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太太对我以接近满分的成绩通过笔试和实习,一点也不意外。她用瘦长的手捧著我的脸。好像我是她最钟爱的女儿,说:“恭喜你,莉珀。你是这么的努力,你也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谢谢你。”我因为兴奋而快要无法呼吸,通过考试使我信心大增,使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正如露西妈妈曾说的,你会编一个篮子,你就会编一百个。

主任要我坐下。“你想去实习或想租个位子自己做?”

美容院毕业生可以向美容院以月租方式承租一个位子做生意,我对这种收入毫无保障的工作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比较喜欢去实习,为了妹妹和我的生活,我必须有固定收入,”我说。

“的确,我相信以你的技术和美貌,不难在一家好的美发沙龙找到工作。”

我很不习惯被人赞美,只是耸耸肩膀。“容貌跟工作有关系吗?”

“高级的美容业者必须维持形象,当然会以美丽的女孩为优先录用的对象。”她审视的眼光令我有些不自在,因为同学的彼此实习,我的手脚指甲和全身的皮肤都受到这辈子不曾享受过的保养,也是我有生以来最美丽的一段时期。

我的深色头发有著焦糖与蜂蜜色的挑染,而经过或许上千次的做脸,我的皮肤干净到什么粉底都不需要。我很像芭比娃娃那些高人一等的朋友,塑胶脑袋里或许空无一物,但外表干净而美丽。

“购物中心区有一家很高级的美容中心,”华太太接著说,“壹沙龙……或许你听过?我跟那里的经理很熟,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推荐你去。”

“真的?”我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噢,华太太,我不知道我应该怎样谢谢你。”

“他们很挑剔的,”她警告道。“你也许通不过第一关面试。不过……”她停下来,奇特地看我一眼。“我感觉你应该进得去,莉珀。”

休士顿是个长手长脚的城市,像个邪恶的女人经过一夜的罪恶生活之后,双手插腰站在那里。问题很大,欢乐也很大!这就是休士顿。德州人普通都很友善,而休士顿市民是最友善的,前提是只要你没有侵犯他的领土。他们很重视土地,彼此也很理解这一点。

休士顿的邮递区号或许没什么特殊,但这里正在实验土地使用权的自由市场化。你不难看到脱衣舞俱乐部、情趣商店跟道貌岸然的办公楼及公寓比邻而居,还有修车厂与猎枪店就在玻璃帷幕的摩天大楼旁边。

这是因为休士顿人喜欢在自己的土地上做生意,他们不喜欢政府来安排他们应在商业区开店而后住在郊区。他们乐于付出这样乱成一团的代价,即使这代表许多不想要的商店也像雨后春笋般出现。

在休士顿,新钱跟旧钱一样好用。不管你是谁或你从哪里来,只要付得起门票都欢迎进入最时尚的夜店狂舞。社交界最著名的多位女主人据说都出身卑微,一个是家具店员的女儿,一个是宴会规划员出身,她们都有不少传奇故事流传在外。

只要你有钱而且品味高尚,达拉斯很欢迎你:但如果你很有钱,而且像撒火蚁饵那样到处乱撒钱,那么你属于休士顿。

表面上看来,这是个人们动作很慢、说话也很慢的城市,大多数时间热到你不想搞任何事。但休士顿的权力藉由经济活动展示,这个城市建立在能量上,只要看看那些摩天楼,它们好像都还在成长。

我在距离壹沙龙不远、六一0号公路的内圈找到一处公寓。这条环城公路是个无形的界线,住在环内的人好像比较国际化,是偶尔会去看看艺术电影、喝喝拿铁咖啡的人。一到了环外,喝拿铁就会被认为是自由派人士了。

