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从水中爬了出来。那批家伙已经离去。

仙波直之爬上了堤岸,觉得身体冰凉冰凉的。他在水里已浸泡了将近30分钟。

当他认定周围没有人影儿时,就脱光了衣服。他拧去了衣服上的水,然后摊开,自己则一丝不挂地仰躺在杂草丝中。

太阳火辣辣地照耀着。天上没有一片云彩。在深邃的苍穹中,有一只老鹰在飞翔。

小鸟又开始歌唱了。

不一会儿,湿衣服上开始冒出大量的水汽。

浑身的伤口又疼了。血虽然已止住,但伤可不轻。他不想对伤口采取措施。当然,目前也无法可想,只能听其自然。

由于左脚流血过多,仙波开始出现贫血,他发觉自己摊在草丛中的手,白得有点发青。

“浑蛋!”仙波嘟哝道。

他简直愤怒到了极点。那么多的人偷袭自己一个人,还说什么:“这种人也配当警察?”真是小看人,我决不会放过你们的!——仙波这么想道。

岂止是决不放过他们,真想把他们一个个斩掉才解恨哩。仙波心想:幸亏掉在树梢上。要是一下子就掉在溪流中,那保管呜呼哀哉。一想到这儿,他真是气得七窍生烟。

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他们倒搜了自己的房间,又将自己的汽车拆成了一堆废铁。这批家伙还想要自己的命呢!

今天晚上,你们来吧!

仙波决心作好充分的准备,等他们来,然后用锋利的菜刀砍上去。即使砍了,也没什么,是正当防卫。而那批家伙则是侵入住宅,其目的是为了绑架仙波。

至少得砍倒一个家伙,给点厉害瞧瞧,让那个家伙交代袭击自己的目的。

曝晒在阳光中的皮肤开始发烫。

仙波又闭上了眼睛。在阳光下,眼脸呈现出了粉红色。

仙波在细细咀嚼那批家伙的话。

“浑蛋,你莫非想独吞吧!”

“那玩艺儿不知怎么样子。我想,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艺儿是什么……”

独吞……?

当然要独吞了,而且非独吞不可。我连一只铜板也不会给你们这些家伙的。——仙波在心中嘟哝道。可是独占什么好呢?关于这一点,仙波心中没有一点数。

虽然心中无数,但有一点是清楚的,那是仙波本身具有某种东西。袭击者并没有搞错人。他们了解仙波是警察,而且是在完全了解其身份的基础上进行袭击的。这是按照常识不能想象的执拗的袭击。

在那批家伙的令人费解的话语中,仙波明白了一点,那就是:那批袭击者想搞到的东西,与自己的警察生涯无关。其根据是所谓的“独吞”,和“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艺儿是什么”。

在警察生涯中,独吞后可以变换成钱的东西一个也没有。当然,掌握了某个证据,是可以将其变为钱的。假如是指的这个,那就不会说出“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艺儿是什么”这句话来。

既然是仙波不知道的东西,那就绝对不是证据什么的。仙波问心无愧,并没有干过隐匿或侵吞证据之类的勾当。

那批家伙使用的是“独吞”这个词,那其对象就必须是数量相当可观的财物之类,——尽管具体是指的什么不得而知。这是根据常识作出的判断。另外,如果数量没有达到相当可观的程度,那批家伙怎么会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呢?因为他是在袭击两个在职的、而且是持枪的警察,所以这种袭击就异乎寻常了。

再说,那财物肯定不属于任何人。如果有所归属的话,还用得着豁出性命吗?那只消到警察局或法院去提出申诉,通过正当的手段,就能变成自己的东西了。那伙人千方百计要搞到手的东西,肯定牵涉到掌握者的人身自由。

正因为如此,才怕被人独吞。

“你们等着瞧吧!”

