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来看,反对出卖捕鱼权的意见渐渐占了上风。虽然四国公司已经收买了山林、田地以及到大坂干活的那些人的住宅地皮,但是因为最重要的是港口,所以那攻势确实猛烈。好象最初他们所考虑的补偿额只有三千万,后来又说即使增加一倍也在所不惜。但是市民联合会也看准了同样目标,他们施加压力反对出卖捕鱼权,想要掌握住关键。这下子我们可真是进退两难。”

虽然都是岛上的居民,但也有一部分人没有加人渔业合作社。他们看到大海无法维持生活,只好种着二、三亩薄田,同时到四国本土去干活,这些人更加猛烈反对。表面说是反对公害企业,实际上他们看到只有会员得到补偿而感到无法忍受。因为大海是祖先一辈辈传下来的公平的财产。政府的态度也与此相似。

合作社也只好放弃出卖捕鱼权。

“但是后来还是卖了吧?”

“卖了。可是那情况却很奇怪。有一天,有个人来到这充满纠纷的岛上拜访了安高恭二。”

那个人年纪大约刚过三十,面孔白皙,身上穿着合身的西装,很有气派。他到合作社来找到安高,两人一起到海滩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安高回来了。那个人是谁,为什么来找安高,对于这些,安高都守口如瓶。

几天以后,召开会员总会的前一天晚上,安高来找快良。他说希望在总会上结束出卖捕鱼权问题,因此要求投票表决。但快良坚持认为表决不会顺利,如果仅仅依靠表决来决定是否出卖捕鱼权,那一开始就表决了。但安高态度强硬。他说他已经和其他的理事们都打过招呼了。

“可是如果把捕鱼权出卖给四国石油公司,那咱们对大海的污染可就再也无权说话了!”

听起来那声音似乎是在咒骂:叛徒!

“可拿到了几亿、几十亿的其他地方的渔民又怎么样呢?就连他们也还不是照样出卖了捕鱼权!”

“不过,岛上会留下仇恨的火种,肯定会引起骨肉相残。”

快良担心这种事态。

“理事长,为了活下去,就是魔鬼,我也决心要把灵魂交给他。咱们跑到县里要求补偿的时候,又有谁理睬咱们?村里的人也都不理咱。至于市民联合会,却说咱们穷疯了。我不喜欢这帮家伙那副嘴脸。一面反对在自己地区周围建立原子发电厂、火力发电厂、石油工厂、垃圾焚烧厂,然而一旦停电又要求赔偿。没有汽油、煤油时又吵嚷是国家的责任。火车、汽车晚点又是要求赔偿。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难道不是早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了吗?——再说,理事长,大海不会再回来了。”

安高的眼睛闪现出黯淡的光芒。

“……”

当安高说到大海不会复还这绝望的话时,快良看到安高的眼睛里闪现出阴暗的目光。事实的确如此。由于口PCB事件,鱼价暴跌,这是濑户内海受到的致命打击。从今以后,即使捕到鱼也卖不出去,更何况大概根本捕不到鱼。但是在安高的脸上看到的表情却与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渔民的苦恼大不相同,似乎有某种其他的东西潜藏在那面庞的深处。至于这到底是什么,那时快良并不清楚。但是快良明白,濑户内海的渔民最终都将走上这条路。

总会召开以后,马上就进入出卖捕鱼权问题的表决。快良宣布:“反对者起立!”

良吉发了火,站起来喊道:

“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作法,根本不经审议,一上来就表决!”

“反对者一人,赞成多数。由此出卖捕鱼权得到总会承认。”

快良不失时机地宣布了表决结果。他早已料到,良吉会站出来大发雷霆。

“你算计人!快良,你小子!”

良吉伸出手指着快良,那样子就象是挺钢枪一样。这一切都是安高一手炮制的。确实有几个人依据道理表示反对。但是不给这些人表达意见的机会——这是安高和那几个反对者之间订立的密约。他们假装茫然不知所措,只有快良成了坏蛋,结束了这一幕。

“那是一场双簧戏。但这问题并不因此就算解决。你看,有些别的合作社,就连渔民的老婆们都坐在筏子上静坐进行斗争。可我们这块海面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即使阻止了四国石油公司,也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知名人士们说,要是钱在作怪,渔民们肯定要失败。其实无所谓胜败。根本没有一个渔民纯粹是因为担心大海污染才进行斗争。再说我们并不象种植作物的农民热爱土地那样,我们对大海并不留恋。因为我们既不需耕作,也无需管理,更无需保护,仅仅是出海捕鱼而已。总之能捕多少就捕多少,至于说到是否对大海有感情,可真是个疑问……”

快良这样说道,脸色十分难看。

“您不知道来找安高的那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呀!就只找过那一次。不过,出卖捕鱼权的问题解决以后,安高一下子放弃了打鱼,到四国石油公司的运输船去干活了。听说工资实际收人高达二十五万元。——这也是风闻。从这件事看,好象这个人跟四国石油公司有些关系。”

“您知道运输船都运些什么东西吗?”