鲍寓位于一处稍旧的大楼社区,拥有一座游泳池和慢跑跑道。“我们有钱了吗?”嘉玲看到宽敞的大厅,以及我们搭乘电梯到公寓,因此惊讶地问。

到壹沙龙实习的第一年,我可以领到大约一万八干元的年薪。扣去税款与每个月五百元的房租,其实所剩不多,尤其休士顿的物价又比维康镇更高。但是第一年结束后,我将可以升为助理美发师,就可加薪到二万多。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觉得生命充满各种可能.我拥有学位和证照,以及一个将来可以转变成事业的工作。住在一处内铺米色地毯、虽只大约二十坪的公寓,还有一部尚未抛锚的本田小车。还有最重要的,一张写著我是嘉玲法定监护人的证明书,再也没有人可以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我替嘉玲在附近的幼稚园注册,替她买了小美人鱼外型的午餐盒,以及踩下去就会闪闪发光的运动鞋。开学第一天,我送她去教室,在她哭著求我不要离开时强忍著眼泪。我带著她退到门边,避开老师们同情的眼光,跪在地上擦拭嘉玲涕泗纵横的脸。

“宝贝,这只要几个小时,你可以在这里玩,还可以交到很多新朋友——”

“我不要新朋友!”

“你可以做漂亮的手工艺品,还有画图!”

“我不要画图!”她把脸埋在我的胸前,声音也压模糊了。“我要跟你回家。”

我捧著她的头,贴在湿了的衬衫胸前。“我不是要回家,我们都有工作,记得吗?我的工作是去帮别人做头发,你的工作是上学。”

“我不喜欢我的工作!”

我放开她的头,再用卫生纸替她擤鼻 涕。“嘉玲,我有个好主意。来,你看!”我拿起她的手轻轻转成手腕向上。“我要给你一个一天都不消失的吻,看!”我低头把嘴唇印在她的手肘下方,我的唇印 清楚地留在白色的皮肤上。“你看,现在你如果想念我。这个吻就会告诉你,我爱你,还有我很快就会来接你。”

嘉玲充满怀疑地看著那粉红色的唇印,我很高兴她的泪水总算停了。“我希望它是红色的,”许久之后她说。

“我明天会擦红色唇膏,”我保证着同时站起来,牵着她的手。“来吧.宝贝。去交几个新朋友,画一张漂亮的图送给我,你还没玩够我就来接你了。”

嘉玲挺起胸膛,像要去打仗的士兵进入园门。但这留个唇印的仪式却一直持续。有一天我忘记了,老师打电话到壹沙龙说嘉玲闹到大家都不能上课。我利用休息时间赶到学校,在教室门口见到我双眼红肿的妹妹。

我赶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火大到快无法说话。“嘉玲,你干么一定要这样胡闹?只因为手上少个吻,这一天就过不下去了吗?”

“对。”她伸出手臂,哭花了的小脸仿佛驴子那般顽固。

我叹口气,在她的皮肤印上一个唇印。“现在可以乖乖去上课了吧?”

“好!”她跳著返回教室,我则飞车赶回壹沙龙工作。

我们外出时,人们总是注意到嘉玲。他们会停下来欣赏她、间她一些话,赞美她漂亮。从来没人猜到我是她姊姊,他们都认为我是保母,说些例如“你照顾她多久了?”或“她的父母一定很骄傲。”的话。

连新的小儿科医院的接待员都坚持我把表格带回家给她的父母或法定监护人签字,我说我是嘉玲的姊姊时,她还是一脸的怀疑。我理解为何我们的关系老是受人质疑,那是因为我们的肤色和发色都有很大的差异。我们就像棕色的鸡和白色的鸡。

嘉玲刚满四岁时,我再次尝试约会,但那一点也不美好。同在沙龙工作的一个美发师柯安姬替我跟她哥哥迈克安排了一次约会。他与大学女友结婚两年后,最近刚离婚,安姬说他想要找一个跟前妻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做什么工作?”我问她。

“噢,迈克混得很好。他是“价格天堂连锁店”五金部的超级业务员。”安姬意在言外地看我一眼。“迈克是个供应者。”