仙波朝着苍穹,独自嘟哝道。

看来,自己确实持有某种东西。他拚命地思忖过,可是茫无头绪,不过,此刻他开始理出点头绪来了。

所谓的“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艺儿是什么”,那就说明自己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就譬如说空气之类,对于活命是绝对必要的,可是又没有想到过它们的存在。

那“根本不可能知道的”玩艺儿,仙波确实有,而且是什么也清楚。也许只是不知道可以用于其他方面而已。

可是,他波并没有考虑过怎样用于其他方面。

那伙人说今天晚上要袭击自己的家,估计今天晚上或明天肯定会来。来也不要紧,只要作好充分的准备就行了。不管怎么说,对于他们的无法无天,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那就是,先抓住一个动点刑,让他交代。这样,问题就简单了。然后,再“独吞”给他们看看。

约莫过了一小时光景,仙波穿上了衣服。衣服已经干透。

他拣起了一根枯枝当拐杖。经过一段时间休息的身体,反而得抓住什么东西才能走路,浑身上下疼得够呛。腰部的一击,疼得他连呼吸也发生了困难;尾骨和睾丸还疼得很。再加上,左脚几乎麻木了。

他拄着拐杖,在长满野草的山里,蹒跚地走着。每走一步,他的愤懑就增加一分。

约莫花了3个小时,他才找到一条小路。他怎么也走不动了。他一屁股坐在路边,想等一辆过路的车。

回到家里,已是黄昏时分。

一进房间,仙波就锁上门,给峰武久打了电话。

他把锋利的菜刀搁在桌子上,然后就是包扎伤口。最成问题的,是左脚的伤。他把快要愈合的伤口重新掰开,往里倒威士忌酒。这一掰,疼得他差一点没叫出来。

其余的伤口,他就顾不上了。接着,他开始光着上身喝酒。

房间依然凌乱不堪,没有抬掇过,他一点也提不起拾掇的兴致来。在往后的几天里,他过的是要用什么就从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拣什么的生活。

约莫过了30分钟,峰武久来了。

“你,你要干什么?”

峰武久一看仙波只穿着条裤衩、手里拿着把锋利的菜刀站在门边,顿时直往后退。

“进来呀!”

“你这家伙,真会吓唬人。”

峰武久用手掌抹着头上的汗水,然后往地上一甩。

“喂,那些伤是怎么搞的?”峰武久一边随便地从冰箱中拿啤酒,一边问道。

“被打的嘛。”仙波往高脚杯里斟威士忌,然后往里面放冰块,“你瞧!”

峰武久也脱掉了上衣。然后往杯子里放啤酒,一仰脖子,就一口气喝了下去。

“在哪里被打的?”

“八王子郊外的山上。”仙波说明道。

这时峰武久已经喝完了啤酒,开始喝第二杯威士忌了。他喝酒的速度,真快得令人咋舌。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打算迎接今晚的袭击。”

“喂,就凭这个身体?”

“不然,我怎么会叫你来帮忙呢?”

“我懂啦!那么你这个伤员先给我躺下!”

峰武久把威士忌酒拉到自己面前,然后搂住了酒瓶。

“酒精对伤痛有害哟!”他只往自己的杯子里斟威士忌酒。

“那酒精对你的神经也有毒哇。”

“我呀,有毒也无所谓。我的身体,对酒精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那倒挺有意思呀。那伙人正在寻觅的巨额钱财,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啦?有线索了吗?”

“毫无线索可言。”仙波又斟了一杯威士忌。

“把我也算上吧。”峰武久说。

“干什么呀?”

“那还不清楚,看有必要,警察这行当,什么时候辞职都行那。”

“……”

“喂,难道你想‘独吞’了吗?”峰武久情绪很好地晃动着杯子中的冰块。

“独吞?……”

“问题是标明藏宝场所的地图哇。什么地方有吗?”

“喂——”仙波跳了起来。随即,他哎哟一声,脸变得熬白,他觉得浑身骨头就象散了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