“大家传说那是条排放废液的船。安高说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看来这话是真的。还不到一年工夫,他就遭到了报应……”

“您指的是他脸上那块伤疤?”

“是啊。我想,要是没有那块伤疤,他还不至于和秋宗闹纠纷,也不至于被人暗算。”

安高因为见到了那个人,所以才决定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安高断言大海不会复回时面孔深处所潜藏的那种阴暗的表情,不仅仅是出卖大海引起的不安,还包括他要向大海里倾倒废液加速海洋死亡这种处境产生的苦恼,这一点后来才搞清楚。安高原来竭力主张从别处要求赔偿,但突然摇身一变站在相反的立场上。尽管他对大海没有多少感情,这件事也一定曾经使他感到恐惧。

安高到四国石油公司的海船去工作以后,大约每隔三天就回到岛上一次。实际收入二十五万元,这数目使其他人都感到垂涎。快良回想起来,安高虽然从不讲到工作内容,但他带着糕点来到合作社时的脸色却并不阴暗。背叛这件事已经事过境迁,安高又重新振作起来。

另一方面,获得据点的四国石油公司扎扎实实地不断扩大收买土地的战果。将来的事情暂且无法预料,但是眼下这事件确实使岛上居民的手头变得宽裕,以至后来他们曾经从出卖捕鱼权的款项中拨出一千万捐给政府。事情逐渐平稳下来,并没有造成原来所担心的那么严重的后遗症。加之又听说政府提出一个计划,一、二年之后要把收买的土地进行平整,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土建工程,这部分钱也将进人岛上居民的腰包,而且将来建成某种设施后还将雇用岛上的人,因此更加平安无事。无论是谁都没有看到企业隐藏在袖口里的利爪。

听说安高住院,那是去年九月间的事情。十月中旬安高出院了。他脸上肌肉扭成一团,面目全非。从右颊到下颚,脸上留下了一条极其丑陋的红色疤痕。快良看到他那凄惨的面孔,倒吸了一口凉气。快良想,他说要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原来是真的呀!那伤痕看去似乎是某种东西咬破了皮肤钻进安高的身体里去了。大概是由于他的面孔的缘故,安高的眼睛特别阴郁。

“落下疤痕是九月底吗?”

由于听到九月底这几个字,中冈觉得象是联想到什么事,但始终没有想起来是什么事情。

“对,是九月底。那之后就发生了捕鲻的事件,就是报纸上宣传的奇迹火焰的鱼群。对了,大概那是将近十一月底。”

“老人的顽强精神把鲻鱼感动了吧?”

中冈想象着良吉的风貌。从人们称他是疯子以后,他十几年来一直坚持等待着鲻鱼。

“你说对了。良吉老头可不是一般的顽固人。而鱼群也是这样,十几年没露过头,可是有一天,突然有一条使者来了。”

“……”

濑户内海潜藏的疯狂——它使安高恭二发疯、失明,它又使秋宗修精神失常。解释这些谜的关键,仅仅是来到岩根矶的一条鲻鱼的使者……

“安高给良吉老头儿和秋宗修出了难题。”

“难题?”

“良吉老头儿和秋宗修平捕鲻鱼的权利中标已经是十几年前。由于规定权利共有两次,所以还剩有一次捕鱼的权利。无论是谁,大家都这样认识。所以虽然大家都管良吉老头儿叫疯子,他还是从未间断过监视。不管良吉老头儿怎么想吧,我们一直认为捕鲻权这种玩艺儿早就不存在了。但是有一天,安高跑来了,说是根据渔业法,共同捕鱼权延续时间规定为十年。”

快良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于是找来六法全书查了渔业法,确实是这样规定的。捕鲻鱼相当于渔业法中所说的第三种共同渔业,书上写明这种权利的延续时间不超过十年。

“对吧,是这么规定吧!”安高歪扭着脸上的伤疤笑了。

“法律虽是这样写……”

“除了法律,还需要什么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时,快良感到安高好象被一种什么力量压迫着似的。自从脸上落下疤痕以后,安高从未笑过。在快良看来,他已经失去了过去的性格。

“良老头儿这疯子没有权利再捕鲻鱼,没收。”

“但是……”

快良慌张起来。良吉的权利确实已经自行消失,但如果引用法律条文的话,那么合作社方面也有过错。它从来没把权利消失这事告诉良吉。几年来,一直对这问题置之不理,这不意味着合作社早已放弃了这项权利了吗?