在德州,有固定工作的男人被称为“供应者”,没有工作或不想工作的人,被称为“布巴”(bubba)。众所皆知的,前者有时会变成后者:但后者晋升为前者的,几乎没有。

我写下我的电话号码给安姬,让她交给她哥哥。迈克在第二天晚上打电话给我,我喜欢他愉快的声音和平易近人的笑声。我们同意让他带我去吃日本料理,因为我从未吃过。

“我不吃生鱼片,其他都可以尝试,”我说。

“他们的作法会让你很喜欢吃。”

“好吧。”既然几百万人都吃过寿司,也没吃死,我或许也可以试试看。“你打算几点来接我?”

“八点。”

我不知道能否找到愿意待到午夜的保母,也不知道这样的保母要花多少钱,而且要嘉玲跟一个陌生人相处一个晚上,不知她会怎样,还有把嘉玲丢给陌生人,我能安心吗……

“很好,”我说。“但我必须先看能不能找到保母,如果不行我会打电话……”

“保母?”他突然打断我的话。“要照顾谁?”

“照顾我的妹妹。”

“噢,她要在你家过夜?”

我略微迟疑。“是的。”

我从未在壹沙龙谈起我的私生活。没有任何人,包括安姬,知道我是一个四岁小孩的法定监护人。我理解我应该立刻向迈克说明,但我太想出去约会。我已经像个修女那样过了几乎永恒的时间,而安姬又曾经警告我说她哥哥不想跟任何有包袱的人约会,他想要有全新的开始。

“所谓【包袱】是什么意思?”我问安姬。

“你可曾跟人同居、订婚或结婚?”

“没有。”

“有没有无法治愈的疾病?”

“没有。”

“进过勒戒所或参加过戒酒团体?”

“没有。”

“有无任何犯罪纪录,不管大或小?”

“没有。”

“精神科疾病?”

“没有。”

“我几乎没有家人,大概称得上是个孤儿,只有——”

我还来不及解释嘉玲的存在,安姬已经欢呼。“天哪,你太完美了!迈克会爱死你。”

技术上来说,我并没有说谎。但知情不报,形同说谎,而且绝大多数人会说嘉玲是个包袱。但我认为这是最大的错误,嘉玲绝对不是包袱,也不应该被等同于无法治愈的疾病,或犯罪行为。何况,如果我没有嫌弃迈克离过婚,他也不应该嫌弃我想养育我妹妹长大。

约会的前半段进行完美。迈克是个英俊的金发男人,笑起来很好看。我们前往一家我念不出名字的日本餐厅,我没想到女侍竟然带我们到一张只有膝盖那么高的桌子旁边,我们坐在地板的座垫上。

不幸的是,我的裤子太短不能侧坐,整个晚上都只能直挺挺地跪坐著。还有,生鱼片寿司虽然做得很美,但我若闭起眼睛依然觉得像在吃鱼饵桶里的东西。然而,相较于那些把菜单与蜡笔一起送上桌给你的速食餐厅,周六晚上能置身幽雅的餐厅,感觉还是很好。

但迈克或许已二十六、七岁,却不是很成熟。倒不是身体上……他很好看,身材也很好:然而见面不到五分钟,我就知道他的离婚或许已经办妥,但他还陷在里面。

他说那场离婚弄得两败俱伤,而且都是他前妻的错,因为她竟然认为得到小狈是个大胜利,其实迈克从来没有喜欢过那只狗。他接著告诉我,他们怎样分配财产,甚至不惜把一对柜灯分开,只为了力求公平。

晚餐后,我问迈克要不要到我住的地方看个录影带什么的,他说好。我们抵达公寓的时候,我真的如释重负。这是来休士顿后我第一次把嘉玲交给保母,其实整顿晚餐时间我都在担心她。

今晚的保母蓓妮是跟我们住在同一栋楼的十二岁女孩,是管理室一位太太推荐的。她跟嘉玲弄了一大碗爆米花,看了一部迪士尼电影,还帮嘉玲洗了澡。唯一的问题是嘉玲不肯上床睡觉。

