终还是发现了趴在凹处的一些敌人。

一阵点射将他们全部消灭掉。这时,躲在岩石背后的故人只露出枪支及脸或身体的一部分向西城开枪还击。

由于消焰器的作用,西城的卡宾枪枪口的闪光很微弱,但并非一点没有。

躲在岩石后的敌人看来是瞄准西城的卡宾枪枪口的闪光还击的。

敌人人多势众,每分钟就有几千发子弹射来。有几发击中了西城借以藏身的岩石,打得碎石横飞。

两粒弹头的碎片钻进了西城的面部和肩头。西城赶紧缩回头,完全躲进岩石背后,把卡宾枪枪管下带着的榴霰弹发射筒的手柄边往下拉,边向前推。

发射筒的衬套向前移动,下拥的榴霰弹装填口打开了。西城把外壳为铝合金的四十毫米榴霰弹从装填口插入,拉开把手向上推,将装填口关闭。

然后,打开击发装置。这一系列动作,叙述起来长,实际上只化了两秒钟时间就完成了。

这种榴霰弹发射筒上带着五十米至四百米射程有效的可变式瞄准器。孔型照门每动一个刻度,在二百米的射程时上下可修正1.5米,左右可修正一米的弹着点。

不过,在黑暗中瞄准镜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西城凭着经验和直感朝斜上方射出一发。

四十毫米榴霰弹带着耀眼的火光,以每秒七十五米的速度,划出一道平缓的光弧飞了过去。

西城弯着腰转移到十五米远的一块岩石背后,从岩石背后伸出头观察弹着点。

四十毫米榴霰弹落在三百米远的一块岩石背后猛烈爆炸,弹体内藏着的几百粒榴霰弹在高性能炸药的作用下四散飞迸。

这时,西城正推拉着发射筒的手抦排出铝合金的空弹壳,装上了第二发榴霰弹。而被榴霰弹击中的流氓们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同时,爆炸的火光使西城看清了其他流氓的位置,他又射出第二发榴霰弹。

这一发又杀伤了四、五个流氓。

惊恐万状的石田组的流氓们狂呼乱叫着乱放着手枪和冲锋枪冲了出来。

其中一些打光了子弹的流氓慌慌张张地躲到伙伴的背后。

西城用斯托纳自动卡宾枪朝他们猛烈扫射,打光一个弹仓又换上一个。炽热的枪管将护木也烫焦了。

正向这边冲来的流氓们接二连三地倒下。对流氓密集的地方,西城则用榴霰弹轰击。

战斗很快便近尾声,石田组的流氓们几乎无一幸存。

西城将装榴霰弹的帆布袋挂在腰上,小心翼翼地从岩石背后走了出来。

他走到离他最近的流氓身边一看,只见那家伙已经死了,手里仍握着托卡列夫手枪。西城逐一地察看着那些倒地的流氓,直至找到第八个时,才发现一个身负重伤、戴着头目徽章的石田组流氓。

“杀了我!让我死个痛快!”

那人翻着充血的白眼呻吟着说道。

“石田组是从什么地方弄到苏制武器的?”

西城翻开从那人衣袋里摸出的驾驶执照问道。

那人叫权田,现在住在熊本市。

“我怎么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来吧,杀了我!”

权田呻吟若说。

“你要是不说,还有更大的苦头吃!”

