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资深的老外交官对能长期为国服务,并且能够在他的辅佐下,使三位法老在外交政策上少犯错误而引以为荣。他很欣赏塞提谨慎行事的作风,关心和平胜于没有未来的战场争夺。

不久之后,他即将在底比斯开始他快乐的退休生活,回到距离卡纳克神庙不远,一个因为数不清的旅行而被他忽视太久的家庭里。最近他找到了一份新的快乐:栽培才华出众的青年亚侠。这个年轻人学得很快,懂得掌握诀窍。从大南方回来之后——他在那儿漂亮地完成了一件棘手的情报任务——他主动前来向这位外交官请教一些经验。老外交官马上将他视如己出,不只传承理论,还教授他一系列的外交程序,并且告诉他那些惟有从经验中可以学得的交际手腕。有时候,亚侠的想法更先进,他对国际局势的理解掺杂了对现实的一份敏锐洞察力和对未来的一些遐思。

外交官的秘书向他通报前来虚心求教的谢纳的造访。他没有拒绝接见法老的长子暨指定继承人,虽然有点疲倦,这位资深官员依然款待了这个圆脸、浑身充满优越感的人。然而,外交官那对栗色小眼睛中却透露出一种心灵深处真正的敏锐:把来访者视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对手将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你的光临是我的荣幸。”

“我向您致上最高的敬意,”谢纳说,“每个人都知道是您启发了我父亲的亚洲政策。”

“你过奖了,是法老自己做的决定。”

“多亏您那极有价值的信息。”

“外交是项艰难的艺术,我尽力而为。”

“成果辉煌。”

“全是上帝助我一臂之力。你要喝杯淡啤酒吗?”

“非常乐意!”

两个男人坐在葡萄棚架下,北风带来凉意。一只灰色的猫跳到老外交官的膝上,缩成一团睡着了。

在两个酒杯里倒满清淡和帮助消化的啤酒之后,仆人便退了下去。

“我的拜访没让您大吃一惊吧?”

“我得承认,是有一点儿。”

“我希望我们的谈话不对外泄露。”

“请放心。”

谢纳专心致志,而老外交官则面带诙谐,后者他面对过不知多少向他请求帮忙的乞求者,视情况而定,他会帮忙或者回绝他们,但一个国王的儿子对他如此卑躬屈膝令他受宠若惊。

“据说,您准备退休了。”

“我无意故作神秘。再过一年,或两年,当我获得国王的批准之后,我就功成身退。”

“不觉得遗憾吗?”

“我已疲倦,年龄变成了一种障碍。”

“经验的累积是一份无价的财富。”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将它教给年轻的一辈,例如亚侠。今后,他们将负责我们的外交。”

“您对塞提的决定是否毫无保留地支持?”

这位老外交官显出尴尬的样子。“我不明白你的问题。”

“我们还有理由敌视赫梯人吗?”

“你对他们还不了解?”

“他们不想和我们通商吗?”

“赫梯人只想侵占埃及,而且从不放弃这个计划,必须打击他们的国防政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假如我提出另一种政策呢?”

“请对你父亲说明,而不是对我。”

“就是您,而不是别人。我想与您谈谈。”

“你让我困惑不解。”

“一点一滴地将亚洲各国的情形全告诉我,我将对您感激不尽。”

“我没有这个权力,会议中的交换意见应该保密。”

“就是这些谈话我有兴趣。”

“别坚持。”

“明天,就该我执政了,请三思。”

老外交官满脸通红。“这是威胁吗?”

“您尚未退休,我需要您的经验,明日的政治,就该由我决定了。请与我合作,您不会后悔的。”

这位老外交官不常生气,但这一次,他义愤填膺。

“不管你是谁,要求恕难照办!法老的长子怎会想到背叛他的父亲呢?”

“请息怒,拜托您。”

“不,我无法息怒!你的行为不配当未来的君王,你父亲应该明白此事。”

“别离题了。”

“滚出去!”

“您忘了在跟谁说话了吗?”

“跟一个无耻之徒!”

