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下子怎么啦?”峰武久听仙波哎哟一声,立刻放下了喝到一半的威士忌。

“拿藏宝的地图呗!”仙波叫道。

由于起来得太急,正在愈合的全身的伤口,又被撕裂了。一阵难熬的疼痛,掠过了仙波的全身。

“什么,藏宝的地图。——在哪儿啊?”峰武久的神情骤然变了样,他压低声音问道。

“嘿,那天……”刚说到一半,仙波就立刻煞住了。

“怎么啦?说呀!”

“别说了吧。也许给安上了窃听器啦!”

仙波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因为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想安上个窃听器简直易如反掌。

“窃听器?——你检查过没有?”

“这副样子,怎么个检查法?”仙波歪头望着房间,眼睛里流露出悲哀的目光。

“那倒也是。不过,你有调频收音机吗?”

窃听器发出的信号,调频收音机能接收到。因此,只要有调频收音机,就能测出是否装有窃听器。

“我对音乐之类不感兴趣呀。”

仙波对于收音机、立体声收录机之类都不感兴趣,房间里只有一台手提式电视机。

“找找看吧。给安上了那玩艺儿,还能说话吗?”峰武久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他迅速地在房间里翻动起来。比起巨额钱财来,酒精饮料算得上什么呢?

仙波在一旁看着。虽说是翻动,可是峰武久是个老资格的刑侦人员,关键的地方,他都查到了。譬如说,椅子的下面啦,沙发的底部啦,书架的背后啦,床架子上啦——反正什么东西都已经被翻得七零八落,所以峰武久翻动时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好脏哪,全是灰尘。”峰武久边找边抱怨道。

“那些地方,平时没有打扫嘛。”

仙波慢慢地站起身来,开始帮助峰武久寻找窃听器。

因为若不查明是否安上了窃听器。讲起话来就老是提心吊胆的,那还谈得上制订与黑手作斗争的作战计划吗?

他们从起居室、寝室,一直检查餐厅、厕所和浴室,阳台也没有放过。

“没有哇!”峰武久擦着汗,说道。

“好象如此。”仙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那么,我可以提问喽。”峰武久拿起了酒杯。

“好哇。”仙波在自己的酒杯里斟上了威士忌,“那天,我从射击场回来,在半路上遇到了交通事故……”

“唔,这我听你说过。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我不清楚,反正是你把一个受重伤的人送到了医院进行抢救。”

“不,名字我知道。因为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刊登了这起交通事故。我送到医院里去的那个人,记得叫……”

“记得叫什么来着?”

“忘了。”

“忘了?那可是个关键哪。这下可糟啦!”峰武久将酒瓶拉到了自己面前。酒瓶里的威士忌已所剩无几。

“名字一查就能查到。我只记得他是通产省还是什么地方的一个技官。”

“通产省……”

“是的。”仙波的目光投向了远方。

当时的情景,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是八月不知哪一号的一天,仙波休息,去了所泽的飞碟射击场。那一天,他对自己的命中率感到很满意。于是,他怀着愉快的心情驱车回家。可是,路上有一辆车,以疯狂的速度超过了自己的车。

那辆车在即将驶入清漱市时,与另一车发生了碰撞。仙波用自己的车,将一个垂危的负伤者送到了医院进行抢救。

到了医院里,他们只让仙波将血肉糊糊的负伤者抱进去,而并没有打听他这个运送伤员者的姓名。

仙波感到很生气。

他气呼呼地驾着车,离开了那家医院。

回到公寓的停车场,他把自己的车洗了洗,因为被伤员躺过的后座,沾满了鲜血。

他向停车场借了铅桶和抹布,仔细地擦去了血迹。他记得血迹到处都是,而且沾得很牢。仙波一边擦洗,一边还在生气呐。

在擦洗后座的过程中,他发现有个东西掉在地上。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透明的聚乙烯薄膜。

那是一张七、八厘米见方的聚乙烯薄膜,上面用油性万能笔,画着类似地图的图案。

这玩艺儿是谁掉在这儿的啦?仙波当时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名堂来。仙波很难得让其他人乘坐自己的车。偶尔驾车去上班,下班时也只把峰武久送到半路上。

峰武久看来不会有这种东西。要是这玩艺是他的,他早就会急得什么似的了。即使不着急,至少也会问一声的。

也许是那个垂死的负伤者掉的吧,——仙波也这么想过,可是,那个负伤者已经完全不能动弹,怎么可能掉出来呢?将负伤者抬上车的,是消防队员他们。是他们将负伤者从撞烂的汽车里拖出来,抬上了仙波的汽车。

也许是那个时候,从口袋或别的什么地方掉出来的。

仙波将那张聚乙烯薄膜,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擦洗完汽车,他把这件事也给忘了。他当时觉得,要是这玩艺儿是那个负伤者的,而且对负伤者来说是很重要的,那日后肯定会来取的。等到他来取时再给他,看来也不迟。

不过,仙波又想:要是那个负伤者不仅保住了性命,后来又出了院,那要找到自己,怕是不可能了。

因为医院方面不仅没有记下仙波的车号,就连他的姓名也没有打听。仙波想:一旦那个负伤者保住了性命,医院可要麻烦了。当人家问院方,自己是由谁送来时,院方怎么去回答人家呢?更何况,要是在那辆车上掉了极为重要的东西,那怎么办呢?

那只有后悔了。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仙波想起车上拾到的那张聚乙烯薄膜,是在擦洗汽车第二天。他从报纸上得悉,昨天的那个负伤者死了。当他搁下报纸时,他突然想起了那张聚乙烯薄膜的事儿。他伸手往裤子口袋一摸,那玩艺儿还在里面。

“后来你怎么处置啦?”峰武久担心地问道。

“我记得是放在办公的抽屉里的。”说到这儿,仙波皱起了眉头。

“没记错吧?”

“没记错。”

“嗯。”峰武久舒了口气。

警视厅搜查一课没有小偷光顾。倘若放在那里,那再放心不过了。

“不过,那是张什么地图啦?”峰武久端起酒杯,送到了嘴边。他目光灼灼地往前探着身子。

“忘记了。不过我依稀记得那上面画的不知是岛屿还处海湾,反正周围是海。”

“岛屿或者海湾?”

“嗯,是的。”

仙波只记得起这些。对于他来说,岛屿也好,海湾也好,都无所谓,反正他不以为这是幅很有价值的地图。他想一直保存到死者家属或者别的什么人前来认领为止。不,其实他并没有想一本正经地加以保存。他只是觉得,丢掉有点儿不妥吧。

他自己并不想与死者家属进行联系。结果,不知不觉中,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张聚乙烯薄膜……仙波的眼前,浮现出了白天的那批家伙。

那批穷凶极恶无法无天的家伙,趁自己不在家时,对自己的房间来了个翻箱倒柜,又砸烂了自己的汽车,最后竟敢袭击在职的警察。

而且,今天那批家伙显然怀着杀意。他们似乎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仙波抓住,哪怕是仙波只剩下一口气也无所谓。仙波心想,要是被抓住了,说不定会被敲断手或腿的。到了那种地步,就只有说出放那张聚乙烯薄膜的地方来。

不过,说出来的话,也会被弄死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们明白,狠狠地整了一顿警察,是不会太平的。更何况,聚乙烯薄膜与他们的罪行有关。

想到这里,仙波的怒气又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