西城威胁道。

“老子就要死了,还怕吃什么苦头。”

权田狠狠一咬舌头。

西城慌忙用力将权田的嘴撬开,但权田的舌头已经咬断了。

权田嘴里吐着血。失去了知觉。西城只好丢下他再去寻找,看看是否还有活着的小头目。

结果只找到一些活着的小流氓。西城问他们,得到的结果却是:

“不知道……我们熊本用的枪是上面发的。”

西城拣了十个掉在地上的什帕金冲锋枪的圆盘式弹仓之后,返回停车场一看,只见自己的柯尔特·佳蓝MR型跑车被打成了一堆废铁。

西城检查了石田组丢下的十几辆车,发现所有车的点火开关上都插着钥匙。

西城回到弹痕累累的佳蓝跑车上,打开后排座位一看,用特殊钢制成的秘密箱子没被子弹击穿。

西城迅速地用开关刀上的扳手将秘密箱子打开。拿出什帕金冲锋枪及圆盘式弹仓,还有皮箱等。然后将这些东西搬到附近一辆樱桃牌-X1型轿车旁,从点火开关上拔下钥匙串,用其中一把钥匙打开行李箱后,把冲锋枪等放了进去,关闭好行李箱后,西城坐进驾驶席,将斯托纳卡宾枪放在助手席边的地板上,启动发动机。

靠前轮驱动的樱桃牌X1型轿车猛然冲出,前轮将火山砾纷纷扬起。这种车很适合在恶劣的路面上行驶,不过驾驶席却设计得不怎么样,屁股陷进座椅,这对有痔疮的人来说是一种痛苦。

西城开车顺着阿苏山道下行了两公里左右,向右拐进了一条岔注。这条路糟糕透顶,简直称不上是一条路,路面上坑坑洼洼的。许多溶岩硬结块突出在路面上。汽车底盘多次擦上那些溶岩,碰出了火星。

当下行到高森线上的白水村时,车底盘已经是伤痕累累了。在远离九州横贯公路的这个村庄里,没有遭遇石田组的伏兵……

西城驱车来到高千穗,上了二一八号国道,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经由一条大致同九州纵贯高速公路规划用地平行的地方公路,避开熊本市,到了久留米市。

西城潜入了久留来郊外的一家工厂,偷出了氧气和乙炔气各一瓶以及焊枪和焊条,然后将樱桃牌X1型轿车开到附近一个山头停下,在后排座位底下制作了一个秘密箱子。

西城把斯托纳卡宾枪和榴霰弹等藏进秘密箱子,用早已准备好的伪造车牌换下原有的车牌。旧车牌换下后被藏进了秘密箱子。

当西城扔掉气瓶,发动汽车时,天已经亮了。他决定在福冈市附近的一家情人旅馆休息一下。

那家情人旅馆名叫“绿色公园”,距三号国道不远。一楼是车库,二楼是卧室。

收费处在车库的出入口,窗口开得很低,职员是看不清坐在汽车上的客人的脸的。另外,车库也都是各自独立的。

西城将车开到收费处,只听里面的职员用睡得迷迷糊糊的语调说:“九号空着,请先付三千元,其余的出来时再补。”

西城尽量将受了伤的面颊避开窗口,付了三千元后,将车开进通道,找到金属卷帘门开启着的九号车库后,把车倒了进去。

汽车完全进入车库后,金属卷帘门自动放下。西城关掉发动机,观察了一下车库,看见墙壁上安装着闭路电视的摄像机。西城把冲锋枪,斯托纳卡宾枪等留在车内的秘密箱子里,揣着三支手枪走上楼梯。

二楼的房间极其宽敞。房内有浴室,双人床。当然还有冰箱。

西城察看了一下房间,没有发现暗蔵的摄像机。然后进了浴室,脱去上身的衣服,洗起肩上和面颊上的伤来。弹头的碎片早已从伤口上掉下了。

洗净伤口之后,西城从钱包里取出抗生素药膏涂上,穿上血迹已干的衬衣和西服上衣。

躺在床上将从冰箱里拿出的啤酒和罐头等送下肚去。疲劳和睡意袭来,西城故意不上厕所就睡了,这样,啤酒被体内吸收后,膀胱发胀时就可醒来,免得睡得过死。

果然,等西城被尿憋醒时,一看表,才知道自己睡了三个小时。不过,等在卫生间痛痛快快地将尿撒完后,感到身上的疲劳已经完全消失了。

西城喝了一杯水又躺在床上,打算在这儿呆到太阳落山,然后再潜入博多市。

过了一会儿,当西城又将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下面车库的金属卷帘门发出了被打开的声音,他赶紧把床头柜上的台灯关掉。

