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八日。

设在鹿儿岛警察署的搜查本部笼罩在忧郁的气氛中。

嫌疑犯至今尚未出现。

调查罪犯的不仅仅是侦查人员,检查厅也在独立侦查。检察厅碍于面子不得不如此,因为检事正被杀,所以不能漠然置之。

他们对岛田敬之经手的案件进行了彻底的复查。首先着手调查的是内部的有关问题。

有四个被认为是可能产生杀人动机的案件提了出来。然而,四个当事者中有两人在服刑,其余两人出具了不在现场的证明。

与此同时,对岛田的私生活也进行了调查,结果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搜查本部束手无策了。

下午,清村一守离开了县警本部。他徒步来到岛田的住宅。

近日来,鹿儿岛春意盎然,风和日丽,令人陶醉。

清村边走边思考着岛田被杀事件。他收到了搜查本部的报告:在岛田经手的案件中没有发现嫌疑者,私生活方面更是一无所获。岛田的唯一情趣是钓鱼,偶尔有休息时间,他便外出到堤坝钓鱼。

调到鹿儿岛工作后的一年零两个月期间,他一直是这样安排自己的生活的。此外,他每月回东京一次,他的妻子偶尔也来鹿儿岛探望他。

他不大喜欢饮酒,只是饮一两杯掺了水的催眠酒。伹他不在外面饮酒,也没从别人那里借过钱,从不去赌博。有时下下围棋,对手是他的部下;他从不去棋馆下棋。

负责调查他的私生活的侦查员对他的评价是,岛田除了老婆以外,大概不认识别的女人,当然既与土耳其浴池无缘,也不了解桃红色的夜总会。

因此,侦查人员在暗地里慨叹道,他作为一个检查官,简直是无可挑剔,可以说他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清村则不这样认为。对某些检查官来说,只要有法律书本就足够了。他们的工作就是将人进行分类,看看是否属于犯罪一类,然后只要懂得起诉,并维持法庭判决就可以了。

依据事实酌情处理是审判官的事。

人各有各的性情。清村没有否定岛田的那种清白的生活方式。

——是清白么?他在心中自问。

清村虽然没有否定,但也没有肯定。因为他不相信清白这东西。

岛田的被杀必有原因。仅这一点就够了。诚然,他的私生活也许是清白的,但保不准在无人知晓的某地某时干了什么,以致一失足成千古恨。

正是这唯一的一次失足毁灭了他自己。

来到岛田的住处,清村向负责守卫的警官说明了来意后走了进去。这是清村第三次来到这里。

他缓缓地环视着室内。他并不是在搜寻什么东西,鉴定科已经作过彻底的检查,连灰尘都鉴定过了。他相信鉴定科不会因为疏忽而漏掉了什么。

这是他的习惯。当侦查员的时候,清村就养成了反复勘查犯罪现场的习惯。

清村的表情有些阴沉。他感到,检事正被杀案须由鹿儿岛县警负责破案了。因为被害者是个大人物,有影响,万一搅成一锅粥,会给县警留下抹不掉的污点。

他粗略地看了一下便迈出了大门。

清村刚要穿鞋,忽又停了下来。他的视线落在墙壁上。

在清村直起身来到腰部的高度,那儿沾着什么东西,是个极微小的东西,呈黄色。

清村凑了过去,看上去象是什么粉。

清村回到屋子里抓起了电话,找鉴定科科员。

鉴定员在十分钟以后赶到了这里。清村让他把墙壁上的粉状物取了下来。

当天傍晚,鉴定科报来了鉴定结果。

“那是菜籽的花粉,每个约四十微米,有十多个。”

“菜籽?”

“对,没错。为了进一步核实,还叫科员到郊外取回了实物进行比较。”

“是么,谢谢!”

清村客套了几句。

他打电话命令鹿儿岛警察署的搜查科长西岛:

“从事件发生的那天起到今天,凡到过现场的人,统统调查一下,了解他们在前一天或者当天是否接触过菜籽花粉。”

“菜籽?”

西岛感到莫名其妙。

“是的,外门的墙上沾有这种花粉。抓紧调查吧。”

“是!”

清村凝望着天空。

鹿儿岛的菜籽三月开花。案件发生在三月二日,正是菜籽花盛开的时候。

越往郊外走菜籽越多,尤其是县南的萨摩半岛一带更多。据说半岛最顶端的开闻岳山麓,就是菜籽的著名产地。

是谁把菜籽花粉沾到了墙上?

也许是侦查人员或者地方检察厅的人,还有可能是被准许摄影的新闻社的摄影师。

到过现场的人达七、八十人,对他们进行全面调查并查出结果,谈何容易。

也可能是推销员或者投递员把花粉沾到墙上的。

如果上述这些人都没有接触过花粉,那么,罪犯将花粉沾到墙上的可能性就大些。

清村又用电话命令西岛:

“调查一下本县境内的菜籽开花情况。”

三月十日。

上班之前,清村在家里接到一个电话。是西岛打来的。

“菜籽开花的情况搞清了。大隅半岛顶端,佐多岬附近二月二十六、七日开花。对岸的萨摩半岛顶端、开闻岳附近一带二月二十七、八日开花,这里与鹿儿岛市的开花时间相差约两天,听说本市在三月一、二日开花。县北部的菜籽开花时间在二、三日。一般来说,沿海一带比内陆开花早些。”

“知道了。那么接触过菜花的人是谁呢?”

“正在调查,今夭下午将有结果。”

西岛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挂上电话,清村点燃了一支香烟。

搜查本部和地方检察厅都对岛田的过去进行了重新调查。他的被杀是因为公仇呢,还是因为私怨,至今仍然不清楚。发现不了线索,不管多少次也得进行反复调查。

西岛那不耐烦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希望从其它方面来查找罪犯。

清村开始煮咖啡了。

房间里弥漫着独居者的茫然无绪的迷惘,也许是孤愁。

在倒咖啡的瞬间,清村忽然想起了在遥远的过去分手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