“我要您保持缄默。”

“休想。”

“那么,我会阻挠您的发言。”

“我,真想……”

这位老外交官突然呼吸中断,将双手按在心口上,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谢纳马上召来他的仆役,将这位显贵放到一张床上,而且立刻派人去找来一位医生见证老外交官因心脏病突发而死亡。

谢纳真走运,他这种卑鄙的手段以令人满意的结果收场。

伊瑟在赌气,她把自己关在她父母的别墅里,借口脸色疲倦无光彩,拒绝见拉美西斯。这一次,她要他为他匆促的离去和长期的失踪付出代价。她躲在二楼的窗帘背后,听见女佣和王子的对话。

“请代我向你的女主人表达我祝福她早日康复的心意,”拉美西斯说,“并且转告她我不会再来了。”

“不!”年轻的女子尖叫。

她掀开帘子,冲下楼梯,投身到情人的怀里。

“你看起来好多啦。”

“别离开,否则,我真会生病了。”

“你要我违抗国王的命令吗?”

“那些远征真令人讨厌……没有你,我很烦。”

“你本来应该接受那些宴会的邀请。”

“才不要。我得不停地推开那些年轻的贵族,假如你在场的话,他们就不会烦我。”

“有时候,人们并非毫无目的地旅行。”

拉美西斯侧身,拿出一个小盒子给这个年轻的女子。她露出惊讶的眼神。

“打开它。”

“这是命令吗?”

“随你便。”

伊瑟打开盒盖。她看到的东西让她发出赞叹的尖叫。

“给我的吗?”

她热情地拥抱他。“帮我戴在脖子上。”

拉美西斯照办。绿松石项链让年轻女子的绿眼睛闪烁着欢乐的光芒。现在,她打败了所有的情敌。

亚眉尼以一种顽强不屈的固执继续在垃圾场的搜寻工作。前晚,他以为找到了几片拼图的碎块,就可以将它们和工厂的地址及厂主的名字连在一起,但是他失望了。上面的文字无法辨识,字母残缺不全。

这项无指望的查寻工作并没有影响年轻书记员做好他机要秘书的工作,拉美西斯接到愈来愈多的信件,每一件都需要以适当的客气口吻回答。他非常注重王子的声誉,他还完成了有关绿松石矿场之旅的报告。

“有关你的谣言愈来愈多。”拉美西斯指出。

“外面的闲言碎语我没兴趣。”

“人家说你应该得到一个更好的职位。”

“我全心全意为你服务。”

“为你的工作着想,亚眉尼。”

“这早已经安排清楚了。”

这份永恒的友谊使拉美西斯的心充满喜悦,但是他知道如何才配得上它吗?依照亚眉尼的态度,他不准王子庸碌地过日子。

“你的调查工作有进展吗?”

“没有,但是我并不失望。那你呢?”

“虽然皇后参与其事,却没有查出任何重要的线索。”

“那是一个没人敢说出的名字。”亚眉尼认为。

“理由充足,你不认为吗?毫无根据的控诉是一种严重的过失。”

“我很高兴听你这样说,你知道你愈来愈像塞提了吗?”

“我是他的儿子。”

“谢纳也是……然而,人们却觉得他属于另一个家族。”

拉美西斯非常紧张。为什么摩西在出发前往梅屋后殿的当头被召到宫里去?远征途中,他的朋友没有生出任何差错,相反,矿工和士兵们还夸赞这位年轻的伙夫团长很优秀,并且希望他们的同事能以他为榜样,但是诽谤和恶意中伤源源不绝。摩西的受欢迎也许引起某位高官的嫉妒。

亚眉尼在写字,稳若泰山。

“你不担心吗?”

“不为摩西担心,他跟你如出一辙,考验不会摧毁他,反而会使他更坚强。”

这种论调并没有说服拉美西斯,摩西的个性如此坦率,他将招来更多的嫉妒而非尊重。

“与其苦苦等待,”亚眉尼建议,“不如看看最近的皇室规定。”

拉美西斯开始阅读,但很难集中心思。他站起来两次,踱步到阳台去。

近中午时分,他看见摩西从被召见的皇宫里走出来,便再也按捺不住,冲到楼下,奔到摩西面前。

摩西看起来很狼狈。

“告诉我!”

“他们推荐我担任一个皇家工地工头的职位。我将参与皇宫和神庙的建筑工作,而且要访问一个又一个城市,以便在工匠师傅的指导下监督工程。”

“你接受了吗?”

“这不比后殿平静的生活更好吗?”

“那么,是升官了!亚侠在城里,赛大武也是,今天晚上,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