滑下床,握着带消声器的美洲虎牌贝莱塔手枪向楼梯口爬去。

楼下车库的灯被人打开了。

三个流氓气十足的男子正在检查着西城抢来的那辆换上了假牌照的樱桃牌X1型轿车,其中一人手里拿着笔记本。

“不是这辆嘛……没有必要再查对相貌了吧。”

“总会找到那家伙的,不过,他也许早就被二叶会藏起来了。这样的差事真叫人腻透了……”

三个家伙嘀嘀咕咕地走出了车库。

车库的电灯熄灭,金属卷帘门也放了下来。接着,右边隔壁的车序被打开。

西城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家情人旅馆同其他情人旅馆一样,顾客和职员不用见面就可以办完所有手续。石田组一定散发了许多西城的面部画像,在拼命地寻找西城。

西城回到床边,将手枪塞进枕头底下后躺下。

西城觉得有必要化一下装,改变自己的像貌。这样做,需要有假发套,假胡子和眼镜。这三样东西皮箱里都准备得有,只要从樱桃牌轿车的秘密箱子里拿出来就行了。

等了一个来小时,西城走进车库。

从密秘箱子里取出皮箱后又回到了房间。打开皮箱,从中依次取出一件粉红色的带着花哨的波形褶边的刺绣衬衣、一件黑色的西装便服和一条裤子,一条鲜绝的花领带等……同时还取出了两付射击用眼镜、一付尼康的双筒望远镜,一付垂肩长发的假头套、还有口髭和下巴及面颊上的胡子。

冲完淋浴后,西城用特殊的药品将假胡子粘在脸上。不管是出汗或是真胡子长出来,这种假胡子在一周内是绝不会脫落的。

然后西城又戴上假头套,将它同自己的头发粘在一起,再戴上眼镜,一照镜子,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出现的就是自己。

接着,西城换上了花花公子穿的衣服,还换了一双高级皮鞋,将在枪战中被血与泥土弄脏的衣服塞进了皮箱。

西城把皮箱又放回了车上的秘密箱子内。再次回到房间里,拿起电话叫职员结账。

那职员叫西城报了从冰箱里拿出的饮料和食品的数目。当西城开着车从车库出来到收费处时,那职员又叫西城等着,直到他检查完毕冰箱的存货后才让西城离开。

西城付了房费后便驱车开上三号国道朝福冈市方向驶去。戴上射击用眼镜遮挡着强烈的紫外线。

在通往坂付机场的岔路口附近,西城发现有二十几名别着徽章的石田组的人在守着。

不过,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车上花花公子打扮的人会是西城,立刻便让西城通过了,西城很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想到这样会打草惊蛇也就算了。

在博多车站,西城买了各种报纸,又在车站大楼的百货商店里买了内衣、内裤以及衬衣,药品等塞进了才买的旅行皮箱。然后将车开到博多站前的祗园町,在“麦加罗饭店”门前的马路上停下了车。

西城提着旅行皮箱进了饭店,问总服务台有没有空房间。

“只有带双人床的房间……”饭店职员回答。

“没有关系,先暂定三天的吧。”西城说。

“好的,请在这儿登个记。”

职员递上一张登记卡,西城胡乱编造了一个名字和地址填上。

“我是借朋友的车来的,能不能……”西城说。

“只要把钥匙给我,我会让侍者替你开到停车场的。”

“知道了。”

