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位矿工认识这个贼,而且他和任何人都没有友谊关系。

偷窃绿松石是要被判处极刑的不法行为,但是长久以来没有矿工犯过这样的过错。远征队的队员并不悲叹凶手的死亡,沙漠之法已经做了公正的处置。由于罪行严重,这个马车夫被草草地埋掉。

“是谁雇用了这个人?”拉美西斯问摩西。

摩西查了一下名单。“是我。”

“什么,是你?”

“后殿的主管向我推荐了几名有能力在此工作的工人,我只负责在聘书上签名。”

拉美西斯松了一口气。“这个贼就是置我于死地的那个马车夫。”

摩西脸色发白。“你没有质疑过……”

“一秒钟也没有,原来你也中了圈套。”

“后殿的主管呢?他是个懦夫,连芝麻大的小事都会令他忐忑不安。”

“他很容易被操纵。我急着想回埃及去,去了解隐藏在这个执行者背后的人是谁。”

“你没有放弃权力之路吗?”

“无关紧要,我要的是真相。”

“即使它将让你失望?”

“你握有决定性的资料吗?”

“没有,我向你保证没有……但是谁敢攻击法老的幼子呢?”

“或许会有愈来愈多你想像不到的人。”

“假如这是个阴谋,那么就无法逮捕到它的首领。”

“摩西,你要放弃?”

“这件疯狂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既然你不继承塞提,还有谁想毁了你?”

拉美西斯没有对他朋友吐露他和父亲间的谈话内容,它们是否构成一个他应该保守的秘密?虽然其中还有很多意思他并不了解呢!

“你会帮我吗,摩西,假如我需要你的话?”

“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尽管这个突然事件发生,塞提依然没改变远征的行程。当他觉得由山上采集的绿松石数量足够时,便下达了返回埃及的命令。

皇家安全侍卫长一路直奔皇后的会客厅,杜雅的传令官一刻也没有耽搁,让他立即回应皇后的召见。

“我来了,陛下。”

“你的调查……”

“已经结束了!”

“真的!”

“没办法多知道一点。”

“谈谈那个马车夫……死了,你听说了吗?”

“唉,那个可怜虫……”

“那个死者哪儿来的力气到绿松石矿场,并且在那儿偷了矿石呢?”

安全侍卫长弯腰缩背。“这……这怎么可能!”

“你责备我信口开河?”

“陛下!”

“你受贿,或是无能,或者两者都有。”

“陛下……”

“你竟敢敷衍我。”

这位高官向皇后跪下。“我被骗了,人家对我撒谎,我向你保证……”

“我讨厌低声下气的人,你认为被谁出卖了?”

安全侍卫长断断续续的解说,表露了他严重的无能,直到目前为止,这种无能的严重性都隐藏在一种假亲切的面具之下。因为害怕丢官,他不敢跨越雷池一步。自觉应对得体,他乞求皇后的怜悯。

“你改任我长子别墅的门房吧,至少你可以做好驱逐几个不速之客的工作。”

这位官员再三甜言蜜语地答谢,而皇后早已离开了会客厅。

拉美西斯和摩西的马车如龙卷风般地闯进梅屋后殿的行政办公区,这两个朋友轮流驾驭马车,互相竞争技术和胆量。他们换了好几匹马,马车奔驰在通往后殿的道路上。

这样闹哄哄的声势扰乱了该机构的宁静,并且把沉湎在午睡中的主管都引了出来。

“你们疯啦?这地方不是兵营!”

“是皇后交办的任务。”拉美西斯说。

后殿的主管将局促不安的双手摆在圆鼓鼓的肚皮上。“啊……但是为什么必须这样吵闹呢?”

“我们有一个紧急任务。”

“这里,在我负责的这个区域里?”

“就是这里,而这个紧急任务的对象,就是你。”

摩西点头同意。后殿的主管向后退了两步。

“你们可能弄错了。”

“你要我雇用一名逃犯前往绿松石矿场!”摩西说。

“我?你胡说八道!”

“是谁把他推荐给你的?”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谁?”

“让我们看看你的档案资料。”拉美西斯要求。

“你们有书面命令吗?”

“皇后的官玺够不够?”

这位高官不再抗争。但绿松石小偷的资料令人失望,这个人在资料上登记的并不是马车夫,而是经验丰富的矿工,已经参加过几次远征行动,并且在梅屋教授珠宝工人切割绿松石。况且自摩西被任命以后,这名主管就想到让这个专家去当希伯伦人带领的工作队的队员。

显然,这个官员被骗了。那名马夫和这名马车夫的死亡,让寻找阴谋策划者的线索完全中断了。

拉美西斯射了两个多小时的箭了,他刺穿了一个又一个靶心。他必须将怒气转移到全神贯注的工作上,集中精力而非分散精力。当他的肌肉疼痛时,他又开始了一段穿越后殿花园和果园的孤独长跑。他的脑中掺杂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当那心灵的疯魔如此这般地乱窜时,惟有身体的剧烈运动能使它安静。

王子不知疲惫。他的奶妈给他喂奶三年多,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和他一样强壮的婴孩。王子从不生病,经得起严寒和炎热,睡眠安稳,胃口极佳。从他十岁开始,每日的运动已使他练就了一副运动员的好身材。

当他穿过一条柽柳小径时,仿佛听到了一种迥异于鸟鸣的歌唱。他停下脚步,伸长耳朵。

那是一种愉悦的女人的歌声。他走上前去,静悄悄地看着她。

在柳阴下,妮菲塔莉用一把从亚洲进口的细丝楚琴重复弹奏着一首歌曲。她那如果汁般甜美的歌声与在树叶中婆娑起舞的微风相辅相成。在这名女子的左手边,有一块布满数字和几何图像的写字板。

她的美丽几乎不太真实。有一阵儿,拉美西斯自问他是否在梦里。

“请走过来……你害怕音乐吗?”

他掠开藏身其后的灌木林的枝叶。

“为什么你要躲起来?”

“因为……”

他无法做出任何解释,他的窘困引起她微微一笑。

“你浑身是汗,刚跑完步吗?”

“我原本希望能在这里找到那个曾欲置我于死地的人的姓名。”

妮菲塔莉收起微笑,她的庄严神情吸引了拉美西斯。

“那么你失败了?”

“唉,是的。”

“全部的希望都落空了吗?”

“恐怕如此。”

“你不会放弃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从不放弃。”

拉美西斯俯身看那写字板。“你在学习数学吗?”

“我在计算体积。”

“你打算当几何学家吗?”

“我喜欢学习,不用为明天而烦恼。”

“你是否曾经想过忙里偷闲呢?”

“我比较喜欢孤独。”

“这不是一种很严苛的选择吗?”

那对碧绿的眼珠变得很严肃。

“我无意冒犯你,对不起。”

在妮菲塔莉矜持的双唇上,有一抹宽恕的微笑。“你会在后殿待一阵子吗?”

“不,我明天就回孟斐斯。”

“带着铁一般的意志去寻找真相,不是吗?”

“你责怪我这样做?”

“有必要如此冒险吗?”

“我要知道真相,妮菲塔莉,而且永远想要,即使必须付出代价。”

在她眼里,他看到一份鼓励。“假如你来孟斐斯,我很希望能和你共进晚餐。”

“我必须在后殿待几个月,以便增长知识,然后,我将回到我的家乡去。”

“有未婚夫在那儿等你吗?”

“你真冒失。”

拉美西斯自觉愚蠢。这名年轻的女子如此安静,如此矜持自重,令他张皇失措。

“祝你幸福,妮菲塔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