“她一直爬起来,”蓓妮无助地耸耸肩。“她就是不肯入睡,我很抱歉,呃……”

“叫我莉珀就可以,”我说。“没关系,蓓妮,你做的已经很棒了,希望改天还可以请你帮忙。”

“没问题。”她收下我给的十五元,挥挥手就走了。

在此同时,卧室的门猛地打开,嘉玲穿著睡衣冲进客厅。“莉珀!”她抱住我的腹部,好像我们一年没有见面。“我好想你,你到哪里去了?你怎会在外面待这么久?那个黄头发的男人是谁?”

我很快瞥视迈克一眼。他虽然勉强露出笑容,但我知道这不是介绍的时候。他环顾室内,视线在旧沙发以及斑驳的咖啡桌上暂停片刻。我有些讶异突然很想跳起来为自己辩护,也为他眼中听看到的我感到不舒服。

我低头亲吻妹妹的头。“那是我的新朋友,他要陪我看一部电影,而你应该睡觉了。去吧,嘉玲。”

“我要你跟我一起睡,”她抗议。

“不行,我的睡觉时间还没到,但你应该睡了。去吧。”

“但我还不累。”

“我不管。去躺下来,闭上眼睛。”

“你要来帮我盖被子吗?”

“不。”

“但你每次都帮我盖被子的。”

“嘉玲!”

“没关系,”迈克说,“去替她盖被子,莉珀。我来找找录影带。”

我感激地看他一眼。“我立刻就来,谢谢你,迈克。”

我将嘉玲带进卧室,并关门。她像大多数的小孩一样,非常懂得利用情势。我通常不在意她哭闹,但此刻我们都很清楚我不会任由她在有客人来访时出丑。

“你如果不要关灯,我愿意很安静,”她跟我讲条件。

我将她抱到床上,拉起床单盖住她。再从床头几拿一本故事书。“好。躺在床上不准下来,我是认真的,嘉玲,我不要听到任何声音。”

她把书翻开。“我自己没办法看。”

“书上的每个字你都认识,我们一起看过几百次了。乖乖留在床上,不然——”

“不然你会怎样?”

我瞪她一眼。“五个字,嘉玲,闭嘴不要动。”

“好吧。”她缩回书后,直到我只能看到两只紧握住书两侧的小手。

我返回客厅,迈克僵硬地端坐在沙发上。

不管你跟他出去过一次或一百次,约会的过程中总会有个灵光乍现的时刻,你在那时刻顿悟眼前这个人对你的意义。你知道他将成为未来重要的一部分,或者他 只是一个过客,你对是否会再见到他一点也不在乎。我已后悔邀请迈克进来公寓,现在我希望他已经离开而我可以洗澡上床。我露出微笑。

“找到你想看的片子了吗?”我问。

他摇头,指指咖啡桌上三个租来的录影带。“我都看过了。”他给我一个看板式的微笑。“你有好多儿童电影,看来你妹妹经常住在你这里?”

“她一直住在这里。”我在他身旁坐下。“我是她的法定监护人。”

他一脸困惑。“那么她不回去了?”

“回哪里去?”我的表情跟他一样困惑。“我们的父母都过世了。”

“噢。”他移开视线不再看著我.“莉珀……你确定她是你妹妹。不是你女儿?”

什么意思?这种事我怎会不确定?“你这是在问我,我是不是有个女儿,却不知怎地把她给忘了?”我或许应该生气,但我其实更震惊。“或者你是问我有没有说谎?她是我妹妹,迈克。”

“对不起,对不起。”他很快地说著,额头因懊恼而皱了起来。“那是因为你们真的很不像。不过,你是不是她妈妈并不重要,结果其实一样,对吧?”

我还来不及回答,卧房的门被拉开。嘉玲一脸焦虑地走出来。“莉珀,事情不好。”

我像坐在热锅上那般从沙发跳起来。“怎么回事?什么事情不好?什么事?”