西城把樱桃牌轿车的牌照号告诉职员之后,把车钥匙交给了他。

一个侍者将西城带到七楼的七一五号房间,越过相邻的一幢楼房的顶上,看得见中洲的欢乐街。

西城给了侍者一千元小费将他打发走,然后从旅行皮箱里取出一大捆刚才买来的报纸,衣鞋不脱地躺到了床上,摘掉眼镜看起报来。

所有的报纸都对发生在别府的“太平山旅馆”和阿苏山上的枪战作了详细的报道。还刊登了许多被焚毁的旅馆照片和石田组流氓的照片。各家报纸都推断说,田代可能是二叶会雇佣的“炮弹”……当然,二叶会对此却极力否认。

看完报纸,西城将它们统统塞进垃圾箱,然后乘电梯下到大厅。

“我要出去一下,请把车钥匙……”

西城一边递过房间钥匙一边说。

“您的车在地下三层的停车场里。”

职员回答着将樱桃牌X1型轿车的钥匙交给西城。

因为石田组博多支部的流氓们正摩拳擦掌地等待着西城前来,所以西城决定在这两、三天内暂不采取行动,先熟悉一下福冈市区和近郊再说。虽然西城不是第一次来博多,他以前在这儿住过的天数合计起来至少有一个月,但由于城市和道路天天都在变化,所以仅仅只是记下退路也很有用。

西城将小型的樱桃牌轿车开出地下停车场,在附近的加油站加满了油箱,先驶向车站,中途向右拐,驶过了横跨那河川的柳桥,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了,座落在柳桥西南的清川町,从前叫作新柳町,同吉原、新宿二丁目、大阪飞田和名古屋中村一样,是日本的五大红线区(在昭和33年(1958)“卖春防止法”实施以前存在于日本的作为特殊饮食店得到营业许可的公娼街地区,警察署的地图上用红线勾出,故名)之一。

如今在这条街上,色情酒吧和快餐店栉此鱗次。其中既有二叶会的地盘,也有石田组的地盘。

西城开着车慢慢地在街上驶着,有许多拉皮条的和亲自拉客的妓女上来纠缠。

“现在我有事,回头再说吧……”

西城费了很大的劲才将他们摆脱掉。

西城从容不迫地察看了清川町的地形,然后向北侧的赛吉町驶去。

从前,春吉町同那珂川对岸的佳吉町都属于蓝线区(在红灯区周围没有营业许可的从事卖淫活动的饮食店街。警察署的地图上用蓝线勾出,故名),街上有不少妓院。

在那里,西城也仔细察看了一番,然后,驶过春吉桥进入中洲。中洲南端的一丁目是土耳其浴室密集的地方。从二丁目开始直到北端的中岛町,有许多脱衣舞剧场、色情电影院。此外,还有形形色色的俱乐部、酒吧、酒家、餐厅和大茶馆等。河边是个公园,这个时间,携带着塑料布的情侣们正陆陆续续地赶到。

当西城驶车离开中洲时,夜幕已经降临。为了能看清石田组控制下的博多港全景,西城向西公园驶去。

现在正是交通的高峰时间,而且,这地方的人开车往往很粗野,不时有车辆强行插到西城前面。西城提防着那些不要命的家伙,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车。在利用福冈城的护城河建成的大濠公园旁向右拐,朝荒津山顶的西公园驶去。

一条单行道在樱花树丛中通向山顶,在山顶上的瞭望台附近,西城将车停下,下车后上了瞭望台。

夜晚气温骤降,海风吹乱了西城假发套的长发。

放眼远眺,右边可以看见福岗港,长浜港、赛艇场和博多港。正面是那津码头的仓库和大群的储油罐,再向前,可以看见冲浜的中央码头。

港口再向前,就是雁巢机场等,从机场,看得见志贺岛,再往前便是玄界滩了。

由于西城戴着射击用眼镜,比裸眼看得更清楚。

西城看了一会儿全景,然后从衣袋里取出七倍的尼康小型双筒望远镜,集中地观察起港口的建筑物来。

过了两个多小时,西城才回到下榻的饭店,但他只把车停在停车场,就出了饭店步行向中洲走去。

在东中洲的一家饭馆,西城一边喝着河豚的鳍泡制的酒,一边吃着河豚鱼的生鱼片。烤鲑鱼片,烤鲷鱼,还有汤浓如奶液的炖仔鸡。

吃完之后,西城又转了几家酒吧,一边喝酒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女招待们打听了石田组博多支部的情况。看来她们被昨晚枪战的消息弄得兴奋异常,把知道的一切都对西城说了。

