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勒罗、多哥尔机场也同样笼罩着有毒气体。

“这地方实在令人讨厌。”刚下飞机的伊能便有几分恼怒。

电动输送带好象要把乘客甩出去似的飞快地运转着。还是别上去的好,用自己的脚随心所欲地行走岂不更好些。

从机场出来后,伊能一直高兴不起来,他缓步来到公共汽车终点站,朝四下张望着。

一个四十岁刚过的日本人索性坐在停车站旁的水泥台阶上。他好象刚结束长途旅行似的,显得疲惫不堪,只是呆呆地凝视着什么。

伊能来到他的面前。

“有钱吗?”

坐在地上的是中乡广秋,他看着伊能便问道。

“有啊!”

“那就先去喝一杯吧。”

中乡急忙站起身来。

两人上了出租车。

中乡默默不语,伊能问:“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中乡应道:“可能是醉了。”

桑多诺莱大街,日本大使馆附近的一座楼房里,其中有一间便是中乡的办公室兼卧室。

“这就是派往欧洲的公安特科队的办公室吗?”

环视着肮脏而零乱的房间,伊能愣住了,可中乡什么也没顾得上说,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只想快点喝上一口,连忙找出杯子和冰块,打开了刚买回的威士忌。

在伊能喝完一杯时,中乡已连干了三杯。

“干什么来了?”

斟满了第四杯,中乡这才慢吞吞地问道。

“为在苏黎世失踪的总理大臣的女儿而来。”

“那种事还是不管为好——不,等等,你说在苏黎世?”

“是的。”

“要是在那儿,我也去看看。”

“你怎么说变就变得这么快呀!”

“理由嘛,就不必说了。咱们从苏黎世去意大利,然后渡过意大利半岛尽头的爱奥尼亚海进入希腊。我想,总理大臣的女儿肯定也走这条路线。”

“真是个胡话连篇的家伙,你是因为有酒喝才去吧。”

“要是讨厌我的话,你就一个人去。派往欧洲公安特科队就不与你配合。”

中乡啃着干酪说。

“我看‘死神’好象变成了酒神。”

中乡是个细高挑儿,在他身上有着一股邪气,使本来就令人恐怖的面孔变得更加显眼了。好象死神就潜伏在他的表情里。

“为营救总理大臣女儿而派遣的外事警察朱野能子也下落不明,她曾给驻马赛总领事馆打过电话,只说了一句‘鹭啼北回归线’就挂断了。”

“是外事警察?”

中乡自言自语道。

“总理大匝的女儿根岸志津子今年十九岁,朱野能子三十岁。外务省的消息灵通人士最初担心,可能是在欧洲活动的过激分子企图以总理大臣的女儿作为人质。可现在已是8月5日了,一点迹象也没有。若是过激派所为的话,早该发表声明或提出交换条件啦!”

“……”

“我估计是让人贩子组织拐去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伊能凭窗远眺。

他望见凯旋门,望见空气污染下的迪哥尔广场,那森林般的景色给人一种压抑之感,没有什么出奇的景致。伊能不理解日本人究竟为什么那么向往巴黎。在伊能看来,不管你去哪儿,街道都是同样的街道,海都是同样的海,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使人流连忘返。令人费解的是那些争相购买法国货的日本人,法国制的也好,香港制能也好,提包就是提包,打火机就是打火机,不论哪里生产制造还不都是一样嘛。虽同是日本国民,但伊能觉得怎么也不理解那些对法国迷信得有点发傻的日本人。

“出发前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接受这个无聊的任务?”

“因为想来看看你。”伊能回到桌边坐下。

“看我?为什么?”

中乡并不高兴地反问道。

“什么也不为,自你飞来法国后每天就知道喝酒,并决心不干工作。我在东京那充满着有害的气体中糊里糊涂地混日子,也是什么工作都不想干。究竟干什么好,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就这样一天天地打发着光阴。这次让我来来找总理的女儿,也没有引起我的兴致,和你一样干什么都行。让我们警察去追踪一个愿走就走,想藏就藏的轻浮姑娘,我才不干呢。还是随她的便吧。然而使我感必趣的是外事女警察留下的那句话——鹫啼北回归线。也许朱野能子掌握了什么情况之后被绑架了。大概也是人贩子干的。就这样,我来了,我觉得是你所渗透的那种杀气感染了我,可是来到巴黎,从警视正中乡身上散发着一股酒臭味。”

“失望了吗?”