“管它输赢呢!反正渔业法有规定,咱合作社就得执行,你说对不对?理事长,我已经跟其他的理事们商量过,决定要照章办事。”

他的伤疤象是具有生命似的蠕动着。

快良后悔没有把安高从合作社除名。如果安高把其他理事都笼络过去,即使争论也还是没有用处。安高那种置胜负于不顾的想法深处充满着贪婪的欲望和嫉妒。对这一点,快良感到束手无策。

出卖捕鱼权那时节,PCB事件使濑户内海的渔民们陷入了不安的深渊。但事过境迁,如今巳很快地淡漠了,被人们所忘记。那时暴跌的鱼价不但早已恢复到原来的行情,甚至超过物价浮动,开始露出奇货高价的兆头。本来濑户内海的鱼的市场价格就特别高,尤其是濑户东部备赞这一带的鱼一直被视作珍品,价格就更不待说了。尽管捕鱼量和全盛时期相比还不足原来的三成,钽由于市场价格的原因,总算还能勉强糊口。如果良吉能把集结在岩根矶的几十万条鲻鱼一网打尽,他将会发一笔大财。

安高遭受到自己拋弃的大海的报复。几天以后,快良和安高到养鱼湾来找良吉。这之前已经召开过理事会,安高的意见被釆纳了。大家知道捕鱼权已经自行消失,都要伸手。虽然也有人发表意见同情良吉,但最后通过了折衷案,得出结论:要良吉重新投标,不然的话就要他把捕鱼量的一半交纳给合作社。对此,安高还是坚持强硬论调,最后才不得不勉强同意。

在养鱼湾后面的小板房前,良吉摊开鱼网正在修补。在暗淡的初冬的阳光照射下,养鱼湾呈现出一片蔚蓝,沉静安详。几十个养鱼槽象镶嵌螺钿一样漂浮在荡漾的水面上,一艘大型摩托艇揽在湾口的岸边,可以看到几个人影。

“你好哇!良吉大伯。”快良爽朗地打招呼。

良吉厌烦地看了看他们俩,一句话没说,只是继续补鱼网。

“听说鲻鱼来了。”

“哎,”良吉的回答很冷淡。

“恭喜恭喜。良大伯,为这事要跟你商量商量。”

良吉感到非常不快。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理由,固执的良吉是不发火的。

“快良,这是什么话!”

听了快良说明来意,良吉的脸色果然变得非常可怕。

“无耻!你和安高勾结起来把大海出卖了,还打算跟我的鲻鱼找茬吗?快良,你听着!不管法律怎么说,反正鲻鱼是我的,谁也别想碰它一个指头!你们以为用你们那种混帐道理可以把我搬倒吗?”

皱纹在颜抖。过去许多渔民都害怕他这固执的吵闹声,可如今他早已是风烛残年了。

“这可是法律呀!你就是再喊叫也没什么用处呀!”安高冷冷地说。

“这也是你小子出头的地方吗?叛徒!”

正当良吉紧握拳头逼向安高的时候,秋宗修跑来了,大概是他觉察到发生了什么事。

“您来了,快良,安高。”

秋宗打着招呼,脸上浮现出微笑,他身上还带着城里人那种娇嫩劲儿。

“为捕鲻权的事。”安高把粗野的视线转向他。

“捕鲻权?”

“你们没有捕鲻权。”

安高单刀直人提出了他的看法。

“不过,这仅仅是单方面的解释呀!”

秋宗的脸颊有些哆嗦,抗议道。

“什么叫单方面的?”

“良大伯这些年的辛苦又该怎么说呢?而且,我记得也就是同一个渔业法,大概是第二十三条,这条说是将捕渔权看作民法规定的物品,适用其中有关土地的规定。要是按法律打官司,肯定会麻烦。”

看来,这就是老老实实的秋宗使出全副气力所进行的抗议。

“你这都是强词夺理。”

安高无言以对,声音变得粗暴起来。

快良想,要说强词夺理,大概是安高这一方面。秋宗是大学毕业。他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预先查过了。安高不占优势。由于安高不占优势,处于劣势,他歪扭了皱折的面颊。看到这情景,快良感到可怕。秋宗用这种办法逼迫除了打鱼一无所知的安高,这很糟糕。在安高看来,一定会感到秋宗是犯上,所以肯定要赌气。如果发展成这种局面,那就不单是蚌鹬相争,简直是大家都不会得到任何益处。

这时有三个人从岸边走了过来。

“听说您是合作社的社长……”

一个身穿军用雨衣、满面春风的青年问道。

“我就是……”

“我是赞岐日报报社的,姓平田。这位姓田冈,是西海电视台的。还有他是水产试验场的技官植村。”