第二天和第三天西城仍在福岗市周围二千公里范围内开着车观察地形。第四天,西城背着在百货商店买的画架和绘画用品箱在博多港转了一天。

报纸、广播、电视报道说,石田组和二叶会在北九州市进行了几次小规模的枪战。还有消息说,石田组的后台老板,神户的山野组已向全国各地的下属组织派出了联络员,似乎将有一场大的行动。

博多码头所在的筑港本町,中间夹着博多船坞同中央码头所在的冲浜町相对。

在筑港本町有幢“博多运输大楼”,这就是石田组博多支部的据点。这幢带有一个附属仓库的五层楼房,一楼是卡车的车库,二楼是事务所兼休息室,三楼以上似乎是骨干分子及打手们的宿舍。

第五天晚上,西城仍化着装,偷偷上了冲浜町的一家商社大楼的屋顶,用望远镜观察着“博多运输大楼”的动静。晚上十点左右,那幢大楼突然喧闹起来。大批流氓或乘出租车,或骑着摩托,或开着自己的车陆续赶到了大楼前。

到了十一点,一楼车库的金属卷帘门开启,从里面驶出一辆又一辆拉着帆布篷的卡车。

那十几辆卡车里运的一定是石田组的亡命之徒,看样子他们是前去攻打二叶会的。

“博多运输大楼”车库的金属卷帘门再次放下。二楼以上的房间窗户,除了百叶帘外,都拉着窗帘。

西城决定袭击在那幢大楼里留守的流氓。他拿起一卷事先准备好的钢琴弦,用特殊开关刀上的钳子剪下二米长的一截。

然后,用钳子将剪下的钢琴弦的前端弯成一个小环,把弦的后端穿过小环,便做成了一个活套。

接着,西城又将钢琴弦的后端在手上绕了几圈以便握得更牢靠,然后将这个富有张力的钢丝活套藏在衬衣底下,从应总楼梯下到了巷子里。

在石堂川畔的大浜小学附近,西城将车停下。这条街很黑,几乎没有行人来往。西城从汽车的行李箱里取出一个大纸袋,提着钻进了汽车。

从纸袋里拿出一瓶粘合剂的溶解液,用它将假头套和假胡子除下,脱下身上穿的花里胡哨的衣服,换上在旧衣店买的橄榄绿的工作服和卡叽色的棉布衬衣,用一双胶底的森林鞋将皮鞋换下。

身上带着装有消声器的美洲虎牌贝莱塔手枪和五个预备弹仓、特殊开关刀、还有刚做成的钢丝活套。

摘下射击用眼镜,将橄榄绿的工作帽的帽沿压得很低,把脱下的衣物放进行李箱后,西城不慌不忙地朝博多码头上的“博多运输大楼”走去。

鞋底夹着铁板的森林鞋不是新的,而且还渗入了许多鞋油,所以穿在脚上还比较舒服,脚后跟也不至于被磨痛。

当西城接近那幢大楼时,放轻脚步转向后门。

门内似乎没有人,西城用一只眼向钥匙孔内张望,但由于是弹子门锁,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西城拿出特殊开关刀,用上面的一件工具插进了钥匙孔,不到一分钟,锁便被打开了。