中乡怒视着伊能问。

“没有,我和你一样,毫无目的地活着。”

“你不想干点什么事吗?”

“那么说,你指的是找那个姑娘?”

“不仅仅是那个姑娘,还有和我们同样的警察。”

“你这家伙真是个浪漫主义者。”

“你是连浪漫都丢掉的失败者。”

“随你怎么说都行。”中乡顺手拿过酒瓶。

“怎么样都行,是吗?”

伊能端起杯子又问。

中乡的眼睛都布满了红丝。

“我已经决定再不干工作了,如果打算去拼搏的话,你就一个人单独去好了。”

“好啊,就这么着吧。”

“马赛是运载白人奴隶的出口港,把奴隶用货船运出去,运给各国的阿拉伯货主,有的也将运往南美或东南亚。近两三年,英国、法国、意大利、西德大约有两千名妇女被人贩子组织捕获,作为房事女奴卖掉,这些人被称为白奴,今天的欧洲妓女充满街头,只要你上前招呼一声,她马上就顺从地过来。你怎么还要去寻找那种人,我看还是算了。”

中乡在酒里又添了块冰,用手慢慢地转动着杯子。

“我可不想撒手不管。”

伊能又开了第二瓶酒。

“鹫啼北回归线,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中乡自语道。

“是不是有了什么线索?”

“有,也没有。”

伊能点了点头。

他不是不理解中乡的心情,因为无论中乡还是伊能都曾为国家的利益,豁出性命与魔鬼僧都保行进行过殊死搏斗。虽然胜利了,却无所报答,这倒也罢,他们并不是为期待报答才拼死决斗的,只是一种疲惫不堪的感觉似乎使他们丧失了生活的目标。

中乡至今仍未消除疲劳倦意。

北回归线,是什么意思呢!伊能反复琢磨着。

北回归线在北纬二十三度二十七分处,南回归线则位于赤道南同一纬度处。北回归线与南回归线之间为热带,正好横贯撒哈拉沙漠。从利比亚、埃及、沙特阿拉伯经阿曼伸延至印度。

根岸志津子在瑞士的苏黎世失踪,前去寻找的朱野能子是在法国的马赛失去联络的,据推测:朱野能子很可能在苏黎世找到了根岸志津子的足迹而一直跟踪到马赛。

马赛又是装运白奴的出口港。

由此看来根岸志津子准是落在人贩子组织的罗网里,从马赛运出去的。

——鹫啼北回归线是什么意思呢?

朱野能子大概想告诉我们她已探明根岸志津子被卖到位于北回归线上的一个国家,也许该组织的名字叫鹫,或者是想告诉我们鹫在北回归线上用大的利爪将根岸志津子抓去。

可是“正在啼啼”究竟又意味着什么呢?

或许是在描写当时情景?

唉!真难猜呀?

——可朱野能子又是怎么失踪的呢?

接到朱野能子电话的是驻马赛总领事馆的三等秘书官片冈,他已向驻巴黎大使馆的高野作了详细汇报。高野是日本警视厅派遣驻外的二等书记官。

片冈汇报时讲:7月9日上午七时二十分左右,一个日本女人打来电话,自称是警视厅的,叫朱野能子,那女人好象冒着很大的危险,说得相当快,根本容不得插嘴回话,紧接着又说了一句——鹫啼北回归线,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看样子时间十分紧迫,或者她被监禁在什么地方,另外,挂断电话的会不会是看守呢?所以,朱野能子才不得不用一句话就传达了所要说的一切内容。

“苏黎世离这儿远吗?”

伊能问正在专心喝酒的中乡。

“不知道。”

“马赛呢?”

“也不知道,别尽问些没用的,我还从没离开过这儿呢!”

“现在就解雇你。”

“真是巴不得呢,我正盼着这一天啦。”

“真是这样吗?”

伊能笑了。

两人默默地喝了一会儿。

“你有钱吗?”

“有,要干什么?”

第二瓶也已经下去一半了。

“你不工作也行,去旅行好吗?”

“如果不工作也行的话,那就去看看。”

“派往欧洲的公安特科队真牛气呀。”

“牛气什么,只是没有那种好奇心罢了。”

“也象是那么回事。”

“究竟哪一点引起你那么大的兴致要去找这种女人,我看还是不管为妙。那些迷恋于性生活的混帐女人全失踪了才好呢,这对国家也有好处。”

“你好象在恨谁?”

“你说恨谁?”

“日本女人?还是那些外国男人?”

“胡扯!”

中乡气得脸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