平田用快活的声音进行介绍。

“我们已经听说幻影般的鲻鱼的消息。时隔十几年,濒于死亡边缘的大海又出现了鱼汛,这是不是可以说是大海的奇迹呢!这可真是轰动人心的消息。而且我们还听说在岩根矶捕鲻鱼是采用一种异乎寻常的神奇的捕鱼法。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希望转播捕鱼的场景,这是一条非常鼓舞人心的消息。这幻影般鱼群的到来就好象等待着濑户内海环境保护法和海洋污染防止法的诞生。但是真的会有大批鲻鱼出现吗?我们希望专家对岩根矶的情况和鲻鱼那奇妙的习性之间的相互关系提出看法,因此也请技官植村和我们一道来了。另外我们听说良吉先生十余年来一直等待着幻影般的鲻鱼,坚持在岩根矶进行监视和了望。我们希望把您的这种顽强精神、战胜孤独的这种年迈渔民的气魄写成报道。本来我们也打算早晚要到合作社来进行拜访。”

平田精力充沛地侃侃而谈。

快良感到迷惘。他嘴里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不甚明了的话,找借口谢绝了同去现场观察岩拫矶的要求,转身走了。

他不自觉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差一点儿事情就要闹糟。良吉嘴严,大概不会说出去。但弄得不好,报纸、电视台就可能接踵而来,搞得你声名狼藉。社会上的人们了解到他们曾到县政府抗议,后来又出卖了捕鱼权,肯定会咒骂他们是充满贪欲的合作社。而且,如果再花里胡哨地写上什么老渔民的顽强精神感动了大海的奇迹,那么快良将无立足之地。

“这件事,不能再干下去了。”

快良当机立断,再三告诫安高。

“他妈的,秋宗这小子!”

安高厌恶地说。就连他也不打算与报纸、电视为对手坚持下去。但是安高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在快良的心里引起了沉重的不安。

“捕鲻鱼,难道他能成功?——当时安高说了这么一句话,他那眼睛里布满血丝。”

快良结束了冗长的解释。

“奇迹的鱼群——就是捕鲻鱼最终失败了,这是安高破坏的吗?”

“这可说不清楚。秋宗告了状,安高受到审讯。但又听说没有证据。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其余的你去问良大伯吧!”

在他讲述的过程中,中冈一直认真地倾听着,但是中冈从未露出一丝笑容,这使快良感到有些疲劳。

“谢谢您。”

中冈鞠了一躬,表示谢意。

虽然这还仅仅是序幕,但中冈心中已经烙上了这叙事诗的一个部分——它使安高恭二陷入抑郁性症状,造成了他的失明。

安高对于渔场荒废感到气愤,看到其他渔业合作社要求高额赔偿,认为大海是一衣带水、不可分割的,于是他举起义旗揭竿而起。由于生活日益贫困,这种悲愤确实理所当然,但是他却成了耻笑的对象。这时,出卖捕鱼权和到废液船上工作的诱惑出现了。对大海感到失望的安高终于转到相反的一面要扼杀大海,结果受到大海的报复,在面颊上留下了报复的烙印。不,大海的报复仍然继续残酷地折磨着安高。濒于死亡边缘的大海里出现了幻象般的巨大鲻鱼群,把岩根矶染成一片火焰般的绯红。土生土长的打渔人安高不甘心于坐视大海的飨宴,他伸手了,并且他自已遭到了灭亡……

中冈把重点放在安高所说的“要把灵魂交给魔鬼”这句话上,由于安高在收买土地一事中立了功,因此当他要求到陆地上工作时,青江忠则无可奈何地给他介绍了警卫的工作。侦察总部对于青江忠则这个人不过只是如此看待。但是假定安高说的魔鬼就是四国石油公司,而作为魔鬼的利爪狠狠攫住安高恭二的又是四国石油公司技术公害科长青江忠则,如果是这样的话——,中冈想象着人们称赞的青江忠则的清秀身材的情景。

石油企业,它们处理石油,即使在这世界性原油不足的状态中仍然增殖着巨额利润。这些怪物般的企业具有闪闪发光的储油罐和油管组成的骨骼,散发着令人厌恶的臭气的原油构成了它的血液。青江就是在它们控制能源的机理中自然产生出来的具有超人能力的特殊人员——这就是中冈所感受到的印象。

“他会在什么地方冒出头来呢?”

中冈想象着逐渐趋于严重的案件的未来。

“还有一个问题。有个叫濑户的自称流浪者的小伙子现在还在吗?”

中冈起身站起来,问道。

“哎呀,那是个姑娘呀!长得挺漂亮,现在跟良大伯住在一起。她听说大海出现了奇迹,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到这里来打鱼,这姑娘好奇怪!”

快良摇了摇头,意思是说:弄不清的事情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