西城将特殊开关刀收进衣袋,左手拿着钢丝活套,用握着贝莱塔的右手转动门把手。

门把手转动了,西城慢慢将门打开一条缝,观察了一下里面的动静。

左侧好象是伙房和卫生间。右侧是值班室,在装着毛玻璃的门上有个人影在晃动,里面传出了电视的音乐声和剧中的说话声。

映在毛玻璃门上的人影不只一个,所以,西城不敢贸然行事,而是躲在门边,准备等有人出来用钢丝活套套他的脖子。

“把无聊透顶的电视关了!老子烦死了!喝一杯,算是提前庆祝吧。”

毛玻璃门内有个人叫喊着说。

好象有一个人站起把电视关了。

只听那人说:

“酒是有的,不过,支部长说了,必须等大伙回来才能喝,这是命令。即使我也不能例外,你就再忍耐一会儿吧。”

“别那么不近人情好不好?只要不喝醉,喝几杯有什么关系?”

最先开口的人说道。

“真没办法,好吧,你去把酒拿来,其实我也想喝极了。”

开始时还阻止的人说道。

“好,好。”

毛玻璃门上一个人影站起,向门口走来。走廊上的西城赶紧躲进值班室对面的卫生间内。

只听得值班室的毛玻璃门打开后又关上了。一个脚步声向卫生间旁的伙房走去。

西城稍稍等了一会儿,出了卫生间,蹑手蹑脚地向伙房摸去。正好伙房的门没有关,西城便悄悄向里望去。

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穿花衬衣别着石田组徽章的男子、正拿着一瓶酒咕嘟咕嘟地喝着。他的背部斜对着门口。

那人喝够了,便拿起漏斗插进瓶口,打开水龙头想把减少了的酒掺上水。

西城乘机拿着钢丝活套,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那人正全神贯注地往酒瓶里灌着自来水,再加上水在哗哗流着、西城已经到了那人身后二米的地方,那人还没有发觉。

可是,当西城又跨上一步时,那人轻轻惊叫了一声转过脸来。

西城迅速将钢丝活套甩出,套住了这么个满脸杀气的男子的脖子。

西城用力一拉钢丝,活套一下子便收紧,深深地陷进了那人的脖子,甚至把皮肤也割出血来了。

那人想喊救命,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也忘了去拔裤腰皮带上插着的手枪,双手只顾去抠勒在脖子上的钢丝,拼命想把钢丝活套从脖子上解脱。

但很快,那人便没力气了,全身痉挛起来,裤裆里散发出大便的臭味,身子软软地跪在地上。

西城松开钢丝,将那人慢慢放倒在地板上。那人神志不清地仰面躺着,从紫色的嘴皮之间伸出了肿胀的舌头。

西城从他脖子上取下深深陷进肉里的钢丝活套,那人这才开始了不规则的呼吸。不过,他短时间内是无法苏醒过来的,而且,等到他苏醒时,因大脑严重缺氧他已是个傻瓜了。

西城将他塞进大橱柜最底下的一格,关上柜门。

然后轻轻关上伙房的门,自己靠在门旁的墙壁上等待着。

大约过了三分钟,听见从值班室里怒气冲冲走出个人来。

“你小子在干什么?”

一个家伙嘴里骂着使劲推门走进伙房。西城在背后将钢丝活套套住他脖子使劲一拽。

那人伸面向后一倒,也想抠脱钢丝套拼命挣扎。西城使劲一脚踢在他头上,把他踢昏了。

西城然后丢开套子,握起带消声器的美洲虎牌贝莱塔手枪向值班室走去,那房间里应该只剩下一个人了。

一推开值班室的玻璃门,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正在看着摊开在饭桌上的报纸。

听见门响,他转过上身正想说:

“那小子在干什么?”话未出口便咽下肚去。

“畜生!”

骂了一句,右手就想伸向西服的腋下。

“别动!”

西城命令道,拇指将手枪击锤扳开。

那人顿时象化石一般僵住了。

西城对他说:

“把两手放在后脑勺上,慢慢地,只要不反抗,我就不会开枪的。”

“你就是田代……”

那人嘴里漏出了西城的化名。

“是的。要是不照我说的去做,我就打死你!”