“有个东西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跑到我的肚子里去了。”

狈屎。

恐惧像铁丝网缠住我的心。“你吃了什么东西?”

她的脸皱起来,挣得红红的。“我的幸运铜板,”她开始哭。

我压下慌张,努力思考,想起我们在十一楼电梯口捡到的那个一分钱。嘉玲向来把它放在床头几的盘子里。我跑过去把她抱起来.“你是怎么吞下去的?你把那个脏脏的铜板放进嘴里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哭起来。“我只是把它放进嘴里,它就自己掉进去了。”

我只隐约感觉迈克在背景里喃喃低语,说时间似乎不对,他或许该走了。我们都没有理他。我让她坐在我的腿上,抓起电话找小儿科医生。

“你可能因此而噎到,”我责骂她。“嘉玲,绝对不要再把任何一分、一角或任何硬币放进嘴里。你的喉咙会痛吗?它还卡在你的喉咙,或者吞下去了?”

她暂停哭泣,严肃地思考我的问题。“我觉得它在我的脖子里,卡住了。”

它会跑到气管吗?医院的总机要我稍候。吞了一分钱会不会造成金属中毒?现在的铜板还是铜做的吗?它会停在食道的某个地方而必须开刀吗?这种手术要花多少钱?

我焦急地叙述状况,电话另一边的女人却镇定得让人生气。她留下我的资料,说医生十分钟内会打电话给我。我挂断电话,嘉玲坐在我的腿上,光着的脚摇晃着。

迈克走过来。我知道这一天给他的印象一定很可怕,他想离开就像我也想要他赶快离开一样。

“呃,”他尴尬地说,“你是个漂亮的女孩,也非常甜美……但我目前应付不了太多事。我需要没有包袱的人,情况是我……无法帮你收拾碎片,我自己都收拾不了。你可能无法理解。”

我很理解。迈克想要一个没有过去的阳光女孩,一个能保证不会犯错、不会让他失望或伤害他的女孩。

以后我会替他难过。因为在他寻找没有包袱的阳光女孩的过程中,一个充满失望的未来正在等著他;但此刻我只觉得他很烦。

我想起翰迪这时总是赶来救我,他会立刻掌握状况,而我也立刻如获大赦。但,翰迪不会赶来,我手边只有一个甚至不懂得问一声他是否帮得上忙的没用男人。

“没关系。”我尽量说得若无其事,其实心里已经当他是一只流浪狗,只希望把他赶开。“今晚谢谢你,迈克。我们很好,但我可能没办法送你出去了——”

“没问题,”他急忙说道。“我知道怎么出去。”

他消失了。

“我会死掉吗?”嘉玲问我,她似乎很有兴趣知道,也颇为关心。

“若再让我发现你把铜板放进嘴里,我会揍死你,”我说。

医生的来电打断我的气话。“裘小姐,你妹妹有气喘或无法呼吸的现象吗?”

“没有。”我看著嘉玲的脸。“呼吸一下给我听,宝贝。”

她热心参与,像打变态电话的人那样用力呼吸。“没有气喘,”我对医生说完转而对嘉玲说:“够了,嘉玲。”

医生在另一头轻笑。“应该不会有问题。你只需要在未来几天注意她的大便,硬币应该会排出来。如果没有我们再来照X光,找找是否卡在某个地方。但我几乎可以保证它会随大便排出来。”

“你能百分之百的保证吗?”我说。“我今天对【几乎】没有信心。”

他又笑出来。“我很少给人百分之百的保证,裘小姐,但你是例外。我完全保证那个一分钱会在四十八小时内排出来。”

后来的两天,只要嘉玲说她上了厕所,我就拿一支铁丝衣架去搅动她的大便检查。那个硬币终于被我们发现了。后来的几个月,嘉玲逢人便说她的肚子里有个幸运铜板,她向我保证幸运的事迟早会降临在我们身上。