西城比划着手枪说。

“我不……相信你,你是个杀人狂!”

“我要想打死你,现在就对以做到。”

“别,别开枪!”

那人赶紧把双手放在后脑勺上。

西城穿着鞋就踏上了榻榻米,用手枪在那人的头上猛打一下,那人便直挺挺地躺在了榻榻米上。

搜了那人的身上,发现那人腋下的肩挎式枪套里插着一支托卡列夫手枪。从驾驶证上看,那人名叫三国。

西城麻利地将托卡列夫手枪分解开扔掉,又去了一趟伙房,将头部被踢昏了的男子拖回值班室。从他的驾驶证上知道他叫丰川。

西城从壁橱里拿出睡衣的腰带,将这二人背对背地绑上,用撕开的床单将他们的嘴巴勒上。

西城看见饭桌上摆着热水瓶,便倒出开水浇在二人的头上,二人的脸顿时被水蒸气所笼罩。

剧烈的疼痛使二人醒了过来,痛苦万状地扭动着身子。因为嘴巴被钳口布勒住,想惨叫也办不到。

转眼间,这二人的脸便红肿起来,痛苦得大小便直流,眼皮被烫得肿得老高,眼睛就象脸上开的一条细缝似的。

西城等这二人吃足了苦头,便说:

“要是你们答应不喊的话,我就把勒在你们嘴巴上的布解开。”

二人一个劲地点头。西城给这二人松开勒嘴的钳口布,问:

“除开这值班室的另外一人,这幢楼里现在还有多少人?”

二人沉默不语,只顾呻吟着。

“你们还想吃苦头吗?”

西城威吓他们。

“停车场里四人,事务所里二十来人。”

三国呻吟着说道。

“说出真话!”

西城把贝莱塔的枪口对准丰川。

“三国说的是真的!”

“是吗?好吧,我相信你们。刚才从车库里开出好多卡车,对吧?是去什么地方的?”西城问。

“是去干活的。是去搬运从船上卸下来的货物。”三国说。

“是吗?你们真的那么想吃苦头吗?”

西城将森林鞋的鞋尖插进三国的嘴里,差点把他牙齿插掉,这样一来,三国就无法惨叫了。然后西城点燃打火机凑近三国的耳朵。

丰川从玻璃门上的反光看到了这一切,似乎感觉到三国痛苦的痉挛从背上传了过来。

“我说!我不想死,别整我!”

丰川喘着说。三国则已经昏了过去。

“那就快说!”

西城从三国的嘴里拔出鞋尖,在榻榻米上蹭了几下将血和唾沫擦去。

“他们是去摧毁饭塚的安田组的。安田组在二叶会里最弱。”

丰川呻吟着说。

饭塚市距离福岗市和北九州市各有二十五公里。

“想搞垮安田组吗?就算搞垮了安田组,对二叶会来说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那还不如直接公开向二叶会宣战岂不干脆?”

西城说道。

“我们是想抓住安田组的组长,叫他招出你……你的确是二叶会的‘炮弹’,然后,我们石田组的后台山野组就对以此为借口把战斗队派到九洲来。”

“原来是这样啊。”

西城咧嘴一笑。心想:这帮流氓互相残杀起来,我就省事多了。

“放了我吧……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丰川哀求道。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拿着的手枪是苏联造的!是从哪儿弄到的?”

“……”

“石田组上别府支部的人说,他们拿的苏制的手枪、冲锋枪是博多支部给弄来的。听说是你们在博多港从某艘船上卸下来的。对吧?”

“造谣!”

“为什么?你是害怕说出来吗?”

“说武器是在这个港口卸下的完全是胡说。我不知道有这种事!”丰川呻吟着说。

“你小子还想充好汉?”西城嘴角上挂着讥讽的微笑。

“我没撒谎,手枪是支部长发给我的,但的确不是在这个港口卸下来的。”丰川喊叫着。

“不许嚷嚷——”西城斥责道。

“支部长在什么地方?”西城问。

“在他情妇那儿……”

丰川话还没说完,西城听到有几个人从二楼的事务所跑下楼梯来。

西城一脚踢在丰川头上,将他踢昏。打开玻璃门旁边的壁橱钻了进去。然后让橱门半开着。

脚步声是三个人的,正在走廊上向值班室跑来。

“怎么回事?”

他们边喊着边推开了玻璃门。

三个人一看见丰川和三国的惨相。慌忙端好了手枪,跳进了值班室。

西城的贝莱塔打出了一串子弹,因为枪口上带着消声器,枪声很小,但那三个家伙惊慌中放出的枪声却震耳欲聋。

西城打到枪膛还剩下最后一发子弹时停止了射击,从弹仓室拔下空弹仓后,摸出预备弹仓插上。

那三个家伙有的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有的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西城从壁橱里出来,看着丰川。

丰川中了两三枪已经断气了。但三国因肺部中枪反而痛醒过来,嘴里流着鲜血在挣扎着。

“支部长在什么地方?”西城问。

“我不告诉你……”

三国呻吟着说。

“我知道他在情妇那儿。那是在什么地方?”

“不告诉你!”

“顽固不化的家伙!好,我就告诉你的伙伴,说你全都招了。不过,要是你告诉了我,我就对他们讲你什么也没说。”

西城骗他。

“你休想骗我!”

“好吧,那你就吃我一枪吧。”

西城一枪将三国的额头打穿,他的头盖骨象开口的石榴一般爆开了。

一个受伤的家伙恐惧地看着这一切,当他看见西城将枪口还冒着蓝烟的手枪对准自己时,吓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窝里跳了出来。

“别开枪……请别开枪!支部长住在大濠二丁目的银色公寓,那幢房子是支部长的,五楼全是他情妇住的。”

那人刚说完便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西城用刀子将那些家伙的心脏给全捅了,如果不杀他们,那么敌人就会明白自己将前往支部长情妇的家。

这时,值班室的电话铃响了。楼梯上又想起了脚步声。西城赶紧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西城一跳下地面便沿着之字形路线狂奔起来。他听见大楼的二楼和三楼的窗户纷纷打开,接着便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子弹打在码头的水泥地上迸发出紫色的火星。

有几发子弹掠过西城身体,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总算活着逃进了旁边的一幢大楼的背后。

直到这时,西城才发现身上被流弹擦伤了好几处。幸好没伤着骨头,伤势不重,西城好不容易才逃到停在大浜小学附近的樱桃牌轿车上。这时,西城听到了十几辆警车的警笛声,那些警车正火速赶往博多码头。

西城看了看四周,没看到一个人影,便坐在驾驶席上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最后,他决定使用另外的汽车去袭击石田组博多支部的支部长妹尾。

这样的话,事成之后,可以把那辆车随便扔在什么地方,而且,樱桃牌X1型轿车也不会被人发现。

西城下了车想去物色一辆车门上不带防盗门锁的旧型汽车,走了三十多米,他发现路边停着一辆旧型的光冠牌轿车。

西城把钢丝活套的后端弯成钩子状,从旧型光冠牌轿车的三角窗的玻璃与窗框之间伸了进去,钩住了门锁的把柄。

打开锁后,将车门拉开钻进车内,看了看车上的仪表盘,把这种旧型的光冠轿车的点火开关整个抽出,在背后将来自电瓶的导线同点火导线直接连上。

由于该车的化油器,其阻风门是自动调节的,所以西城先踩了几下油门,用电瓶导线碰在起动马达的导线上。

马达低沉地咆哮了几声,将发动机带动起来。西城将马达的导线拿开,又将点火开关单元插回仪表盘内,让发动机静静地作着怠速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